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怎可让小默掉泪?
怎麽可以?!
待情绪平复之後,尹天傲轻柔的拭去司空默满脸的泪滴,首先站了起来。接著对他伸出手,想拉他起来,却对上了一双为难的双眸。
原来,因在雪中久坐,细长的双腿早就麻痹,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子了。
既是感动,又是歉疚,竟是一时无话。
迟疑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弯下了身子,将人从地上横抱至怀中。
“傻瓜,以後别再这样了。”依旧是温和的语气,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听话的点头,感受著贴著自己的身子的手,不断将热意送入体内,司空默嗤笑出声。
“笑什麽?”
司空默摇头:没什麽。
他笑,是因为傲遵守约定,回来了。
有傲在身边,自己觉得很安心。
因为,傲会疼著自己,宠著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一丝的伤害。
他的傲,小默的傲……
空出一只手解下马背上的包裹,尹天傲转而来到先前明月挖掘的机关前。经历了一场大雪之後,入口处几乎又被重新覆盖,若不是有人告知,还真没把握能够找到。
进入到阴暗潮湿的洞穴,尹天傲迁就著双脚还未恢复的人儿,放缓了脚步。借著微弱的火光,走在前头提醒著深厚的人要小心脚下。
任由他牵著自己,往那未知的前方走去,直到遇到了阻挡,才双双停下了。
侧过身子,回头询问:“怎麽办?”
并没有说什麽,司空默走上前,在岩石壁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了那不寻常的一处。手下轻轻一个动作,已是开启了洞门。
借著火折子,点著了墙壁上的火把,耀眼的金光瞬间刺痛了适应了黑暗的眸子。金器、银器、玉饰摆满了整座墓穴,光是看著这些陪葬品,便知道主人家是何等的尊贵。更别提,墓穴中央,那口做工精细,出自巧匠之手的棺木了。
将棺木的盖子打开,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将手中的白玉罐子,一同放入其中。
那是,他们两人的至亲。
分隔多年,约定永远的两人,终於又在今日,厮守在了一起。
空寂的墓穴之中,只有他们知道,这儿曾是多麽的荒凉,多麽的空旷。还有,那一日的心动,是多麽的让人心悸不已──
你到底在怕什麽?
本王才没有在怕!
等你哪日遍寻不到我,或是我百年归老,你可以来这儿找我。
要死一起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是真心相爱,谁愿意天各一方,孤独终老?!
──所有的一切,演变到今日的局面,只是为了要永远在一起。
不再孤独,不再为了苦寻不到的永远失神。
因为,他们用所有的短暂,拼凑了一个谁也击不败的永远!
棺盖缓缓的阖上,深深的看了其中的白玉罐,尹天傲心下一横,重重的封好了棺木。
他不能後悔,他答应过父王,他会祝福父王,让父王和所爱的人,合葬於一处。这样,即使到了地府,也能够永远的在一起。shu xiang men di 为您整。理
只有合葬与一处,才能够拉住司空暮,不让他上天堂。
父王说,自己这一辈子,做了那麽多的坏事,怕是只有下地狱的份儿了。
至於司空暮,呵,既然他连汐都下了地狱,自然也是要拖著他的!
“走吧。”拉起跪在地上叩首的小人儿,尹天傲道。
身後的火光,隐於紧闭的岩石之後,渐渐的因缺氧熄灭了。
就像不曾有人来过一般,只是,原本空空入夜的光幕之中,多了一对有情人。
生死相随的两人。
他们曾经相约,只要今生,不要来世。
他们,终究还是幸福的,在另一个世界,永远的厮守下去……
第七章 哀愁
缓步走在积雪满布的山路上,并肩的两人没有只言片语。唯有,紧紧交握著的两手,不愿意分开。
细细的观察著身旁的小人儿,小小的身子已然拔高了许多。
当年离开,小默才到自己的腰际。如今,小人儿已然长到了自己的胸口。或许,再晚些时候,自己就要被比过去了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脚还疼吗?”突地,尹天傲忆起先前的事。
司空默摇摇头:不疼。
看著那略带苍白的脸色,尹天傲抿紧了唇。
小默的身子,向来虚弱。再加上多年前曾中过毒,身子底硬是比一般人要弱上好几倍。而且自己没来之前,又在雪中坐了那麽久,尹天傲实在是放不下心。
拧眉之後,加快脚步走至他的身前。伸手,将错愕不已的人儿抱上马背,接著自己也翻身上马。
“还是骑马吧,我送你回去,明月失踪了,你不能一个人回去吧?”
明月哪是失踪,根本就是躲起来了!
然而,司空默并没有点破这点的打算。听话的点点头,任由尹天傲快速驾驭著马儿,朝王宫的方向出发。
只是,尹天傲的话让他心下一沈──
一个人回去?
若是明月在的话,傲就又要走掉,把自己丢给明月吗?
傲,又要离开自己了吗?
两人各怀心思,竟是一路无话。
千里之外,‘有贼山’山脚,血流成河。
皮肉被刀刃划破,勾带出血光漫天,激烈的厮杀声和惨叫声连成一片。
冷眼看著那逐渐缩小的保护圈,少年抿紧了唇。扬手招过一个下手,在他耳边吩咐了声‘留活口’,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真是蠢蛋!
都说是‘有贼山’了,居然还不怕死的闯进来!
活该被抢!
端坐在虎皮装饰的交椅之上,少年百无聊赖。不远处,一耄耋老翁锁在在困兽之用的牢笼之中,颤颤巍巍的等候著少年的发落。
“我说老头子,你知道我这儿是什麽山吗?”少年似是忽的起了兴趣,下了地走到老者身前。
“听乡亲们说,这……这儿是‘有贼山’。”早知道告老还乡会这麽倒霉,就在朝中吃一辈子的国家俸禄了。
“哼,明知道是‘有贼山’,你这小老头居然还给老子我敢闯进来?你是不是不给我游老大面子啊?嗯?”少年一脸凶神恶煞,接著,面色戏剧性的一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老子我很困恼啊?”
“啊?”
“你啊个头啊啊!你知不知道老子刚刚答应了我弟弟,要洗心革面,金盆洗手的?”这麽大头肥羊,居然宰不得,少年那叫一个捶胸顿足。
“哥哥,你果然又在欺负人。”
来人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一袭白衣飘扬,明眸皓齿。若不是那一身男子的服饰,真让人以为他是个姑娘!
“小刀?你怎麽下床了?”自称游老大的少年一见到小刀,气焰便矮下了一截。转而,像是意识到了什麽,转头对老者道:“看什麽看?再敢看我弟弟一眼,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老者瑟缩了一下。
“哥哥,别这样,你会吓坏他的。”游小刀劝道。
“哼,倚老卖老的色老头!”不愿再纠缠下去,游老大拉起弟弟的手,转身就要走。
“等等!”
“还有什麽事啊,臭老头?”
“敢问这位小刀公子,是否患有哮喘症啊?”老者捻捻胡须,一脸高深的笑道。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眼里有著深深的震惊。
不等弟弟有所回答,游老大先开了口:“臭老头,你别给老子满口胡说八道。”
“哥……”少年白了白脸色,却是扬起了柔柔的微笑,轻摇著头。“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可是……”
“我的确是得了那个病,不是吗?”少年依旧是笑。
死死地咬住下唇,游老大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不想惹弟弟生气,不想惹弟弟发病,不想看著他痛苦的模样。
一千个不想,一万个不想!
什麽也无法为弟弟做到,只能拼命的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想……
王城 城门
回到阔别多年的宫门口,尹天傲下意识的勒马,止步不前。
那一日,同样是在这个地方,他听闻了父王的死讯;
那一日,他本来打算离开的,可是小默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若是那一日,他就那麽离开了,是不是就不用知道父王死掉的消息?
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又何须再自欺欺人呢?
利落的翻身下马,再转身将马上的人儿抱下马背,尹天傲轻轻的拍了拍司空默的头,“回去吧。”
果然,他还是要离开的……
快速的红了眼眶,司空默伸手抓住他衣袂的一角,扬起的头颅摇晃著。不舍的眼神,紧抿的唇无不在请求著:“傲,不要走。”
“小默……”别这样。
“王上。”眼看多年前的那一幕又要上演,一道宏亮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制止住了两人的僵持。
“翊王爷。”尹天傲向来人颔首致意。
“是天傲吧?呵呵……好……五年不见,都已经长成大人了。这些年在外头,铁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司空翊免不了不一阵家常。
“一切安好,烦劳翊王爷挂心了。”
尹天傲依旧是淡淡的,无论对方问什麽,他都以寥寥数字回应,却也不失该有的礼数。
寒暄了许久,觉得司空翊的问题够了,他将拉著自己的小人儿,往司空翊面前一送:“小默我送回来了,有劳翊王爷告知明月,叫他不用担心。”
事实是,司空默依然是不肯放手,反而更加收紧了小小的手掌。
“小默,乖,跟翊王爷回家去吧。”看著在旁边一脸尴尬的司空翊,和不肯放手的司空默,尹天傲继续哄道:“小默,别让翊王爷为难,快回去吧。”
仍旧是固执的摇头。
回家,那也是傲的家啊,傲为什麽要走?为什麽不能留下来?
司空默在内心喊著,可惜,再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听到。
“小默……”他就知道,回来就必定要经历这一遭。
“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还是吃顿便饭再走吧,有些事,不急於一时要办的,不是?”见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司空翊赶紧上前道。
手掌,也拉住尹天傲的手臂,以强硬的力道,示意他先留下来,随机应变。
双手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眼见脱不了身,踌躇之後,尹天傲点了头。
唉,这些个人啊,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见尹天傲终於点头应允,司空默立刻展颜欢笑。松开衣袂的双手往上伸展开去,双眸中满含著期待。
那姿势……
尹天傲面上一红,下意识的往旁边的司空翊看去。见他若有所思,为难的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
恍然大悟般,司空翊点点头,满眼笑意。“你们接著聊,本王先去御膳房看看今晚的菜色。”经过守著宫门的侍卫身边时,轻声吩咐道:“等会儿若是看见什麽不该看的,千万要立刻忘掉,明白吗?”
“是!”侍卫集体应道。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够传到尹天傲的耳里,惹得他面上红潮更甚。
傲?
依旧维持著那姿势,司空默渐渐不耐烦的嘟起嘴。书香门第 奸商,購買
眼看逃不过,尹天傲无力一笑,内心认栽──罢,就依了他这一回吧。
俯下身子,轻柔的将小人儿从地上抱起,“走吧,傲带小默回家。”
就像小时候那般,每当小默累了,不想动弹了,自己就会抱著他回‘挽阳殿’,两个人一起去找父王。
运气好的时候,总能很快的见到父王;运气不好的时候,里屋总要传出另外一人的抱怨,然後磨蹭了好一阵,才能见到父王。
可是,那些属於司空暮的抱怨,还有父王的安抚声,如今已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早在五年前的那日,一切都结束了!
随著父王的离开……
还有,司空暮。
第八章 交替
尹家,位处诸国边界,是这世间的极寒之地。
春初,本是融雪,万物复苏的季节。然而,在这尹家庄园所处的高山之上,仍旧是一副千里冰封的景象。
雪色茫然的山峰之巅,两人隔桌而坐,面带微笑的畅谈著。小桌上摆放了个棋盘,上头黑白棋子纵横全局,却仍不见胜负,显然两人的棋艺不相上下。
在这一片刺骨的寒意之中,两位男子的衣裳皆是单薄,却还能谈笑风生,似乎丝毫不受这凛冽寒风的影响。
左边那位更是奇怪,明明生了一头胜雪白发,容颜却还是三十上下的模样。外人看罢,只道是鹤发童颜,想来武功必定到了一定的境界;而知情的人只道是‘三年人间,皓首白头’。
不错,这正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薛无喜──的软肋,唐洛梵。
虽说恋人的来头不小,可比起那神医的虚名,他唐洛梵本人的名号,则让人更加的敬畏上几分。(薛:喂,哪里虚名了?!)
当年‘弑情崖’一战,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却还能只凭一柄残剑,结束了武林一大祸害。从此,声名大噪,成了江湖之中,又一传奇人物。
“春天到了呢,天岁。”唐洛梵笑道,纤指在棋盘上重又落下一子。
“呵,在我尹家的土地之上,哪儿不是四季飘雪。”尹天岁冷哼,什麽春天,那是外界的俗事,与他无关。
“你忘了?再过些时候,凌宿国的虞王准又跑来了。”唐洛梵提醒道。
“他?”将捻於指尖的白子放到心中所想的位置,尹天岁嗤笑了一声。站起身子,踱步到悬崖边上,往下观望去──
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他来不了了。而且,以後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麽?”
“洛梵呐,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身边有个能和阎王抢人的人在的。”藏在袖下的手倏地收紧成拳,尹天岁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
知命而不信命,信命却又赌命,怪不得别人。
他尹天岁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他们都不珍惜自己的命,非要与天命斗!
唐洛梵沈默。
尹天岁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没有薛无喜,自己只怕早已不知被丢在哪座乱葬岗了。
想到恋人的无微不至,唐洛梵心中一暖,面部的线条顿时柔和了不少。忽然间忆起,自己出门时忘了留书告知他,不知他此刻又是怎样一副表情。
刚这麽一想,远处便传来一声气急败坏,“尹天岁,该死的你把洛梵还给我!”
来的还真是快呐!
嘴角扬起轻蔑的笑纹,尹天岁如鬼魅般,快速来到唐洛梵身後,拉著还未反应的人往後一退──
再往後一步,便是要坠落那万丈的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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