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夕,两人悄悄回到竹林小院,打算在这里度过除夕。一个多月没回来,屋里积了层灰,所幸没有被人闯入过的痕迹。
齐铮越买了些吃穿用的东西,将小院里外都打扫了一遍。叶灵川在厨房准备两个人的年夜饭,齐铮越把买的东西归置了一番,就到厨房帮忙。
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叶灵川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袖子卷起一截,手里握着一把长柄汤匙,正往热气腾腾的锅里放着各种准备好的食材。
齐铮越停住脚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仅能看到叶灵川微侧的一个背影,然而这个背影此时却狠狠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看着那抹身影。直到那抹身影转过头,“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帮忙?”
齐铮越一僵,这才发现叶灵川手里端着一个大碗,原来汤都已经起锅了。他低头举手握拳到嘴边,轻咳了一声,转瞬间就没了适才有些尴尬的神情,走过去端过那碗汤,装模作样道:“好香,你怎么做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还问?”叶灵川将碗送到他手里,随口答道。
齐铮越一滞,不过也只是一瞬,干脆厚着脸皮堂而皇之地笑道:“就是想再请教你一遍,怕看错了,以后我也好学着自己做。”
叶灵川也不理他,管自己忙活着做剩下的菜。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已习惯了齐铮越这种没脸没皮的做派。
齐铮越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乐呵呵地将汤连同已做好的菜都端了出去。
掌灯时分,天上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外面寒风呼啸,更衬得室内暖意融融。
齐铮越和叶灵川面对面坐在桌前,齐铮越开了坛酒,为两人的杯子斟满,“烧烧煮煮好半天,辛苦你了,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子,喝干了杯里的酒,亮了亮杯底。
叶灵川看着面前杯子里无色的酒液,想起刚来时喝的齐铮越所谓的好酒热辣呛喉的滋味,摇了摇头道:“我不喝这个,太烈了,不习惯。”
他拿了个空杯,伸手从桌旁的案上捞过茶壶倒满,举杯道:“我就以茶代酒,谢过了。”
齐铮越笑道:“你啊,来了几个月,这样奔波流离打打杀杀的日子都过惯了,竟然还喝不惯这酒,不应该呀不应该。”
他伸长手臂从叶灵川面前捞过那杯酒,与他碰了碰,“行,那你这杯酒,也归我了。”仰头一饮而尽。
叶灵川也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抬头看看齐铮越的杯底,夹了一筷子糯米藕过去,放在他面前的碗里,“你慢点,先吃点菜吧,别猛劲喝酒。”
齐铮越夹起糯米藕吃进嘴里,“这不,第一次跟你一起过年,我高兴。”
叶灵川看了他一眼,“没见过有人被赶出师门,跟别人一起过年还说高兴的,你是第一个。”
齐铮越笑出声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你瞧,你连我敬你的酒都不肯喝一口,还挤兑我,害得我只好自斟自饮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实话实说而已。”叶灵川也吃了一口菜,抬眼道,“而且我实在不觉得你是怕挤兑的人。”
齐铮越刚放下杯子,闻听他这话,立即像是抓住了叶灵川的痛脚般,忙道:“说没挤兑我还挤兑我,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你喝一杯。”
他提起酒坛将自己面前的两只酒杯都斟满,右手端起一杯举到叶灵川面前,忽然收起玩笑的口气,正式而诚挚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能在一起过个年,也是缘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在家里跟你父母团聚了。我祝你,一切都顺心顺意。”
叶灵川没想到前一刻还在插科打诨的男人此时就变得这样认真诚恳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禁有些无措。停了一瞬,他接过那杯酒,道了声“谢谢”,低头屏气喝了下去。
酒液一入喉才发觉,这酒完全不是上次那种烈得呛喉的,而是酒味绵软,入口清冽,余味甘香。
他讶异地抬眼看着齐铮越,“这酒……”
“跨湖楼的解千愁。怎么样?”
“不错,不像上次的那么烈。”
“看吧,我说要你喝一杯,你果然喝了。” 齐铮越得意地看着叶灵川。
叶灵川一愣,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横了面前无聊的人一眼,不理会他,顾自吃了一口菜。
齐铮越却又把他的杯子斟满,“既然不错,那就,再来一杯吧。”灯光下,眼前的人被适才的一杯酒染得眼角眉梢都带了点薄薄的绯色,似喜还嗔,强烈地吸引着他的眼光。
“不了,你自己喝吧。”叶灵川这次是坚决不喝了,那酒虽然不比上次的香百里那么火辣热烈,却更有一股绵长的后劲,他可吃不消跟齐铮越似的这么喝。
“不行,你还没祝愿我呢。”齐铮越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将杯子端到他面前,“明年这个时候,我可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喽,趁现在有机会,跟我说句吉祥话来听听呗。”
叶灵川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又变回之前半真半假嬉笑无状的样子的人,正寻思怎么拒绝,却见那杯子已经送到了自己嘴边,那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手里端着的那杯酒也在微微晃动,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念叨着:“快说,你不说,这酒我可就不放下了。”
怪不得这酒叫“解千愁”,原来这么易醉,叶灵川心道。
他无奈地站起身来,一手扶住齐铮越的肩膀,一手去夺他手里的酒杯:“醉了吧,别喝了,把酒给我。”
却不想刚伸出手,就被齐铮越撑在桌上正欲收回的手带了一下,他一个趔趄撞在他身上。齐铮越忙用左手扶住他的腰,右手端着的那杯酒恰好就送到了叶灵川的唇边,小半杯酒液越出杯沿,洒过他的双唇,从他嘴角蜿蜒而下。
沾染了酒液的唇角水色氤氲,甘香四溢,齐铮越咽喉一紧,视线发直。叶灵川也觉得不自在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眼前的酒杯和身前距离过近的人。
“哐啷”一声,门在这时突然被一阵大力撞开,风雪涌进,吹散了一室融融暖意。
七八个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门口,为首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手握一柄样式奇怪的兵器,身后跟着两个美貌女子,门外还立着几个黑衣劲装的侍卫。
黑衣男子一见到叶灵川就猛地睁大了双眼,面上惊喜交加,激动不已,脱口道:“灵川,真的是你,灵川!”
叶灵川还未答话,齐铮越冷冷地开口道:“你是谁?!为何闯入我家?!”
黑衣男子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一触及到他扶在叶灵川背后的手和他此时仍端在叶灵川唇边的酒杯就黑了脸,眼神中似是燃起了一团火,攥紧了手里的剑,切齿道:“齐铮越!”
齐铮越瞬间明白了这人的身份,灵栖宫副宫主炎天漠!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三十,拆西皮的打上门来了!
大侠:作者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让我入洞房?
作者:当然,不信你看我纯洁的小眼神!
大侠:那你叫这个拆西皮的家伙上门来是啥意思?
作者:那啥,好东西总要抢起来才能显示好的程度嘛!
大侠:什么脑残理论?!
作者:……就是让你在小川面前好好表现呗!
大侠:哼!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还有两天!
作者:呃,记性嘎好滴呀……
、第四十三章
想起当年穿越瞬间崖上响起的那声“灵川”的急喝,齐铮越微微一笑,瞬间收敛了适才的冷漠,慢慢将杯子放在桌上,云淡风轻地道:“原来是炎副宫主,久仰了。今天是除夕,炎副宫主远道而来,不如坐下喝一杯,怎样?”
炎天漠从一进门看到两人暧昧地依偎在一起的姿势就怒气上涌,此时一听这话更是面黑似铁,冷笑一声,“齐铮越,别打哈哈了,我跟你无酒可喝!”转头对叶灵川道:“灵川,我总算见到你了,快过来!”他一步跨进门槛,直向叶灵川走去。
身后两个女子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进。
叶灵川眼神一闪,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与齐铮越之前过近的距离,面向炎天漠皱眉道:“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虽觉得此人不同于以往上来就要将齐铮越抓捕归案的那些所谓正道人士,但这种破门而入高叫一个人人误会的名字的人,定是来者不善。
炎天漠愣了一瞬,随即慢慢绽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别开玩笑了,灵川,我是天漠,我来接你了,我们一起回宫。”
他看着叶灵川依旧皱着的眉头,想了想,又笑道:“咦,难道你是嫌我礼数不周?呵,你什么时候也讲究起这套来了,好吧,我就以属下拜见宫主之礼重新见过你!”
他边说边含笑向叶灵川倾身过去,一条腿曲起,膝盖缓缓下沉,正欲单膝下跪行礼,却见齐铮越快了一步将叶灵川揽到自己身后,厉声喝道:“炎天漠,你听不见吗?他不是你的灵栖宫主,不是!”
炎天漠收住膝盖,停了行礼的动作,却真的像没听见一般,仍顾自对叶灵川道:“灵川,我知道你就是叶灵川,灵栖宫主。别闹了,快过来,我们一起回栖灵峰。”他说着又走近了几步。
叶灵川有些头痛地皱眉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灵栖宫主叶灵川,我真名叫谢晓。你真的认错人了!”他心里忽然起了一股奇怪的不耐之感,语调也有些高了。
齐铮越挡在正欲过去拉叶灵川的炎天漠面前,冷道:“炎天漠,别浪费时间掩耳盗铃了,他真的不是你的灵栖宫主!你醒醒吧!”
眼看叶灵川顺服地站到齐铮越身后,如同陌生人一样不耐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炎天漠隐忍的怒气勃然喷发,手中蛇形剑嗡地一声响,指到齐铮越面前,“齐铮越,你滚开!”
转头对着他身后的叶灵川急切地道:“灵川,你看着我,好好看看我,我是天漠,炎天漠!你记不起来吗?我找了你三年,无时不刻不在找你,你是叶灵川,灵栖宫宫主,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呢?你快想想,好好想想……”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的声音,炎天漠的话被打断,蛇形剑也被格到一边,他不得不将视线撤回到罪魁祸首身上,双眼中蓦地升腾起一股怒火,咬着牙根怒喝道:“齐铮越,好你个阴险恶毒的小人!你当年使了什么手段把灵川弄到哪去了?!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当年你在掬星崖上设下机关将我打落悬崖,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我要人来了!我告诉你,他不是叶灵川!不是!”
“你闭嘴!他明明就是叶灵川,一定是你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好,当年在掬星崖上没能杀了你,今天我就补上这一剑,为灵川报仇!”炎天漠双眼发暗,手中蛇形剑一振,奔腾的内力震得弯曲成蛇形的剑身嗡嗡作响,招招杀手如潮水般涌向齐铮越。
齐铮越也不甘示弱,手中剑花一挽,苍云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挡住炎天漠的攻势。屋内空间有限,两人跃出门厅,落到院中,你来我往地斗在一起。
炎天漠走的是势大力沉的攻势打法,以攻为守,一柄样式奇特地长剑让他舞得周遭似是筑起了铜墙铁壁般,将齐铮越的身影死死笼罩住。
齐铮越在一时半会间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先密密防守,再寻机反击。所幸此番是灵栖宫找上门来,并非正天盟下各门派,叶灵川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齐铮越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手上专注于对付炎天漠,只留眼角余光偶尔关注其余人等的举动。
叶灵川站在门内,紧张地盯视着院内两个打斗在一起的身影。虽说这段时间以来,这样的打斗场面已经见过不下几十次,早已见怪不怪。但今天这个之前那些人一直指控齐铮越勾结的门派也终于找上门来,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起了强烈的不安。齐铮越对于灵栖宫的事情一直没有多说,他只知道自己长得很像灵栖宫主,却不想连灵栖宫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他们的宫主,而欲将他强掳回去。
叶灵川不由地开始怀疑,那个灵栖宫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除了齐铮越以外所有这个世界的人都会认为他就是?叶灵川,他叫叶灵川,这个名字,他不知道是听得多了以至于有了熟悉感还是怎么回事,从炎天漠出现叫了他几次之后就一直隐隐约约的环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院内几声叱呼声将他从自己的想像中暂时拖离,定睛一看,原来炎天漠带来的四个心腹侍卫也加入了战团,各式兵器上下翻飞,罩得齐铮越的身影看都看不清楚。
叶灵川闭了闭眼,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脑海,一个纵身正要越出厅门帮忙,便觉眼前一花,随炎天漠同来的两个女子已来到面前,福了一福,齐声道:“恭请公子回宫。”
叶灵川在听到那声“公子”之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不安的感觉再次升腾而起,沉声道:“你们是谁?谁是公子?!”
绿衣女子甜甜一笑,“就是你啊,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泠月。”又指了指一边的紫衣女子道,“她是漱雪。公子,你把我们都忘了吗?”
“泠月,漱雪……”叶灵川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像是塞着一团迷雾,有什么东西在这团迷雾后面突突地跳着,又好像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他甩了甩头,直视着泠月的眼睛努力镇定地道:“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公子。请让开!”
漱雪一步拦在面前,“公子,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请让漱雪为你诊脉!”话音未落,就扬手向叶灵川左手脉门抓过来。一旁的泠月见状,也配合着漱雪,从另一侧奔袭过来。
叶灵川的武功本在漱雪泠月之上,这一招明明可以避开,但一则惊异之下未料到这两个女子说动手就动手,二则漱雪中途忽然变招,袭向他脉门的手忽然攻向前胸,叶灵川向后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步,衣襟被撕去一幅。
他连忙一个旋身,向后腾升而起,脱出漱雪泠月的双面攻击,刚一落地拢好衣衫,漱雪泠月后续的攻势又到,叶灵川只得暂时压下去给齐铮越帮忙的念头,与两人斗在一起。
另一边的炎天漠有了四个心腹侍卫的帮忙,实力顿时大增,他深恨齐铮越强行阻拦破坏的所为,想起进门时所见情景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当年齐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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