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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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里的皇子-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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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遥不过问他在信王府上的遭遇,执废也没有主动告诉的意愿,只是那天执废掀开军帐的帘子时,帝王良好的视力捕捉到曾经的影卫十一的身影,以及他并不陌生的王府管家徐彦冷酷桀骜的背影。

小七还真是会给人惊喜,殷无遥这么想着,又投入到分析军情中去了。

执废也不离开军营,也不参与军机,沐翱和徐彦跟在他的身边,时常一整天连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看着他。执废只留在伤兵营帮助军医行诊,他并没有穿着一身铠甲,完全一副书生的质朴打扮,加上无论是随行的沐翱或者徐彦都没有刻意显露执废的身份,殷无遥也没有特地对执废加以照顾,故而中下层的士兵们都只知道军中有一名热心关心兵士的书生,却不知那书生是属于哪个将军麾下的。

这天,执废如以往一样走在前往伤兵营帐篷的路上,清露冰寒,纵使身上披了一件斗篷,不见阳光的时候阴冷更甚,微微冰凉的手指在见到沿途的伤兵时不自觉地蜷曲起来,攥成拳头,在距离帐篷尚有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帐内哀嚎声起,不绝于耳,帐外是帐篷已经无法挤下的伤兵,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听说昨夜似有一场激烈的硬仗,执废只听说连夜出击攻下了一座不大的城池,但战胜换来的代价,却是活生生的人命。

战争之残酷,执废心里很清楚,实际接触到,却是另外一种心境——无能为力,手足无措。

那些他曾经包扎过的伤患,可能没多久又要重新投入战场,成为倒下亡魂,埋名沙场,前一秒与他拉家常说闲话的兵士可能下一秒就永远消失于战场之上,两国相争,冤冤相报,但苍生何辜。

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重新迈开步子,掀开了帘子。

帐内忙碌得焦头烂额的军医正在帮其中一名伤兵上药,周国或者说这个时代还没有麻沸散的出现,伤药疗效虽好,但一点也无法阻止伤痛的蔓延,那名兵士咬着木棍怒目圆瞪,疼痛非常,喉咙里呜呜咽咽,等上好了药,人已经半昏迷了过去,而这样的伤兵,满帐内都是。

执废不等军医安排,径自拿了伤药帮别的士兵伤药,过了一会儿,两名士兵将一名重伤昏迷血流不止的兵士抬了进来,那名士兵的一臂一足已断,但还剩一口气在,另外两名士兵殷切地看着军医,恳求先帮那人止血,然而军医看了一眼以后,只说,“扔出去。”

“什么?!”

“他还有一口气在,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本就气氛悲戚的帐内显得异常剑拔弩张,差点就一把抓起军医的衣襟,执废连忙放下伤药拦在两人面前一番安抚,再看向军医。军医停下手上的工作,瞥向重伤昏迷的士兵,“就算能医好,此人这辈子也不可能上战场了,何况现下药石短缺的情况下?衷心建议,垂死之人,你们若是为他好,一刀给他个痛快吧。”

“你这庸医!!!!”

听到这番话,任谁都不好受,何况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

医者仁心,执废听了这番话也是一愣,但身体已经先行反应,横挡住失去理智准备上前报复的两人,但他单薄的身躯不仅无法挡住两名高大壮实的士兵,反而让那两人心中的怒火更盛,其中一人抬腿便踹向了执废的小腹。

“呜……!”执废捂着肚子向后倒去,却意外地没有重重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执废转头去看,才知道那是沐翱,而面前的两名士兵,也被徐彦制住无法动弹,军医一脸的面无表情,将心比心,执废理解军医的自责和无奈,毕竟军医要负责的是整个军队的伤员,而非单纯的个人,怀抱仁心可能会失去更多救治他人的机会,医者本无能救与不能救,但上了战场,连大夫也是军人,时刻要以军队的荣誉与利益为目标。

在徐彦与沐翱两位高手面前,两名士兵敢怒不敢动,均恶狠狠地等着搅局的执废,而执废却连苦笑都做不到。

他们的心情,他又何尝感受不到?

沐翱本来很生气,区区两名兵士竟然敢对殿下动粗,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执废的身体,一手稳固地扶着执废的身体,一边问,“没事吧?”

执废额上冒了些许冷汗,轻微地摇摇头,想说没事,小腹传来的阵痛却让他一时开不了口,徐彦环视了一圈,对沐翱说,“先出去再说吧。”然后转头对那两人道,“你们也跟着,带上那个人。”

周国大军突袭两国边境夺回一城,算是短暂的按兵不动之后的一次奇袭,士气大振,这场胜利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皇都,战胜的喜悦一扫先前的阴霾。

满朝文武不再围绕着该不该开战而争论着,质疑陛下的能力本来就是不明智的举动,而眼下,朝臣们的目标都放在如何将这段战事写入史书,帝王归来之时要呈上怎样的庆功文书。

甚至有些宫殿的宫人们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百姓们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也是战争。

战争,本不应该是件值得人们喜悦的事,而跟风这个习惯,却让多数的人忽略了这一点,谈及战事,多数人兴致高昂,更有胸怀大志的青年志士恨不能投身战火报效国家。

无边落木萧萧下,秋去冬来断肠时。

眼见别院的高挂的红灯笼,伊人轻叹口气,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却仍觉得冷,身冷,心更冷。

而内心的酸楚,心中的担心,是身边人都无法理解与化消的,迎风只能闻到落木枯草的衰败味道,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可以喜悦的情绪。

“主子,这里风大,回屋里吧!”想再为她添一件衣裳的绿芳面露忧色,却不敢多说话,不远处驻守冷宫的宋景满一丝不苟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原本活泼的小宫女此刻只能暗自叹气,却是因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就连她,也不能解开主子日渐紧皱的眉头。

沐妃点了点头,虽然心情担忧,但性子温和的她也能理解身边伴她多时的宫女的心情,淡红的唇动了动,正欲转身进屋。

一道灰影嚣张地窜入了冷宫,越过驻守的侍卫,直闯入沐妃所在的庭院。

只一瞬间,兵器交接的声音便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传开。

绿芳本能地护在转过神来的沐妃的身前,却和沐妃一样在看到那道灰影时震惊了。

一对凌厉的杏眼,面容英俊,颀长身材与高超的剑招,即使宋景满与他过招时间不短,却依然占不了上风,气急败坏的宋景满正要采取快攻的时候,只听得柔弱女子的一声“住手”。

双方都同时停了下来。

纵使过了十多年,岁月却独对那人有所偏好,脸上不仅未添多少风霜,甚至寡淡的神情更添几分清秀如画,淡雅美好。

面对眼前思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沐丹鹤只能哽咽着用嘶哑的声音道,“姐……”

“……丹鹤?”沐妃全身微微颤抖着,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她有些难以适应,心中的喜悦却是泉涌而上,“真的是你?”

沐丹鹤艰难地点点头,若不是宋景满一剑横在他面前,早就冲上去了。

宋景满在沐妃与男子之间看了眼,利剑爽快一收,转身离去,“一刻钟,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绿芳还在惊讶宋景满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丹鹤已然跃起拦在宋景满的面前,“什么一刻钟?你有什么能耐在一刻钟后赶我走?!”

宋景满皱眉,“宫内禁军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丹鹤怒火中烧,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绿芳连忙上前拉住他,不自觉地用了从前的称呼,“少爷!你千里迢迢困难重重地过来该不是就为了和宋师傅吵架的吧,有什么话赶紧跟主子说吧,被发现了你走得了,主子和我该怎么办啊!”

这声劝,让丹鹤稍微冷静了下来,收剑快步到沐妃的身边,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妃轻拍着青年的背,眼中虽是泪水盈眶,嘴角却噙着微笑,“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变……”

宋景满守着院门,偶尔朝里面的院子望一望。

擅闯皇宫的人竟然是沐妃的弟弟,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将这件事情上报,不仅如此,还给他们相聚的时间。

可紧握着剑柄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一份莫名其妙的心情占据着宋景满的内心,对于住在这里的那对母子,他心里总有种不知名的感觉,明明只是不需要予以感情的监视对象,却不知不觉间在帮助她们,而今日见到沐妃那惊鸿一瞥的笑容后,这份心情变得更加浓厚。

而他却不讨厌,不仅不讨厌,还能感觉到不小的愉悦。

他从来没有为过一个女人拔剑,他的剑,从来是为了朝廷和主上。

这一次的破例让他感觉到些许疑惑,从不曾后悔。

一刻钟后,那道灰影如约无声地掠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他们短暂的兵器相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望着门扉紧闭的屋子,宋景满猜想此刻房中的人不知是何表情。 





五十八

冷宫的访客来得无声无息,而裕王府上也迎来了一名神秘的客人。

过长的斗篷与兜帽隐藏了那人的容貌,只凭身形知道那是一名高大的男子,气势非凡,却很擅于隐藏自我气息,尽管看不到面容,一双犀利的目光却仍能让人感觉到战栗。

执语浅笑着摆好茶具,只见那人从容落座,低声道,“茶不够味,我要烈酒。”

只有两人的屋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执语儒雅的面容微笑不改,“不想惊动我府内的人,阁下只好将就,因为本王也不确定府上那些人是别人的内线。”

“哼,以你的能耐,除非必要的为你传递不实之事的人,内线之说只会让你我之间的合作产生猜疑。”

“依阁下之能,亲身来此,才最是让本王猜疑。”

那人只低笑两声,随即接过执语递来的茶杯,本以为青绿的液体居然是透明纯粹,含下一口,舌尖顿感酥麻,男子饶有兴致地酌着杯中的液体,并目不转睛地盯着执语。

执语在那人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依旧面色不改,伸手再为那人倒满一杯,浓厚的酒香几乎能将人熏醉,“用茶壶在盛酒,你在打什么算盘?”

“呵呵……”执语笑得无辜,“这不正是阁下要打的算盘么?”

褐色的斗篷下传出难得的高亢的笑声,执语虽然笑容不减,却冷静地注视着对方,内心却是百种情绪,在这种敏感的时机只身来到皇都,还盘算着如此危险的事情,如此冒险却又如此诱人,那人不仅能抓住别人的心情,还能在颓势中寻求一线生机,剑走偏锋,往往出奇制胜。

执语对此人的好奇更加深了。

黄沙漫天,血腥弥漫。

几人来到执废住的帐篷里,将重伤之人安置在床榻上,徐彦阴沉的眸子扫视了两名士兵一眼,语气冰冷而略带威胁,“离开。”

执废有些担心地问他,“你有办法救他?”

徐彦勾起唇,鹰眸看向执废却带了几分玩味,“我没有,你有。”

两名士兵犹如云里雾里,正想再问个仔细,沐翱抽出腰上的剑缓缓横在两人面前,冰冷剑光映照着床榻上血污的人影,沐翱沉着声音,“还不走?”

那两人忧心地再看了眼战友,便不舍地离去了。

执废疑惑地眨眨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转过头问徐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徐彦有些不耐烦地应着,伸手解下重伤士兵的铠甲丢在一边,点了那人身上几处大穴,减缓了流血的速度。

“为什么说我有办法救他?”执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应该为伤患打盆干净的水清洗伤口,但听徐彦的话,分明是说自己有能够起死回生的能力。

难道,徐彦说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人……?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动手吧!”并没有多少耐心的徐彦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减不慢,站在一边的沐翱看了看帐内的情况,果断地出门打水去了,而执废看着在昏迷中仍痛苦呻、吟的伤者,闭上眼睛慢慢坐了下来。

徐彦回头看了眼执废,目光不似平时那么锐利,其实执废很好相处,如果不是人呆了点,让他说了这么多话,或许他的目光会变得柔和些许。

沐翱端着水盆进入帐内的时候,只看见执废的神情变得专注非常,纯熟的指法将不知从那里弄来的银针插入伤者的身体,每一针都精确非常,这也让他额上渗了不少汗珠。

本来忙碌着的徐彦,此刻却闲闲地站在一旁看着。

沐翱犹豫地看了下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这盆水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而他还是选择将水盆放下,也跟徐彦一样,站在一旁观看。

不知过了多久,施针完毕,执废也如虚脱了一般往后倒下,而徐彦眼疾手快先撑住了他的身体,用袖子擦拭着少年额上的汗,语调无比温柔,“累了就休息一会。”

少年苍白的嘴唇却咧开了一抹笑容,“我没事。待他醒后服伤药七天才可装假肢,若有可能,别让他再上战场了。”

“你就是心地善良,从不顾自己的情况!”徐彦略急躁地按住少年的身体,不想让他再多说话,可是望进那双黑得纯粹的眸子时,心里无数谴责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好自嘲地笑笑,“算了,若是你能改掉这点,你也不是你了。”

“哈。”短促的一笑,却是陷入沉睡的少年发出最后一声。

沐翱担心地看着执废,想帮一把却无从下手,只能忧心地问,“……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累过头而已。”徐彦恢复冰冷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正好相反,将执废缓缓靠在墙边,拉过一张被子为他盖上,徐彦又转身为伤者清洗伤口。

沐翱看着两人的眼光有些复杂,心中无数疑问,又有无数已经证实了的猜测,可他却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人,执废疲倦的容颜触动着他内心的某根线,五味杂陈,却深感无力。

徐彦看了眼呆立的沐翱,又低下头工作,不再理会。

不知是谁,将执废救活了一名连军医也放弃了的伤者的消息传到了帝王耳中。

屏退左右,帝王的表情高深莫测,而站在他面前的执废,不卑不亢,面色沉静。

帝王冷笑一声,“小七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父皇指的是什么事情?”

“比如,”帝王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向执废,“将信王府的管家收于麾下的事。”

“比如,”伸手抚上了那张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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