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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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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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见我了?我听你侍婢这样说,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突然暴毙了,要瞒着你是吗?”李见碧道,“你放心,我哪天死了,第一个让你知道!”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生这么大气?”他看了门外的侍婢一眼,突道,“是不是你们侍候得不好!惹你们大人生气了?!”
那门外站着的数个女婢闻言微微抬了头,眼里含着深切的怨念盯着范安。
李见碧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静了静心气,道:“有什么事你快说。”范安近上前去,将手中的饭盖打开,捧出一碗汤来,道,“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来送鸡汤么?我熬好了,汤还热呢,你喝吧。”
李见碧才想起他说的话,不免皱了皱眉头。“鸡汤什么的我府里多的是,不用你送来。”他道,“人参燕窝都堆在那没吃呢!我喝什么鸡汤!”
范安全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尴尬地站了一会,慢慢将碗汤拾掇了回来,他盖好饭盒,又似不甘心,不免轻声道:“可这是我亲自熬的呢……”
这唯唯诺诺的声音听着真让人心软,李见碧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范安为官不足一年,朝中想巴结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连那梁业年都上赶着讨好他,哪轮得到自己这样骂他阿。
他平了平心气,“对不住,我失态了。”他道,“你把汤给我,我喝了吧。”
范安闻言一喜,三两下将那汤重新拿了出来,他替李见碧打开瓷盖,又递了勺子给他,笑呵呵地道:“你慢慢喝,喝完了我就走。”他满脸欢喜地站在李见碧身边,丝毫没将方才的打骂放在心上。
那鸡汤颜色澄黄,却不见油腻,缀着几丝翠叶,浓香扑鼻。李见碧喝着,心道这人手艺挺不错啊,流放祁山那几年都去练炒菜了么?怪不得满身油腔滑调,都变了个人。
范安静静看着,窗外天色越发深沉,夜风吹送,将远处书桌上的纸卷吹落了一页。“起风了,夜里好像还要下雨呢,你当心别着了凉。”范安走到书案的窗户前,探身关了窗,走回来顺手将吹落在地的几页纸卷拾了起来。
他弯着腰正拾掇着,突然余光一闪,往那屏风前的白纱帐瞥了一眼,风吹帐动,这一瞥竟瞥见了半只黑色的靴子。咦?那躲着个人吗?范安在李见碧身后蹲着身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起身略一思量,猛地怔住了!
李见碧的屋里藏了个男人!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怪不得方才他不愿见我!原来当时屋子里有个男人!三更半夜的,为什么有个男人在他寝屋里,还见不得光,要躲起来?!
范安大气不敢喘地站了一会,他走回李见碧身边,用余光去瞄那白帐,重重纱影下,依稀可见男人高大的阴影。
“我喝完了。”李见碧突道。
“啊……喝完了吗?”范安连忙走上前去,全当什么都没看到,他手脚利索地收拾了碗勺,道,“天色已晚,下官不便打扰,大人赶紧休息吧。”他说着告了辞,没做留恋,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李大人君子如菊,怎会有那样的事?一定是我想多了。”范安喃喃着,快步走到府外的马车边,扶着马栅喘了几口气。
他才注意到那石狮旁边有一匹骠骑高马。
那马夫见他回来,说汤送到了吗?大人上车,我们回府吧。范安怔了一会,说好的,他三两下爬进了马车,放下竹帘,道:“快走。”
那马车驶离了李府门口,沿着长安街走出了一里,范安打开马车后窗看了一眼,突道:“停车!”那马车被他一声厉喝猛地拉住了缰绳。范安跳下马车,对那车夫道:“你先回府,我马上回来。”他说着也不等那马夫说什么,径自往来路走了回去。
他回到了李府,却没上门口去,只在远处的巷口暗处站着。
果然不出片刻,那李府大门开出了一条缝,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范安定盯一看,那人正是李见碧,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月光下依稀可见英俊的五官。
那李见碧披着浅色的白袍,手抓着那男子的胳臂到了马前,似乎正在示意那男子快走。他说话间四顾一下府外,眼光正滑过范安所在的小巷角。范安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好在他这处极为黑暗,李见碧看不到他。
那男子牵过了马,李见碧说了些什么,转身便要回府,不想那男人突然抓住李见碧的胳臂,将他扯到怀里来紧紧抱住了。
范安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时气血上涌,烧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了!
这李见碧……他竟然瞒着他与另一个男人有私情!他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清如寒泉,傲如松竹!
范安挠心抓肝地扶住了墙壁,忍不住拿头在墙角重磕了一下:李见碧啊李几碧,你真是骗得我好苦,我的心都要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第24章 探病

范安不忍直视门口那对依依惜别的男男,他捂着心口,伤心欲绝地回去了。
李见碧挣开孟屏山的手,往那小巷子的暗处看了几眼,对一旁的侍从道:“你去那边看看,我怎么感觉有人?”那侍从闻言快步往巷子跑了过去,四顾了几眼,回来道:“回大人,并没有人。”
“瞧你这谨小慎微的模样,累不累?”孟屏山跳上了马,道,“好了,我就不在这害你提心吊胆,我走就是。此次一别又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他拉了缰绳,对李见碧拱手道:“李大人,珍重。”
李见碧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也保重。孟屏山笑了一声,转头打马快速往城门而去,马蹄脆响,很快在夜色中消失了人影。
李见碧一夜无眠。次日巳时,御史白侍郎下了早朝来他府上报告,说今天看到范大人,满脸肿泡,好像一宿没睡,那圣上以为他日理万机,还叫他好好保重身体,听说还赐了些去年北海进贡的殄参。那侍郎给李见碧倒了一杯茶,说我看这范大人近来越发受皇上的器重,哪天他判死了杨谦,说不定还能升任大理寺卿呢。我改天去拜访拜访,上赶着去巴结几次,迟了怕都挤不进门去。
李见碧不发一语,只低头看着那茶杯。那侍郎见他许久不说话,仔细看了他一眼,才发现李见碧满脸心事重重,脸色极不好。
“昨晚靖淮大将军来我府上看我。”李见碧道,“他这次是私自进京来的。说是收到了我的信,但我月余不曾写信给他。那信难道是你写的吗?”
白侍郎怔了一会。“没有啊……”他轻声道了一句,脸色也白了起来:“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你给孟将军写了信?大人!你与孟将军的事可不能外漏啊。”
“这个我比你知道。”李见碧道,“你去帮我查查,看看送信到关外的那人是不是我们自己的信使,切记小心行事,我怕已有人盯上你了。”
“大人可别吓唬下官,下官一官半职没了倒不要紧,只怕有人拿住了这个把柄,到圣上那告罪大人。梁业年是什么人,得了颗树种三天能养出参天大树的,他有心砍一刀,轻易就把人压死了。”
“不一定是梁业年,也可能是别人。”李见碧抬头苦笑道:“这朝堂上我得罪过的人到处都是,你可别提防了这个,疏忽了那个。”
白侍郎被他说得抖了三抖,他没心思喝茶,连忙回自己府上办事去了。
李见碧想,若有人抓到了他这个把柄,指不定这几天内就会有所动作,起码圣上那会有人参奏他吧。不想过了半月,朝堂竟如往常,没一点风吹草动。
范安自那日之后便没再来李府了,李见碧以为他真的公事繁重,也没在意。后来范府的家奴送了一车草药到他府上,说以后这药就不一天天地送了,这一次全给大人,大人自己按需熬着喝吧。
李见碧觉得这一出好生奇怪,但他心思不在此处,也没追问。
几日之后事那白侍郎来见他,说查到了,给孟屏山的送信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信使,城外的驿站是第一站,那信是从一个老头手里接过来的,只说了句“照旧”,那驿使以为是大人府上的人,没多想,就帮着送去了。
李见碧道:“从长安送出去的,说明就是京城的朝官。”那白侍郎道:“现下如何是好?”
敌不动,我不动。李见碧道:“敌暗我明,别自乱了阵脚。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去告诉那些信使,以后无论谁给的信,都别再往关外送了。若那人敢再冒充,记得留个心眼,能揪出背后的人,就是大幸。”
白侍郎道大人可真沉得住气啊。李见碧笑了一声,说沉不住气又如何,孟屏山来的时候没给人瓮中捉鳖就已经是老天保佑。可别没等他人揭你的短,自己手忙脚乱先捅破了天。他喝了一口茶,问:“那范平秋这几日忙得很吗?都已经半月没来我府上了。”
“我这几日自顾不睱,哪里有时间管他啊。”白侍郎道,“不过这几日没在朝堂看到他,听说是病了。”
“怎么就病了?”李见碧住了茶,道,“也没人向我提起,需要什么药,应该送点过去才是。”
“他这人向来矫情,说不定在街上遇见哪家闺秀,回头犯了相思病呢。”那白侍郎道,“大人不必担心,你瞧他平日里身强体壮好得很,哪这么容易病倒了。说不定是想在府里偷懒,不想理事罢了。”
李见碧不置可否,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呢。他府里没什么奇草偏方,便叫人将早年珍藏的雪莲灵芝送了过去。却不想,早上送出去的药,午时竟被人退了回来。
那范府的家奴道:“我家大人说了,他命理福薄,这般贵重的东西消受不起。大人自己留着用吧。毕竟他在大人心里不是最重要的,哪天想起来,说不定要后悔呢。”
李见碧觉得话里有话,不免皱眉问:“你家大人什么意思?”这人前几天送鸡汤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得了什么毛病,矫情犯贱地来恶心他了,难道要他亲自去府上哄不成?
那送话的家奴听着李见碧冷冷的斥问声,知道他心里发了火,连忙颤颤巍巍地说小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啊,小的就传个话而已。
李见碧轻骂了句“滚”,那家奴头便也不回地连忙跑了。
那三月在旁边听着,未了道:“听这家奴说话,那范大人好像对您有气呢。”
李见碧将这几日的事情过了一遍,完全想不出范安这臭毛病是从何而来。好在他这几日在府里静养着,身体已近痊愈了。要不明日亲自到他府上探望一番吧,自己生病的时候,那人天天候着,好歹也是一片拳拳真心。这关键时候,可不能与范平秋生了什么嫌隙。
他这般想着,次日午时便到了范安的府上。门口的侍卫见是御史大夫亲临,连不迭地进去通报了范安,不想片刻之后出来道:“李大人对不住,范大人……不在。”
李见碧冷笑了一声,问:“你家大人说的?”那门侍脑子没转过弯来,便道:“是啊。”
好你个范平秋,几日不见,竟敢在我面前端起架子来了,可是梁业年借你的狗胆?!他上前一手推开了那门侍,不听范府家奴的劝阻,带人一路往府内走了进去。
李见碧以为这人在官厅办公事,不想官厅里没有人影,他怒从心中起,斥道:“你家大人呢!”那家奴见他脸色寒气逼人,只得诺诺道:“在后……后花园。”
李见碧转身便往后花园去了。他身在庑廊上,已听到园中小孩子的笑声,到得那花园径口,一眼便看到范安的两个儿子正与那白公子玩耍。那桂花树阴下放着躺椅,那范安正闭眼睡着。
李见碧走近了两步,范安浑然未觉,一旁的白琼玉先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敛了,连忙将到处乱跑的两个小公子拢到了身边。
范安脸色青黄,瞧那抑郁奄面的模样,病了倒是不假。李见碧叹了一口气,唤道:“范平秋。”
范安闻言睁开眼睛,乍然看到李见碧在跟前杵着,啊了一声,身子一弹竟从躺椅上滚落了下去。他急急忙忙站起来甩了甩衣裳,惊魂未定地看了李见碧一眼,那眼神还如在梦中般迷茫,轻回道:“李……大人么?”
“是我。”李见碧瞧他精神恹恹,心下同情,怒气消下去了一半,“我听闻你病了,过来看看。”
范安怔怔望了他一会,面上感动得似要哭了,但他吸了吸鼻子,却只道:“那下官多谢大人牵挂了。也没什么大病,过两天就会好的。”他平时里与李见碧说话,眼里都是神采飞采,精气十足,这会不知是不是病的缘故,低着头无精打彩,整个人失了魂般凄凄惨惨。
李见碧道:“病中多愁,我深有体味。你身任重职,更应珍重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向我来开口。我府上别的没有,药材却是成堆,我体虚消受不得,你若要,我改天亲自送来,可好?”他说话间温柔着声音,眼中的浅笑都能将人生生融化了。
“大人客气了。”范安道:“大人公事繁忙,既见过了就快回府去吧。这路上风大,小心又着了凉。”他说话间扶好那倒地的躺椅,眼神闪闪烁烁就是不去看李见碧的脸。
李见碧被他说得一句话堵在心口,他人都站到此处赔着笑脸了,这该死的范平秋竟敢驱他的客!
旁边的白琼玉见势不对,忙几步上来打圆场。“我家大人这几日烧得厉害,脑子昏昏乎乎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呢。”他说着轻推了范安一把,举止间万分亲昵地道,“改日再登门谢罪了。”他说着拣起果盆里的颗龙眼,剥了皮递给李见碧,道:“这是梁大人今早送来的,新鲜的很,大人要不要吃一颗?”
李见碧微笑地看着白琼玉,袖间的五指都握紧了。“不用了,你与范大人慢慢享用吧。我府里有事,告辞。”他再看了一眼范安,转身大步出了后花园。
李见碧喜怒不形于色,那怒气压在胸口,生生把心口都堵得疼了。他回府喝了口茶,想起范安的脸,猛地将那白瓷杯摔在了地上:“这混帐东西!几天不在跟前就转了心向!我便不信我收不得你!”
屋中的女婢被她此举吓得不敢呼气,只那三月慢慢走上来将碎瓷收拾干净了。自家大人从未发过这般的怒火,朝中的牛头鬼脸,再吓人的都见识过了,怎么遇见那唯唯诺诺的范平秋,反失了方寸?
  
第25章 不配为师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这李见碧平日处事何等的高贵冷艳,如今纡尊降贵地主动要拜范安为师,难得脸热一回,却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上。那旁边内阁的几个辅官幸灾乐祸地看着,将李见碧身后的几个侍御史气得五窍都要冒了烟。
“拜师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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