觺~救救我~~的孩子……”
冯程一听就想起许沐上楼之前,轻生者母亲的话语:……她怀孕了,虽然你们分手了……
他伸出去准备检查骨骼有没有断裂的手,立刻僵在了半途中,眼睛去扫女子捂住的腹部,那里却十分平坦,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是消防员,经受严格训练,对于急救,经验十足,可现在这里需要的,貌似是妇产科医生,或者妇科护士。
冯程不敢妄动了,只能伸出手去握住女人的手,沉着的安慰她:“别怕,没事。”
女人并没冷静多少,反而是转移痛苦似的,将指甲掐进冯程的手背,周围晕开一层青白的印子,依旧吓得丢了魂似的哭啼求救,不停的让救孩子。
而许沐头朝另一边,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他,一只手自然弯曲着垂在冯程脚边,手指细白,指节匀称微蜷。
冯程见多了,心里没什么感觉,觉得她这样有点惨,可也是自找的。
跳楼的理由千奇百怪,为爱为恨为钱为债……或许只是一时冲动,脑门儿发烧的时候想死,真落下来了又在半空后悔,消防赶到了,那么大一个软垫子,还是有的生有的死。
如今的一失足,成不了千古恨,却可能后悔一生。任何决策,都不该在激动亢奋的时候敲定。
可别人想死爱活,都不关他冯程的事,他的职责和理由单一,就是救人。
冯程盯着晕厥的许沐的头,伸手将他头颁正了朝天,那货嘴角一片狼藉,清水里混着食物碎末,人都昏了,表情依旧停留在痛苦那刻上。
他额头上白粼粼都是汗,分泌的速度快的不像个晕厥的人,已经结珠开始往下淌,冯程觉得有点不对劲,抬眼一看,就见他另一只手,被压在身下,露出来的半截,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反拧姿态——
赶来的同事还没蹲下,就见向来冷静的冰山同志在沉默中爆发了,对着路口一声怒吼:“急救车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抱歉~~~
、第十五章
路况今天有点复杂,急救车不可避免的在路上堵了下,迟来了几分钟,可动作非常迅速。
训练有素的白衣大褂抬着担架,很快便到了救生垫前。
经常合作的陈医生爬上救生垫时,看见冯程的状况,立刻就愣了下。
几步开外,那个向来冷漠冰山的帅高个子,被压在下头那人拽着手,正低头同他说话,虽然有点不耐烦,可神色确实明显是在安抚。
不知下头那人同他说了什么,就见他伸出手,往那人额头上拨了下,好像很熟的样子。
所以陈医生初印象,就以为这两人关系忒好,因为冯程是消防队出了名的冰草,年把如一日的面无表情,对谁都寡淡。
……
冯程突然吼了一声不止赶来的同事吓一跳,许沐不知怎么也被吓醒了。
他诈尸似的睁开眼,里头早已浸润着泪花,在眼眶里水纹似的流荡,就是一直没撒出来,冯程看他一副娇嫩样,倒是愣了下,不料他还挺能忍。
许沐一醒,右手肘跟被剁没了似的,疼的恨不得满地滚,可他翻了个身,身上又跟泰山压顶似的,没翻动。
他一看见冯程,还算半个熟人,立刻扭曲着一张嫩脸诉苦:〃晨晨,疼啊,我膀子是不是断了呀﹏﹏〃
许沐这人虽然有点自来熟,也特别爱撒娇,不过对象都特定,他就爱在许东篱面前叨叨,在他娘面前都是一副小白杨模样,乖而不黏,除了没对象,各种让人省心。
可这会疼的神志不清,又不能满地乱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他脑子里绷着一根筋,有点丢不起这人,太损爷们儿气概了,就想找人说说话,转移转移钻心的疼。
所以一见冯程,他就热泪盈眶,又疼又委屈,撒娇的原则暂时放松,哼了那么一声。
他觉得这世道有点坑,之前两次是他想跳楼,结果被人坑下去,只看结果不问经过,那也就算了。可这次是别人想跳楼,却殊途同归的也把他给坑了下来,真他妈想仰天长啸问一句:tell me why!
就他胳膊那扭曲状态,少说也脱臼,不疼才怪。
冯程被他捏的有点疼,听他一张口,就有点想打他,心想他姓许,还真当自己是许文强了——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这二货看起来,实在有些楚楚可怜,问自己话的时候,他还试图动一下胳膊,结果立刻疼的鼻子眼睛皱成一团。
冯程静默了一两秒,艰难的开口安慰:〃没断,就,压了一下。〃
语气有点生硬,是长久不与人打交道的生疏。
许沐疼的满脑门子冷汗,也是没什么逻辑了,一听也就信了。
一缕头发扎在他眼睛里,蛰的直冒眼泪,他狠眨了几下,发现越眨越疼,就狂眨眼,对着冯程说:“冯程,我眼睛里扎进头发了。”
冯程见他眼皮子抽筋似的狂眨,自己看着都有点急着,举手之劳而已,就用空着那只手,帮他顺了一下。
许沐晕头转向,却还记得有点感动,觉得自己因为第一印象奇差,而丑化错怪了消防员哥哥,真是罪该万死。
其实他挺帅的,起码在自己的世界观里,是个帅哥;名字也不是特别奇葩;人虽然冷飕飕的,本质却不错,会安慰人,昨天还替自己带狗…
狗…狗…对了我的芦荟——
许沐正要问他我的狗呢,眼角就出现一只黑皮鞋,往上就是白大褂衣角,是赶来的医生。
接着,身上的罗小颖几乎是疯狂的叫喊起来,并且在许沐身上费力的挣扎,“医生~~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快救~救我的~~孩子……”
许沐就觉腹部跟拖拉机碾过似的,疼痛之外,还有一种肠胃搅动的恶心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一扭头,闷呕一声,吐出一堆固液掺杂的混合物。
还有些没吐出来,堵住食管在嗓子眼一哽,打了个很揪心的嗝,他一个没上气,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许沐的动作总是快如闪电,说晕就晕,冯程被他唬得一跳,生怕他咽喉的残留物呛进气管,给自己堵死了,连忙揪着他头发扶正他的头,和身体严格成一条直线。
接下来,就该是救护车工作人员粉墨登场的时刻了。
检查,上担架,送医院,就诊。
可冯程突然烦躁的发现,他竟然没法脱身了。
因为许沐的手,螺丝扣着螺母似的,箍在他手上掰不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班了,回的晚,更新也短小,当半章先上,晚点补一更o(╯□╰)o
以后更新时间还是改成晚上,原谅我这么反复无常,午休不睡,也写不完一章,人多脚杂静不下心。
、第十六章
冯程一路被许沐拽得死紧,又不能剁了他的手,没办法,只能先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呼啸,护士按经验检查了下,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肯定是手肘脱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那诡异扭曲的关节;另一个仅仅是可能,胃出血,因为在他的呕吐物里,发现了少量的血迹。
挨着许沐的简易担架上,还躺着个人,就是要跳楼那女性,由于情绪太激动太惊恐,被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此刻昏睡的沉沉。
她妈妈坐在冯程对面,拉着女儿的手哭成了妖魔鬼怪,浓妆花的实在没法看了,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打通,一通歇斯底里的哭嚎,让对方赶紧滚回来。
冯程安静的一言不发,想着救护车离开现场之前,跟着这妇女一起奔下楼的,还有一个年轻男的,死活也要跟着爬上车,并且对跳楼的女性表现的情深似海,但因为车内空间不够,而被赶下去了。
冯程听那女的妈在对面哭着责怪:“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傻,都怪你妈识人不清……”
他突然就有点想知道,这乱成一团的关系里,许沐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接着到了医院,许沐和女人分别被转移到两张滑动病床上,冯程没办法,只能弯着身子混在推病床的大军里,将昏迷的许沐往内科送。
医院楼道的交叉口处,恰逢一张病床从右边滑进来,和这边一样行色匆匆。
床上是个大肚的孕妇,她先生握着她的手,跟着病床跑,一边跑一边安慰:“没事的宝贝,别怕,我在你身边,孩子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然后一行人去也匆匆,毫无停顿的奔向手术室,金属制的滚轮在瓷砖面上,滚出一阵紧迫的摩擦声。
冯程剧烈的僵了下,觉得用同样姿态奔跑着的自己,手里握的却是个男人的手——真的让人,非常在意。
不过,这种感觉,可能和他曾经的恋人,是同性有关。
念此,他非常用力的挣了挣许沐的手,却依旧没有挣开。
……
许沐没有胃出血,血迹是因为他咬破了口腔内壁,右边手肘确实脱臼,被手法老道的骨科医生一抽一送,就给复了位,然后上了夹板固定住。
他非常幸福的,在这一过程中没有疼醒过来。
冯程没法脱身,病房里惨白一片,只有满脸酱紫的许沐,还算点活泛颜色,冯程无聊透顶,便时不时的盯着他看。
除去脸上的淤青,冯程发现睡着的许沐,竟然意外的温和安静。
他脸型秀气,有点小,五官清秀,头发碎在额头上,皮肤不是特别白那种,肤质却很洁净,下巴线条不够尖削,稍显圆润,使他看起来,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和程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长相,程徽生的很英气,轮廓是明朗那种帅气……
那念头不知怎么就生在脑子里,等冯程反映过来,比较都快结了尾。
一想起程徽,他心情就无法抑制的差,那种绝望的难过,已经成了跗骨之蛆,于是他脸色瞬间就暗沉下来。
期间,罗小颖的妈妈,带着现场那男过来探望道谢,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人,是罗小颖的爸爸。她这会洗干净了脸,没妆容的遮盖,显得老气又憔悴,可这是一个真心担忧的母亲。
许沐还没醒,罗妈妈以为两人是亲戚好友,就将谢意表达给冯程,让他等小许醒了以后,转达给他。
冯程没做声,又是一副□脸,罗小颖的妈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在为亲戚不值生气,十分过意不去,就开始解释:“小哥啊,是我们老罗家,对不起小许,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这样吧,小许的医药费,由我们这边来出。”
冯程不知道来龙去脉,更不好随便替陌生人做决定,于是冷眼看着罗妈妈,不吭声。
罗小颖的母亲以为他觉得自己这边没诚意,自己也没好气,气哼哼的指着那年轻男人,就啰里巴索的解释开了。
“都怪小颖哪死丫头片子,她和刘源这小子分分合合,将她和小许搭上线之前,她哭哭啼啼的说,死了心要和刘源一刀两断,我这才叫人,将她和小许往一堆撮合。”
“小许这孩子人不错,又有礼貌又乖巧,还没什么坏品性,家庭条件也还行,他父母也很开明和气,我想着女儿嫁过去,比刘源那边好到天上去了。”
“小颖也一口答应,见了面回家也听高兴,我觉得有戏,还盼着两人能成,谁知处了半个月,她回家跟我说,她要和小许分手,我不许,她就跟我闹,急了说一句人小许看不上她。”
“我问了小许这孩子,他说他没说过这样的话,后来两人还是黄了。我和她爸的婚姻走到了头,焦头烂额的忙离婚,也没顾得上她,上午接到刘源打过来的电话,才发现她要寻死,魂都快吓没了从城那头往这边赶。”
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脸上的表情又羞愤又惭愧。
“搞了半天,她早就怀了刘源的孩子,因为他让她打胎,她不干,两人闹了矛盾,就吵着分手了,我说她怎么突然肯接受相亲了。敢情是想在肚子大起来之前,给她肚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爸爸。”
“她要和小许结婚,还跪下去求他,小许没答应,她这阵子快显怀,刘源一直没搞定家里人,就有了今早这一出。”
“上去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事,拉着小许上去劝架,我以为那丫头挺喜欢他的。两人在楼顶吵的面红耳赤,见了小许,我女儿突然就说,她喜欢上小许了,不要刘源了,这混小子气疯了,就冲上去和小许打成一团,又推又滚的绕到墙边上去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刘源使劲将小许一推,小许就跌到墙边上去了,撞到了小颖,她就掉了下去,,小许扭身去拉她,那里的栏杆突然断了,他俩就……”
“真是,说出来都嫌丢人,您是小许的哥哥吧,真是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怎么想的,也给个说法。”
冯程是有点想法,觉得这女人有点可怕,可他没资格给说法,因为他只是个路人甲。
于是他一脸寒霜说了句让人模棱两可的话:“都出去,让我冷静冷静。”
那边一看他这副家长脸,还以为是实在亲戚,期期艾艾的说抱歉,然后走了。
等人走后,冯程盯着许沐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生了副欠压迫的脸,谁都可以来踩一脚似的。
护士进来换水的时候,他突然出了声:“麻烦给我一块毛巾,和一瓶碘酒。”
小护士早想找机会和帅哥搭话,看人的视线都是打偏偷瞟不敢直视,正忐忑着要不要走过去递杯水,就听人同他说话,立刻心花怒放的娇羞应了,踩着欢乐的小碎步就出去了,没多会,东西就送来了。
冯程单着只手,给他擦了把脸,又用棉签蘸了碘伏,给他脸上涂了一层酱色。
正值午休,外头日光透亮蛰眼,病房里静谧无声,像流年似水,缓慢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归二逼欢脱。
、第十七章
虽然打电话回队里问了,暂时没什么事,那边估计还在偷笑,自己当时被个昏迷的青年拖着走的糗事,嚷嚷着让自己多陪陪朋友,就掐了电话。
可一直被拽到许沐醒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再说冯程觉得也十分不是个事儿。
半个小时之前,门口突然探进来个人头,是个中年人,不知道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家属,想是溜出来透气的。
他笑呵呵的同冯程打招呼,朝许沐那方向努努下巴:“小哥,你爱人哪,小两口感情不错哈。”
他一边笑,一边去瞟两人搭在一起的手。
由于许沐被捂在被子里,就露了一个头,还有一半陷在枕头里,外头人其实就能看见一撮头发,至于是男是女,那就得结合场景自由发挥想象空间了。
再有许沐掐着冯程的手腕,不盯着细看,很容易被错看成两手交握。
冯程心里一哽,不知道外头这大哥是个什么火星眼神,居然得出了这么奇形怪状的结论。
他立刻回了句:“不是。”
大哥看他冷冷淡淡,一副不想搭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