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弟。这里这里!”西陵皓眼睛尖,朝着他挥手,大步跑过来,转头看到他身边冒着冰霜的人,顿时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就要跪下行礼。虽然改换了些容貌,但是那身形气质,常常看到他的西陵皓又怎么会不认识。
殷若飞连忙伸手拦住。“西陵哥哥,人多口杂,还是免了吧。”
西陵皓悄悄拉拉殷若飞的衣角,小声道,“你怎么连他都带来了。”
“唉。”殷若飞仰头叹口气。这位是活祖宗,哪里由得他带不带。
众人等了一会儿,锦元也到了,带着家中三个弟弟,手里还抱着若岚。
“哥哥。”奶声奶气的叫声,让殷若飞脸上顿时带了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伸手接过妹妹。
“怎么这位也来了?”锦元趁着把妹妹递过去,小声问了一句。殷若飞依然是一脸无可奈何。
“既然看到,大哥就过去见个礼吧。”
“也好。那其他人?”
“其他人还是算了。”剩下那几个哥哥都不是什么有脑子的,想必当初见了那一面后,也认不出来。
“锦元见过爷。”锦元是知道深浅的,跟着殷若飞过去见礼,却不敢跪拜,只是当头一揖,口中尊了声爷。
“嗯。”容靖泽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对方,转头看着殷若飞怀里抱的女孩。年纪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你妹妹?”
“嗯,我妹妹。”殷若飞眼睛笑的弯弯的,“之前她闹着也要来,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大哥带她来了。”
“叫哥哥。”容靖泽虽然防着锦元,看不顺眼他和殷若飞亲近,但是这么小的女孩子,却没必要计较。何况若岚胖乎乎的确实可爱。
“爷,这挖完不可啊。”叫上一声哥,若岚成什么了,岂不是和当今圣上一个辈分了。
“一个称谓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容靖泽完全没当回事,伸手从腰上接下个荷包,给了若岚。“给你拿着玩。”
“谢谢哥哥。”有了之前西陵皓的事,眼下若岚是来者不拒了。还没等殷若飞说什么,胖乎乎的小手已经抓着荷包了,并且还往里摸摸,看看有什么。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财迷。”殷若飞嘀咕了一句。他倒不敢让若岚把东西退回去,泽王的脾气他还是多少知道点的,说不得退回去当时就翻脸。
“不用嫉妒,也有你的。”容靖泽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说妹妹,他自己看到皇上太后还有自己打赏时候露出的那个眼神,比他妹妹还要财迷一百倍呢,也不知道这侯府怎么养出了如此的公子。
这句话一出,殷若飞脸顿时窘的发红。锦元和身边乔装打扮的二十八护卫还算好,强忍着没笑出来,西陵皓却已经笑得恨不得打滚了,殷若飞差点翻脸。
这么多的人,自然不好一起走,何况身份差的太多。锦元心里叹息一声告退,带着几个弟弟一边玩去了。
西陵皓仗着身份和脸皮厚,脱离了那一帮兄弟,赖在这边。殷若飞暗暗欣喜,果然这才是兄弟啊。
这是殷若飞两辈子来第一次逛灯会,小时候母亲大林氏生怕他被人伤着或者拐走,怎么都不肯让他去。等到后来他在侯府被厌弃,自然更没有人要带着他来。
此时看到两边花样层出不穷的花灯,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玩具,简直目不暇接。
“哥哥我要那个!”殷若飞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开始习武,抱着妹妹还不成问题。不过时间长了才发现,这竟然比练功一点也不轻松。
旁边的容十嘿嘿一笑,将人接了过去。
说来也怪,这若岚竟然也让他抱,且看样子比被殷若飞抱着还舒服的样子。
容十个头高大,抱个小女孩子毫无压力。而若岚站得高看得远,比殷若飞这个个头小的看的还多,让殷若飞羡慕的很。
“要不,让宫九也抱着你?”容靖泽故意说道,他已经十四岁了,容家人又一向个子高。虽然比不上容十的个头,但是比殷若飞要高多了。
让宫九抱着?干脆不要活了!
扒拉开人群,看看妹妹说的摊位,原来是套圈。摊主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竹圈,地上则是各种玩意。
小鼓、瓷娃娃、一些不怎么值钱的银镯子发簪之类的,还有一个个的小包袱,里面包的什么,只有套中了才能知道。
貌似简单,其实也不易。那竹圈小又轻,不易控制。而地上的玩意离得又远且个头不小,想要准准的套上去更是难上加难。
前面已经有不少玩过,虽然不至于空手而归,但是也所得不多。
“这个,怎么玩?”横竖不差钱,妹妹喜欢,就玩一玩。
“这位公子,您喜欢那个就去套哪个,套中就可以拿走。这一个竹圈是两文钱。”
“倒也不贵。”殷若飞摸摸荷包,掏出一块碎银子,“先来一百个。”
“哈哈哈哈,你也太没自信了。”西陵皓扑哧笑出声,“我看这店家一共也没一百个圈。”
“正是正是。”摊主抹了把汗水。
他这是小本生意,给小孩子们解闷玩的。出来逛灯会,能得父母给个十来文钱就算不错了,何况两文钱都可以去买根糖葫芦了,哪个回来这里撒血本。
不过看殷若飞等人衣着打扮,知道都不是穷人,也就讨好地把竹圈全都递了过去。“这里是三十个,公子丢完了,小老儿再去给公子捡回来。”
“也好。”那块碎银子足足有一两,不过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什么,只是图个乐子而已。
容靖泽什么身份,自然是不肯动手。西陵皓不客气地抢了十个,殷若飞自己留下不少个,又递给妹妹几个,让她也玩玩。
看起来容易,其实很难,西陵皓十个圈全撒出去了,竟然一个没中,惹得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善意的大笑。
若岚的圈,自然也中不了,她年纪小力气弱,扔出去都不足一米。
两人满怀希望地看着殷若飞,殷若飞回给他们一个坚定的眼神。只是这眼神随着一个个丢出去的圈而变得越来越没底气。
“给我。”容靖泽从后面伸出了手。
“哦。”手上的圈子还有两个,殷若飞连忙递了过去,偷眼看了容靖泽一样,没想到王爷,还有这雅兴……
、72·叫哥哥
叫哥哥
“若岚要哪个?”容靖泽此刻看起来十分温和;若岚手指杵着胖乎乎地下巴;“要那个……”
手中指的;是个布老虎。
“叫我一声哥哥;我给你套来。”
“爷……”
“哥哥!”
殷若飞才要开口阻拦;若岚已经脆生生的喊上了。
殷若飞瞪着年幼的妹妹;这么个布老虎;就把自己卖了?
容靖泽哈哈一笑,手上的两个竹圈已经扔出去了,一个套中了布老虎;一个套中了个小布包。
周围人叫着好,摊主将两样东西送了过来;同时又将竹圈拾起来也送了过来。
“若岚……”容靖泽将布老虎递了过去。
“谢谢哥哥!”
殷若飞无语地看着妹妹;心里琢磨着将来她的姑爷一定要好好把关,别让人几句话就拐走了。
心里正琢磨着,容靖泽手里的小包丢到了他手里。
殷若飞茫然地抬头,容靖泽正抿着嘴看着他,“该说什么?”
“……谢谢哥哥……”殷若飞脑袋发木,嘴里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容靖泽打出来一直沉着的脸瞬间放光,仿佛被取悦了一般,非常亲和满意地拍拍殷若飞的头,完全没在意已经呆住了的西陵皓,旁边笑容有些僵化的容十等二十八卫,还有吓得不轻的当事人……
似乎是玩上了瘾。
之后这一路,容靖泽疯狂地购买各种小吃,玩意,甚至还买了个极为精致的花灯。当然人家那花灯本不是卖的,是用来当招牌的,不过若岚喜欢,容靖泽又肯出钱,店家自然也喜笑颜开的卖了。
不光若岚分到了各种小吃,殷若飞也如此,其他人也没落下。听着若岚甜甜的声音,听着殷若飞僵硬的声音,容靖泽觉得这次出来真是太值当了。
或许是玩大发了,丢了一包松子糖到容十手上时候,容靖泽竟然也用那种眼神看了过去。
容十只觉得膝盖发软,硬撑着保持清醒,不肯叫。容靖泽也发现找错了人,连忙把视线又转到殷若飞身上。
殷若飞快要哭了,是哪个混蛋,撺掇他逛灯会的?
众人身后隐藏身形的西陵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虚的摸了摸后脖颈子。
西陵皓见势不好,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锦元等人都是男孩子,又不是各个摊位都逛,比殷若飞他们一行人快了不少。
眼看着前面呼噜噜走过来一群人,锦元连忙应了过去,却看到这群人各个大包小包的提着。
锦元的笑有些发僵,“大爷玩的可好。”
心情极为舒爽的容靖泽此时看着锦元也不讨厌了,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殷若飞,“尚好。”
将东西分了若岚一大半,让锦元带走,锦元开始时候还有些迟疑,殷若飞用手捂着眼,“大哥快拿走。”一刻都不想看到了。
想想刚才容靖泽手持拨楞鼓让他喊哥哥的时候,殷若飞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年节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说句心里话,这假期殷若飞觉得比平时还累上几倍。而且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跟他亲近的几个侍卫,比如宫九,都会偷偷地重复那句:谢谢哥哥!让他窘的恨不能抽死对方,而之所以没抽死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暂时还打不过。
年节过后,一切都走上正轨,殷若飞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学习。
最近京郊出了一起案子。
有个尼姑庵号称菩萨显灵,给信徒看病。其中还有一些显圣的现象,嚷嚷地半个京城都几乎知道了她们。
不少人都去求药,捐上大把大把的香油钱,换回一个黄纸包着的小包,回家当成用水送服。
偏巧这有个小孩子夜夜啼哭,她祖母母亲用尽方法都不行,又是请降又是算命的,总也不好,听说这尼姑庵灵验,就找了上去。
回来一副药吃下,非但没治好这夜啼之症,反而浑身发红疹子,奄奄一息。
这家人急了起来,疑是那尼姑庵的事,偏巧这家人还颇有身份,是荣昌伯伯夫人的娘家表哥。一状告到了京兆尹那里,京兆尹派人将那尼姑庵抓拿归案,这一查可是查出了不少事。
这些尼姑经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尼姑,平素这尼姑庵里香火鼎盛,乃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而那些所谓的显圣,更是无稽之谈,人人都知道,却谁也没见过。
京兆尹疑心她们搜刮百姓,恶意敛财,一顿板子下去,几个尼姑哭得鼻涕直流,连声招供,原来那所谓的神药,竟然只是香灰,只是这香灰毕竟特别,和别的香灰并不太一样,才蒙蔽了不少无知愚民。
原来不光显圣是假,那些药也是假的,她们言有人将她们聚集在此,借着尼姑庵收敛钱财,但是这些钱物之类的,除了那些百姓送来的米面谷物之类的外,钱根本就没她们的份,全都被控制她们的人拿去。
这几年间来,每年总有个几万两银子不止。
京兆尹不敢隐瞒这件事,连忙写奏折,不过这折子到了泽王手里。
京城安全,百官清廉与否这一块,全归容靖泽暗中掌管,所以这折子先送到了容靖泽手中,不过容靖泽看了一眼,心里却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将殷若飞召唤过来,折子丢到他面前,让他看看有什么问题。
果然没辜负容靖泽的期望,殷若飞第一时间就感觉这事,似乎能和他祖母,镇江侯府老夫人中毒的那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容靖泽稍微满意,总算这小子不算太迟钝。不过这事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
容靖泽拿着折子跑到御书房和皇上探讨了一番。随后派人将那几个尼姑从京兆尹那里弄了出来,关到了秘密之处。
说到用刑,京兆尹可比不了泽王。他手下二十八护卫,几乎各个都有绝活的,其中就有擅长讯问的。这几个尼姑不过是几个私娼,后来被人抓住了把柄,剃度出家到了这个尼姑庵,平素暗中却还和几个官员私通。
一番拷打之后,这几个官员的名字已经吐出来了。
“这几个人,必定与那幕后之人有关。”殷若飞缓缓开口,“只是怎么查出是何人将香灰送到侯府。”
这几年下来,几个尼姑假冒神药之名,撒出去的香灰不知凡几,根本记不得都给了谁。据他所知,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小林氏都没有去过这做庵子。小林氏本身是妾,她娘也是妾,京郊不少尼姑庵都是大户人家打发犯了家规的妾室的地方,所以颇为忌讳尼姑庵。若是有事烧香拜佛,也多是去寺庙,从不去庵子。
这就奇怪了,小林氏不去尼姑庵,这香灰有事怎么落到了老夫人的饭食里了呢?难道说这件事和小林氏无关?
殷若飞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和她无关才怪,这家中恨不得老夫人没了的,第一个就是她。
“脑子太僵。”容靖泽手中白玉护板敲打了殷若飞头部几下,“那尼姑们撒出去的可是治病的药,难道你家那个贱妾,还会给老夫人求药不成?”
殷若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着殷若飞急冲冲地回了密室,容靖泽轻轻哼着小曲,“小子,你还太嫩。”
几个尼姑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这一次不必用刑,只需将刑具在她们面前晃悠两下,就已经将她们吓得魂不附体。
“我问你们,你们老实招来,否则……”殷若飞阴森森地笑了两声。
密室里本就黑暗,旁边两根手臂粗的牛油蜡烛偶尔噼啪作响,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两边墙上那让人惊悚的刑具,上面斑斑点点的暗色,仿佛是陈年的血迹,更让几个尼姑胆战心惊。
这些日子她们反复被刑讯,京兆尹那里也不曾饶了她们,只是这个的更加毒辣刁钻。
此时殷若飞一威胁,几个人忙不迭地点头,“大爷尽管问,我们一定全说。”
殷若飞带着满意地笑容离开了,手里是一份按照手印的供词,而那他寻求的答案也了然于心。
果然这些尼姑不光光是招摇撞骗卖神药,也经常会被官太太们追问有没有什么见不到人的药。
后宅阴私,什么事没有。这些尼姑也有大宅门赶出去又做了暗娼的,对于这种事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她们都只是普通人,既然不会做神药,当然也不会做毒药,但是为了完成那幕后人给她们的任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包香灰,继续蒙骗。
不过她们对于毒药这种事是很小心的,到底不比救人,还可以说上一句心不诚之类的搪塞。这买毒药的,都是有钱有势之辈,许多人都是她们根本巴结不上的,要不是有这显圣神药等幌子,谁会理会她们。
所以这毒药卖出去的数,比神药要少太多,至今不是过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