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没兴趣。”杜卓阳打断了他的话。
被打断话的汪逸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吗?”
杜卓阳保持着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我没那么大的精力去调查我身边的每一个小角色,一开始放任你的接近,也只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同情心泛滥而已。”
“那是在什么时候?”汪逸执着地问。
“你在训练室被揍得很惨那次。”杜卓阳把手里的雪茄弹到一侧的草坪上去,然后才接着说道,“房书平下手很黑,连和埃德切磋时都能打断他两根肋骨。你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被他揍那么久居然只是有些韧带和关节受到挫伤,不觉得有些不合理吗?”
汪逸听他提到“房书平”三个字,不仅觉得腰腹和胸前又是一阵疼痛——那人下手已经不是能够用“黑”这个字简单形容了,再狠一点几乎都能称为一击毙命的杀人招式了。
“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有所怀疑了。”杜卓阳接着说,“你演技不错,可惜经验太差……恐怕,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目光下意识地都会去寻找最佳狙击点,而且也会尽量把自己放在射击死角的位置。”
汪逸苦笑了一下:“原来早被你看穿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对我动手?”
“没必要,”杜卓阳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凯琳和站在最后面的乔安,“不是你还会有别人。美国从来不缺正义感爆棚却认不清现实的警察,一个一个地应付起来太麻烦了。”
“如果,”汪逸有些试探性地询问,“如果没有警察的身份,我们之间……”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杜卓阳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不理汪逸,直接把阿基叫到面前,低声吩咐:“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事情,让明杉和伯达一起拿主意。如果实在有什么地方难以决断,尤其是和国内军方有关的事情上,那就……”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就去问问房书平。”
说完,杜卓阳头也不回地向站在他前方的凯琳走去,走到她面前后才说:“既然你们准备得这么周全,今天是一定要把我带走?”
他边说边从身上拿出一把M9、一把柯尔特,然后反转过手心。
一大一小两支手枪互相碰撞着从男人手中自由落体而下,砸在他脚边的地面上,被激起的尘埃很快地消散在渐起的清风里。
凯琳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身后重装武备的特警队员们随之散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行小道,直接通到不远处的警车里:“杜先生,请。”
杜卓阳双手插着兜,闲庭信步般地走过一干紧张握枪的白种男人面前,就这样走近了那辆警车。
只是,在上车那一瞬间,他突然转身回视,目光直直地和站在二楼阳台上的房书平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然后,被随之关紧的车门,阻挡了所有。
21
21、二一章 。。。
站在二楼阳台上的房书平;把杜卓阳从被拦下到被带走的整个过程都收之眼底。
他之前虽然又在杜卓阳那里吃了一个大大的硬钉子;但是对于房二少来说;这种层面的打击已经完全算得上不值一提;仅仅是蔫儿了不到半天之后,就又重新生龙活虎地跟在杜卓阳身后;继续毫无下限地为着他心中的“未酬壮志”而努力。
此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杜卓阳被美国军警两方面的联合势力带走;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知自己如果此刻出现,非但不能解围反而会把情况弄至更糟。
只是;他搁置在阳台上浮雕栏杆的双手却慢慢收至攥紧,最后看到成队的警车绝尘而去之时,更是狠狠一拳砸了上去,让原本就因为采用浮雕工艺而放弃了一部分坚固属性的栏杆随之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从二楼上缓步走下的房书平面沉如水,一点都看不出他方才在阳台上的勃发怒意。
而此刻聚集在客厅里的男人们,已经吵闹得快要火拼起来。
“就这样看着杜少被那群条子们带走,如此奇耻大辱,怎能忍气吞声?”
“就是!我们的人手虽然还不够,但就算只有现在这些人,冲出去照样能把杜少抢回来!”
“为什么刚刚没有开枪?那些白人猪的火力根本比不上我们,一个照面就能冲溃他们!”
“还废话些什么?直接冲出去!阿基,我们还有多少台车?”
阿基红着眼睛,却仍然照着杜卓阳的吩咐向群情激昂的男人们喊道:“杜少说了,他不在这两天,凡事听从明哥和季哥的安排……”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闻言更加激愤的喊叫声打断。一个个比他还要红眼的男人们挥着手里的武器叫骂着:
“老子不做缩头乌龟!阿基你个没卵蛋的娘炮贪生怕死,让那帮狗杂种从眼皮子底下把杜少带走,我先替杜少教训一下你!”
“那些警察是不是就是你带来的?不然怎么偏偏在只有你跟着杜少出门的时候出了事?!”
“你不愿意去救老大就算了,敢拦我们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到了最后,越来越大的声浪已经快要压没了所有人的理智,眼看就要发生弹压不住的哗变。
房书平从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手里抢过一把微型冲锋枪,拉开枪栓冲着屋顶就是一通扫射。
四下散开的弹壳和子弹混着大块的吊顶装饰砸落下来,几乎照顾到了客厅里所有男人的脑袋。
“都给我冷静一点儿。”叼着烟的房书平走到了客厅的主位处,把打空了整整一弹匣的微冲随意地扔在地上,“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自诩为什么中坚、精锐的,刚刚吵吵闹闹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走进了菜市场侃价大妈们的包围里。”
杜家的很多人都和房书平混得很熟,此人脸皮厚外加心黑手狠又没下限,而在射击场和训练室的几次出彩表现居然让他在这些亡命之徒中奠定了不低的认同感。
一时间,倒也有不少人卖他个面子,安静了不少。只是他到底比不上杜卓阳的积威甚重,好多人虽然暂时住了嘴,但脸上的不服之色仍然相当明显。
“按照美国法律,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拘押嫌疑对象48个小时。”房书平慢慢地说,“如果你们在这48个小时里真的捅出了什么篓子,那就等同于你们自己亲手把卓阳送上了电椅或是处决台!卓阳为什么让你们收起武器?那是因为在美国的地盘上,和美国的军方、警方对抗,即便是暂时阻止了他们抓人,最后难以逃脱的是一个武装暴动的罪名!丧家之犬般地从华国逃走,再从美国被赶离,到那时,世界之大哪里还有你们容身的地方?!还是说干脆被美国人剿灭在这里算了!”
这些道理并不复杂,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被他人在自家门口轻松带走准家主的耻辱感太过浓重,才在一瞬间烧碎了所有人的理智。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重新思考的时候,阿基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清来电号码,阿基便立刻恭敬地接通了电话,简单地汇报了情况之后,就是一连串“是”、“好的”、“明白”的连声应着。
“是杜爷的电话,他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轻举妄动。”阿基挂断电话后说,然后又对房书平说:“房总,杜爷有请。”
“我靠我好紧张,”面对刚刚差点炸营的汉子们都不畏惧、一向以脸皮厚度享誉内外的房书平居然难得的羞涩起来,“我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啊亲!”
“案子还是很难办,或者说更加难办了。”凯琳隔着审讯室外的玻璃注视着坐在审讯桌后仍然气势不减的男人,“我们只能留他48个小时。可是看这情况,我们可能连他持枪伤人的罪名都定不下来。”
在被请到审讯室之后,杜卓阳除了要求他的家族律师到场之外,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
“你们这样做是对一位绅士的极大侮辱!”有着深棕色卷发和暗绿色眼睛的男人义正言辞地抗议着,“仅仅凭借着一颗不知何种原因黏在他车轮底下的弹壳和一段指意不明的录音,就给他安上嫌疑人的脏帽子,是对我的委托人的最大侮辱,也是对美国法律的最大亵渎!”
“是他?”乔安皱着眉头看了那个看起来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的律师很久后,才不确定地问身边的凯琳,“是那个臭名昭彰的‘狡狐’?”
“没错,”凯琳也认出了正在审讯室里慷慨激辞的男人,咬紧了牙说道,“就是那个律法界败类!他不是传闻被人暗杀掉了吗?原来是躲了起来。”
狡狐的真名叫吉姆,一个毫无特点的美国人名字,然而在犯罪史和律法史都留着此人的赫赫恶名。
出身于著名常青藤大学的法律高材生,熟知各国律法条款漏洞的天才律师,却不屑于把自己的这种天赋用于维护各起案件的公平和正义上面,而是将之作为一种敛财的工具:只要拿得出足够高的酬劳,他就敢也能在法庭之上公然为那些劣迹斑斑的罪犯们做无罪辩护。
在好几年前的一件震惊全美的连环杀人案中,因为吉姆的介入,原本证据确凿到足以判处死刑的凶手最后却逃过了电椅或是死亡针剂的惩罚,而是被判了60年的有期徒刑。而这件事情最终激起了民愤,更是传言吉姆因此遭到了暗杀而身亡。
虽然不知暗杀这一说法是否准确,但是狡狐确实销声匿迹了很多年,直到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我质疑你们所谓的物证和人证的可信度以及来源的合法性。”吉姆端起手边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并且保留向司法部申诉你们执法不公的权利。”
凯琳再也看不下去了,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在审讯室内无法看到和听到外面的人声,因而吉姆也在她推门进来之后才看到了她。
“凯琳警官,”吉姆皮笑肉不笑地跟她打着招呼,“你还是那么风采依旧。”
凯琳没理这位和自己交手过无数次的律法界败类,而是站到杜卓阳面前,冷冷地说:“杜先生,你做过什么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了呢?”
杜卓阳用拇指和无名指举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开口说了他到达警局的第二句话——准确来说,只是一个字:“水。”
吉姆紧跟着阴森森地加了一句:“我想,我的委托人的人权应该得到基本保证。”
凯琳冷冷地瞪视着杜卓阳,最后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
杜卓阳礼貌地向她举杯示意:“谢谢。”
“你有没有想过,从你手上流出的那些大量的军火,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秒都可能会造成成批的无辜平民死亡?这个数字如果详细统计之后,会比你假惺惺地捐助的那些贫穷儿童高出好几十倍乃至成百上千倍!”
“枪械只是工具……”杜卓阳刚一开口,就被身边的男人拦了下来。
“杜少,您最好不要在这里发表任何言论。”吉姆认真地说。
“无妨。”杜卓阳看了他一眼,制止住了他下面要说的话,然后接着说道,“枪械只是工具,犯罪的是持有他们的人类。我们在诛杀同胞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分,即便没有军火也能有成百上千种的杀人方式。作为FBI,你应该了解得比我更加深刻。”
凯琳想要张嘴反驳,却一时间却觉得不管选择什么话语都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军火、操控军火的手、手的主人。”杜卓阳慢慢地说,“这三者之间,真正犯下原罪的是哪一个?你不必费心再逼问我什么,这是我在这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还有一句话。”杜卓阳站起身来说,“你们关不到我48个小时。”
按照美国律法规定,像是杜卓阳这种尚未定罪的嫌疑人,48小时内的收押应在警局内部进行。但是出于对他背后身份的忌惮和预防恶性事件的出现,他直接被带去了赛纳基亚州的州立监狱。
“你这样做是严重违背了司法程序,我将直接向司法部进行控诉!”吉姆对凯琳愤然地说,“希望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能保留住自己在FBI里高级执行副主管的位置。”
“如果不是职权不够,”凯琳针锋相对地说,“我会把他扔到连一只苍蝇都出不去的阿尔卡特拉斯岛监狱上去。”
杜卓阳被带进防守严密的监狱时,身前身后跟着足足八名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特警。
在穿过长长的囚室走廊时,不少被判刑十几年乃至终身监。禁的罪犯们纷纷挤在了囚室的栏杆前,嘈杂而又恶意地评论着他们的“新同伴”。
“瞧瞧这位是谁?”一个身高远超了两米的高加索人鼻音浓重地说道,“我还以为在我的有生之年里看不到您了呢?……哦,不,应该是你。你现在只是和我们一样的垃圾而已,再也不可能因为我没有向你说敬语而打断我两颗门牙了。”
毛发粗重的男人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从他裂开的嘴里清楚地看到了残缺不全的两颗门牙。
他的放肆言论引起了满堂哄笑,始终处于高度监管下而甚少娱乐活动的囚徒们像是找到了宣泄点一样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各种恶毒的情绪。
“像你这种小白脸怎么会被称作‘太子’的呢?你们这些黄皮猴子一个个弱小得看到一只稍微大点的猫就把它当老虎了!”
“你当年在公海上领着一帮杂碎们追得我没地方躲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是沦落到和我们一样的境遇?”
“被妈妈生了这样一个好皮相就不要学哥哥们混黑道了,我现在还缺了一个暖床的,只要你愿意跪下来舔我脚上的鸡眼,以后在这里,我来罩着你……”
杜卓阳对这些喧嚣尘上的言论一概充耳不闻,即便手腕上带着反射着冷光的手铐也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穿过走廊的姿态骄傲嚣张得像是在检阅着仪仗队。
跟着他前行的八名警员则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手里的警棍,对那些叫得最凶的罪犯们狠狠抽去,大声呵斥着让他们守些规矩。
走到一间空无一人的监室前,已经早有一名警员打开了有着粗如儿臂的铁制竖栏大门,示意杜卓阳进去。
杜卓阳在走进去之前,转过身子,面对整条走廊探出头向他或者好奇张望或者破口大骂的凶犯们,举起右手比出了一个中指,然后把中指放置于颈间,轻轻地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于是,满室的喧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时减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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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二章 。。。
房书平对于第一次去见“岳父大人”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