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风兄高兄久侯了。”武岩一上船就客套地打招呼,高游文落後两步跟在後面。
武岩今日一袭赭红色长袍,从竖起的领口左边向下到右襟是盘云的黑色扣子,看来并不十分的抢眼,但是就算在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中,都带著一种得天独厚的优雅高贵,嘴角的微笑从来没变过,骨子里的自傲和霸气也显示在全身周围。
“岩爷客气了,我们也刚到不久。”风擎笑笑,和武岩高游文颔首打了招呼。
高游文一上船就奔著高一清去了,武岩拦都没拦住,面色有些难看地看著站在船边看著江面的高游文和高一清。
风擎使了个眼色,吴管事点头会意会照看著站在船舷边的主子,风擎伸手向船舱内:
“岩爷若是不嫌弃,赏个光一起喝口茶,不知今年的新送的花茶合不合岩爷的喜好?”
武岩爽朗一下:“香花调意趣,清茗长精神,武某自然乐意奉陪。”
武岩和风擎先後进了船舱内,甲板上的的帮工忙活完了也不在船上久留,直接下船去了,等一切准备就绪,沈重的锚链被从水中拉起,哗啦的水花声里,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向江心驶去。
“两位主子,江上风家,寒得很,披件衣裳把。”
吴管事心细周全,派人取来了高一清和高游文的披风,二人道了谢依然站在船头看著江上景色,浊浪滚滚,逝水东流,无双城的喧闹与生机勃勃都抛在了身後。
纵然船身稳健,也未行到江水湍险之处,可端端的就有命不由己的浮萍感,沈浮不定的苍茫江水之间。
作家的话:
咳咳,很少啊,但至少也是一更,不要嫌弃啊。。。。。
、(8鲜币)行道迟迟43
临著江的窗户半开著,潮湿的风偶尔会灌入船舱之内,正煮著茶的炭火跟著猛然地吐出腥红的火舌,自茶壶嘴中腾起热气来。
风擎和武岩在厢房里品著茶,锺辛守在厢房门外,目光直视前方,心无旁骛,厢房中的谈话隐约传来。
“风兄此次去江南有何打算?”
船上没有带懂茶道的下人,风擎和武岩就自己动手,春天适宜喝得花茶煮得香味有些太浓了,整个厢房里散漫地都是。
“自然江南的生意是不能耽误的。”风擎抿了一口茶,对武岩的试探不露声色。
“风家家大业大,风兄想赚钱也不必急於一时嘛,有些事还得分轻重缓急的。”
“哦?岩爷有什麽要赐教的?”风擎倾挑了眉看著武岩。
“赐教不敢,给风兄提个醒而已。”武岩无所谓地笑笑,风擎和高一清的事和他的关系并不大做,只是出於朋友之交提醒一二罢了。
风擎沈吟半晌,看向武岩,严重带著认真问道:“不知岩爷能否行个方便?”
武岩手里拿著白瓷的杯盏,嘴角噙著笑,杯里的热气将他的整个表情模糊了:“给他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有些事我不想插手,但这次对不住风兄了……”
小火炉上的茶壶水声咕噜炉地翻腾响著,壶里的花茶已经煮得熟烂发乌,茶水浑浊了,但也无人去搭理,腾起的热气要把整个屋子给笼罩起来一样。
船外涛声起伏,重叠推延,时光似乎胶著在一起。锺辛突然敲门,在外高声说道:
“爷,公子他有些不适。”
武唰“唰”的一下站起来,没来得及和风擎说上一句话,就来开门,低头钻出了屋子。
“怎麽回事?他人呢?”武岩语中不由自主带上了焦急。
“公子有些晕船,已经搀到屋内歇著了。”
锺辛一边说著,一边给武岩引路,武岩眉间皱得深刻。
高游文不是第一次乘船,站在船舷边还和高一清说著有关行船的一些琐碎事,正谈到志异鬼怪事的时候,突然就脑中一片晕眩,腹中恶心感上涌,扒在船舷上就吐了起来。
武岩带著锺辛进了高游文的屋中,就见床前被三五个人围著,没见到高游文的面,心里一慌,硬著一张脸到了跟前,见高游文靠在床上,只面色微白,似乎没什麽大碍,武岩才放下一颗心。
“怎麽样?晕船吗?”
”没什麽大碍,只是小症状。”高游文点点头,捧过高一清端来的热茶。
“你先歇著,我跟大夫去拿些晕船药。”武岩看了一眼一边的大夫,示意大夫先行然後跟著出了屋子。
武岩出门了,高游文才把视线收回,看著高一清眼中的担忧,宽慰道:
“不打紧的,早上的桂花糕做的腻了些,但忍不住多吃了两块,没想到从没晕过船这次反而中招了,这下子都吐出来反而好多了。”
高游文说得半真半假,多吃了两块甜腻油润的桂花糕的确让他不大舒服,总觉得喉咙被堵著似的,但并非是他贪嘴,而是武岩觉得他早食用得太少,半逼著他吃下去了。
“我去看看现在有没有米粥,喝些暖暖胃。”
高一清给高游文拉了被子,然後半掩上门也出去了,屋里剩下高游文一人。常在江上行走的船上最不缺的就是晕船药,大夫的药箱里都是有备著,压根不用著特地去拿。
高游文拢拢被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哪里有什麽心想事成?
武岩和大夫走到船舱的偏僻处,大夫四处看看,没有人来往,不用武岩问什麽,就先说道:
“公子他没有大碍,船上还是先吃些清淡的就好……只是,这次爷您还是要失望了。”
武岩虽没抱太大希望,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许期待,眼中不免有些黯淡,那大夫连忙道:
“公子的身子一向很好,子嗣的事爷您不用担心。”
武岩没有任何表示,只吩咐道:“把晕船药留给锺辛就下去吧。”
“是。”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包和药瓶交给锺辛,躬身退步下去。
锺辛拿著药看了眼他家主子,武岩兀自想什麽正出神,锺辛没敢打扰,悄声离开了。
武岩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膝下一直还无一子嗣,家里早就开始催促了,只是以前没在意,等身边只有高游文之後,才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私下里也瞒著高游文有过一些偏方,可收效甚微……若是有了子嗣,也不会有人再对高游文有什麽微词,高游文也许也会真正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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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游文被禁足了,能再出了屋子上甲板吹吹风已经是两天之後的事。
武岩也整日坐在屋里陪著他,高一清不好在屋子里多待,只每天过来看两回,送些酸甜的零嘴让高游文打发一下时间。
高游文虽然和武岩分住了两间房,可武岩每天除去休息时间都在高游文屋内,两个人的关系算是坦然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就算知道高一清也许早就觉察到什麽,但高游文还是不想在人前和武岩显得很是亲昵,尤其是在自己的兄长的面前。
高游文发泄似的,丢了一把梅子丢进自己的嘴里,然後酸的都要流出泪了,但还强忍著,注意到一切的武岩,在高游文的瞪视下把梅子收进了一边的抽屉里,高游文没那个胆子敢下床自己去拿。
“这样整日待著,不觉得闷吗?”高游文含糊地问道。
武岩的性子不适合拘束在一小片天地里,平日里也是四处游走,高游文一直想到京里风家探望一下高一清,也因为一直和武岩在外奔波而耽误,再得到关於高一清的消息,却是高一清被休远住京郊。
回到桌上的前,武岩拆卸著手上的弩箭,头都没有抬一下:“和你在一起这麽久,习惯了。”
高游文一时不知道怎麽接话,武岩的意思到底是他人比较闷,还是和他待在一起很闷?
因为高游文晕船的关系,高一清也开始吃些清淡的东西,有时会站在船上看看江上景色,可船行到开阔的江面,一眼望过去只剩下平静的江面,看多了也就无趣了。
最多的时间还是和风擎一起打发,看看书摆摆棋子。相比较而言,闲著实在无事的小游觉得自己都快急出病来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日在船上来回地走动,转了一圈又一圈。
高一清觉得再过些时日,他自己离小游的状态也不远了,上船时的新奇劲儿早就过了,发现在船上过生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清,起了。”
高一清还在黑甜的梦想里沈睡,因为在船上时间很难打发,高一清已经习惯了晚起,都是睡到自然醒,风擎也由著他,鲜少有叫他起床的。
高一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连风擎的脸都没看清,又闭上了眼,往暖和的被子里缩缩,翻了身,留给风擎自己凌乱的发顶。
风擎耐心地在高一清耳边叫了一边又一边,高一清只能无奈地坐起身来,揉著自己的脸问道:
“到用早膳的时间了吗?”
“时间还早,先起身吧。”风擎把衣裳放在高一清面前,高一清配合地一件件穿上。
等擦了脸後,高一清还是迷迷糊糊的,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等著用早膳,可风擎递了一件披风给高一清:
“披上,我们出去。”
“今天在外面用早膳吗?……”高一清一手搭著披风,一手被风擎拉著出了屋子。
等出了船舱,高一清发现天空浓黑中带著蔚蓝,还有几颗星辰在天边挂著。怪不得高一清觉得自己困顿地站著都能睡著,看现在的天色不过寅时而已,起得这麽早……
“这边来。”风擎拉著高一清到了船尾,黑暗中远远的什麽都看的不清晰。
高一清站在船尾,江上的寒风吹来,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风擎把披风给高一清披上。
“有什麽事吗?”高一清侧过身让风擎给他系上带子。
“待会儿就知道了,稍等片刻,就快到了。”风擎让高一清转过身去,继续面对平静黝黑的海面。
江水轻拍地细碎声响里,天边的黝黑慢慢退出,蔚蓝色慢慢从黝黑里诞生,将天空逐渐占据。高一清抱著自己的双臂,冷得有些发颤。
风擎从背後拥了上来,贴著高一清的後背,把高一清整个人拉在自己的怀里,在高一清注目著江面时,风擎看著自己怀里的高一清。
在风擎靠上来时,高一清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从脚底漫上心头,再到面颊。天空一道红霞将蔚蓝撕裂,那是金乌将会升起的地方。
红绸一般,朝霞铺散开来,江天相接出明亮异常,那半圆的明亮慢慢从红霞里挣扎出来,将天空和江水都染成一片。
一切在眼前缓慢地变化著,站在船尾的二人,迎著江风,发上沾著晨露,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似乎失去了一切温度,有些麻木,可这深沈的蔚蓝和红色交织里,风擎和高一清二人都想让这刻再长久一点……
、(5鲜币)行道迟迟45
大船在江上行十多日,终於要中途停下,在岸边停靠做些补给。因为这个消息,船上的人都很是振奋,小游也偷偷跟高一清打听,船靠岸後码头镇子上会停留几天。
本来预计会在早上在码头靠岸,没想到,在半夜时船就靠了岸。码头有时连晚上都是嘈杂的,船上的人也来回走动著,船上睡著的人也被惊醒了。
绿松夜里向来警觉,一有声响就醒了,风擎也被扰了好梦,听到外室绿松起身,就低声问道:
“怎麽回事?”
“爷,船靠岸了,早了两个时辰。”绿松小声回道,点了一盏灯。
“是天亮了吗?”高一清迷迷糊糊也醒了,心里还惦记著上岸的事。
“还没,继续睡吧。”风擎低低的声音带著诱哄。
可高一清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被子半搭在胸前,听到外面动静,已然睡意全消,还睡意懵懂的眸子越来越亮。
“到码头了?”高一清没等回答,便从风擎身上翻过去,要下床穿衣裳去,“那咱们快些下船啊。”
绿松手上拿著蜡烛,踌躇再三,上前给高一清照个光。隔著床帏朦胧的一豆黄晕都让风擎觉得刺目,高一清被的双脚被被褥的单子缠住,一时竟也抽不出来,压在风擎身上奋力地要抽出自己的双腿双脚。
“躺回去!”风擎双手掐著高一清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高一清抬回原来躺的地方,措辞颇为严厉,“天还黑著,你要去哪儿?”
“……”高一清静默了,身上的穿著的亵衣在挣扎里带子散开了,项颈和胸膛都裸露出一大块,在昏黄的烛光里,带著模糊的诱人的朦胧美感。
风擎心中的烦躁更甚,抓起高一清的被子就要给他给上,没想到被子和高一清的腿脚一起缠得太紧,反而因为力道太大连带著把高一清给掀翻了,高一清很不雅地仰躺在床上,险些磕到後脑勺。
这下高一清的整个衣襟都散开了,胸前到平坦的腹部都落在了风擎眼中,随意系著的腰带上是小巧可爱的肚脐。受了凉,高一清不禁整个人瑟缩一下,让风擎险些没把持住,扑了上去。
“等天明了再出去。”风擎的语气僵硬,把自己的被子掀盖在了高一清身上。
高一清半个身子在风擎的被子里,双腿双脚还被困在自己的那床被子里,整个人斜躺在床上。绿松执著烛火退出内室,帷帐里又恢复黑暗。
船外的嘈杂声还在继续,将二人的呼吸掩去。
半晌,脑袋紧挨著风擎的高一清,轻声问道:“天真的没亮吗?”
“没有。”
又是半晌静默,高一清又问道:“你睡著了吗?”
“……没有。”
“你困吗?我也睡不著。”高一清翻了个身,面对著风擎,呼吸撩动著风擎的发,拂在面颊上。
风擎有些无奈,他是没有什麽睡意,但是如高一清这般总是打扰他,他就算想睡也不行。
“要陪你聊天解闷吗?”风擎说话颇为温和,努力弥补刚才脾气的失控。
“干什麽要聊天解闷?我们下船吧!反正睡不著,早点下船也无妨。”高一清说著又兴奋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
、(7鲜币)行道迟迟46
风擎没耐得住高一清的恳求,只能起床收拾梳洗一番,期间还被高一清不停的催促著,高一清那著急的模样,像是风擎动作再慢一两分,他就自己独自冲出去一样。
等风擎和高一清出了船舱,天色还暗著,码头上的灯火亮著的挺多,不觉得夜色有多浓。
高一清连码头都没怎麽打量,就急匆匆的跑下船,大船和码头间临时搭起的一条细窄的木板被高一清踏地摇摇晃晃吱呀乱响,高一清走到木板中间身子微倾差点失了平衡,掉了下去,看得风擎想皱眉。
风擎稳健地踏著木板下来,高一清在原地跳了两跳,似乎要感受一下地面的结实感,风擎不禁有些莞尔。
虽然码头依然忙碌,可镇子里的人还在熟睡之中,高一清心里盼著下船,可真不知要往何处去,就立在原处有些踌躇,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风擎和绿松。
“绿松去打听打听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