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像摁死一只臭虫,文渊咬牙切齿掐断电话,小雅的浪笑戛然消失。
说不出的讨厌此女,时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她上过床的男人无一有好结果,不是人财两空就是妻离子散。结识之初就有朋友发出警告:宁碰老妪,不惹雅妇。说是一旦被她缠上,能把你逼成神经病。都怪自己过度自信,没加理会,接触一阵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三更半夜叫你起床陪她泡吧算是仁慈的,飚车、嗑药那个恐怖,有多HIGH就玩多HIGH,如果不是因为家在上海,每年偶尔来南京小住,他早已狠心和她断绝往来。
其实文渊心里面挺可怜小雅的,自小父母离异,没享受过家庭温暖,大学一年级时被人骗奸,初恋成了最苦的一枚爱情苦果,倔强偏执的性格使她从此痛恨男人,尤其是所谓优秀男人,一律视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给她逮到,非扒拉出五脏六腑晒晒太阳不可。原以为影视剧里才能见到的妖女,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现实,想想不免浩叹。
不过,小雅再怎么痛恨男人,对文渊倒是抱着不少敬意。文渊太了解她了,按她的原话:“你是我禁锢脉搏的玉镯,舞蹈心尖的戒指。”实心实意想与他做长久朋友。
就是为了这句话,这些年不管吵得多厉害,过不了十分钟,文渊跟太上忘情似的,所有不愉快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
唉,都被搞麻木了。
文渊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绒绒怎么出去那么久?默默喝一口茶,忽然想起刚才忘记责问小雅泄露手机号码的事了。有次小雅取笑他有搅基的素质和倾向,声称有朝一日找人掰弯他,以为是一句戏言,不料今天动起真格。虽然她做出解释,恶作剧而已,你文爷多牛掰啊,白天瞎鸡巴忙,晚上鸡巴瞎忙,身边美女多得数不过来,岂会轻易为男色折腰,可文渊总觉得话里有话,恶作剧不假,也有试探成分。
可惜啊可惜,我的绒绒乃是天人化身,你赵小雅心计再深,手段再高,休想逮到蛛丝马迹!
胡思乱想中,水绒欢天喜地回来了,一进门就问:“猜猜我去干什么的?”
“拉肚子。”文渊随口开玩笑。
“去去去……”水绒扬起眉毛,“我找老板说了一会儿闲话……”
“好极了,将来朕可以顿顿吃上‘朱洪武豆腐’!”文渊握住她的手,在她颊边印了个吻。
水绒叹息:“这辈子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男人,我是幸还是不幸?!”
“贼船都上了,管他幸与不幸。”文渊长身而起,眯了眯眼睛,“走吧,我改主意了,现在就去参加聚会。”
极地77是南京一家非常著名的演艺吧,地方小,装修糟,桌子粗糙,椅子杠腰,人气却是见鬼的旺,好多酒吧的硬件条件远远胜过它,生意硬是比不过。没办法,谁叫极地不但懂得在网络上宣传,还有一支出彩的摇滚乐队。
国庆长假是酒吧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极地腾出黄金时段给网友搞聚会,自然要提高场地费的收取价码。文渊和水绒尚未进门就被搜刮一票,入场后酒水单上的玩意儿,一人点一样儿,想躲没门儿。
两人上楼找地方坐。
楼下人山人海,鼓噪声、笑骂声连成一片,荧光棒闪烁,喷丝带飞舞。好家伙,像是歌迷会,又像是结婚庆典,半空中拉着彩旗横幅,还有人放气球。
文渊望着水绒说:“咱们老啦……”
聚会组织方是论坛的一个大版,文渊常去看帖,资深潜水员,很少冒泡,但是他的名头之响,许多网友如雷贯耳。这要归功于他所主持的一个专业术数版块,名字叫“命运之轮”,每天都有人发帖子求算命。作为首席斑竹,文渊最受追捧,水平最高,经典案例最多,平时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神秘色彩特浓。今天悄然现身,一在签名板上写下ID,顿时引来空前关注。
“哎呀,您就是文大师,好帅好帅呀!”
“大师,想不到您会来,表太激动!”
“文斑竹,我是学大六壬的,想请你指点迷津……”
“大师,能给我算算吗?”
“我也要算!”
“我也要!”
……
文渊满脸堆欢——苦欢,逃也似的爬楼,找个角落窝藏起来不敢抻头。
水绒笑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人家美眉夸你好帅好帅,骨头酥了没有啊。”
文渊横眉冷对,这辈子最不习惯被人夸好看。小时候老妈常教育他“男人要有本事,别一副聪明脸孔笨肚肠,变成绣花枕头”,似乎好看的男人就是绣花枕头的代名词,只要一有人说他好看,就觉得对方是在骂他。长大后精研术数,琢磨出一个现象,凡是能成大功业者,帅哥极少,拥有一具好皮囊,往往意味着庸庸碌碌,无大出息。
水绒了解他的怪癖,故意说:“你要不帅,我看不上你哦。”
文渊耷拉着嘴角问:“真的假的?”
水绒莞然:“爱上你时,还不知道你长啥样呢。”
文渊也莞然:“帅一点是不是有惊喜?”
“那还用说。”水绒凝视着他,睫毛轻轻颤动,眼里脉脉含情。
或许是在论坛上装神弄鬼的能耐太大,周围一圈人都在议论关于文渊的传奇。特别是前不久发生的特大投毒案,300多人中毒,42人死亡,事发不到12小时就有好事者发帖到版上请高手占算。文渊本来不想参与,可是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拿出六爻、梅易、八字、紫斗、六壬、金口诀等术数绝艺进行预测,大有百家争鸣之势,不由得技痒,补了一个奇门遁甲盘,敲下自己的推算结果。分析之详尽,从作案动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到逃亡路线一一道来,洋洋洒洒三大千字,最后强调:此案必破,迟则一周,快则三天。结果三天后果然抓到案犯,均不出所料。此事在版里轰动非常,文渊的名气原止于易友圈,连夜扩大到整个论坛,一时传为美谈。
耳听众人的闲言碎语,文渊如坐针毡,开始后悔来早了。水绒建议他出去逛逛,避一避风头。文渊欣然答应,牵起她的手正要起身,忽见赵小雅打扮得像个午夜下的妖姬,迈着妖娆的步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俩保镖,高高瘦瘦,神清骨秀,端的是潇洒倜傥,风流并世。
嘿,这丫头,改玩3P了?
5初见
“也不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
小雅举过烛火,燃着了薄唇间含着的七星。深紫的唇膏,乌黑的杏眼,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分外刺目。
她一来就盯着水绒看,坐定后仍有意无意扫视她,身边的两位帅哥也在暗地里打量。文渊没去管帅哥的表情,只注意小雅,发现她的鼻翼掀动着,腮边红丝一抹,转瞬即逝。
“我叫水绒,您就是赵小雅姐姐吧,真不愧为论坛第一美女,渊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呢。”水绒大大方方,脸庞正对小雅,下巴斜成彩虹的弧度。
小雅“哦”了一声,连吐三口烟。青烟缭乱了文渊的眼,酒吧里的轰闹声,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你知道你的渊——”小雅横了文渊一眼,“对美女的最高评价是什么?”
文渊干咳两声,生怕她说出难听的话,打岔道:“妖女,你还没介绍带来的帅哥呢。”
毫不夸张地说,角落里的这一桌是本场聚会最抢眼的地方,帅哥美女不是一般的靓。水绒优雅,小雅冷艳,而那俩帅哥——年长的干净,干净到脸上连一颗痣都不生;年轻的精致,宛然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即便是从不以帅哥自诩的文渊,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主儿,微微上翘的嘴角,含着神秘气息,目光流转,邪坏之意隐隐。
年长的干净帅哥张嘴欲言,年轻的精致帅哥已先伸出手。
“刘帆,网名逍遥客。你好,文丑丑大师。”
文渊喉咙发紧,头一回觉得自己的ID听起来那么别扭。水绒调皮地吐舌头,他装没看见,目光投向另一位。
干净帅哥微微一笑,笑容古怪,藏着难以言表的狡猾。他的帅气有一半来自这份干净,比不上刘帆惊艳,但十分耐看。
“江离。”
文渊楞了一下,连续眨眼皮,下意识叼上一根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定了定心神。
好家伙,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南京,仅仅因为这次聚会?
卧槽,自多了不是,只要不自乱阵脚,别人能拿你怎么着?
文渊抓起啤酒杯,不禁失笑,江离这个名字难道会妨碍爷不成?开什么玩笑!
“哥几个,来,咱们碰个响。”
江离响应号召举杯,唇边笑意映入他的眼,古怪、狡猾,依然不失干净。
九点左右,酒吧人满为患,连二楼都站满了人。文渊的几个板斧一个不见,而在某私版认识的好朋友却大多现了身。男的围着水绒、小雅,女的环着刘帆、江离,各说各事,各述各情。江离以真名示人,瞒着自己的ID,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论坛上大名鼎鼎的同志写手“独钓寒江雪”。
一逢人多的场合文渊就好沉默,坐闷了独自外出走走。水绒清楚他的性格,并未跟着出来。其实她和文渊一样,不喜欢太热闹,只是今天作为文渊的女朋友第一次露面,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大家。她的表现相当出色,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许多男ID倾慕不已。来前她问文渊怕不怕别人看上她追求她?文渊说不怕,是男的都会看上,但没谁敢靠近。她那高贵清雅的气质好象一道无形屏障,如果不是因为网恋,现实中遇到,文渊也只会远观。
忧郁的城市天空折射出人世的光影烟尘,文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忧郁”这个词,但心情确实无法洋溢,接近完美时,总会伴之怀疑与不安,毕竟最后的一步也包含无数刹那,就象星河闪耀,一闪千秋过。
文渊深深吸了一口烟,把45度仰望换成45度俯视,该梳理一下明晚启动的北京之行了,那可是一大考验呀。
便在这时,一双棕色皮鞋跃入眼帘。
“你有心事。”
不可否认,文渊欣赏才华横溢并且温文尔雅的男人,只要不是他的利益圈中人,都愿意付出真诚与之交往,然而对江离,无关“弯直”定义,单冲小雅的面子,就不想和他走太近。
“你的话有问题。”文渊淡淡道,“我们才认识,关系不熟,你该这样向我打招呼——你在想什么?或者,你似乎有心事?你不该用陈述句,疑问句会显得礼貌些。”
江离的笑容顿时僵硬。
“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你了?”他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像犯了错的大孩子。
文渊目光灼灼,看到他不敢和自己对视为止,然后觉得他眼神闪躲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你的脾气很好吧?”文渊问。
江离点了点头,“是的……”
文渊脸色一寒,目光变得凌厉,“你和赵小雅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离与其说吃了一惊,不如说吓了一跳。文渊的声音并不高,可是一凶起来,整张脸布满又邪又傲的霸气,比他高两个头的大个子都会害怕。
江离嚅嚅说:“你不要误会……我们,我们……”
文渊缓缓走近,见他一会儿惊疑不定一会儿呆若木鸡,忽然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穿这么少,小心南京的秋老虎。”文渊温言道,“进去喝酒吧。”
两人重回酒吧,江离反反复复说“以后再也不承认自个儿脾气好了”,认为正是这个缘故,文大师才凶神恶煞般欺负他。
这话没错,但文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到人群中默默无言,酒喝到位就换可乐或者冰水。水绒很忙,疲于应付诸ID。江离便静静陪着他,想找些话题拉近关系。文渊兴致不高,目光迷离望着前方,似乎在寻找脑海里的什么念头。
“我看过你的所有文章。”江离打破沉默。
“不可能。”文渊心不在焉回他。
演艺舞台上,有个女生在唱歌,模样还算周正,打扮也算入时,就是爱跑调,跑得也忒离谱了吧。
江离递过来一支烟,“你在秘密版才发正儿八经的东西,外人看不到,好在小雅都拷贝出来了,传给我一份。”
文渊:“……”
“她对我说,你是个绝对值得交往的朋友,建议我认识你,说得很对!”江离替他点烟。
文渊斜睨他,继续:“……”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她在搞鬼?”江离真诚地问。
文渊眯起眼,转过脸直视他,“她对我说的是,叫你掰弯我。”
江离愕然。
文渊拂袖而走,回到座位上,亲了亲水绒,“宝贝,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夜是深了,街边的行人稀稀落落,流浪的猫儿猛地跳出来吓人。
文渊搂着爱侣,踩着彼此的倒影缓缓前行,越走越慢。秋风拂面,吹凉了脸颊的温度,也吹皱了眉宇的哀愁。
“我难得来一次,不要这么不开心好吗?”水绒柔声道。
文渊叹道:“没有不开心,没有……”
水绒说:“无语凝噎?还说没有……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傻姑娘,你的笑话全都不好笑。”文渊把她搂得更紧了,“我只担心有恶人半途出来打劫,劫财也还罢了,劫色……”
“本姑娘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劫色的恶人,老天爷哪会再派其他恶人来。”水绒微笑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劫匪出现,你保护我吗?”
文渊哼道:“这话等于白问!”
水绒说:“你这么瘦弱,我可不放心。”
“你忘了你未来老公的曾祖父是旧中国著名黑帮的掌门人么?”文渊说,“他老人家的血液永远不会消失,嘿嘿……”
笑声被冰冷的秋风吹断,他的眉越锁越深,水绒的眼睛湿了。
是夜,两人紧紧相拥,抵死缠绵,要了一遍又一遍。
6同行
大恶人的抠门令人发指,国庆放假还叫人拼死拼活为公司效力,这也就算了,竟然不让坐飞机,说什么“反正和客户约在3号,没必要飞过去,返程再飞吧”。本来文渊无所谓,南京到北京也就一夜,闷头大睡,睁眼即到,可是水绒呢,她怎么能陪自己坐火车?泣血三升!
文渊想退掉火车票改订机票,大不了自己贴钱,这点毛毛雨算得了什么。但水绒不答应,劝他少跟老板较劲,平时顶得那老家伙吹胡子瞪眼,哪像打工的样子,不就是火车嘛,真以为本姑娘娇里娇气吃不得辛苦?!
文渊无奈,只好听话。在水绒面前,纵然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要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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