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飞挣扎半晌也没挣脱,心里暗暗道,看来大哥也不是好人!
饭,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的。这般早晨,除了他们兄弟俩外,可能也就是殷海城起来练武了。那些厨房的厨娘小厮们,大概是才起身,别说吃饭,热水也没有一口。
除了昨天晚上学过的拳法练了几遍后,锦元又拿出了一把木剑丢给了殷若飞。
练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一招一式,虽然能学上三分样子,但是锦元总会纠正他的姿势,或板肩,或压腿,或抬臂,等到太阳都出来挺高了,也没学了几招。
不过即便如此,锦元还是挺高兴的,大声夸奖殷若飞聪明。殷若飞难得的高兴起来,因为锦元的夸张他能听得出是真心的,是真的赞扬他学的好,而不是那些假意的奉承。
不多会,锦元身边的小厮就将饭菜送了来。殷若飞本以为锦元身为小林氏的长子,又被殷海城当成眼珠子一般看待,吃喝方面必然十分讲究,没想到饭菜端上桌他才傻了眼。
一只锅子,里面一大锅稀粥,一碟咸菜,一碟咸蛋,雪白的馒头倒是刚出锅的,透着一股子谷物的香气。
“大,大哥……没有别的了?”
“没了。”锦元结果小厮递过来的碗,一口气先喝了半碗稀粥,随即拿起白面馒头一分成二,就着咸菜大口的吃了起来。
殷若飞万没想到真的就什么都没了,也只好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这馒头和他平日吃的不大一样。个大,瓷实,恐怕一个比的上他吃的五个。
馒头一入口,殷若飞才发觉自己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也别管什么咸菜咸蛋的,大口吃的喷香,谁知道吃的太快,反而噎住了。
“喝点粥。”锦元失笑,看着对面小弟艰难地吞咽馒头,终于忍不住开口。看着练武上还挺聪明的,怎么噎着了都不知道喝粥,实在是……笨的可爱。
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才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气,又是一口咬下去。
吃过饭,有小厮过来将殷若飞接走,接下来锦元还要去教军场,没空照看他了。
“去哪儿?”
“七爷,侯爷让小的把您送到孙先生那里去。”
殷若飞点点头。
这是之前殷海城和孙先生商量好的,早上殷若飞练武,然后吃过早饭后去家学跟着孙先生学习。下午其他学生换成另一位先生,而殷若飞则继续跟着孙先生学习,算是开个小灶。
孙先生肯花费这个心力,殷海城大为感激,回来也叮嘱殷若飞一定要好好学,莫要贪玩。
上午的课讲的比较杂,各人学的东西不同,多半是背书练字之类的,如果都学的好,孙先生则讲一些典故之类的,给他们增长阅历。
下午的课程就丰富多了,其他孩子跟着另外的先生学些珠算计数之类的,而殷若飞则和孙先生一起吃午饭,然后在孙先生的房间小睡一觉,起来后师徒俩继续学习。
跟孙先生吃了小灶后,殷若飞才知道之前他虽然也很尊重孙先生,但是还是小看了对方。
孙先生简直是当时不世出的天才,不敢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和诸葛武侯相比,却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而且到了此时殷若飞才知道孙先生和自己的亲爹殷海城为何是莫逆之交。孙先生熟读兵法,连殷海城这种真打真枪打出来的武将,都对他甘拜下风,时不时要请教一二。
殷若飞心里激动异常,自己拜了这样的师父,不好好学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时日长了,殷若飞倒也交到了几个朋友。说起来大家都是本家,殷若飞虽然不知道他们,但是众人对殷若飞这个名字还是熟知的。
都是本家,不少人家里说话也没背着孩子,众人知道殷若飞是殷侯嫡子,但是上面却还有几个哥哥,尤其长兄深得殷侯宠爱,兼得武艺出群,在京城都有名气,这爵位将来落到谁身上,还未可知。
这些孩子聪明的,心里都有一份算计,或是亲近,或是不予理睬,也有的打算观察一阵。
殷若飞自然是成竹在胸,他冷眼旁观,也没发现这家学里有几个顶用的人。有的虽然有些才学,但是趋炎附势跟着老三身后,也有的不学无术,倒想着跟他攀附上关系好分些好处。
殷若飞只管应付,却不肯多说什么,时间长了,众人也知道这个嫡子不大好糊弄。
不过殷若飞也不是全无朋友,比如之前那个丢书的殷酒扬,就和他关系不错。至于那个丢砚台的小子,早就被逐出了家学,听说被他爹狠狠抽了一顿,跪在侯府门前求饶,后来还是锦元出面,将他们轰走,斥责他们这是要挟侯府,想要抹黑殷家的脸面。
那父子俩哪里想到了这么多,脸一白连忙走了。那小子其实就是想和殷锦鸿说一声,他并没有招出他来,但是陈姨娘被罚,锦鸿早就气疯了,哪里还会想见他。
有了殷酒扬,殷若飞又认识了几个伙伴,总算是不太寂寞了。孙先生那里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来培养,基本上只要是他想知道的,想学的,孙先生无一不能满足,只是担心他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
如同殷若飞小看了孙先生一般,孙先生也小看了殷若飞。
前世那般困顿,早就让殷若飞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苦,眼下只是早上起得早点练武,晚上多背几本书多练些字,吃得好睡的好,哪里算的上吃苦。
殷若飞简直是乐在其中。
别的东西,比如这背书,比如这领悟,殷若飞活了两辈子了,这些事都能一一做好,唯独这字,让他犯了难。
普一写字,那难看就别说了,也亏了孙先生见多识广,知道这字是练出来的,也不怪他。
只是孩童学字都是从最简单三字经开始,这么简单的字能写到殷若飞这么难看的,也实在是罕见。
孙先生天天拘着他练字,第二天还要再交一份作业,饶是如此,这字依然如同毛虫一般难看。孙先生大为诧异,不知道他怎么能写的这么难看。殷若飞红着脸,对这原由倒是清楚的很。
他当年不好好学习,写字也是糊弄,到后来穷困潦倒,为了方便自己记住配方胡写一气,哪里还分什么字体。长年下来,这字虽然难看,可却定了型,此时想改是难上加难。
这一日殷若飞正在孙先生处练习书法,孙先生在后面看了看,觉得这字虽然还是还是一点风骨都没有,但是看着不似以往那么难看了。也不知道是这小子有了长进,还是这么丑的字他已经看习惯了。
孙先生暗觉不好,连忙抽了本前朝大儒的字帖细细品味,生怕被殷若飞拉低了品鉴能力。
正忙活着,有小厮进来禀报,老夫人突然病倒了。
殷若飞手中的毛笔吧嗒掉落,只来得及给孙先生鞠了躬,就连忙跑了出去。后面小厮愣了一下连忙追了过去。
小厮带着殷若飞上了门口等候的马车,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上午,老夫人忽然昏阙,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大夫。这大半天里,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好不容易转醒了,却丝毫不见有精神头,靠在软榻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最重养生,平日里基本茹素,只有殷若飞过去的时候,才会特意加几道荤菜,让孙儿吃。按理说这样的人很少生病,可是偏偏就一病不起了,数位名医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
殷若飞急坏了。
这家里最疼他的就是老夫人了,是毫无所求的真心真意,他这些日子也唯有在老夫人身上才能找到一丝温暖,若是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祈福
祈福
殷若飞一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府,从大门到内院可是段不短的路程,殷若飞连脸上的汗也来不及擦,一路不停地跑到了福寿院。
门外的小丫头们看到是七爷,也不敢拦住去禀报,连忙帮着打起棉门帘,让他进去。
屋子里有不少人,殷海城、小林氏,还有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给老夫人号脉。
殷若飞没敢出声,微微喘着气站到了一边,殷海城瞄了他一眼,朝着刚刚收回手的老者一拱手,“孙太医,您看……”
“殷侯,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孙太医可能看出是什么病?”殷海城急的团团转。
“唉。”孙太医脸色微红摇摇头,“实在是不知,这等脉象,下官从未见到过,不如下官回去跟太医正张大人禀报一声,再派人来给老夫人看看。”
“如此,有劳孙太医了。”殷海城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只是不再多说什么,奉上银两送太医离开。
屋子里人的视线大多是跟着太医等人,而殷若飞则冲到了老夫人身边。“祖母……”
老夫人看到那张满是汗渍的小脸,眼神微微动动,却说不出话,不过殷若飞握住老夫人的手感觉到了些许收紧。
“飞儿。”殷海城回转身子,看到小儿子一脸悲戚地跪在母亲软榻前,心里一酸。“都退下去吧,让老人家清静清静。”
小林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跟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出了屋,其他人也都默默退下,只剩下还跪在老夫人软榻边的殷若飞。
“飞儿。”殷海城也多日没见小儿子了,他最近忙于政务,不过偶尔会听长子说起这个小弟,说他聪敏好学还肯吃苦,先前的拳法已经熟练的很了,现在剑法也学了很多招,实在是有悟性。
是以殷海城虽然很少见这个儿子,却也不陌生,此刻看他脸上挂着两行眼泪,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先让他起身。老夫人也勉强抬起手,示意他起来,殷若飞只好搬了个小竹凳,坐到了老夫人身边。
父子俩默默无语,一个坐着给祖母抚弄胸口,一个一脸伤感看着那祖孙俩。一直到傍晚,碧月端来一碗稀粥,两人才有了一丝生气。
“我来喂吧。”殷若飞要接过碧月手中的碗,却被殷海城抢了去。
“还是我来吧。”碧玉碧月两个不敢违背,点头在一旁帮忙。
殷若飞站在几人身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刚刚就是趁机给老夫人把把脉,上辈子他也趁着药铺老板不在,跟着师父学了把脉。有时候遇上看不起病的左邻右舍,他也会给把把脉看看,深的不说,一些常见病他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他刚才把出的脉象,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按照脉象看,四平八稳,脉搏有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病症,若不是生病的人是祖母,他非以为他被人蒙骗了呢。可是看祖母那难受的样子,他越发着急。别看他只是在身上轻轻地胡噜胸口,其实已经暗暗地按揉了一些穴位,只是他人小力气弱,效果不是很明显。
不过这样也好,老夫人感觉些微舒服些,却不会产生怀疑。
一碗粥被慢慢喂下,天色晚了,碧玉碧月劝侯爷回去休息,殷海城看看殷若飞,想喊着他一起走,殷若飞摇头,表示要留下来。殷海城可是看看他的神色,终是不忍强让他离开,点头答应了,吩咐老夫人两个大丫头要小心看护后离开。
张妈妈挑帘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大丫头,“碧月碧玉,你们先服侍七爷去吃饭吧,这里我守着。”
“张妈妈,我就在这里吃吧,随便吃点就好。”
“七爷,说句该打的话,您年纪小,这么熬着怕要熬坏了,张妈妈不心疼,难道老夫人就不心疼么?”张妈妈说着掉下眼泪,“老夫人说不出,此刻不知道多心疼七爷呢。”
“张妈妈……”殷若飞看看眼中含泪的老夫人,鼻子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祖母,我去吃点东西,很快就回来的。”
这顿饭,是殷若飞重生后吃的最食不下咽的一顿饭,想他重生一世,却对祖母的重病没有丝毫的办法,亏他还偷偷学了医,若是师父知道他这么没用,肯定又会骂他了……等等!
殷若飞猛地抬起头,吓了在旁边伺候他吃饭,顺便自己也垫吧点的碧玉碧月。
“七爷?”
“没事,没事。”殷若飞摇头,强自淡定下来。找师父的事还不能说,他被逐出侯府的时候是四年后,现在师父是否在那里很难说,莫要他让众人有了希望后再失望。
“碧玉,今天给祖母看病的,都是来自那些医馆?”
“有松年堂、有圣手堂、归真堂、还有个善仁堂,然后就是那位太医孙大人了,可惜都看不出老夫人是个什么病症。”
“可有城东的百草堂?”
“这个,没有……”碧玉想了想果断的摇头,“七爷这百草堂的大夫很厉害么?”
“听说是很有些手段。”殷若飞也不知道师父此时在不在京城,更没听过百草堂的名头,但是此时也只好这么说。
“那……”碧玉碧月对视一眼,彼此有了主意。
“我们派人去请百草堂的大夫来看看吧。”殷若飞看看两女的表情,知道她们已经信了他,顺水推舟地开口。
两女忙不迭地点头,自出去禀告张妈妈,派小厮去请人。
张妈妈有些犹豫地走入偏房,“七爷这是听谁说的?”
“呃,是同学中的一位偶然提过,说是医术不错,张妈妈,既然已经这样,不如我们不拘小节广请名医,说不得哪位刚好就能治好祖母的病呢。”
张妈妈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此时连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点手喊过院子里一个小厮,忽然觉得不好,带着人亲自去寻了侯爷,打算出府请百草堂的大夫。
殷若飞在家忐忑不安,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半个时辰后,张妈妈一脸倦色地回转,殷若飞起身询问,张妈妈说百草堂原本是有位坐堂的大夫,可是半月前已经回转家乡,目前铺中没有坐堂。
殷若飞失神地坐下,心里一片冰冷。
如此三天,殷若飞整个人都憔悴不少,张妈妈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如何都劝不回去。殷海城也没有办法,只等宫中太医们商量出个办法,好在老夫人虽然病情不见大的好转,却也比前日精神了些,让众人多少有些宽慰。
于此同时,府中还闹着另外一件事。
泽亲王要选个伴读的事不知道怎的就在府里传开了,众位姨娘都跑去和侯爷一阵哭诉,弄得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殷海城大发雷霆,狠狠斥责了柳姨娘一番。
柳姨娘哭哭啼啼,摇头说不是她走漏的风声,可是殷海城气恼,也懒得听她解释,更是发下了话,既然众人都有意,那就干脆让泽亲王自己来挑,也免得说他厚此薄彼。
这话一说出来,除了柳姨娘之外的人都是暗喜。除了长子年纪大了些外,其他几子都算适龄,自然是好好打扮一番,等着泽亲王挑人。
柳姨娘拉着儿子的手涕不成声,母子俩俱知道这是被人个算计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