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由敬也可以生爱,但可惜的是,当云紫萝刚要对他发生爱意的时候,发现了孟元超还在人间。
多好的伪装也是不能永远保持的,何况杨牧对妻子的爱且还混有许多杂念。妒火蒙蔽了理智,使得“聪明一世”的杨牧做出了糊涂事来,他以诈死来试探妻子,继而一错再错,错到要用毒辣的手段来谋杀孟元超。终于给石朝玑抓到了他的把柄!
碰着了云紫萝气愤而又凄怨的目光,这霎那间,杨牧的心头也未尝没有一丝悔意,“我怎能这样对待紫萝,难道我当真要把她置之死地么?她纵然没有爱过我,也曾经是对我十分体贴的妻子啊!”杨牧心想。
迷茫中忽似听得石朝玑那狞笑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我正是要你这样对待她!因为我要陷害孟元超,我也要令缪长风声名扫地!你应该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朝廷的对头,谁叫云紫萝刚好沾惹这两个人,管她是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都得牵累她了!你必须替我出面干这件事情。在武林中制造风波,杀不了他们,也要叫他们自己人互相猜疑!哼,哼,你若敢不听我的话,那你就准备尝我的毒辣手段,准备尝尝自己身败名裂滋味吧!”
想到了违抗石朝玑的后果,杨牧不禁又打了一个寒噤。他现在已是操纵在石朝玑手中的傀儡,实在没有胆量违抗他了。“哼,说什么虎毒不食儿?你姓缪的哪里知道杨华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何况杨华落在点苍双煞的手中,这也根本不是我的过错。”杨牧只道缪长风说的乃是杨华,怎知是云紫萝肚里的孩子,是云紫萝和他的孩子!
一半是由于畏惧石朝玑的威胁,一半是妒火中烧,杨牧咬一咬牙,又狠起心来对付妻子了。
“好呀,你杀了我吧!”云紫萝不顾一切,硬冲过去!为了保全孩子,她是不能不作死里逃生的打算了。
剑光闪处,一片红光,闵成龙的肩头给划开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泉水般似的喷出来,五行轮也猛的朝云紫萝砸下去。
“贱人,你跑不了啦!”杨牧横身一挡,左肘一撞,把闵成龙撞开,“咕咚”一声,闵成龙立足不稳,倒在地上。杨牧不理会他,右臂一伸,跟着就向云紫萝抓去,用的是一招极为厉害的大擒拿手法!不过他用的招数虽然厉害,心里却是这么想的:“活的总比死的好,只要废掉她的武功,我就能够看管着她,不让她再跑了!哼,就算她恨我一辈子,那也算不了什么。总比她跟了孟元超或者这个姓缪的好!”原来他若是不把闵成龙推开的话,闵成龙固然免不了要在云紫萝的剑下送命,一对五行轮砸了下去,云紫萝只怕也未必保得住一条性命。
可是杨牧打的算盘虽然如意、却是不能如他所愿。
就在他的五根指头堪堪要抓着云紫萝的琵琶骨之际,只听得尖锐的“呜呜”声响,一块盾牌飘轮驭电似的向他飞来,杨牧大吃一惊,哪还顾得活擒妻子,连忙伏他一滚,那块盾牌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原来是缪长风看见云紫萝将遭毒手,一急之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力,此时恰好一个镖师用盾牌向他背心击下,这个镖师是有名的“铁牌手”,这面铁牌重达三十多斤,一击有千斤之力。缪长风反手一拿,抓着他的手腕,以硬碰硬,双方虎口震裂,那面盾牌却给缪长风夺过去了。缪长风立即把盾牌向杨牧飞去,他虽然不长于暗器,掷牌的手法却也巧妙非常。
镖局那个“铁牌手”怎能禁起缪长风的内功真力,虽然缪长风虎口也震裂,但比较之下,那个“铁脾手”伤得却是厉害得多。虎口震裂,跟着“咔嚓”一声,腕骨也断折了。那人狂喷鲜血,另一个镖师连忙将他拖走。看来只怕十九不能活了。
韩威武大怒喝道:“好呀,你杀了我的镖师,我非要你的命不可!”
怒气填胸,缪长风反而纵声大笑,“缪某人只有一条性命,有本领的你们尽管拿去!”陡地一声大喝,双掌翻飞,韩威武手下的两个镖师,给他掌力一震,又像皮球般的抛了起来,摔出三丈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韩威武已是飞身跃起,凌空扑下,左掌划了一道弧形、右掌五指如钩,抓向他肩上的琵琶骨,这一招名为“鹰击长空”,正是韩威武独门擒拿手法中最厉害的一招杀手!
双掌相击,声若郁雷,只见韩威武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着地之时,竟似风中残烛股的摇摇晃晃,嘴角沁出血丝,缪长风迈上一步,嘶哑着声音喝道:“韩总镖头,你是不是还要拼命?”
徐子嘉见势不妙,只道缪长风是乘胜追击,要伤他们总镖头的性命,连忙一个旋身,枪尖从左往右一领,唰地刺向缪长风胁下的“愈气穴”,枪尖堪堪刺到,这才猛地喝道:“贼子休得逞凶!”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
按武学的道理来说,这一招缪长风是不宜力敌的,不料他已拼着豁了出去,突用险招,身躯只是微微一矮,闪过枪尖,反手一拿,就拿着了枪杆,大喝一声“撤手!”两股力道争持之下,“崩”的一声响,那支浑铁枪竟然当中断为两截!半截枪杆反戳回来,徐子嘉的肋骨断了两根,口喷鲜血,跌了个四脚朝天。
缪长风亦是嘴角淌下鲜血,脸如金纸,显然受到内伤了。
原来他和韩威武硬拼那掌,韩威武固然是受伤不轻,他也好不了多少。再和徐子嘉以力相拼,受的伤已然比韩威武更重!
韩咸武身为全国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岂甘败在缪长风手下,他把喉头涌上来的鲜血吞下,喝道:“不错,我正是要和你拼命!”
缪长风一声凄厉的长笑,苦笑道:“也好,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口中说话,手上那半截枪杆便当作标枪掷出去。不过却不是掷向韩威武,而是掷向他的另一个得力助手石冲,因为这时石冲正在舞着一柄大斫刀向他斫来。
“铛”的一声,半截枪杆撞着大刀,大刀坠地,枪杆去势未衰,“咔嚓”一声,撞着了石冲的胸膛,石冲是练有铁布衫的功夫的,也禁不住这猛力的一撞,半截枪杆又再一分为二,是石冲的肋骨却断了四根,伤得比徐子嘉更重!
就在这一霎那,韩威武已是兀鹰般的凌空扑下,缪长风双臂一振,乒乓两声,两个人同时跌翻,可是缪长风一个鲤鱼打挺,便跳起身,韩威武却还是在地上打滚。
缪长风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双眼圆睁,喝道:“哪个还要拼命的就来!”
韩威武手下七个镖师,有四个业已受伤,余下三人,有两个又是一开始就领教了缪长风的厉害,给韩威武叫他们退下去把风的,哪里还敢过来?另一个本领较高还没受伤的镖师也赶忙过去照料他们的总镖头了。
其实只要他们胆大一些,敢于上去和缪长风缠斗,缪长风一定跑不了。原来缪长风和韩威武硬拼了三掌,受的伤不过是仅仅比韩威武稍轻一些,纵然能够勉强支持,也是强弩之末了。不过他们都是惊弓之鸟,怎能有这胆子?
缪长风提一口气,猛冲过去,喝道:“杨牧,你还敢伤人!”杨牧也不知缪长风已受内伤,见他一来,先自慌了!说时迟,那进快,缪长风使了一招近身搏斗的小擒拿手法,一抓就抓着了杨牧肩上的琵琶骨。
云紫萝叹口气道:“饶了他吧。”
琵琶骨是人身要害,倘被捏碎,多好武功出成残废。不过,练武之人,要害被袭,本能的也会生出反应。缪长风在杨牧的那股反弹之力刚要开始发出之时,掌心轻轻一旋,将他推开,冷冷说道:“紫萝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还要害她,惭不惭愧?”杨牧立足不稳,咕咚一声,倒在地下。
这一招缪长风若是用重手法捏碎杨牧的琵琶骨,他本身也必将受到对方的反弹之力伤上加伤。不过,缪长风却并非为爱惜自身,而的确是为了看在云紫萝的面上,才放过他的。
只见云紫萝面如金纸,毫无血色,摇摇欲坠!缪长风吃了一惊,连忙将她扶稳,说道:“你怎么啦?”
云紫萝道:“缪大哥,你也受了伤了,是不是?我不能再牵累你了,麻烦你给我姨妈报个汛,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原来她已是油尽灯枯,刚才只是勉强支持的。此时这口气一松,只觉腹痛腰酸,双腿已是不听使唤。
缪长风道:“别说丧气的话,你走不动,又有何妨?难道这个时候你我还须顾男女之嫌吗?他们爱怎样想,就让他们怎样想好。”反手一抱,把云紫萝背了起来,迈开大步就走。
剧斗半日,天已黄昏,杨牧爬了起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暮色苍茫之中消失,不由得眼眶微湿,呆立有如石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闵成龙道:“师父,一时胜败算不了什么,可是缪长风和我们镖局的这个仇是结定的了。咱们也不愁没有机会报仇啦!”杨牧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半晌才讷讷自语:“报仇,唉,报仇?”闵成龙从没有见过师父这副神情,不由得吃了一惊:“师父敢情是疯了。”
缪长凤背着云紫萝飞跑,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脑袋一阵阵眩晕。缪长风强用内功支持,心里想道:“好在刚才没有和杨牧拼个两败俱伤,否则我此刻恐怕是已经支持不住了。我死不足惜,紫萝却依靠谁?杀了扬牧,也不能抵偿这个损失!”
幸亏镖局的人都不敢追来,缪长风跑上了北芒山,到了山深林密之处,把云紫萝放下,这才得以喘过口气。
“缪大哥,你为了我们母子,冒这么大的危险,我,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才好!”云紫萝哽咽说道。
“你先别说话,歇息一会。咱们现在总算是暂时得到平安了。你歇一会,我去找点食物。”
云紫萝盘膝坐在地上,目送缪长风的背影没入林中,心头不禁思如潮涌,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欢喜的是自己有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悲伤的却是自己的命运,命运如斯,只怕今世是难以报答缪长风的了。“缪大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我已经害苦了孟元超,不能再害你了。”云紫萝想至此处,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心乱如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缪长风一手提着一只野兔,一手拿着一个水囊,举步蹒跚,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
云紫萝见他好像落汤鸡似的,衣上沾满污泥、湿漉漉的,吃了一惊,说道:“缪大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缪长风苦笑道:“我去瓢水,一不小心,跌在山涧里。只不过擦伤一点皮肉,并不碍事。”笑着又道:“我只打了一只野兔想要再打一只,可惜追它不上。”
原来缪长风已是精疲力竭,猎取一只野兔,已是竭尽所能,再去打水,精神可就支持不住了。
云紫萝心中难过,说道:“你歇一会,我来生火烤兔。”
缪长风道:“且慢,你的面色不大好,我这里有颗小还丹,你先服下。这是少林寺秘制的丹药,大悲禅师送给我的,功能固本培元。不但对内伤有效,还是安胎的灵药呢?”
云紫萝道:“你呢?我看你的伤势恐怕也不轻吧?”
缪长风道:“我已经服了一颗了。”其实他只有一颗小还丹,说谎骗云紫萝,那是为了免她心里不安。
云紫萝服下了小还丹,哽咽说道:“大恩不言报,我肚里的孩子若能保得平安,你愿意做他的义父吗?”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把缪长风当作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但另一层却也不啻是向缪长风再一次表示,她是决不能嫁给他的了,所以才要他做孩子的义父。
缪长风苦笑道:“你放心,我今生是不会有妻儿的了,我一定把你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云紫萝香腮绽笑,像是一朵苍白的小花,这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但却不知是喜悦还是凄凉。半晌,幽幽说道:“缪大哥,得你千金一诺,我,我是可以放心了,嗯,天已黑啦,咱们也该吃晚饭了。我去生火烤兔,你歇歇吧。唉,缪大哥,你今天也实在太累了。”
缪长风心里好似有一股暖流通过,他深深感到云紫萝对他的体贴,以及超乎体贴之外的那份感情!但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呢?他心里懂得,要说却又说不上来。当然不是普通的朋友之情,和兄妹之情也好似有些两样,但却又不是爱情!
云紫萝走入树林拾取枯枝生火,夜幕降临,缪长风的眼睛跟着她转,她的背影已模糊了。
“但得两心相对,无灯无月何妨!”缪长风心里想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原就不必一定要做夫妻!”心头最后的一个“结”解开,缪长风顿觉灵台一片清明,当下就盘膝运起功来,不知不觉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缪长风张开眼睛,只见云紫萝拿着一只烤熟的野兔,正是站在他面的,向他微笑。
“呀,野兔烤熟了,你为什么不先吃?”
云紫萝微笑道:“刚才你几乎把我吓坏了,你的头顶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汽,我知道你是默运玄功,到了紧急的关头,只恨我的功力不济,却又没法帮忙你。”原来自我运功疗伤,这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功力不足,或者偶有不慎,就可能带来走火入魔的危险,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有性命之危。
缪长风笑道:“好在难关已经度过了,你看我现在的精神是不是好多了?”
云紫萝道:“缪大哥,我真是佩服你的内功深厚,面色的确是红润多了。不过,你也应该吃点东西啦。”
“我现在倒不觉得饿了。”缪长风道。
云紫萝笑道:“不吃那怎么行?总得有点气力才能走到我姨妈的家里呀,难道还能要我背你吗?唉,我只盼早点到姨妈家里,过几安静的日子。”缪长风给她说得笑了起来,这才分了她一条兔腿吃了。
他们以为到了云紫萝姨妈的家里,便可以最少得到暂时的安了,哪知却又是事与愿违。
第二天一早动身,由于他们在昨日的剧斗中大伤元气,不敢施展轻功,黄昏时分,才走到云紫萝的三河县故乡。
隔别了故乡十多年,云紫萝凭着模糊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了姨妈的家,此时已是三更时分了,半夜敲门,突如其来,她的姨妈见了他们,又惊又喜!
“咦,你们怎的弄成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表妹呢?”云紫萝不见她的表妹萧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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