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鲲道:“傻媳妇说胡话,自家的兄弟,什么借不借的?你叫去用便是,只是什么事你得同我说说!”
顾少爷关上八音盒:“我想了想,那老头必定是要娶林月圆的,我同三姨太通气了,她愿意帮忙,我想哪日约好,叫他的姨太太带着月圆出来透气,你叫兄弟劫了她去如何?”
穆鲲一听,顿时嚷道:“我穆鲲的兄弟什么时候姓林了?救了哥哥救妹妹!怎么是个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他家上心成这样!现在那个哥哥还……”
顾少爷狠拧他一把:“你嚷嚷什么!要把那姓王的招来是不是!”
穆鲲还气着,没好气的说:“招来更好!一起下了死牢!做对同命鸳鸯!”
顾少爷推他:“你上次怎么说的!”
穆鲲道:“那总不能为了他送了我兄弟的命!你当那老头是好糊弄的!你弄死他个侄子他不在乎,弄没了他的小老婆他能罢休?”
顾少爷道:“不会出事的,到时候就说是同外省的人早就相好。一起私奔了,又是同他的姨太太一起出来,他不会起疑的!”
穆鲲哼道:“我看是同你早就相好!林家那一对兄妹,那哥哥就打你的主意,你嫌他是个男子,那妹妹同你纠缠不清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嫁了那老头正好!”
顾少爷一急脱口说:“你别胡说!你也是男子我……”后半句一口给咽下去,脸也烧了耳垂通红。
穆鲲又不是傻子,听他这么一说,当是他想自己表白了心迹,当下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若是早对我上心些我也不会吃这些无端的飞醋。救她就救吧,只是一点你听着,救了他俩就让他俩走,山上养着那个林日照已经是浪费粮食,在养个女娃娃,恐怕要出争风吃醋的事情了!”
顾少爷只管自己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也听不进他说的:“那你等我的信吧!”起身就要走。穆鲲伸手拉他:“不许你走,当我是窑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少爷心想哪有这样赔本的买卖?倒贴上去让窑姐占尽便宜,只是再也不肯张口,多说多错,由着那土匪把他抱住,两个人亲嘴咂舌了一气,那土匪也没有半点之前的匪气,只是温柔的亲吻着,反而像是对待一件珍品般小心翼翼。
三姨太自顾少爷走了,又思量了一番。她也不去管顾少爷说的故事是真是假。只是想想这尊买卖,顾少爷给了她钱,她却卖个顾少爷一个人情。林月圆也是个有心计的女子,同她成个闺蜜虽然有乐趣,但是若是都冠了一个夫姓。这有心计的人远不如那些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好打发,在一个就是如果这事情蹿怂着四姨太去做,一能把自己摘出来二就是也让老爷子对那个傻大姐有所厌恶。更何况那傻大姐并不知情,顾少爷同林月圆虽然知情,但是肯定不会泄露半分,这件事也安全。那林月圆也知自己的情,自己没落下什么不是,反而做了回好人。她细算了一气,觉得没有半点不合适。于是当下就去了郑邴宽的府邸。
郑邴宽原本是军阀出身,正所谓是乱世出英豪,误打误撞的当上了胶南的县长。他府邸很大,三太太倒不是头一次来。守门的见了连忙行礼,她下了车,叫人抱着顾少爷孝敬的几匹布料进了屋子。
大太太这会怕是在睡午觉,她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看,她是专为林月圆来的,却扑了个空,丫头说林小姐被二太太叫去说话了。
这个二太太心计也很重,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挑唆她同大太太。亏的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对她们都阳奉阴违的忍了几个月,就缠着老头子要外宅。那个四太太是刚娶没几日的,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一个傻大姐。那老头还偏偏看上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大太太恐是年纪大了,竟然也没有像对二姨太三姨太那般的折磨她。两边受着疼爱,故而二姨太三姨太都不喜欢她。
三姨太这会可没有拿架子了,把布往四姨太屋里一放,那四姨太这两天也从丫头口里听说了老爷又有心纳妾的事情,正心情不好,看见三姨太也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什么风把三姐给吹来了?”
三姨太笑笑:“瞧你那病歪歪的样子!一准也给老爷脸子看了吧?”
四姨太哼了一声:“我还没有给他脸子看,他就嫌我了!”
三姨太坐下后,叫丫头下去倒水:“我的妹妹,听姐姐一句劝。这男人你不能往外推他,更何况咱们这老爷可不比那普通人家,普通人家就一房妻,是吃饭也靠她睡觉也靠她伺候生养都靠不得别人,尚且不喜欢那冷冰冰的女子。更何况是咱们家的老爷,你冷落了他了他自然就去别的房了,欢迎他的人多着呢!尤其是现在……你当是你刚进门的时候那股新鲜劲呢?”
那傻丫头一听果然上心:“那我怎么办呢?我不比大太太是正房不比二太太有脑筋也不比你有个外宅,就是那新来的留洋女学生也比我强!”
三姨太说:“说是你比不得二姐吧!她那些心眼子掏出来能装满一盆子!她为什么见天拉着林小姐啊,不就是知道老爷日后会疼她么?你那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也一样?她见天拉着你,让老爷以为她多照顾你,见你的时候自然也见她了。对她自然也多点疼爱了!”
四姨太一听,顿时说:“可不是!这林小姐来了之后,她就整日叫到屋子里说话。老爷回来问林小姐,知道在她的屋里。就也一起过去。我说怎么这些天又去她房里!原是这样!”
三姨太叹口气说:“妹妹,我虽比你长了几岁。到底不是她们的对手。人家吃的盐总比咱们吃得米都多!哪里斗得过?我劝你也多同林小姐处处。”
四姨太说:“我哪里抢得过她?”
三姨太说:“你不会出去玩玩?那林小姐本就是好玩的人。你俩年纪又像,一起出去游游山玩玩水,若是老爷有时间肯定同你们一起去。这样把感情先打下,日后你俩也相互照应。”
四姨太听得频频点头:“真是听姐姐一席话胜过圣贤书!那二姨太用我拉拢老爷,我何不用林小姐拉拢拉拢!”又留了个心眼问:“都知道三姐同她感情好,三姐不同她去玩么?”
三姨太说:“傻妹妹,你知道老爷娶我也是因为我社交多些。哪里是把我当姨太太,就是当个谈生意的帮手。不然怎么肯建个外宅与我?我就是为他挣钱的人,哪有妹妹这样的好命。在说了,我们两个早就有了交情,这回在带上你,三个人一起不是更好?”
那四姨太听了,倒是觉得几分同情:“那我先谢谢姐姐了!”
三姨太又把布料拿出来:“这与你做几件衣服吧,我也只剩这些本事,你也莫吃醋,说人家送我不送你们。”
四姨太说:“自然,姐姐每日同老爷周旋,他们自然只认得你不认识我们。”
本是句得罪人的话,那四姨太说的却好似理解人一般,三姨太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这憨货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面上依然是笑着:“你理解就好!”
俩人说了一会体己的话。三姨说:“你们头一遭不要去的太远,去市集玩玩就好,以后出去的多了,便可以出去游山玩水。珠山下面风景最好,那边邻着海,两边的景色都是绝美的!”
四姨太说:“如此甚好!你都不知道,我整日在这里闷也闷死了!”
三姨太一笑:“也难为你了,年岁还这么小,就整日待在家里,你们多出去玩玩也好,只是别太张扬了,老爷太太总是希望你们都在家里。”
四姨太一撇嘴:“老爷倒是希望咱们一辈子都守着他不出门!”
三姨太又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叫上我一起,我若是有时间一定跟着,有了我的照应,你们也自在些。”
四姨太点头:“那是自然。”
俩人又摆弄了会布匹,吃了些点心茶水,玩笑了一会三姨太方回了。
第 17 章
17
顾少爷同他亲也亲了,拥也拥了。觉出饿来,穆鲲不在意吃喝,又怕粗茶淡饭的他的心肝吃不惯,连忙叫人去外面叫菜。顾少爷在他家的院子里坐着,瞧着他忙上忙下,忍不住说:“我没有那么讲究……”只要干净些就好。穆鲲咧嘴一笑:“你还不讲究?”
顾少爷同他两个坐了吃饭,突然问:“王副警长怎么不同我们一起吃?”
穆鲲说:“那日你说了他不忠,我就轰他走了。”
顾清瀚叹气:“叫你别轻举妄动。你轰他做什么?”
穆鲲说:“卖了老子的人,本来就是应得一死的!就是你说别轻举妄动,我才只是轰走他。”
顾清瀚说:“你这土匪气在不改,我看死的倒是你!你不会同他说他升了官该自己立个府邸?”
穆鲲说:“那兔崽子卖了老子,早晚要他的命,同他客气什么!你放心,我也暗中叫山上的弟兄来帮忙了。以后再不会出那种细作!”
顾清瀚说:“那你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穆鲲说:“不留了,你既是看不上我做土匪,那我便不在做了。”
顾清瀚一顿,又说:“但是我今日看见王询在你府上了。”
穆鲲说:“那不是王参谋来了?”
顾清瀚又说:“他们都是姓王的,没准是亲戚。”
穆鲲哈哈大笑:“那么说穆桂英还是我的本家姑姑了?倒也合理,都是山里的魁首。”
顾少爷也抿嘴笑了一笑。看的穆鲲心猿意马:“媳妇,今日你住下可好?”
顾少爷那凤眼一斜:“你在胡叫,我就同那王询说了你包庇犯人,山上养着土匪!”
穆鲲抓住他的手:“那些弟兄好歹叫你一声大嫂,你怎么如此狠心。”
顾少爷手指修长,看着肤白细腻,但是握着却很粗糙。他幼时练过剑,成年之后也整日操劳生意,那一身皮肉虽然看着娇嫩,却不尽使然。穆鲲却极喜欢他身上的英气与贵气同在,尤其是动情之后的添加的媚气,让人不禁销魂蚀骨。
俩人闹了一气,穆鲲又说:“我听着最近东边不太平,现在军阀已经占了东面北面,那边蠢蠢欲动,可能是要打仗。”
顾少爷问:“打洋人么?”
穆鲲冷笑:“自己窝里还为了口食打呢。”
顾少爷叹气:“这天下非得争出个头,才能止了战争,那同有皇帝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呢?”
穆鲲说:“哪里都是一个样子,我们做土匪的,当魁首的同下面一道去抢,有了吃的一起吃,即便是这样,下面也有人不服。你将好人做尽了,若是哪天你犯到了那个不服人手下,他若是个汉子,也就罢了。若是那小人,不仅不救还要踩你几脚,斩草除根。我爷爷为那朝廷卖命,不也是得了这个后果?倒不如你从开始就立下规定,有那二心的人立刻除掉。若是欺骗我,自然是留不得!权力攥在手里,做个光明磊落铁铮铮的汉子才能坐稳了江山。”
顾少爷看他说的激动,知道他又忆起家里的仇事来,轻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穆鲲握紧他的手:“媳妇莫怕,我对谁狠也不会对你狠,我是失了家人才会这样。我现在得了你,什么也值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去当魁首。我再也不去了。”
穆鲲不是第一次告白,顾少爷被他捏的手滚烫。心中不免想,若是他知道自己对他也是欺骗的,又会变成什么样?
正想着,那土匪又说:“媳妇,咱们下午去听戏如何?”
顾少爷一愣:“怎么。你想听戏了?”
穆鲲吃饱了,喝着茶说:“这些日子都忙活着,找些乐子去吧。”
顾少爷说:“巡警找乐子的还少么?你看那烟花街里,全是巡警。谁都知道那个头牌是你包的。”
穆鲲噗的就把茶水喷了一桌子,顾少爷觉得一阵反胃。
穆鲲顾不得擦嘴,扔下茶杯问:“你……你听哪个说的?”
顾少爷问:“怎么?寻欢作乐做都做了,还要瞒着?哪个刚才说做就做个光明磊落铁铮铮的汉子的?”
那土匪平日霸道威风,这回却跟个受了吓的耗子似的,前言不搭后语:“那个……只是同弟兄们出去喝酒,应应景做的。什么包的,你别听人胡说。你若是不高兴,我再也不去了。”
顾少爷起身,那土匪也慌忙跟着起身。顾少爷走到门口:“来个人把桌子擦擦。”
门口本来老黑正在看笑话,听了话连忙叫来两个小兵:“去把桌子擦了。换新茶去!”又换了一副讨好脸说:“顾爷先回去喝水,外面冷……”又想起已经是夏天了,又说:“太热……热……”
顾少爷又落了座,那土匪头子坐也不敢坐,在他后面站着:“你莫听人胡说,我本是想告诉你的。只是也不值得一说。那风尘的女子,有什么说的……嘿嘿嘿嘿”
顾少爷心中冷冷一笑,原是真的。他之前出入梨园,焕琴生说偷听到那警长并不好男色,包了烟花街最红的头牌雪婥儿,他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原来是他太看重了自己的位置,以为要替他找个人才能让他放了自己。现在看来,许人都不用了,时间久了,他自然就放手了。同为男子,本就没有什么礼数可言。纵是有了肌肤之亲,或真的有了感情,也只是一时相守。怎么能有一生?到最后都是要各自娶妻生子的。
若是戏子还能被买到府里,白天做个玩物,夜间做个侍妾。
现在这土匪起誓也好,表白也罢。也是一时兴起罢了。也好,纵然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迫的,断了也好。
只是心中不知怎的就泛起心酸,夹杂着委屈。顾少爷咽了口茶,觉得是极苦的。
话说,顾少爷吃了茶就转头走了,那土匪心虚讪讪的跟着他,挽留了几句也被他说铺子里还有事情打发了。气急败坏的跑回去:“哪个多嘴的找死!敢跟你们顾爷说我去喝花酒了!”
他那几个弟兄都摇头,吃惊自家老大怕老婆怕成这样,感慨这世界上一物降一物。
老黑跟着旁边说:“当家的,借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莫不是旁人说的?”
穆鲲捏着下巴:“他接触的都是那些斯文人生意人,哪个同他说这个事情?”
老黑又说:“莫不是那花街酒巷里传出来的?”
穆鲲问:“这事情有什么可传的?那妓女接的客人多的很,还每个都宣传一番?”
老黑摇头:“当家的糊涂啊,那普通的妓女接客多,可是那个头牌可是难得一见的,再说了当家的,你现在是谁啊,你是警长啊,能和你绑上关系,那是多大的露脸?”
穆鲲咬牙:“这个小婊子,害死我了!”
老黑说:“当家的莫急,顾爷定不会和个小女子吃醋。”
穆鲲哼道:“怎么不会,那小脸气得发青。”又突然腾的站起来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