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善文一事也是隐瞒不住,这麻烦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善文……他视线错过玄素,看向远处的余善文,见他只低垂着头,连看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胃里一阵绞痛,心里更是难受得好似插了一千根针般。怎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当真就无法像从前那样,弹琴吟诗,亲热缠绵了吗?
“呵……谢龙王好意,成不成仙本无所谓,只是这事……玄素必然要管。”说完,足下轻轻一跃,玄素持剑像只离弦的剑般猛地冲了过去,商昕之感觉眼前一闪,玄素就已经与重黎又斗在了一起。
这龙王招惹不得,玄素自然知晓。成全余氏一口团聚是在积累善德,他也知晓。但是此刻,他想的不是与龙王对抗昭示自己的强大,也不是如何积累善德,他想的却是余母病重时的惨淡景象。倏忽商昕之以手握住他长剑的场景在脑海回放,至后来他帮助成就陆子柏与王鉴卿的美事时的感觉是与以前都不一样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说不清楚,只是……为之所动,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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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只听见空中一声清亮的龙鸣,刹那间风雨大作,冰凉的雨水击打在脸上丝丝的疼,他抬手挡雨,可就在这时,玄素突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坠落到沙滩上。
空中墨云滚滚,阴云笼罩,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盘旋在空中,长须飘摇,仰天嘶吼,龙吟声震耳欲聋。
商昕之扑了过去,余善歌比他更快一步,她满面泪痕,轻轻得抬起玄素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道长,道长,你没事吧,你醒醒,醒醒……”
玄素尚未昏厥过去,只是被龙王本体带着的煞气震得全身发疼,骨骼都好似震裂一般,脑子里面轰鸣一片,耳边只能听见细细得哭泣声音,他体内所剩力气不多,凭借着本能低沉得回应那个哭声。
“呆书生,我没事,你躲远点儿……”
商昕之闻言一僵。道长总是将他护在身后,每一次都是,虽然一路还未能有人将道长伤得如此狼狈,可是,无论面对的是人是妖,道长都会仔细得护他周全。道长是无心之为,是本能之举,他都知道。可是,自己如何这样无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道长的保护,只能孱弱得被人护在身后!咬了咬唇,他猛地转身,却看见重黎已经变作人身向余善文走了过去。商昕之左右看了看,在沙滩上捡起几块石头,冲着重黎砸了过去。
“你这条背信弃义的恶龙,快离余兄远一点。”
那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重黎头上,可是,重黎只是一顿,凶恶得瞥了商昕之一眼后,脚下前往余善文的步伐却没有改变,一往直前。
他伸手抚摸上余善文的脸,低低的柔柔得说:“善文,随我回龙宫,可好?”
余善文不说话,亦不反抗,任由着那双曾经温暖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大手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重黎又说:“随我回去,这次你逃离龙宫的事,我可以忘掉,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那么亲密的在一起,可好?”
“忘掉……”余善文突然低低得笑了,“是啊,你是尊贵的龙王,高高在上的龙王,任何人都忤逆不得。我要离开,我只是要回家,你却不肯放过我,将我拘禁,这个事情,你可以忘记,我也可以忘记,因为我喜欢你,我可以看不到你一切的恶,可是……”他语气骤然变得阴冷哀怨,“小游呢?如何忘得了他,你剃掉了他的鱼鳞,将他丢进了珊瑚丛里,任他受人凌。辱……重黎,你能忘得掉这龙宫数千万下贱鱼民中的一个,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啊!那是日夜陪我欢笑嬉闹的孩子,就这么被人随意得剥夺了生的权力,甚至要遭受那样肮脏的事情。”
重黎脸色大变,余善文每说一句话,他的胸口就会被多塞一块棉絮,像是要喘不过来气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显现着龙身在太阳底下暴晒般难以忍受。重黎慌张得抓住了余善文的肩膀,“那我救他回来,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小游,你跟我回去,善文,你随我回去。”
“不会再像从前了。”余善文笑了笑,笑里面夹杂着悲伤、怜悯与丝丝的无奈,“你总是这样自大。重黎,你回去吧,你还做你呼风唤雨的南海龙王,我还是凡人的无名书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往日后永不再见,可好?”小游,余哥哥对不住你,我无法跟他回去那没有自由的龙宫,我的母亲,养我二十余年含辛茹苦的母亲还在家中等我……若我凡间事了,便下去陪你,再和你一起玩捉迷藏,可好?
他用力甩开重黎,可捏在肩膀上的手几乎要将他捏碎,他看着重黎眼中的怒火与绝望,苦笑,然后平静得一点点掰开重黎的手。
他竟然还想离开我!身为南海龙王,一方霸主,我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得恳求他了,他竟然还妄想离开我?如何回不去,我在他心中,难道连一只小带鱼都不如吗?善文,善文,你倒底要我怎么样……重黎绝望得想着,他猛地瞪向玄素与商昕之,是这两个凡人,从他们来了,善文就一直反抗我,如若不是他们,小游便不会助善文逃跑,我与善文也不会走至今天之境,都怪他们,全是他们的错!!!
他突然放开余善文,念了一段咒文,将余善文困在了阵法里,转身,向着躺倒在地的玄素走过去。
这恶龙想干什么?!商昕之大惊,将怀里抱着的石头狠狠得砸过去,可是都被重黎周身的结界弹开。余善歌挡在玄素面前,死死得将他护在身后,重黎一瞪眼,她便整个人飞起,坠落在地。
“善歌!”
听见余善文的呼声,重黎脚下一顿,转过身,对他扯出一抹苍凉的笑来,“善文,你等我,我马上就带你回龙宫,我要断了你的念想,这样,你就能安安稳稳得陪在我身边了。”
说完,转身,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枪,站在不远处,枪头直指玄素,枪头闪烁着寒芒,在这静谧的夜里只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插入人的体内,必定一招丧命。
重黎手腕一翻,冒着寒芒的长枪出手,直射。向玄素,商昕之大叫了一声“不要”,猛地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光芒闪耀了整个海面,玄素右手上的诛神阵散发着血红的光辉,与商昕之胸前猛地爆发出的白光融为一体。商昕之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撕裂了,拉扯着他的皮肉疼得要死。脑袋里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在闭上眼前的那一刹那,他看见玄素的额头,一点仙印熠熠生辉。
还有,他听见了,突然冒出来的余善武声嘶力竭喊出来的那一声——大哥,娘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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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罚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偏要去争,得到了的却不知道珍惜。他们其实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本身就是迷茫的存在。
商昕之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特别沉重,一些复杂的、沉重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向他压过来。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思考过这么深沉的话题——人的欲望。
身体好似漂浮在无限延伸的黑色空间,四周围空荡荡的一片,他能略微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却无法让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他记得,在陷入昏迷之前,袭击过来的是龙王重黎的长枪,那重重的一击足以开山裂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枪确实刺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那一瞬间,并没有过多的疼痛。好似长枪深深得陷入身体内部,被什么吸住了紧紧纠缠着。再然后,便是刺眼的白光,还有如鲜血般浓烈泼洒下来的红色。
道长……
意识里玄素的面容渐渐凝形,那是一张冷漠的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脸,他站在云端,一身月白长袍,袍边用金线绣着龙纹,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飘扬,顶端扣着一个精致的龙型发冠。他对着自己看过来,那双眸子冰冷得直叫人寒了身子,只淡漠的看过来,身体便好似注了水银一般沉重冰凉,四海八荒里没有比之更叫人战栗的东西。
这不是道长……
商昕之开始挣扎了起来,他努力将那冰寒的人赶出脑海,道长虽然冷漠,却不是无情,他会笑的,会很温柔得问自己——你怕了?然后将自己护在身后。这不是道长……这不是道长……
他逐渐得把那高高在上的人影给驱散,可仍旧破除不了那双眸子,冰冷的,无情的,就这么直勾勾得看着自己。
湿热的东西舔过脸颊,那黑色的梦境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光从裂隙中射了进来,渐渐照耀了他昏迷中的世界。
“嗯昂嗯昂……”
阿欢?商昕之睁开了眼,等视线稳定下来后就看到旁边的驴脸,阿欢伸着长长的厚舌头温柔得舔舐着他的脸颊,他一愣,立刻坐起身来,看向周围。
一片白色。
白色的帘帐,白色的蜡烛,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纸上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成了整间屋子最显眼的异色。
余大娘似乎去世了吧……也不知道余兄他们几人如何了,怕是心里难过得很吧。当初爹爹和娘亲去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闷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天,那时候小,不明白爹爹和娘亲为什么就不在自己身边,去了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又是在哪里?整天胡思乱想,总以为他们还会回来看自己,结果差点儿把他饿死。后来明白以后,开始钻研那些志怪的书籍,本以为可以找到方法让爹爹和娘亲回到自己身边的,没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迷上了这些神神怪怪。
想起那些弄人的陈年旧事,商昕之苦笑了一下,便挣扎着撑着身子要起床,他的手摁到了一双冰凉的手,吓得他转头一看,是玄素道长,正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深沉悠长。
他记得,那一刻道长似乎发动了什么很厉害的法术,将重黎弹了开来。威力这么大,反冲也可能很大。慌慌张张又小心翼翼得检查着玄素的身体有没有伤时,身后响起了清润温和的声音。
“他是内伤,而且你隔着衣服看好像是查不到伤势的。”
商昕之一惊,转头看去,却是一个温润如水,手持一把绘有墨梅图的折扇,笑得眉眼弯弯的美男子,额心一抹银色印记衬得整个人颇有几分仙姿。
而此人,也确实是位仙人。乃是九重天上,司掌人间礼乐的殊华仙君。
殊华君合了扇子,走至玄素身边,用扇柄顶了玄素的鼻尖,半嗔半怒道:“你这讨厌鬼,净惹事,这回儿可真真是差点儿送了命。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要与那重黎斗。”说完,水样的眸子转了转,低低得偷笑着,转了扇子敲了下玄素的额头,“难得有机会教训教训你。便让我多打几下。”说完,又要敲过去,可扇子啪的一声没有打上玄素的额头,倒是敲上了一只白皙的手背,那里迅速得红了一小圈。
他不高兴得移目过去,看着商昕之,道:“你胆敢拦我?”
面对美男,商昕之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但是,他仍旧是红了脸,低低弱弱得道:“烦请这位公子饶过道长,道长有伤在身,若公子对道长有何怨气,便发在我身上吧。”
这话可勾起了殊华的兴趣,他转了身,不去闹腾玄素,反而直勾勾得睁着一双妙眸打量着商昕之,语带嬉闹得道:“你以为自己就没受伤了?你这一身伤,要不是……”
“嗯昂嗯昂……”阿欢突然叫唤开来,拱了那殊华一下,瞪着双驴眼呼哧呼哧喷着热气。殊华君脸色一白,十分嫌恶得拍着阿欢的脑袋,“走开走开,当个驴子也不老实!”
商昕之怕阿欢惹恼这人,连忙抱着他的两只前踢,一路拉到了自己身后,阿欢被扯得差点儿没扑倒在地,可他站稳了身子后,还是嗯昂嗯昂得低唤着,拿大眼瞅着殊华。
殊华冷哼一声,扇开扇子,轻轻一扇,扇子上的墨梅便仿佛变成了真的一样,晃得商昕之呆愣愣的。他本身就喜欢带着娇气的美男子,这殊华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实在是太合他胃口了,看着看着不禁就看呆了,嘴角流下口水来。
殊华自然习惯了人们这样的视线,他瞥了一眼阿欢,又转头俯了身子靠近商昕之,用低沉魅惑的声音,笑嘻嘻得对他道:“你喜欢我?”
商昕之呆愣愣得点了点头。美人啊……最喜欢美人了……
“那好,我们……”正要说什么,支在床上的手腕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他一愣,转过视线看去,正对上玄素冰寒的眸子,一惊,连忙甩开那只手,惊叫道:“你这是要冻死我啊!”
“是你。”玄素阴沉着脸,看着殊华。
“是我。”殊华笑嘻嘻的说。
“这次又是你救的我?”
“嗯,准备怎么报答我?”殊华挑了眉,慢悠悠得扇着扇子。
“滚。”
“嗯!……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挑高的眉拧了起来,殊华将扇子一合往床上一拍,啪的一声响。“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竟然要我滚?”
“当真是好心好意?”
殊华语塞。确实……他每次救玄素的时候都会做些坏手脚……不是放些会让人浑身瘙痒的药,就是在他身上脸上画王八……可是,不趁着他受伤的机会好好欺负一把,那可实在是太浪费了!
见殊华自知理亏不再说话,玄素不再搭理他,一转头正巧撞上了商昕之的视线,那双眸子里满是担忧,看到殊华的不爽顿时散去不少。
“你之前何必扑过来救我。我这身子,死不了。”
想起之前脑袋一热就扑过去的举动,商昕之红了脸,讷讷得说:“啊,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是不能眼睁睁得看那恶龙刺道长一枪,脑袋一热就扑过去了,呵呵……呵呵呵……。”
玄素闻言,微微一笑。
殊华跟看见鬼了似地,不,是看见了十殿阎罗凑在一起大肆赞美天君一样荒谬。竟然笑了,那个比玄冰还要阴寒的家伙竟然笑了,还笑得这么自然。他揉了揉眼,踉踉跄跄得站起身来,摇晃了两步,甩了甩头,耳边响起了驴叫。阿欢笑得十分开心,对着殊华嗯昂嗯昂的喷气,惹得殊华一个劲儿的瞪眼。
“不知道重黎怎么样了?”商昕之叹了口气,问到。重黎虽然可恶,但毕竟是真心爱着余兄,此番他们几人成功脱身,重黎那边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那条小龙可有大麻烦了。”闻言,殊华也不屑与一头驴子斗气,哼了一声,长吐口气,扇了风消消火,优哉游哉的说,“他呀,可惹了不该惹的人。”言毕,看了眼玄素,只这一眼,便移了视线看向商昕之,笑眯眯的。
“什么大麻烦?”商昕之心跳的厉害,有种不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