一周后阳光明媚的正午,潘昱雄带他下楼去餐厅吃饭,霍子南穿着身他的休闲服,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衣服罩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看着分外让人心疼。
潘昱雄坐在他身边,不厌其烦地帮他盛了粥、布了菜,递上调羹:“多吃点吧,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霍子南接过调羹开始默默喝粥,粥有点烫,很快他额头出了汗,潘昱雄抽了面巾纸要给他擦,他偏了下头躲开了,接过纸自己擦了擦。
见他差不多喝完了,潘昱雄忽然说,“听说因为上次V市那件案子你被医院停职了?”
霍子南点了点头,潘昱雄瞥了他一眼:“跟照片的事也有点关系吧?”
“嗯。”霍子南的回答简单而又冷淡。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潘昱雄放下筷子说,“我替你申请了一家国外的医学院,想下半年送你过去念书。”
霍子南呼吸一窒,潘昱雄接着说:“照片的事是我没控制好媒体,但曝光了也没办法,这种事在国内毕竟很难为大众接受,对你将来的前途也不好。你年纪还小,不如去国外深造一下,我已经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跟你过去照顾你的起居,以后每个月我也会抽一周时间过去陪你。”
霍子南低头看着面前的汤碗,直到他说完了才缓缓抬起头:“哦……你都安排好了?”
潘昱雄点了点头,耐心解释说:“你身体不好,我没跟你事先说也是不想让你操心。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需要换个环境,调理一下身体,何况多念点书对你也有好处,将来你留在国外也可以,回来也可以,我可以投资给你开一家医院……”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霍子南都异常沉默,晚饭也没吃几口,入夜后洗完澡躺在床上,潘昱雄照例将他困在怀里辗转亲吻抚摸,嗅着他身上混合着香皂和药香的单薄味道,气息渐渐粗重起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好了么?行不行?”
霍子南没有拒绝,一粒粒解开自己睡衣的纽扣,白皙细腻的胸膛很快袒露在他眼前,潘昱雄翻身覆上了他,意乱情迷间却听他淡淡问:“胡焕藏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尊残忍哪……
抗衡·对峙
正是情|欲勃发之际,潘昱雄一时间没有回过味儿来,只下意识询问地“嗯?”了一声。霍子南却并没有重复他的问题,只用清冷的眼神与他对视,没有一丝热度,没有半点激情。
片刻后潘昱雄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腔情焰登时尽数化作了冷灰——他想干什么?这种时候,在床上,他居然如此冷静地在跟自己刺探胡焕的下落!
停了动作,潘昱雄缓缓抬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子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胡焕?你跟我问胡焕?”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潘昱雄其实清楚得很。
虽然13K早就发了对胡焕的追缉令,海盛也放了话两不相帮,但胡焕不死,査飞的血案就没有完结,聂辰在13K査飞那帮老手下面前就硬气不起来,始终也不能高枕无忧。
更何况,胡焕在道上混了十几年,路子广的很,随便藏在哪里也能躲个十年八年的,他在暗聂辰在明,暗箭难防的道理人人都懂。
潘昱雄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在他这里得到答案,问题是,在这个旖旎暧昧的时刻,前一秒还温驯万分为他宽衣解带的男孩,居然就这样冷静地问了出来。
这一瞬,潘昱雄都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失落,是愤怒,还是深深的悲凉。
他到底当我是什么,他又把他自己置于何地,才会如此坦荡地在奉献身体的同时刺探情报?
看着身下神情平静,一脸坦然的霍子南,潘昱雄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是那个自己曾经以为单纯无害的腼腆男孩,真的才刚刚二十四岁。
刚劲的手指卡住了霍子南线条优美的下颌,潘昱雄一点一点地发力,很快就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淡青的痕迹:“胡焕?你问他干什么?”
霍子南被他掐疼了,皱着眉用力拨开了他的手:“你说呢?”
“哈!”潘昱雄冷笑,“怎么,想让13K杀了他?想让聂辰坐稳老大的位子?”
沉默,霍子南默认了他的问话,这种默认让潘昱雄简直火大透了,他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将清隽的面孔整个暴露在壁灯明亮的灯光下:“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就凭这张脸吗?还是这个漂亮的身体?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什么?”
“你说呢?”霍子南被灯光刺的闭上了眼,尖刻的话语却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我连自由和尊严都没有了,只能被你用链子拴着生活,接受你安排给我的一切,我还能凭什么?又能把自己当什么?”
“你……”潘昱雄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要禁锢你,就是要霸占你,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以后的人生里唯一需要学习的就是怎么讨好我,怎么让我高兴!你不是一直说这只是场交易么?那好,我可以告诉你胡焕的下落,你要拿什么来换?”
“让他去死,不也一直是你所希望的么?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而已吧?”霍子南侧着头淡淡笑了笑,“至于交易……我整个人都在这里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我没那么天真,从老何死了的那夜开始,从我答应你离开他开始,我就没打算再回到13K,你以为,我跟着你到了这儿,让你在我身上为所欲为,就算你有一天大发慈悲放我走,我还能像过去一样泰然自若地去爱,去奢求一份干净的感情么?”大约是灯光太过刺眼,他抬起小臂挡住了眼睛,“潘昱雄,我常常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值得你这么恨我,这么跟我过不去,非要禁锢我的自由,凌践我的尊严……我早该料到的,这该死的上帝没道理白送我一世……好吧,如果这一切是他妈的命,我都奉陪!”
如同被一只手抽去了言语的能力,潘昱雄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心里却燃起了一把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他扒开他的胳膊迫使他面对自己,让他看着自己一点点挤进他的身体,在他痛的大张着嘴喘息的时候,伏低了凑在他耳边低语:“你就把这当成你的命吧,你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谁也别想把谁甩了!”
潘昱雄整夜索取着霍子南,无比坚持地跟他面对面做|爱,品味他空洞淡漠的眼神,施出浑身解数操弄他虚弱但却年轻的身体,不依不饶地让他发泄出来,贪婪地欣赏他身上羞涩的红晕,以及他无法逃避的痛苦表情。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得到安稳,才能证实某种梦想尚未幻灭。
霍子南的身体毕竟没有完全恢复,前些天里全靠打能量维持着体力,每天吃下肚的不过是些稀粥,在这样激烈的性|事下很快就脱了力,如同搁浅的鱼一般躺在他身下喘息,浑身大汗淋漓。
第二次被强迫着泄出来的时候霍子南的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眼神迷离,没有一丝焦距,在潘昱雄或轻或重的撞击下无力地晃动着,直到对方发泄出来才痉挛了一下昏迷过去。
看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孔,潘昱雄心头如同下起了倾盆大雨,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点点被浇熄。他握紧他瘦削的肩胛,明明那体温那么真实,明明确定自己已经拥有了他,却仿似有某些东西正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漏掉,攥的越紧,漏的越快,最终,只剩下无力的拳头,和掌心里无奈的虚空……
高|潮的激越渐渐褪去,潘昱雄却没有急着弄醒他,他抚摸他汗湿的面颊,低下头亲吻他略有些湿润的眼睫,叹息般轻声唤他的名字:“子南……”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危险的念头——如果能让这一切重新来过,如果能将过去的种种伤害一把抹平,如果能让他不这么恨自己,胡焕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念头只不过闪现了一秒,潘昱雄立刻阻止了自己荒唐的想法,无论胡焕该不该死,要怎么死,作为海盛的老大,他都不该将这件事当做个人感情中的筹码。
霍子南又病了好几天,花明再次看见他病恹恹地躺在那儿的时候,不禁皱着眉警告潘昱雄:“他的血压都快没了,精神也不太稳定,如果你还想他好,就别再刺激他,还有,最好别再跟他同房,他太虚弱了,根本没什么体力。”
花明给他扎上吊瓶就离开了,潘昱雄一整天都在卧室陪着他,看着他困倦不堪地窝在被子里沉睡,冰冷的药剂通过锋利的针尖一滴滴灌进青色的血管,不禁心疼极了,懊恼自己不该为了胡焕的事跟他这样置气,弄得两个人都痛苦不堪。
“霍先生,您的早餐。”
霍子南“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管家踟蹰了一下,将餐车推到了他身边:“现在吃好么?晚点就凉了。”
“嗯。”
半个小时后管家再次敲门进来,发现早餐几乎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都凉透了,只有稀饭少了不到五分之一。
“您不吃了么?”
“嗯。”
“潘先生说您喜欢吃月亮酥,临走时吩咐厨房专门做了,您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
邱楠山别墅前前后后住过潘昱雄好几个情人,管家见的也不算少了,但像霍子南这样漂亮,这样沉默,这样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还是头一次遇上,偏偏潘昱雄又这么上心。
看得出主人待他不一般,管家自然也想要讨好霍子南,奈何他连话都几乎不说,让别人想献殷勤都无从下手。
“潘先生吩咐我昨天给您置办了一些换季的衣物,请您过过目吧。”收拾了餐车,管家又送来了一大堆衣服,从衬衫裤子到配件都备得齐全。
霍子南扫了一眼,都是大牌当季的新款,干净鲜嫩的颜色,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款式,很年轻,很潮。
果然是适合男宠之流的服饰呢,霍子南自嘲地笑笑,装饰性大过实用性,与他以往中规中矩的衬衫裤子不可同日而语。
“麻烦你了。”只敷衍地道了一句谢,霍子南重又陷入了沉默。
真是难捉摸的人哪……管家只好黯然退下。
两天后的下午,潘昱雄驾车从市里回来,霍子南身体恢复了些,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看杂志。
“好看吗?”潘昱雄看了看封面,居然是一本时尚娱乐杂质,不禁有些诧异,“你也喜欢看这个?”
霍子南勾了勾嘴角:“管家买的。”在管家的心目中,作为男宠,潘昱雄的情人,恐怕只能看些这种东西吧。
“哦……”潘昱雄没再多说什么,从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掏出一叠文件放在他面前:“有些东西需要你本人签字。”
霍子南接过来看了看,居然是留学需要的一系列文件,没想到潘昱雄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竟全都弄齐全了。
“签吧。”潘昱雄递给他一支笔,“你病着的时候我拿了你的钥匙去你家拿了证件,在你抽屉你看到一份英国医院的邀请函,既然你有意向去英国任职,我就选了英国的学校。”
原来都抄过家了,霍子南冷冷笑了笑,随手翻了翻那份文件,说:“我不想签,我哪也不想去。”
潘昱雄皱眉,为了尽快办下这一套手续,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之所以赶这么急,无非是想早点带他出国休养,两个人换个环境心平气和地相处一段时间,缓和一下现在这种互相这么的关系罢了。
毕竟,M市承载了他们太多不堪的回忆,舆论也不宽容。
何况,还有聂辰。
“乖乖签了吧,换个环境也好养养身体。”潘昱雄耐着性子劝他,“改天我陪你去医院办辞职手续。”
“不去。”霍子南不接笔。
“你……”潘昱雄抓着他的手将签字笔塞进他手里,用力握着他的手腕:“签。”
霍子南执意不动,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忽然说:“胡焕死了,我就签!”
他居然还想着这个!
一瞬间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潘昱雄抬起手就想抽他耳光,霍子南毫不退缩,仰着脸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工作真的灰常灰常忙……只能期待周末了……
辞职·暴露
时近七月,M市的天气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即使身处邱楠山密密的林区,也能感觉到越来越浓的夏天的气息。
遵照潘昱雄的喜好,霍子南穿着新购的休闲衬衫,纯白的颜色,真丝的质地,领口肩头都用白丝线细细暗绣着云纹,奢华细致。
霍子南本来是极端厌烦这种繁复冗奢的女性化的装饰的,这总让他感觉自己不男不女,但当潘昱雄捡出这衬衫时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也不看就穿上了。
他总是本能地抵触在潘昱雄面前显出任何情绪,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喜好,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厌恶,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让自己心理上稍微能有一点安全感的事。
这种用极端的顺从表现出的极端的抗拒令潘昱雄感到痛恨,有时候他真想狠狠收拾霍子南一顿,看看自己做到什么地步他才会有反应,才会忍不住表现出“无所谓”以外的情绪,哪怕是害怕和愤怒也好。
可他做不到,每一次将那个消瘦的身躯搂在怀里,他总是深深地心疼,同时在脑海中千百遍回忆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时候他刚做完阿杰的开颅手术,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神情有些疲惫,但充满自信,眸子纯净通透如同琥珀,氤氲着天然的莹润光泽,微笑的时候像是能融化冰雪。
他不卑不亢地应对自己的霸道要求,好脾气地对待发病时蛮不讲理的阿杰,哪怕在那个雨夜之后,也从没有因为对自己的怨恨拒绝过那个任性的孩子,总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他治疗。
这样的男孩,谁能不心动?潘昱雄喜欢他,想对他好,甚至想要讨好他,他弄来一切年轻男孩都会喜欢的东西,可霍子南表现的总是那么淡漠,只要自己不要求,他绝不会主动去碰它们。
他的一切都让潘昱雄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要拿他怎么办,调|教,下不去手舍不得,对他好,又完全得不到回应。
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身边,霍子南安静地坐在副驾位上,眯着眼看着车窗外蔚蓝的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十来天的功夫,潘昱雄感觉他瘦了好多,连颧骨都有些凸显,衬得眼睛特别的大,也特别的空。
“下周日我们出发去英国。”潘昱雄说,“不急着上学,你先好好休养一段,等身体好点,我们还可以出去玩玩。”
霍子南不语,潘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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