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翔做了鬼脸“所以爹让我变心我也不敢啊。”
“那么郑家的一切都被她一人接手了?”展祖望小心翼翼的问“她不是有兄弟。”
“她母亲姓金,既然城北是金家而不是上官家,看起来是如此。”云翔点头“更何况这么久郑家的那些铺子都是她一人打理的,应该是如此;爹,你不用担心,小敏看不上展家的;光郑家那些可就不比展家少吧。”
“谁会嫌钱烫手的?”展祖望可不这么认为。
展云翔耸耸肩“那她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吞掉展家了,我们是家大业大的,可她爹手里的枪杆子更硬吧。”
展祖望一听都要哭了“哎呦,你怎么招惹上这么一个罗刹女。”
展云翔真不认为小敏是为了展家这点家私来的“既然爹这么害怕,那赶明儿我和小敏说以后分开过;反正展家以后还有大哥。”他只要和小敏在一起,住哪里倒不在意,娘嘛以后接过去一起住也没什么不行的。
“胡说,什么分开过。”展祖望很反对“爹不答应。”
云翔打了哈欠“爹,我不过这么随口一说。”
展祖望不确定的问“云翔,爹随口多问一句,如果对方要你入赘……”
“当然不会。”展云翔立刻否认“小敏开玩笑的,她知道做入赘女婿的难堪,不会的,更何况小敏家中除了她,其他几个都是儿子,怎么会要我入赘呢,爹,你想多了。”
云翔有些累了“爹,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先睡了,明儿还要早起。”
他说的有口无心,可展祖望是句句都听到心里了“哦,好,那你先睡吧。”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展云翔看了一眼他被背影:他爹还担心小敏是冲展家钱来的?真是看不起人,得了,他也不会和小敏说,空让她恼怒,说不定还被她迁怒了,还是先睡吧,翻身上床,关灯休息。
展祖望看着云翔房里的灯灭了,叹息一声走了。
6五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都凑不到一起,不是她回奉天,就是他去其他地方办事。
对于他们的忙碌,萧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就算云翔和敏毓没有刻意打杀,但是地保和人讲了几句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便大家都知道了;至于展云翔和金家小姐的事,他们二人出行也都是大明大方的,虽然桐城民风还很淳朴,但这种大户人家门当户对的事也没什么太说道。
此刻敏毓的腿残倒还显了她的清白,不然就她孤身女子当那么大的家肯定被人诟病,而中国人向来同情弱者,她残疾的模样便没有了太多不好的传言。倒是展祖望听到不少话,说他儿子教的好,就被人家金小姐看中了,以后桐城还不是展家说了算啊,这其中是夸还是贬就个人各意了。
至于萧家日子过的更是凄惨,萧鸣远还顾及自己和妻子的身份不肯让萧雨凤和萧雨鹃出去找事作,虽然街坊领居有接济,但大家都是平头百姓的能救多久;再者他们辛苦工作,还萧家还自持身份,时间长了,他们也不愿意了。
萧雨鹃却还是认为是展云翔和敏毓搞的鬼,他们用钱收买人心,让那些为了蝇头小利的市井之辈疏远了他们;她们萧家有傲骨,也不愿受嗟来之食。她是有傲骨,但肚皮饿也是真的。不得已萧鸣远开始变卖家中那些他看起来值钱却根本不值钱的东西,他尽量避开展金二家的当铺,但萧雨鹃还是认为东西之所以卖的价格那么低还是那二个二世祖在作怪,他们暗中搞鬼。
敏毓放在桌上的糖果,萧雨鹃很快就扔了;但小五捱不住饿,偷偷拿回来,剥开糖纸吃了起来;被小四看见又抢去扔掉;刚尝到甜味的小五自然又是大哭,结果惹来了二位姐姐;然后又是一阵雨鹃凌厉的风雨,还有雨凤无力的劝阻,萧家愁云惨雾久久不散。
熬到后面萧鸣远实在是顶不住了,萧雨凤也决定去山下找事做。到了桐城内,她才发现繁华的城内根本无她立足之地,没有门路,没有经验,更没有学历文凭;过去那些父亲教的那些唱歌跳舞在这里根本没有用处。萧雨鹃则疾世愤俗的认为找不到工作就是因为敏毓搞鬼,对她恨意更深。
终于在一家饭庄找到后厨的粗活,但二个人辛苦一月才一个银元,人家就是一付你们爱干不干的态度;萧雨凤只得放下身段,洗那些油腻的碗。好在饭庄老板是老实人,免去了被觊觎美色的危险。
日子虽然苦,但至少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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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展家。
展云翔刚进门,就被也刚回来的父亲叫住。
母亲品慧则是眉开眼笑的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云翔有些不明白“娘,有什么大事?”
品慧上前“小敏那孩子去了上海,托人带了好些东西来;云翔,你快来看看,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倒还没给她什么,就托人带了这么一大堆东西。”而且都是最好的。
云翔知道此事,她从奉天去上海是因为需要再做一些术后的检查之类的,而且那个美国大夫好像到了上海,正巧让他再看看“那娘你就收着。”
大房不在。
展祖望则有些不满“既然要送,太太那里好歹要给些面子,那孩子怎么什么都不送。”她倒还给自己送了二株长白山的老山参,展祖望如今也管不了云翔和她的事了;云翔说的对,上官家看中了他,此亲事早就由不得他展祖望一人做主了;如果他极力反对,弄不好满门都要闹出大祸来;所以半推半就也就睁眼闭眼了。
展云翔觉得这事敏毓做的出来“爹,那就让娘挑几件给太太送去。”看向母亲“娘,您也别小气;挑二件过眼的嘛。”
展祖望这个气“人家指明了就是给你娘一人,你让太太怎么收啊?”还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云翔倒觉得没什么“爹,你就为这些事生气?”边说边往里走,他今天有些累了“我都不指望以后她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敏毓家里很洋派的,没这些古板规矩;在她眼里我娘就是我娘,其他人便和她没关系,你要是拿那些礼教说她,保准她驳的您气死;爹,如今也是新时代了,您就别太计较了;实在不行我让她再从上海给太太捎点东西回来呗。”
“这是起码的礼貌。”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她也不是正式拜见。”云翔喝口水“就是给我娘带些东西来。”
品慧见父子二人又要呛声连忙说“是啊,老爷,小敏也没来过家里,她又那么洋派;听云翔说她娘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帅到那儿参加什么外国人的宴会都说那是他夫人的;小敏也和太太不熟,一下子忘记也是有的,下次见面让她补上不就是了。”对于那位未曾见面的亲家母,品慧是一百个好感,同样是二夫人,看人家做的多风生水起啊,再想想自己,真是不能比啊;不过自己会生,就是引来了金凤凰。
展祖望叹口气:这还没进门就给大房脸色看,这以后进门还不知要如何了,这可怎么办啊。在他骨子里还是嫡庶分明的很,可对方怎么说都是大帅们的千金;这真弄僵了可不好办。本来他还想让云翔历练一下,以后好帮云飞的忙,但如今看起来如果这么做,云翔肯定会被上官家拉走,就算不是入赘;但大帅的女婿怎么也不可能永远窝在桐城做个副手。而且很明显的他也有感觉,如今展家有些生意根本就是有人自己找上门的。而且如果将来云飞回来他真把整个展家都给他,那大帅那里……他都不敢细想。
品慧不理会他这种想法,拉着云翔去她屋里。
“她托人也给你带来不少东西。”什么皮鞋,西装的“云翔,快换上这套西服我看看。”云翔在读书时有寄回来过穿西服的照片,可帅了。
“她就带东西回来,娘,有信吗?”云翔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检查的结果如何了。”
品慧偷笑一声“信倒是没有,不过她拍了照片送来。”
“快给我,娘。”云翔立刻伸手讨。
品慧也不藏着掩着,拿了出来“云翔,她是不是快好了,站着拍了照片,真是漂亮;她身边那个男的,是她大哥吗?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
云翔接过,立刻看了“是,是她大哥上官靳沛。”她是站在她大哥身边拍了这张照片,本来就是漂亮的女子,站立起来更是亭亭玉立,就是有些瘦。
品慧看儿子嘴角勾起“云翔啊,你也要赶紧的;小敏这孩子出身就好,如今又站起来了;娘还真怕那些大城市里的公子哥都惦记上她了。”
“娘也别多虑了,就是因为小敏腿不好过,所以才更看不上如今那些纨绔子弟。”云翔看着她的照片傻笑。
品慧拍了傻儿子一下“你啊也要好好的,说人家是纨绔子弟,我瞧着你倒更像,动不动就发脾气,大呼小叫的,瞧小敏气质多好啊;你啊学学她大哥,文质彬彬的,二人站一起才登对;可惜娘这身份;若你是嫡子,哪怕是嫡次子也好;身份就差了人家好几截,如今她条件更好了。”
“大帅说过英雄不问出处,什么嫡子庶子,他根本不在乎。”云翔其实心中也很清楚,只有加紧努力“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更何况你要相信小敏,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不然也不会送来这么多东西。”
品慧点点头“倒也是,云翔啊,你要好好的;娘一生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的。”
云翔安慰她“好,我当然会好好的。”为了娘,也为了敏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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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敏毓看了一个新文学的话剧,散场后应邀参加了剧后的小聚会。
都是年轻人,气氛自然活跃。
“敏毓,怎么样?”其中一个女子何晓问她“我们的新戏如何?”
“嗯,很好,反对压迫,争取妇女地位的提高。”敏毓点头“要求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
“说实话,你那位如何?”她可是听到些风声的。
敏毓故作轻松“他,不过一般人。”
“不说实话是不是,你上官敏毓看中的人会是凡夫俗子?”
“现在就那样呗,看将来。”敏毓喝口茶“嗯,等他何时能闯上海滩了,是龙是虫立马见真章。”
何晓随口“那你是回奉天,还是直接去桐城?”
“桐城。”好久没见云翔了,也不知他最近如何。
何晓想了下“说起桐城,唉,慕白,你好像也是桐城人吧。”她转身叫了另外一桌的某人。
被叫的人在那桌里并不出众。
一个温文清秀但略显阴郁的男子抬头“哦,是的。”
敏毓也顺眼看去,二人对视颔首,并没有答话。
“他叫苏慕白,是被黄志诚拉来的,本来在广州办过新思潮的杂志,有点才气。”何晓对敏毓说“但你知道的,广州市什么地方啊,藏龙卧虎的,他是有才气,可我听人说他啊口气大过才气,动不动就口号漫天的;所以很快就败落了,现在上海做小编辑。”
敏毓不由多看了那人二眼,没想他也正瞧自己。
黄志诚拉着苏慕白到她们这桌“敏毓啊,这是慕白,也是桐城人;慕白,她是上官敏毓,我们这出《典妻》的新剧的剧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笔,是个才女哦,她看中的人也是你们桐城人,是毕业于奉天讲武堂的高材生。”
“你好。”苏慕白首先开口。
“你好。”敏毓也点头。
苏慕白看着她“上官小姐的文才真好。”
“苏先生谬赞了,不过是养病之余的陋作,被何晓硬要过去的。”敏毓自谦“上海文坛多的是文笔浑厚的大师,我可不敢称一个好字。”
“你的视角非常独特,言辞又犀利。”苏慕白本来以为此剧会被冷落,没想到大受欢迎“深刻剖析了典妻这种南方恶习,揭露了这种恶习造成妇女的无数悲剧。”
“或许因为也是女性,所以对这个深恶痛绝。”敏毓也谈起“我国的妇女被压迫太久了。”
何晓点头“是啊,我最恨那些女子被欺辱了还无动于衷,最后还认为这是自己的命,不懂得抗争。”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敏毓脱口了母亲说过的八个字。
黄志诚一拍手掌“没错,就是这八个字;我们下一期的海报上就登上这句附言,敏毓,果然是文思敏捷啊,一语中的;唉,真恨那个没见过的男子怎么就这么轻易把你抢过去了,唉,你何时招待我们去桐城玩?带你那位出来让我们都见见啊,你藏着什么。”
“他也忙,上个星期他来上海,我却去了北京。”敏毓也惋惜“他想将家里的钱庄改制,又要负责家中购地建厂的事;还有原本的生意,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大家听了都觉得那人果然不俗,年纪轻轻开始管理家中事业,并且好像不俗。
黄志诚随口问“慕白,你从家乡出来多久了?也不想回去看看?”
苏慕白摇头“暂时没打算回去,上官小姐最喜欢哪位作家的文章?”和敏毓攀谈起来。
敏毓也不拘束“简奥斯丁、阿瑟柯南道尔,我比较喜欢严谨的英国文学。”
黄志诚看看何晓,何晓挑挑眉,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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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
上官府邸。
上官雄正在看书,有人端着燕窝入内。
抬头,看见是金冰然“这么晚还不休息。”
金冰然正是敏毓的生母“睡不着。”走到丈夫身边。
“小敏来信说,她坚持康复治疗,也能够站立了,虽不是大好但也是好消息。”上官雄放下书,拍拍自己肩上的那双手“她一直很坚强的。”
“谁担心这个了。”金冰然别开头“我是不同意她的婚事,那个展云翔是不错,可他那个身份……我不喜欢。”
上官雄其实心里也有些别扭“也是,可女儿就看中他了,不然怎么办?我让人拿枪顶着云翔他爹的脑袋让他升云翔做嫡子?!”
“如果云翔的爹的不愿意,那让展家有头有脸的人过继云翔,总比小敏被人闲言闲语的说道好。”金冰然也有自己的主意“这事也不难,爷都不用出面,只要您同意余下的我来办。”
上官雄笑起“你下周和英国大使夫人共进午餐?”
金冰然嫣然一笑“嗯,还约了法国大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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