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能够说清楚的话,这个人的纠缠大概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的确不是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原因啊,”房书平认真地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加上了一根,“我对你是二见钟情。”
“我们第一次见面和第二次见面都是在谈冯家的收购案,根本没什么区别吧?”杜卓阳语气不善的说。
“那怎么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房书平起身体贴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杜卓阳手边上的床头柜上后收获到的注视为零,只得老老实实去坐了回去,“我第一次见你,是我爷爷带我去杜家玩。你那时在玩一个特别牛B的变形金刚玩具,我当时哪儿见过这个?在旁边眼红了好久,想要和你一起玩你就是不肯,后来好不容易偷偷地摸了几下,被你小子看到后转脸就把玩具给砸了!”
杜卓阳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房书平说的是哪一件事情。他小时候的确有一段时间颇为骄纵,仗着老爸和大哥的疼爱,没少干过一件小霸王的事情。
“不记得了,”杜卓阳挑了下眉,“看来那时候你运气不错,我居然没叫人揍你。”
“必须的啊!”房书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时候的我对你来说,就已经是很特殊的存在了!”
杜卓阳不屑于纠正他这个常识性错误,只是嘲讽意味甚重地“哦?”了一声。
房书平拿他的嘲讽语气当表扬,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这个臭小子,人长得不坏可脾气也太坏了吧,瞧那一副鼻子朝天的样子diao得要死……”
他说到这儿,沉默着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带了点儿伤感口气说:“……你应该不知道,我妈妈去世得很早,我爸那会儿因为在部队里,到最后都没赶回来。我倒不怪他,只是从那时起,就死都不愿意再去爷爷安排的什么子弟学校,也不愿意听他训练我那一套。后来,就转去了一所公立小学;就在当年你上那所学校的隔壁。”
杜卓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是同样早年丧母的经历却让他倒也没有立时说出什么讽刺的话语。
“那段时间,对于和军队一切相关的东西,我都排斥得厉害。再后来,我有一次逃课的时候,被几个高年级的混混们堵在学校后面的那条巷子里要钱,乒乓乒乓一通狠揍打得我都摸不着北。正被揍得最惨的时候,你小子也逃课出来,乒乓乒乓一通狠揍把那帮小子打得鬼哭狼嚎……”
杜卓阳想了又想,同样想不起来这个场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当年只在国内上了几年小学,一路揍人揍出的赫赫威名终于让他老爹发现了小儿子的绝佳天赋,随即就被送到总部严加训练,后来更是天南地北地各种出任务……那些上学时候的轻松时光,早已不记得了。
“我那时对你大为仰慕,各种跪求想要和你一起玩。结果,你甩下一句‘太弱了’就眨眼没了。当时我就想:这个臭小子,长得越来越俊了倒是脾气也更坏了,而且一副不拿正眼看人的样子diao到要爆……”
杜卓阳冷哼了一声,抽出在昨天的胡闹中早已被压得皱皱巴巴的浴袍,不顾房书平在一旁毫不掩饰的偷瞄,三下五除二穿好,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喝:“我那时候见过的小瘪三多了去了,谁知道哪一个是你?”
“那天我回去之后就让我爷爷教我练武了,”房书平一想到昨天他们曾经在那件浴衣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就心中暗爽,“我那时候许下了一个宏愿:如果下次见到你,一定要一改之前的窝囊样,要强大到能够保护你。”
“不用。”杜卓阳一边喝水一边冷言道,“你少祸害我就行。”
“那怎么能行?”一得意就露尾巴的房书平严肃地说,“在感情世界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完成‘压倒你’这个宏伟愿望,在我爷爷手下被操练得有多惨!”
正在喝水的杜卓阳被这句话呛了一口狠的,摔了杯子咳嗽半天都缓过不来劲儿,心中很是有一种揪出来当年那帮小混混个个都封水泥箱里沉到海底的冲动。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这样子的。
关于房二少的童年,年幼失母是真的,因为父亲常年无法顾家而且甚至没有赶得及见亡妻最后一面而导致他反感军队的所有一切也是真的。
小时候偶尔有一次被爷爷带去杜家玩耍是真的,要求当时的杜家小少爷陪他一起玩惨遭拒绝也是真的。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前提:尽管生母早逝,但是房书平受到的娇惯和宠爱却是半分没少、不减反增。而且在孩子云集的军队大院里,此人仗着爷爷的军衔高和大哥的武力值高,那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一呼百应这个说法可能有些过分,但是有求必应这四个字还是基本上能够满足的。
所以,当一直所向披靡、任何不合理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的房二少,在被杜家小少爷用一种羞辱性极高的方式拒绝和他一同玩耍之后,简直就像是给他日益平淡的人生重新找明了努力方向和成就获得方向。
于是,抱着让大哥从国外带来的最新变形金刚玩具跑去找爷爷,要求继续去刷“杜家小少爷副本”的房书平,再次在爷爷那里碰了个钉子:一向没拒绝过他什么要求的爷爷这次却明确地说了“不”,理由是“官匪殊途,就是官匪勾结也没有放在明面上的”。
尽管智商高达175,彼时年龄太小的房二少对这句话的理解还是不够到位,只是敏锐地判断出了对方家庭和自己家庭性质应该完全相反,并且由此中二病大发,觉得这种相反堪称帅呆了,接着更加艳羡杜家小少爷了。
本来这种小孩子一样的心性,过几天不去理他也就慢慢忘记了。
但是转校之后,房书平再次听到了杜卓阳的消息,而且这次的说法更加劲爆,基本上这就是一位“惹我烦了就揍你到我心情舒畅”的主儿。这种描述和定位,对于热血房少年来说,简直就是投其所好、直击心头。
怀着“我们是幼年玩伴”心理的房二少激动地上前找旧日的小伙伴重温感情时,被对方一句“你谁啊?”瞬间清空血槽,接着又被一句“今儿心情好懒得揍你”直接送回复活点。
不甘心,太不甘心。
于是,房书平找来了一帮小混混,讲好了要在杜卓阳逃课必经的小道上上演一场拦路抢劫外加绝地反击的好戏,以证明自己其实有足够的能力和他并肩一起玩耍的资格。
但是疏于训练的房二少功夫底子实在太差,等到人经过的时候非但没有打得很帅,反而因为表现欲过盛、动作不规范兼用力过猛摔了好几个大跟头。
杜卓阳其实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思,本来只是打算目不斜视地路过。但是房书平找来的小混混们都很是敬业,深深地记住了要给这位二少爷塑造出来“英雄救美”的桥段。
于是,一个个都被乒乓乒乓地揍得极惨。
而旁观了全部过程的房书平,觉得杜卓阳的动作、气场无一不帅,内心深深地涌起了一股“一定要压倒此人”的冲动。
至于这个“压倒”什么时候开始变味儿的,就不得而知了。
综上所述,房二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生动活泼地演绎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28
28、二八章 。。。
抚着胸口咳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的杜卓阳说不好心里的憋闷之情究竟来自何处;只知道一看到大大咧咧地全luo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慢慢地挽起袖口;很是嫌弃地看着手臂和手指上被胡乱贴上的创可贴:“贴成这样;说它‘难看’都是一种昧着良心的表扬。”
然后;就像是泄愤一样,杜卓阳一条接着一条地撕下了那些创可贴。
他那些伤口在一夜的时间里根本不足以完全愈合;被这样动作颇大的撕扯之后,当即又重新渗出了血液。
“别撕别撕!”房书平看他受伤就心里疼得直抽抽;“大不了我以后找那个什么赵医生好好学学怎么包扎伤口,下次不给你贴这么难看了不行吗?”
杜卓阳眉头都不皱一下,手臂和指节上传来那些锐痛被他完全忽视了过去;甚至心里还有一种什么被随之排遣出去的补偿感。
他一边从地上被踢翻的医护箱里翻出一管止血喷雾,一边忍着伤痛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吗?”
喷雾甫一接触到伤处带来的沙痛,终于让杜卓阳的表情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痛苦,额上也随即渗出细密的薄汗来。
房书平在旁边看得简直心如刀割,恨不得以己身代受十倍的疼痛来换他一时的不疼。
杜卓阳简单地处理完伤口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房书平用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心疼和担心。
这样表情鲜明的情绪外露,倒是让他难以说出口那些早已在嘴边儿上的嘲讽话语了。
把那瓶止血喷雾准确地扔回箱子里,杜卓阳转身摁响了房门口的套房私人管家传唤铃。然后,在那位英式管家到来之后,简短地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
“已经在主卧隔壁的更衣室里帮您备好了,”管家恭敬地半躬下身子回复道,“是您身后的这位先生指定的尺寸。您要不要现在过去看一下是否合身和是否需要更换款式?”
杜卓阳连主卧里的浴室都不想用,抬脚就往外走,随之就被身后那个难言部位传来的别扭不适拉黑了脸色。
洗好澡,换好衣服的杜卓阳总算觉得自己从今天下午一醒来的糟心状态稍微回复过来一点儿了。
他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袖口的时候,同样洗好澡依然一。丝。不。挂的房书平晃晃悠悠地走进更衣室里慢腾腾地穿衣服,在看到镜子里他的正面之后,还不禁眼前一亮地说道:“我就知道我给你挑的衣服绝对合身。”
杜卓阳转过身来直面着他:“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我不要!”直觉惊人的房书平直接拒绝,“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的,发展趋势也挺好的。”
杜卓阳哪里会理他这个,抽出一根烟点上后就开口说道:“我昨天被人下了药……虽然你采用的方式不是最好的,不过确实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仅此而已。”
房书平已经从他昨天晚上的表现和只言片语中汲取到了足够的能量和信息,所以一点都不被打击到地回答:“以后你如果想找我解决相似问题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的。”
杜卓阳的眼角跳了一跳,没有理会他的胡搅蛮缠:“为我做事都会有奖励,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房书平直直地看着他,四个字说得坚定而又坚决。
“要我?只怕你还出不起这个价。”杜卓阳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冷笑。
“那就你要我。”房书平从善如流地回答。
深知如何和他这样扯皮下去,一辈子都会扯不出来个什么结果来,杜卓阳干脆直接说道:“你如果想待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房书平的眼睛随即一亮,紧接着又是一暗。
——这句话后的但是,才是最关键的。但是……
果然,杜卓阳接着说:“但是,除了你以外,我还会有很多情人。最后,也许会和一个女人结婚,然后生孩子。”
房书平闻言立刻流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大克制力,才咬着牙说:“……不要……不要和女人结婚。”
杜卓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男人脸上的痛苦神色太过深刻也太过熟悉,恍然间仿佛让他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去你妈的情人、结婚和生孩子吧!”房书平突然爆发起来,猛地伸手指着杜卓阳用力吼道,“有我在,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有什么情人还有和什么女人结婚的事情了!即便要生孩子,也得是我和你的孩子!”
他在杜卓阳面前很少这么愤怒地大吼过,这次情至深处而发泄出来的情绪太过浓烈,一时间竟是杜卓阳震在了那里。
——等等……这家伙说的是什么?什么叫做“我和你的孩子”?
“我还不知道你还会有‘生孩子’这种功能,”杜卓阳毫不客气地讽刺道,“那你好好努力,哪天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
衣服穿到一半的房书平一闻此言,立刻用比穿上更迅速地速度脱掉在他身上根本就没待多久的长裤、衬衫:“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努力!”
杜卓阳终于被他惹毛到彻底,愤怒地揪起旁边另外一件男士风衣狠狠甩到他身上:“3分钟内穿不好衣服你就自己滚回维尔市吧!”
心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的杜卓阳一路上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房书平一路上试图跟他搭话都得到了置之不理的冷处理。
400公里的路程,被他用了3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开回了维尔市。
房书平最怕他直接把车开到机场,然后打开车门一脚把自己踹出去连个吻别礼都没有地让他即刻滚蛋走人。
但是,一直到把车开到了现在住的那所别墅的车库门口,始终一言不发的杜卓阳虽然脸色未见好转,但是倒也没有开口赶人。
当然,此等豪车在晚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驶过维尔市街头的时候,还是引来了诸多的回头瞩目,尤其一些胆子较大的年轻女孩子,还嘻嘻闹闹地朝正在开车的杜卓阳抛着各式各样的飞吻和秋波。
可惜,只起到了让房二少有一种“有媳妇儿如此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甩上车门后,杜卓阳把钥匙扔给见到他惊喜过望的阿基:“叫明杉过来见我。”
“杜少我想死您了!”阿基扑上来就开始呜呜呜地蹭眼泪,“我都已经3天睡不着觉了……”
“我还没死呢,”杜卓阳一边接过阿基递上来的手机,一边翻看着上面的讯息说,“不用这么早地为我哭丧。”
“您要是死了,”阿基使劲地揉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那我也不活了。”
杜卓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和心情都随之一缓:“少在这里犯傻。去,叫厨房里做点儿能让人吃的东西。”
阿基马上立正站好:“明哥在客厅里等您呢……厨房里早就煲好了汤,我马上让人给您送来。”
杜卓阳把没什么重要讯息的手机扔回阿基怀里:“不用那么着急。”
他走得匆匆忙忙,房书平知道他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正想着要不要溜到厨房里表现一把以此讨讨欢心和刷刷好感度,就听到阿基问他:“房总,您要不要先去回房间休息一下?我等下让人给您送些夜宵上去。”
于是,房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