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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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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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淡好看,杂锦虽然多些,但作为主子的周太淑人是不会用的,他顶多拿来绣一些小花样打发时间。
周太淑人为人很随和,对待宫人们也总是面带笑颜,很少对他们讲重话,沈奚靖在摸清周太淑人的脾气后,心里更加庆幸能来朝辞阁伺候。
看见沈奚靖和贺榆叶回来,便笑着跟陈岁说:“阿岁,还是跟往常惯例吧,一人赏一块白杂锦,小安乐刚来咱们朝辞阁,多给他一块,就当见面礼了。”
听了这话,沈奚靖和贺榆叶赶紧给周太淑人磕头,谢主子的赏赐。
实际上,沈奚靖对这些布料并不是太感兴趣,对于他来讲,收到赏银或点心才是最好,给他好布他也做不出像样的东西,正想着把布都给云秀山拿去做些东西,门口又有人来通传。
这日可凑巧,楚暮冬刚去送尚衣局的管事宫人,王青正领着赵修梅在御膳房点下一月的朝辞阁食谱,云秀山和另一位八品宫人李柏叶给锦梁宫送去周太淑人给皇帝做的新鞋新袜,眼下小宫人只剩沈奚靖与贺榆叶在。
听了叫门,沈奚靖贺榆叶对视一眼,贺榆叶比了比手里的茶具,沈奚靖只得跑到院外去应。
沈奚靖一路小跑来到照壁外,却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宫人等在那里,那宫人见沈奚靖也是一愣,但马上便反应过来,笑道:“这位弟弟倒是第一次见,我是慈寿宫宫人,太帝君使我过来请太淑人过去叙话。”
沈奚靖笑笑应了,忙说:“哥哥好生客气,等我进入通传一声,也不知主子午歇醒了没有。”
他这话说得非常有技巧,如果周太淑人愿意去,那就更显恭敬,如果他不愿意去,也可说还未睡醒,里外都很妥帖。
那宫人比沈奚靖大得多,自然明白这些门道,跟他来到照壁外的门房处,索性坐在里面等。
沈奚靖又轻手轻脚跑回正殿,跟周太淑人复述了一遍那宫人讲的话,周太淑人倒没有什么顾虑,站起身招呼陈岁:“去吧,反正我这里又没冰室,慈寿宫这个时节倒是凉快得多。”
陈岁的目光在沈奚靖与贺榆叶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吩咐起来:“榆叶,你留阁里等暮冬,他回来给他说一声,叫他好生看好家,安乐,去内室取来主子惯用的芍药荷包,还有那组三君子挂件,记得带把扇子,今个人手不够,你跟我一起随主子伺候吧。”
沈奚靖被他一长串的话弄得一愣,随即便点头“诺”了声,自去找陈岁要的东西。
之前他也在人手少时收拾过内室,因此知道摆件配饰都放在哪里,很快就找齐了陈岁要的东西。
他回了一楼,见陈岁正在偏室给周太淑人梳头发,周太淑人平素在屋里很随意,只简单把头发盘成髻,用一块方帕包住,再系上他自己亲手绣的吉祥云纹发带,就算完事。
可要见太帝君,他就得重新束冠了。不管在什么场合下拜见太帝君,他都得着太淑人惯有的品级服饰,内衫只能穿比芒锦次一等的锦缎,内衫为藏蓝色仙鹤登云纹,外衫则可配蓝,青等色广袖长袍,不能有丝毫差错

沈奚靖把荷包与挂件摆到陈岁手边,便轻手轻脚推门出去,给那等在门房的慈寿宫宫人通传。
那宫人等到口信,便告辞先行回去通报。
等沈奚靖回到正殿时,陈岁已经给周太淑人束好冠,正在给他整衣服。见沈奚靖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便皱眉说:“安乐,你回屋好好梳梳头发,整日这么乱着像什么样子。”
“诺。”沈奚靖嘴上应着,转过身来却不以为然。他本来就还未束发,看着乱些是应当的。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回去仔仔细细梳了梳头发,又找了一条新的发带系上一小把头发,站起身,沈奚靖又看看衣服,夏天炎热,他们每天都要沐浴,因此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干净整洁,还不错。
沈奚靖觉得自己这样子就已经很整齐,出了门在正殿门口候着。
这一个月里,慈寿宫隔三差五就会招他们这些太侍们过去叙话,说实在的,他们这些太侍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七八,还不算老,每日闷在宫里也挺难受,就算在柳太帝君那里并不是太自在,但好歹能出个门打发时间。
周太淑人也经常去,只不过前几次朝辞阁人手都足,轮不到他跟着。
沈奚靖走神的功夫,周太淑人已经穿好一身符合身份的浅青色绣竹叶外衫常服,摇着扇子,直接出了朝辞阁的大门。
一般场合之下他们必须着深色,但通常时候,尤其是夏天,大部分宫侍都喜欢着浅色,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压抑,也显得凉快些。
不得不说,周太淑人当年能从一个宫人做到采人,不是没有道理。
最起码,他身材修长,长相清俊,嘴唇有些丰润,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舒服,虽然年岁有些长了,但到底底子好,并不显老。
这会儿穿着浅青色的长衫外袍,看上去颇有几分翰林院教授的架势。
因为这次跟着主子出行,所以沈奚靖第一次走上了官道。
青石板路平整地铺在宫室之间,踩上去十分舒坦,比宫室后面的小路要好走得多。
怪不得在这宫里,人人都想当主子。
他低着头跟在周太淑人身后,耳边听着陈岁的嘱咐:“记得,到了慈寿宫,就当自己是个哑巴。”
在沈奚靖的印象里,柳太帝君是个非常美丽而又气派十足的人。
当年他跟着父亲参加宫宴,由于年岁小,对其他人都没甚印象,就只记得当年的先帝与帝君的威仪。
那时太帝君一身黑色盘龙礼服,头上的白玉冠精致耀眼,衬得他面如冠玉,他表情很严肃,沈奚靖印象里最清晰的,就是他冷着脸坐在那里,宫宴里的丝竹歌舞,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算起来,那时候的太帝君已经四十有余了。
柳太帝君是文帝的续君,文帝元君在诞下大皇子琰后不知何因被废,一年之后废君死于冷宫,柳华然从正一品贵侍位置升到帝君。
虽然文帝宫侍众多,但文帝对这位帝君却敬爱有加,他们年少便在一起,感情一直和睦。不幸的是,这位帝君,并没有给文帝留下正皇子。
这大概是柳太帝君这一生唯一的遗憾。
在大梁,帝君的位置相当之高,他存在的意义并不只是内宫中的主人,更多的,则是辅佐皇帝处理朝政的亚帝,在大梁的的历代皇帝里,只有两位曾经废过元君,有十位都是元君所出,可见帝君的地位之重。
可相对的,一旦世家里选出元君之人,那么其世家子弟则在其在位期间,不得担任三品以上重臣。这样很大程度上规避了外戚干政。
不过,当皇帝宾天,帝君成为太帝君之后,那么这条宫规则会被相应废除,那么对于年轻的皇帝来说,他爹亲的亲族就成了最大的外戚。
于是,在大梁早年,每一位皇帝的前半生都在斗自己的外族,后半生都在想办法安排儿子的外族,这样周而复始。
这种现象,终于在世宗明皇帝手里终结,他特地颁了一道圣旨,言明太帝君的亲族也不得担任三品以上重臣。
然而,世家对于权力的欲望是永远不会终结的,外戚不得担任重臣,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培养学生成为重臣。睿帝穆琛这一朝尤为明显。
柳太帝君的柳家虽然没有任何一位直系子弟担任三品以上重臣,但是右相林子谦曾经是柳太帝君父亲柳长存的学生,这是朝廷里无人不知的秘密。
所以,这位住在慈寿宫里,每日喂喂猫溜溜狗的太帝君,其实才是现在大梁国真正的主人。
当沈奚靖走进慈寿宫宫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清晰起来。
 
21、第二十一章 。。。

睿帝登基时刚经历景泰之乱,国库空虚,宫室凋零,不得已,这几年来,只陆陆续续翻修了锦梁宫、慈寿宫与部分宁祥宫。
与只修了回廊与西配殿的锦梁宫相比,慈寿宫此时看起来比皇帝寝宫还要奢华。
屋脊上的金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晶莹夺目,朱红的宫墙整洁肃穆。新绘的梁柱色彩鲜艳,精致的朱红色宫灯随风摆动,整个慈寿宫彰显着绝对的权利与朝气。
两位穿着浅褐色宫装的宫人正站在廊下,见周太淑人到了,便马上一个通传,一个引路。
“周太淑人,我们家太帝君正在荷塘边的风露亭里等你们,冯太侍人已经到了,南宫太侍人在您后面,先随奴才这边走。”
对于人手紧巴巴的锦梁宫与宁祥宫,慈寿宫的人手是最充足的,在永安宫里,谁都知道,见了慈寿宫的宫人要礼让三分,见了锦梁宫的,礼让两分就行。
瞧瞧慈寿宫宫人身上崭新的衣裳,便能窥出一二。
他们一行三人跟着那宫人穿过殿外回廊,一直走到慈寿宫的后院才停下。
慈寿宫是有围墙的完整宫殿,包括前殿,正殿与后殿,偏殿与回廊外室很多,虽没锦梁宫大,却也小不到哪里去,在正殿与后殿之间,有一片鲜花盛开的花园。
一块不大的池塘偏在一角,盛夏时节,满塘荷花粉白交错,荷叶田田,池塘旁有个八角凉亭,亭子周围花圃里花朵姹紫嫣红,分外美丽。
沈奚靖有些好奇,他飞快地抬头扫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去。
那凉亭里,这会儿坐了两个人,凉亭旁,却站了十来号人。
大概有两三个是冯太侍人带来的,其他都是慈寿宫的宫人。
周太淑人为人低调谨慎,这会儿见太帝君都在等他,便赶忙快步小跑过去,先给太帝君见礼,又给冯太侍人见礼。
沈奚靖和陈岁留在凉亭旁边,低头垂首站立。
他不敢抬头,却认真听着上边的每一句对话。
一时间,凉亭里只有周太淑人说着道歉的话。不管等的人是不是早到,他迟了,就定要认错。
一把有些低沉的声音说:“你来挺早的,道什么歉,没瞅见南宫还在磨蹭,吾就知他最慢,早早便着人请他。”
沈奚靖认出,这位应该就是柳太帝君,他声音一如既往低沉,虽说着打趣的话,却还是让人倍感压力。
周太淑人忙说:“我还是晚了,中午天热,我正午歇,下次定要早点,不好劳烦两位哥哥等着。”
“荣轩不要每次都这样恭谨,咱们都做了太侍,随便些也无妨。”这位答话的人声音有些高,嗓门也大些,却能从话语间听出些许笑意,应该是冯太侍人。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周太淑人却没接话,转而说起今夏天气太过炎热。
他们三个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沈奚靖站在大太阳底下,只觉得一阵困顿。
突然一把有些哑的嗓子插了进来:“你们都来这么早,今个我又迟到了。”虽然听声音还有些远,沈奚靖他们这些宫侍却不得双手交握于腹前,弯腰行礼。
来人,肯定是出身世家的南宫太侍人。
虽然文帝宫侍较多,但是大多都是宫人出身,且宫人出身的许多宫侍,都没有被文帝允许诞下子嗣,所以,除睿帝穆琛之外,文帝其他所有皇子,都是由采选入宫的宫侍所出。
在大梁,如果不是做元配帝君,世家显少会把孩子送进宫中,采选的一般都是普通的官家子弟,像南宫太侍人这样的,也不太多见。
实际上,柳太帝君当年入宫时,也不是帝君,他当时只是正八品秀人。
眼下的帝京,最大的世家势力除了柳家,就是南宫家。冯太侍人的父亲只是外郡的一个小城知府,虽然家世与其他两位的根本没法可比,却到底是采选入宫,初进宫时,就比周太淑人高了不止一个品级。
作为四位还在宫中的太侍最末一级,周太淑人周荣轩一直都小心谨慎,态度恭敬。
说话间,南宫太侍人已经从回廊处走到凉亭外,沈奚靖半弯着腰,却能看到他绛紫色的衣摆。
在大梁,地位越高,服色越深,只有皇帝与帝君可服黑,四品上宫侍与朝臣可服藏青,藏蓝,绛紫,这是针对大朝、宫宴、祭奠时的服制要求,平常时候,只要着常服即可。
尤其是大夏天里,太侍们嫌热,都喜欢穿浅色衣服,只有南宫太侍人,一年四季穿着绛紫,从未见他变过。
“今个有什么好吃的没?君上请我们来,每次都不亏嘴。”南宫太侍人在桌边坐下,这些太侍里,只有他敢跟柳太帝君这样讲话。
柳太帝君先是笑了两声,才说:“今日来,是想请你们看两个小子。”
“哦,这话怎么讲?”南宫太侍人回他。
自打南宫太侍人南宫祈来了之后,凉亭里就剩他和柳太帝君说话,周荣轩与冯太侍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面带笑意喝着茶水。
沈奚靖正低着头研究鞋上的线头,突然听到柳太帝君说:“今上年纪也不小了,吾与先帝大婚时也不过这么大小,该给他添些人。”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却惊得旁边三个说不出话。
之前他跟皇帝暗示那么多次,皇帝都没答应,这次却拉来三位太侍作陪,还摆在明面上讲,是想逼皇帝就范?
柳太帝君仿佛也不是很在意其他人的回答,他“啪啪”拍了两下手,说:“吾这慈寿宫里有两个孩子模样不错,让宇南好生教了些规矩,趁你们都在,让你们看看给挑挑毛病。”
他话音落下,一个四十来岁的宫人领着两个少年走了过来。
那宫人是柳太帝君的大总管,叫边宇南,沈奚靖曾经在锦梁宫见过他。
“给太帝君,各位主子请安,这两个孩子都是宏成三十五年入宫的宫人,人很伶俐,面相也好,主子们给看看如何?”边宇南到跟苍年与陈岁不太一样,他长得白白胖胖,总是笑眯眯,像个笑面佛爷。
柳太帝君笑着说:“来,跟前瞧瞧。”
那两个少年低声“诺”了一句,又上前走了几步,刚巧站在沈奚靖前面。
沈奚靖偷偷抬眼皮扫了一眼,发现都不认识。
那两个少年比沈奚靖大些,十六七的样子,长得确实不错,一个可爱,一个清秀,乖乖地站在风露亭外面,让几位太侍品头论足。
先挑刺的,必然是南宫祈:“长得倒是不错,这身条就太单薄了,虽然今上年纪还轻,但怎么也得考虑子嗣问题,要是皇上瞧得上,还得多吃点,这么瘦,好像宫里亏待了似的。”
他这样大大咧咧说三道四,也不想想他自己虽然高高瘦瘦,却足足生育了三位皇子,着实没道理说人家。
但他既然这样开口,下面的少年也只能“诺”一声了事。
冯太侍人显然和周太淑人一道做惯了和事佬,见柳太帝君脸上冷了下来,赶紧说:“长得到真不错,我怎么没瞅见宏成三十五年进宫的宫人长得有好看的,等以后好生养养,模样能更周正些。”
周太淑人也说:“是呢,我宫里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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