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你说你帮苏同远弄观景?他哪里的地?”
我:“南山。”
ken沉默了一下:“当年被烧掉的陈家大宅就在南山。”
我和白夜均是一愣,苏同远是想重建陈家大宅?我心里隐隐陇上一层疑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白夜也道:“陈时东死后的六七年他都没动,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重建陈家大宅了?”
然而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陈时东与苏同远的感情到了什么份上,更加不知道,两代人的恩怨,最后又被苏同远以什么样的方式告终划上句号。我那时想的都是我要如何补偿周岩,我大概又会在哪天突然离开,离开之后我又会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陈时东和苏同远这对CP我突然好萌~~好想些他们,肯定虐死了~~
54、苏同远在南山的观景项目只有我在做;但与我长期合作的工人不多,临时请人弄我又不放心,最后苏同远找了一拨人来,个个是只干活不开口说话的命。
我负责绿化;而南山那块的别墅建设另有人在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山这块就好像被分割成了两块,我从东头做起,他们懂南边弄起,两拨人互不干涉,各干各的。
苏同远近期和我走得很近,我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他;偶尔还能和他吃个饭什么的。我对他的认识也不再停留在他表面的气质上,从他平时对属下的一言一行;以及对手里生意的态度上我也渐渐知道。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性格,他从小生长在黑道坏境里是不争的事实,和陈时东甚至陈云霄相比,他也足够冷静手腕足够狠辣。
只是很多时候,他的气场和气质掩盖了这些,让看到他的人都以为他是谦谦君子,礼貌而温和。
之后差不多有半个月,周岩再没出现过。我忍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ken来吃饭的时候我拐弯抹角提了一下周岩。
ken当时正努力和一条清蒸鱼斗争,听到我提周岩,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我叹气:“兄弟,我提一下周岩,你的反应需要这么大么?”
ken捡起筷子:“当然很奇怪,”顿了下,瞥了我一眼:“其实说实话,和陈云霄做的那些比起来,你做的那些才更过分。”
ken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轻松神态正常,而我也知道现在发生的都是他曾经一遍又一遍经历的事情,周岩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这样,按理来说他通通都知道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即便我其实很少和他谈论起周岩。
但我总觉得,ken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我把周岩怎么了?”我轻描淡写问道。
“把他从蓝调带出来,供养他,有意无意勾引他,最后把他送出国,因为没有处理好陈云霄那边的事情,害得他被陈云霄废了画画的右手,还送上了亚瑟家的游轮。嗯,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更加恨你,而不是陈云霄。”ken擦了擦筷子,继续吃鱼。
我看着他垂眸没表情的样子,一下子又没忍住,“ken你到底是谁?”
“怎么问这个问题?我不就是我么?ken,雍莫言。”ken耸肩,眼睛都没抬。
“我知道,我不是说这个,ken,我总感觉你知道很多事情,你知道陈时东和苏同远的事情,还知道我和陈云霄的事情,你还是善诗国际的ceo,你甚至在洗钱,还是蓝调的老板?如果你只是知道很多事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我就是奇怪,你一个旅行者为什么要开蓝调要洗钱?你做那些做什么?”我把一直以来自己对他身份的疑惑问了出来,很直接,但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问问题的这段时间ken甚至都没有抬头,他挑了块鱼肉,干巴巴吃了两口,最后放下筷子看我,表情里是我熟悉的冷淡:“开蓝调吗?我好像有和你提过,是为了让一个人活着?”
我点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为了让谁活着我估计你也不会说,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洗钱吧?就你现在的身份讲你需要洗钱么?”
ken点点头:“如果只谈我自己的身份,不需要。但我活着就好像你现在活着一样,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我想看到点希望,让我自己还有点盼头。至于我洗钱……”
这一次,ken沉默的时间长达两分钟之久。我撑在桌边上看着他,一直等他的回答。我知道自己好奇过头了,跨越了一般旅行者之间该有的界限,但我就是好奇,而且这种好奇的情绪中夹杂着一种很深的古怪,有些事情很古怪。
ken说过他的穿越时间点永远是那么几个,他永远在经历那些他一遍遍经历过的事情,原因没人知道,但这几天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ken会一遍遍经历这些,会不会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他说想让他活着的人?
“我很早就在洗钱,不是从现在开始,是从苏同远陈时东那个时代开始的。”
我心里咯噔一跳,ken看着我,眸子如同静谧的深潭:“善诗国际是我成立的,前身只是一个赌场,后来才成立了公司做房地产。我一开始也不会洗钱,是当年的苏同远教给我的。”
“是你救了当年的苏同远?”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一般看着他。
ken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又会牵扯进苏同远和陈时东当年的恩怨里面?他想救的那个人又是谁?
一个个疑问在我心里不断放大,我看着ken,终于相信在这个时空断层里,ken和我有着莫大的关联。
不久后,周岩又约我出来。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周岩瘦了很多。他人本来就瘦,现在整个脸颊恨不能凹进去,眼神也没什么光彩。
他约我的地方是当年他和陈云霄的学校大门口,他开车过来,靠在车边抽烟,见我过来掐了烟,淡淡笑了一下。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想该怎么补偿周岩,又应该如何面对他,等今天我们见面的时候我才想到,或许用平常心待他最好。就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画画的小男孩,看我的时候眼神会躲闪害羞,而我还是当初那个对他充满歉疚,一心想补偿他的旅行者。
周岩带着我进了学校,他在门卫处打了一通电话,又把电话给保安,保安便让我们进来。
这个学校我曾经无比熟悉,陈云霄在这里上了两年学,周岩也上了一年多。我曾经连续几个月,每天晚上都站在学校朝南走向的巷子口的一棵大树下等陈云霄,朝着一个方向,等待那个让我心动让我满怀期盼的身影。
这里是我和陈云霄的开始,我熟悉这个学校里的没一栋建筑,知道每一层哪一件是什么教室,知道实验室在哪里,知道教务处办公楼在哪里,甚至知道每一栋教学楼配备的卫生间在哪里。
我熟悉这里,不是因为我喜欢这里,而是因为这个学校曾经是我期望的开始,我曾经站在那棵树下一遍遍规划我和陈云霄的未来,一遍又一遍。
那种心情如今回忆起来我都觉得万分艰辛。我那时候是第一次,真正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和我的未来绑定在一起。对一个旅行者,孤独了那么多年的人,陈云霄就如同一抹曙光一场甘霖,我所有的希望都给了他,真心都给了他。
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我跟着周岩,看着周岩如今孤单冷硬的背影,突然觉得,曾经的那一切,又何止改变了我一个人的命运,同样改变的,还有周岩。
周岩带去我的是他们曾经画画的教室,当年教他画画的老师就站在教室门口,看到周岩的时候神情很激动。
周岩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过去拥抱了老师一下。
老师的眼睛当场就红了,拍了拍周岩的肩膀,“当年你出国我特别替你高兴,总觉得自己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日后必定能出一个大师级别的……”老师说着说着甚至哽咽了,“没想到你的手最后那样了……”
周岩淡笑了下:“老师你言重。不能画画了,总归我也没饿死,当时学画画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有口饭吃的吗?”
老师叹息一口,“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很可惜,唉!”
之后周岩为我们引荐了一下,我和老师握了握手,他甚至又感慨了一句:“周岩真是可惜了。”
我不知道周岩带我来见他曾经的老师是为了什么,但很快,他的老师便带着我们去了画公办的一间储藏室,因为有事情,只带着我们过去就把钥匙给了周岩:“我还有事情,你们慢慢找,回头把钥匙给门口保安就行了。”
这间储藏室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是他们画公办用来收房学生画的地方,基本都是学生画了送给老师,或者是老师觉得很好的画,都留了下来。
“你要找画?”周岩走进储藏室。
“嗯,我当时画的画,临走的时候没地方放,就让老师帮忙的。”
一个“没地方放”,听得我心里突然很心酸。
我不知道周岩找的是什么画,所以只能站在门口,看着他在一幅幅画里找,搬动那些画架和画框,周岩找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了自己当年的画。
看得出来周岩当年的那个老师很重视周岩,甚至帮周岩用塑封封好了,单独地放在一个隔柜里。
“走吧。”周岩找到了画,吐了口气,走到门口。
我站在储藏室门口,看周岩:“可以给我看看么?”
周岩低头拆塑封:“当然给你看,就是为了给你看才带你来的,给!”
周岩把塑封拆掉,自己却没有再看那些画,把画交到我手上,侧身越过我出了储藏室:“我去抽根烟。”
以前我看电视剧或者电影,讲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何种程度——爱到他能记得那人的每一个神态动作每一个微笑或者伤愁;或者爱到刻苦铭心便为那人去死,爱到自己丧失了理智和自我。然而我看周岩的画,终于也明白,喜欢一个人终究不过是逃离不出自我,困陷了自己的所有。
手上的那一张张素描,都是周岩14、15岁时的作品,画按照日期排放,一幅一幅,甚至能看出来他早期的画风还不成熟,笔力勾画间缺少合适的衔接。
我曾经无意中撞见周岩画我,也曾经收藏过那样一幅画,但我不知道他画了多少。而现在我手里至少就有三百张。
每一张翻过去,都是同样熟悉的面孔,却又神态各异。我看不到自己说话时的表情,只大概能知道自己某一个神态大概是个什么样子,而周岩看得到,他一张张画出来,便有了如今我手里的这些画。
我只翻了十几页,便再看不下去,我靠着门框抱着那些画眼睛瞬间充血红了。
周岩大概抽了根烟转回来,在我身后站定,我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当时就留了这么多,走的时候很着急,有些只能扔掉了。”
周岩说地很轻松,我抚了抚额头:“我觉得你应该恨我。”
“嗯,当时出国的时候挺恨你的。”顿了顿“也只有那段时间恨你。”
我转身:“只有那段时间?”
“对!”周岩看着我,淡笑了下,“也许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我其实真的恨你的时间只有那段时间。出国之前我很喜欢你,但我知道你只喜欢陈云霄,所以挺伤心的;后来在国外,因为一个人过得也不好,就整天想你,也不恨你。”
周岩说话的口气很轻松,说过去的感觉和心情,以及那句“我很喜欢你”,都说得那么轻松。直直看着我,眸子黝黑而沉静,默默看着我。
“我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就是很喜欢你,很想看见你,很想亲你靠近你。我知道现在在你面前说这些挺卑微的,不过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什么太好的形象。”周岩靠近一步,和我肩对着肩,勾了勾唇角笑着,神情淡淡的,眼神却带着我当年熟悉的羞涩:“我今天见你,就是想和你说,我很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曾经发生了些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张周。我周岩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似乎就是为了心中那份喜欢活着。与利益、理智、应该不应该、可以不可以、能够不能够没有任何关系。他说他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最纯粹的感情。
这一天我终于知道,自己虽然是被表白的人,却根本配不上他。
周岩喜欢我,从15岁到现在,抛却曾经发生的一切,站在这里表白。
他的感情如此直白、纯粹、勇敢,可我又拿什么回报他?
作者有话要说:周岩是这文里最大的悲剧,悲剧到让我各种内流……
但是我也最喜欢他,因为他爱得很纯粹很傻,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很少了。
55、样纯粹的感情;我拿什么回报?我看着周岩;从他平静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满是泪光的眼;我摸了摸陈云霄的脸颊;收紧手臂抱了抱他:“对不起周岩,对不起。”
周岩伸手扶住我的腰,在我耳边淡淡笑了下;呼吸在我耳边起伏:“不怪你;我这人就是命贱。”
周岩自我嘲讽的话刺痛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好像除了对不起,我就不知道该说点其他什么;我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岩的过去是我一手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我没有任何立场让他放弃过去展望未来,那根本就是屁话,如果未来那么好展望过去也那么容易被放下,世界上有怎会有那么多可怜人?
周岩松开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哪儿那么多对不起的话?”
周岩没有把画给我,他只是给我看看,接着都拿了回去,他说那是这么多年里他过得最好的一段时光。小时候父母感情不和,他在无比糟糕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之后妈妈死了,爸爸做生意赔光了所有的钱最后也死了,他没有生存的能力只得去了蓝调。后来他就遇到了我,再后来就是出国。周岩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尤其是出国的那段时间,不过后来他看了太多的人因为没有钱无法生存过得比留宿街头的野猫野狗也不如的时候,他就安慰自己,其实和那些人相比起来,他已经好多了。
他思考的立场如此低微,他本可以出国留学在画画上有不错的造诣,然而现在他只能退一步地不停安慰自己,甚至连带着安慰现在的我。告诉我那不是我的错,是他的命不好,他活该!
周岩带走了那些画,他说他要珍藏,那些是他年少时最美好的时光,值得他收藏,值得他记一辈子。
说这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