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爷挖坑累的腰酸腿疼,听他的话听得火冒三丈:“谁要你保护!管好你自己吧!”
林日照说了会,见顾少爷懒得理他,自己也没趣了。只剩下伤心。
穆鲲从外面心满意足的回来,没看见顾少爷随口问是不是回去了。老黑挠着头皮:“看门的看见他去了那小草房子,好像也没见出来……”
穆鲲一听,立刻跳脚站起来:“去了多长时间?”
老黑摇头:“中午那会就去了……”
穆鲲指着他们的鼻子:“要你们这群崽子有什么用!你们不知道顾清瀚是我穆鲲的相好?”说完火烧屁股似的往草屋里奔去了。留下一家老小挠头,当家的啊,那位顾爷眼睛一瞥,就让人少了三魂六魄,在说了,都知道是你的相好,若是错待了半分,你回来我们岂不是讨打?
第 12 章
穆鲲到了门口,那两位把门的还直挺挺的站着:“穆警长。”
穆鲲装模作样的放慢脚步:“赵副官王参谋,你俩站了一天累坏了?怪我养的这些崽子不懂事!去!给赵副官王参谋搬凳子去,拿来好菜好酒招呼!”
那赵副官面不改色:“老赵是军人出身,站一会不碍事的!已经吃过了!”
穆鲲一边琢磨着谁这么吃饱撑的给他们送吃的,一边干笑:“吃过了就好,坐下歇会,光你们俩人这么站着可受不了,我派几个崽子跟你们一起站着。”
那参谋心眼活分,也琢磨着这样下去非累死不可,于是说:“我同赵副官商量过了,我俩轮流值班,劳烦穆警长也派几个人来帮忙。”又压低声音问:“我说穆警长,那个小少爷同林少爷相识多久?”
穆鲲知道他说的是顾清瀚:“我也不大知道。”
王参谋感慨道:“好英豪,朋友若是做到这步也是不易的,都是吃了罪的人,还这样照顾着,真是难得!”
穆鲲顿时给气的血冲脑门,也顾不得礼数了推开那小木头门进了屋。
瞧见林日照平躺在床上貌似已经睡着了。顾清瀚站直着身子看他。
穆鲲瞧瞧他,想着这么个草屋子,他俩自然也不敢做什么,于是直愣愣的冲着顾少爷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少爷有些心慌,那大坑就藏在床下,他摸不准该不该同穆鲲说,人是穆鲲救回来的,他应该不会出卖他才对。穆鲲瞧他说也不说话,一脸的心虚,心想不会是真的同这个小白脸有了什么,气的伸手就想掏枪,被顾少爷看出企图,一把摁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穆鲲恨道:“做什么!崩了这个小兔崽子!”又突然看见顾少爷的一双手上全是泥土,奇怪的握住:“手怎么这么脏?”
顾清瀚用脚点点床脚处,穆鲲翻起一看,好大的一个坑,刚想张嘴就被顾少爷捂住嘴:“你别做声!”
穆鲲被他捂住嘴,也顾不得那手上都是泥,伸出舌头在上面一舔,只一下就似乎挑开顾少爷的敏感的神经。连忙缩回手。
穆鲲笑了下:“媳妇你这是要挖个洞房?”
顾清瀚瞪他:“你别闹!同你说正事!”
穆鲲拉着他的手,坐在地上:“好,你说。”
顾清瀚指指那个坑:“我想人定是带不出去的,只有把人藏起来。我把他放在坑里然后放火烧了这间屋子。你觉得如何?”
穆鲲挠挠头:“你知道那老头什么时候要人?再说了一个坑里埋了,到时候烧不死也憋死。就算是烧了,人又送到哪去?”
顾清瀚咬住嘴唇:“试试吧,我想那老头现在已经要去我家接月圆了。月圆的性子死都不会嫁给他,到时候兄妹只能保一个我怎么做?”
穆鲲点头:“成!媳妇吩咐,我照办。你去那边坐着,我来挖。”
顾清瀚被他推倒一边,看他拿起那把小铁锹:“没有大的?”
顾清瀚摇摇头,穆鲲出一口气,拿着那小东西挖起来。
那林日照早就醒了,却不知道要怎么插口,那穆鲲着实是干过力气活的,一刻挖的便同顾清瀚一下午挖的一样大,也不歇气。顾清瀚瞧他这么傻干,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然我叫你一个兄弟来做?”
那土匪头子一笑:“你不是说我手下没准有了内鬼?还是当心些好,这些事情累不到你男人!”
顾清瀚猜到八成那躺在床上的人已被吵醒,想着此一劫断了他的念想也好,往那坑里踢了些土:“你在胡说,我就埋了你!”
那土越挖越多,光靠垫地恐怕够呛。顾少爷见土太多,拉了那山贼:“我们两个这么半天都在这里,恐怕他们要起疑心了。先出去吧。我已经同他们说我是在这里照顾他的,因此无碍,你一个警长也在这里待着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坑挖到一人深后折过来横着挖。这样能保证不被火烧到,可是火势强大起来,若是浓烟进去岂不是要被呛死?顾少爷苦恼了一会:“若是能挖出去就好了。”
那土匪用沾满沙子的手点他的脑袋:“要累死我是不是?火烧半刻就灭了不就得了?”
顾少爷瞪他:“烧半刻就灭了,人哪有没了的道理?”
土匪张大口:“我的娘啊!你要烧的把人都化了的火?那恐怕我的房子一并都给烧了!”
顾少爷推他出去:“我若是烧了你的房子,就陪你好不好?”
待他走了,顾少爷重新走过去,刚想接着挖就被林日照抓住胳膊:“我看你同那土匪相处的好的很!”
顾清瀚摁摁脑袋:“这次救你是还你一个人情,过了这次,我就走,离你们两个疯子远远的。”
等又继续去挖坑,才发现那土匪真是没有惜半点力气,但凡是有石头的地方都被他生挖出去。那坑里被踩的平整,在下手的时候简单了许多。不免心中升起些别的感觉,或许那土匪是真心对他?又恨自己心软,什么真心假意,本就是一桩错事。
到了半夜,他不免也疲倦起来,那雪白的手指磨得起了茧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娘亲不许他天天读书,要么就去练剑要么就去弹琴,他不情愿,却不敢忤逆母亲,磨了茧子就去同娘亲哭,长大了才忽然明白,那时母亲那么做原是怕他占了兄长的位置,做妾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别人。娘亲走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声大哭,哭的房梁都要塌了,他也无法恨谁,爹死了大娘独自一人养他们兄弟长大,生的养的都是恩,他恨都无法恨。外人赞扬顾夫人做人高风亮节,待妾出子同亲生子一般,谁知道那其中的是是非非呢?
算了,这么些年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顾少爷真是累了,胳膊酸腿痛,躺下试了试,觉得尚可藏一个人了,才爬出来,屋里只有一盏小油灯,他点燃了,看见林日照仍然瞪着眼睛看着上面,看他眼角有尚未擦干净的眼泪,又觉得心里也很不忍。只是半吊子的温柔也不是长久的事情。只得陪他坐了。两个人对着油灯也没有说话。
等到倦了,顾少爷也慢慢的合上眼睛,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天亮那两个人来了,于是急忙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定了定神,看见是穆鲲还扛着一包东西。
他被刚刚一惊吓得睡意全无,站起身子:“你怎么来了?”
穆鲲把那东西放在地上:“我打听了,郑老头去你家了一趟告诉林月圆他哥哥有了下落。但是犯了大罪,说是明天就要审他,一审肯定要去牢里,咱们耽误不得。”
顾少爷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愣了半刻说:“那洞我试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穆鲲在他身旁坐下:“累死老子了!傻媳妇,你当烧起来就没事了?若是久了他人不一并给烧焦了?”
顾少爷也知道这个法子冒险,叹气道:“我知道冒险……可是这个事情可大可小。郑炳宽多少心狠手辣我已经领教过了,若是月圆不从,恐日照也性命堪忧了。”
穆鲲笑了笑,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齿:“没事,老子有办法。你扶着小白脸放到下面去。”
顾清瀚一惊:“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就动手么?”
穆鲲用脚尖指指那麻袋:“准备好了。”
林日照半睁开眼睛:“我这一条命,不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我不会牺牲我妹妹的,要杀要剐听他的吧。”
穆鲲上去从床上拎起他:“别不知好歹,老子为了救你半夜三更的去偷尸体,你说不想活就不活了?”
顾清瀚听他一说,方知道那个口袋里是什么,吓得脸都白了。一下窜出离那袋子三米远。
穆鲲连忙扔下林日照走到顾少爷旁边:“莫怕莫怕。”
顾清瀚又给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你从哪里弄的?”
穆鲲笑笑:“大牢里每天都有死了没主的。不碍事的。门外是那个副官守着,他没那些花花肠子,只要人不出去就没事。”
顾清瀚嘴唇抖了几抖:“你半夜去搬尸体了?”
穆鲲叹口气道:“只这个办法最好了,烧了他,烧到没有了皮肉只剩骨头,哪个还认得?”
顾清瀚瞧着那麻袋似乎要立刻打开,林日照更是吓得嘴唇发白:“对鬼神不敬是要遭报应的!”
穆鲲哈哈大笑:“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你不做鬼神,你却怕他?好了,你躺倒那个洞里去,我把这个人烧了没人样在烧了屋子。”
顾清瀚这回半分睡衣都没有,格外的清醒,他闻了一下问:“那尸体上你撒了酒了?”
穆鲲点头:“撒了。那时做强盗的时候,要灭口都是烧了的,用的都是这种老酒,一点就着,全烧了也不过是几刻钟的功夫。”
顾清瀚点头:“我们要烧了他,却不让草房子着火,等到明天假装引着了房子,这样最安全。”
穆鲲说也好,就要划洋火点人,顾少爷摇摇头:“把人搬到那个土坑里烧,不会被发现!”
穆鲲点头,一把扛起那大麻袋,扔到坑里面,划了火下去。呼的就着了,还好只是隔着土,那火光并不十分显眼,也无法往上攀升。只是草屋里会冒烟,顾少爷死死的把窗子门都关好。洞穴是往里扣挖的,烟火攀升的不是很旺,但是烧焦的肉皮味道却是很浓郁。顾少爷被熏得脸色绯红。穆鲲小声道:“没事,那个姓赵的转不过这样的心眼。老子派人已经将他灌得迷糊。你只管放心的做。”
烧了一会,顾少爷说灭火,穆鲲就把白日里挖出来的土扑上去,待凉透了定情一看,人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皮肉随尚在但也惨不忍睹。顾少爷不敢看,站在几米之外,低低的念叨:“这次借用仁兄的身体迫不得已,这次之后定将仁兄风光大葬。”穆鲲从床上撤了一片大床单跳下坑去,把那尸体包牢了,抱出来。
林日照在一边看得牙齿打颤,看见穆鲲往床边上走,吓得也顾不得腿伤了,一下子滚下来。
穆鲲把那烧焦的尸体放在床上,焦臭的味道散发出来。顾少爷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穆鲲做完这些,又跳下洞里,用铁锹铲了几铲,将那些火烧的痕迹都擦没了。
顾少爷又问:“若是将他放在下面,能撑多久?”
穆鲲在底下的声音含糊不清:“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明一早山上就安排下人挖他出去!”
外面鸡叫头便了,穆鲲爬出来:“嘿小子,下去吧!”
林日照脸白的像一张纸一样:“你让我去那烧死人的地方?”
穆鲲擦擦汗:“废话!不是你下去难道是老子下去?”
林日照脑袋摇的同拨浪鼓一般:“我死也不去!”
顾清瀚望了那坑一眼:“里面已经被穆警长弄干净了,你下去不会有事的!”
林日照仍然摇头:“我不去,若是在那里面不消那个老头动手,我自己就给吓死了。”
顾少爷叹口气:“我陪你便是了!”
穆鲲顿时瞪大眼:“你陪他做什么?那坑顶多放一个。”
顾清瀚看看屋子:“我在屋子里。”
穆鲲更急:“屋子一会就他娘的给点了!你找死是不是!好啊,那老子也跟着你,一起点了死了也痛快些!”
林日照听见他俩人吵,心里一疼,想不得那个土匪能做到这一步,自然都不是为了他,他一言不发的跳到那坑里,左边还有很大的空隙,自然也没有被点燃过,他爬过去,在里面闷声说:“清瀚,你同他出去吧,我没事的。”
穆鲲冷笑:“我做到这步,原来都是救了让我驼碑的人!”
顾清瀚明白他的隐喻,转头看他:“你……”却不知道要怎么指责,是他求穆鲲救林日照的,若没有穆鲲,林日照是在劫难逃,穆鲲瞧他眼前慢慢的红了,顿时心疼的软了口气:“好了好了,我胡说的。快掩了他,咱们出去。”
穆鲲四处看了,扯过个半人高的花瓶倒着摁在里面,又在上面铺了许多碎石头,压了土,将床仍是掩盖住。
顾清瀚瞧他忙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又见他寻了根麻杆,用火点了,那麻杆被点着了也不见名火,只是缓缓的被燃着。这样长一根,若是全燃了大约要半个时辰。把那麻杆插在木头桌子上,又将木头桌子上撒了老酒。若是见了火,呼的就燃起来。穆鲲那人看着粗犷,实际也是极细心的。叫人给那两尊门神都送了酒了,故闻不见大的酒气。都安排妥当了。穆鲲抓了顾少爷的手,俩人从夜色中慢慢走出屋子,一出来,才看见外面已经半亮,那副官困得迷迷糊糊,恍惚看见两个人,醒了醒精神:“穆警长顾少爷待到这个时候要出去?”
穆鲲本想说老子就这时候回去你管的着么,有被顾少爷抢白:“劝了他半夜,也算是痛改前非了。毕竟他是县长的侄子,今日恼他还不定哪日又喜欢他重用他。自然马虎不得。”
赵副官为人很老实,自然也猜不到里面的利害,点头称是:“难怪你俩这么上心。”
言语里面五分戏谑五分讽刺,那俩人心虚,也顾不上争辩,匆匆的走了。这回鸡叫二遍,顾少爷心里担忧着了火就被扑灭,特意叮嘱了穆鲲,多喊些时候,不必着急扑灭,穆鲲叫醒那睡着的小兵,送开水到木桶里,顾少爷本就是见不得脏的人,见了冒着烟的水桶,好不欢喜。
也顾不得困意,自己解了衣服,进去好好洗了一回。将身上的疲倦同污泥一起洗了干净,还没穿上衣服,看见那个土匪也关了门,自顾自的脱衣服了,恐怕他又惦记着那事,急忙忙的从桶里出来,穆鲲瞧见了:“进被窝里去吧,别着了凉。”
然后连换水都没有,就迈腿进到桶里。
顾少爷本来想穿上衣服,瞧见那衣服也觉得不十分干净,加上真是困倦至极,也就听了他的话,进到被子里了,哪眼一瞧,嘴里道:“那水我都用了哪里还干净?你真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