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日我们出发去英国。”潘昱雄说,“不急着上学,你先好好休养一段,等身体好点,我们还可以出去玩玩。”
霍子南不语,潘昱雄又说:“要带去的东西管家都给你看过了吧?还有什么要添的,一会办完辞职手续我陪你去买。”
霍子南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的海,良久才淡淡说:“不用了。”
见到身陷绯闻门的两个男主角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几个原本在办公室呆着的医生都有点尴尬,纷纷找借口离开了。霍子南也不以为意,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仔细地将一些杂物、书籍和论文手稿收拾到纸箱子里,末了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走吧。”潘昱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紧了紧他的肩膀,柔声说,“你要是喜欢,我让他们设法把这医院并过来海盛好了,等你上学回来,送给你当礼物好么?”
“不用。”霍子南淡淡否定了他的好意,说,“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行。”
潘昱雄动作一僵,没想到自己掏心挖肺地跟他说了那么多,他心里惦记的,还是胡焕的下落,还是聂辰的生死。
“回去吧。”看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孔,潘昱雄压着火气没有发作,冷着脸抱起了他收拾好的箱子,“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霍子南没有跟上去,在他身后静静说,“潘昱雄,如果你反悔,我也会。”
潘昱雄停了动作,转身盯着他的眼睛:“反悔?我倒想知道,你要怎么反悔?”
霍子南眼神冷硬如冰,眼底却隐隐藏着倔强的火焰:“你不是早就想他死么?还在等什么?借刀杀人的伎俩你还要玩几次?”
潘昱雄扔下手里的箱子大步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到眼前:“你说什么?”
“你在等着胡焕的杀手杀了聂辰吗?我坦白告诉你,如果他受了伤或者丧了命,我……”霍子南被他勒的有些气喘,但还是坚持一字一句地说,“我哪里也不会去,你就等着往海里撒骨灰吧。”
“啪”一声巨响,潘昱雄终于忍不住重重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你居然用你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我?”
霍子南顺着他的力道撞到了办公桌上,短暂的眩晕后渐渐回过神来,勉强站直了身体,语气虚弱而坚定:“我没别的,就剩这条命了,如果你还想要的话……告诉他胡焕的下落,等他杀了胡焕,坐稳了13K老大的位子,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跟你走也好,永不回来这里也好……我说到做到。”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透进来,将他苍白的面孔照的半明半暗,柔弱而强硬,矛盾透了。
这一刹,原本坚定的信念忽然有一丝动摇,潘昱雄恍惚觉得,哪怕他能拥有他剩下的人生,哪怕三十年、五十年,恐怕,都敌不过聂辰给他的短暂光阴。
他还能忘了他,还能安安心心跟着自己么?
情感与岁月,真是一场豪赌……
“我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潘昱雄看了看表,“一个小时前他应该接到了线人的通知,现在13K的人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霍子南一愣,潘昱雄接着说:“消息是线人告诉聂辰本人的,他一定会亲自去办事,不过……胡焕在渔村的火力布置情况我也不完全清楚,拿不拿的下,就看他的本事了。”
霍子南不置信地看着潘昱雄,后者淡淡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妥协于他人的威胁,子南,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潘昱雄抱着纸箱子走在前面,霍子南低头跟在他身后两米远,迎面却碰上了护士阿梅。
“霍医生?听说你辞职了?”阿梅完全没有注意到潘昱雄,只急匆匆拦住了霍子南,“是因为V市那个医疗事故的原因吗?院长她……”
“不是。”霍子南打断了她,“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我身体不太好,很难再适应急诊科的工作,所以打算调整一段时间。”
“医院不是已经准你的长假了么?为什么还要辞职?”阿梅忽然注意到他脸上的指痕,“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子南。”潘昱雄在两米外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我们该走了。”
“他是?”阿梅疑惑地看着潘昱雄,霍子南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声说:“我没事……抱歉赶时间,再见。”
低着头越过了阿梅,霍子南刚要离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子南?是你么?”是唐医生。
霍子南只好回头跟来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唐医生。”
“手续办好了么?”唐医生拍了拍霍子南的肩膀:“真可惜,本来刘主任已经跟院长说好了,七月新人一到岗就调你回脑外科的,这么些年都没见过比你出色的年轻人。”
霍子南淡淡摇头,唐医生这才看到他身边不远处的潘昱雄,忙恭敬地欠了欠身:“您好潘先生。”潘昱雄敷衍地点了点头,唐医生又问霍子南:“见到院长了么?她听说你在办手续,说要亲自跟你道个别来着。”
“是吗?”唐医生费解地挠了挠头皮,说,“大概她临时有事吧。”
“没关系,我先走了,麻烦您代我向她说声再见。”霍子南想象得到,也许,关傲以为是自己不满院方的惩处才辞职的吧,因此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也说不定。
不过,看她上次的样子,对自己的性向大概确实是十分厌恶,不想见面也是正常。
……………………
接到线人电话的时候,聂辰正在力诚顶楼的办公室里跟老刀和几个下属开会,挂了电话,他屏退了闲杂人等,对留下来的老刀、垮仔等人说:“胡焕找到了,迄今早为止他还藏身在江流渔村。”看了看表,“阿蟹,给你二十分钟准备装备,召集五十个好手跟我过去渔村,垮仔,你另外组织一百人接应。胡焕这人很灵,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会闪人,大家一定要注意保密,行动要快。”
两个月来虽然聂辰屡屡遭遇胡焕杀手的冷枪,但从没摸到过他的下落,这还是头一次得到如此确切及时的消息,众人自然明白事情的紧急性,没多说什么便纷纷去组织人手了。
办公室内,聂辰正在书柜后的隔间里装卸枪支,调成振动的手机忽然抖了起来,正在沙发上坐着的老刀随手拿起电话看了看,是猴子。以为他也要参加这次行动,老刀没有多想便按了接听键。
“辰哥,霍先生找到了。”猴子飞快地说,“从他停职失踪那天起,就一直住在潘昱雄邱楠山的别墅,二十分钟前有人看到他在潘昱雄车里,看车子的方向好像是去天佑。”
老刀脸色微变,但没吭声,猴子又说,“刚才我查到潘昱雄已经给他办好了出国手续,大概下周天他们就要去英国了……辰哥你在听吗?现在要怎么办?我要不要想办法让他们留在医院,还是你马上过来?”
“猴子,我是老刀。”老刀沉声说,“你人在哪儿?”
电话那头猴子的呼吸一窒,叫了声“刀叔”,顿了顿才低声说:“我在力诚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等我。”挂了电话,老刀删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往楼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了,更的慢,接下来应该会日更了……
剿灭·沉溺
江流渔村位于M市市区南部六十余公里处的一个海湾,是M市海鲜水产的集散地,因为交通便利鱼龙混杂,因此也是散装毒品的集散地,海盛毒品王胡焕最大的分销商,和他最利索的“脚”,都隐藏在这个看似平凡貌不惊人的小地方。
胡焕到底还是消息灵通,13K的人赶到的时候,他不知从什么渠道提前得了信息,已经率众从水路撤离了,他藏身两个多月的那栋不起眼的小楼里,只留下了一地狼籍的生活垃圾。
好在聂辰办事从不轻敌,甚至预知了他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在命垮仔率众从陆路突袭渔村的同时,自己带着阿灭在M市南郊码头下了海,与阿蟹兵分两路乘快艇围堵胡焕。
最后的火并发生在距离渔村不到二十海里的海上,不知为何,胡焕身边的人不算很多,火力也比预计的要差一些,聂辰带的人和装备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要不是胡焕身边还带着一个枪法奇准的保镖,13K轻易就能让他全军覆没。
也许是感觉到了今天将是他生命的末端,火并中的胡焕骁勇异常,在打完子弹、副手投降的情况下,他还驾着快艇想要和聂辰的船同归于尽。可惜给聂辰开船的是从小在海上长大,又跟了査飞十几年的阿灭,无论开船技术还是水性,都好过胡焕太多。
老刀点头:“他最近压力太大,睡眠太少,精神不集中,所以今天才受了伤,借这个机会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除了消炎药,最好打些镇定的药物,但要注意量。”马医生点头,依言取了镇定剂加在了吊瓶里。
马医生走后老刘过来给聂辰收拾衣物,老刀命他切断了家里所有的通讯器材:“阿辰需要静养,帮里和公司的事务最近一段时间都先让阿蟹替他打理,下周一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老宅,任何人要见他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老刘点头答应,老刀打发他出去,又叫了猴子进来:“阿辰最近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半个月的功夫瘦的都脱了形,秘书说他老是不睡觉,连饭都不怎么吃,光是抽烟,这些,都是因为霍子南的事吧?”
猴子点头:“辰哥他……对霍先生,确实感情很深,霍先生他也不像是……”
“阿辰的身手你们都清楚。”老刀打断了他,“要不是最近精神恍惚,今天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是13K的老大,甭管是霍子南还是其他人,都不该如此深入地影响他的情绪。”
猴子默然,老刀又说:“你是聂家的亲卫,但也是13K的人,孰轻孰重你心里也该有个计较。这两天你留下来守着阿辰,管住你的嘴,万事都等过了周一霍子南和潘昱雄离开国内再说。”
猴子思忖片刻只好点头:“是。”
此后13K几个堂主陆续都来探视聂辰,老刀一一接待了,天黑透时送严坤出了聂家老宅,站在门口,说:“放心吧,他没事,过两天就会醒了。”
严坤劝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他还年轻,半个月就能缓过来。”
老刀点了点头:“今天他虽然受了伤,但事情办的很好,本来查飞死后大家的势力都得到了均衡,13K日趋稳定,现在胡焕又死在了阿辰手上,阿灭垮仔这帮人也都服了他……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九爷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严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是,13K乱了两年多,这下总算出了一个能平服人心老大,又很会做生意,你我都没看错,阿辰,他担得起这个担子……”
聂辰觉得自己从来没睡那么久过,一睁眼天是黑的,迷迷蒙蒙睡过去,再睁眼天还是黑的。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整个人的生物钟都乱了,这天深夜才忽然醒了过来。
浑身发软,伤口倒是不怎么疼,聂辰勉强爬起来开了床头灯,一边简易床上的猴子立刻惊醒了:“辰哥?你醒了?”
“几点了?”
“三点半。”
“今天几号?”
“你睡了一天两夜了。”
“哦……”聂辰揉了揉脑袋,摸了摸床头柜,“我的手机呢?”
“落在公司了,我已经跟秘书说了,他明天就给你送过来。”猴子倒了杯水凑在他唇边,聂辰喝了两口,感觉头疼的不行,又倒回枕头上,“霍先生有消息么?”
“……没。”
聂辰闭着眼躺着,也不说话。
“再睡一觉吧,才半夜。” 猴子关了床头灯,刚躺回简易床,黑暗中忽听聂辰说:“猴子,你没有事瞒着我吧?”
虽然身经百战,很多测谎仪都拿他没辙,听到聂辰的问话猴子还是禁不住心虚,勉强稳住心神,呐呐说:“没有。”
顿了顿,聂辰又说:“胡焕不该死的这么容易的……那个线人,根本就不是胡焕的亲信……他怎么会有这么确切的消息……”
猴子心中一跳,等了半晌却不见聂辰继续说下去,起身一看,只见他紧紧蹙着眉躺在那儿,一头的冷汗,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又睡了过去。
猴子松了口气,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看了看不远处桌上的电子台历,还好聂辰神智不算清楚,不然知道自己被打了镇定剂睡了三天,不气疯了才怪。
同样的深夜,霍子南却完全睡不着,躺在潘昱雄宽敞的大床上发愣。
也许是白天无所事事太轻松,他最近总是整夜整夜地失眠,今晚扛着酒精过敏偷偷喝了两大杯威士忌,原以为会醉得睡过去的,没料到比平时还清醒。
脑子里乱哄哄的,胡焕死了三天了,他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加之潘昱雄这几天一直呆在市里没有回来,他的日子过的还算轻松。不过去英国的签证什么的都办好了,三天后的机票昨天阿宽也送了过来,出国已经是铁板钉钉,迫在眉睫的事了。
胳膊压的有点麻了,霍子南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微风吹来,紫水晶吊坠来回晃悠,他就这么盯着那吊坠看着,把它想象成心理医生的单摆,希望自己早点睡过去。
寂静的夜里,忽听强劲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霍子南心中一沉,爬起身从窗户看出去,只见那辆熟悉的奥迪驶进了别墅的雕花大门,停在了花园前面。
阿宽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潘昱雄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这么晚他居然回来了,霍子南叹了口气,重又躺回了床上,侧身背对着房门,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熟睡,祈祷自己能躲过一劫。
半个小时后潘昱雄才回到了卧室,霍子南支着耳朵,听到门轻轻被打开,熟悉的脚步轻轻走了进来,先是到床前看了看他,而后才脱了衣服去了浴室。
水声停歇,片刻后霍子南感觉身边的床垫一沉,是潘昱雄上了床。
“失眠的厉害吗?管家说你晚上偷偷喝了很多威士忌。”伪装失效,潘昱雄老早就发现了他的假寐,握了握他的肩胛,带着潮气的身体隔着睡衣贴上了他的脊背,“还是睡不着?”
霍子南只好睁开了眼:“嗯。”
潘昱雄温热的手在他两腿间游移,迷恋而又沉溺:“让我做吧……”
睡衣被撸到了腋下,潘昱雄乐此不疲地在他胸口腰腹留下一处处暧昧的印记,狎玩许久才将他的身体翻转过去跪趴在枕上。
滑腻的液体一点点被挤进臀间,潘昱雄的动作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