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莫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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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意莫倾城-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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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发丝下的眸子闪了闪,并未被他刻意的话语激怒。毕染伸出手,端起玉瓶把手,将里面琥珀色醇厚液体缓缓倒入银盘中两只玉杯里。

他倒得很慢很稳,酒液漫到杯口边缘,他便停住了手。

花示君盯着那双皓白手腕,每个动作都缓慢而绵长,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般,慢得几乎让花妖国君眯起双眼。毕染住了手,放下玉瓶,抬头看了看他。花示君也看着他,等他说话。终于毕染指了指那两个玉杯,眼里没什么波澜的道:“你选一杯罢。”

花示君道:“这阵仗,倒像是其中一杯有毒,你同孤拿性命相赌。”

“杯中无毒。”毕染道,“我要杀你,不过须臾呼息间,何须用上酒中落毒这等手段?”

他说的确是实情,花示君暗中以内力相探,无论是银盘、玉瓶也好,玉杯和杯中琼浆也罢,皆是干干净净,毫无毒药迹象。

花妖王眯了眼,默不作声看着毕染。后者不似过去,一遇上他的目光便万分嫌弃般逃避的避过眼去,这遭却是牢牢迎住了他视线,眼神一错不错,似乎想要将他的模样和表情,用小刀一笔一划镶刻到内心最深处。

这样毫无掩饰的四目对望,两个人心里都掀起波浪滔天,面上却是谁都没有表露半分。

花示君伸手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毕染没有踌躇,也跟着拿起自己面前的玉杯。在花示君开口前,他已仰起脖子,一口将杯中清酒饮了点滴不剩。

清脆的玉器碰撞声响,刚刚一饮而尽的玉杯中又添了新的琥珀液体。毕染竟是自顾自的往杯中倒酒,再一口喝干。

花示君端着酒杯看着他,记忆中这个人鲜少沾酒,便是沾酒,也总是在他半强迫半请求的情形下。今日他却一反常态,主动斟酒自饮,甚至不同他搭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二人早已陌路寇仇,搭话何用?再多的话语,又如何能够形容贴切他和他之间背离而无可挽回的情仇?

花妖王眼眸神色更深,抬起手臂,在对方凝望着的眸光中,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一眼望见那瓶不算窄小的玉瓶中空空如也,所有的清酒竟早已被毕染一杯接一杯的饮了尽。再看向桌边身子微晃的毕染,那人苍白的脸颊慢慢因为不胜酒力而染上了绯色,双眼也逐渐水雾迷蒙,却仍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果然好酒。”花示君压下心中悸动,淡淡道,“如此佳酿,可惜没有鸩毒作引,徒然失了你想要的那一味。若是……——”音未全落,眼瞳蓦地一缩,双唇已被封堵上来的一方柔软紧密贴覆。

脖颈同时被环绕上来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无法动弹的花示君,鼻端沁进毕染身上熟悉好闻的体香。四唇蓦然拉近距离相接,一片震惊下尝到那人口齿津香,混着淡淡酒味钻入口腔。灵蛇般柔软的腰身蹭磨入他胸膛,怀中香软滑腻,触手如一汪春水化开。

还未全然回过神来的当刻,忽觉舌尖一痛,一股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而身子也像失去重心,情不自禁摇晃着退后,再腿脚一软向后仰倒下去。

毕染就着趴伏在他怀里的姿势,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后背撞到冷硬地面,一阵锐痛袭身上涌的同时花示君听见毕染在他唇间呢喃,用缱绻而冰凉的语调轻声对他道:“杯中并无毒物……毒在我口中。”

第一百一十章:无法挽回的局面

“呃唔……”腹中忽然蹿起一阵突兀的锐痛,花莫漪扶着花千秋的手臂,呻吟了一声,半弯下腰去。

“二哥,你怎样了!”花千秋紧张的扶着他,低头看到二哥腹部向外凸出一块,婴儿的小手小脚看得格外清晰。“小调皮鬼又欺负你爹亲!!”

花莫漪扶着她的手,疼得低低喘气,“唔、唔……”

他走了这大半个下午,全身早已汗透,这厢再经胎儿一闹,不由浑身脱力。千秋帮他托着沈甸甸的肚腹,往一旁一块较为平坦的山石走去,安抚着那犹然生龙活虎的胎儿:“佑儿乖,莫闹,你爹亲今日已经够辛苦了。”边又替她二哥抱不平,“你个小鬼怎么一点都不  消停,走了大半日竟然还是朝气蓬勃得很。你想显示你旺盛的生命力,也不用专挑你爹亲折腾啊!”

花莫漪在垫了一层软布的山石上坐下,气息仍未喘平,疲惫的挺着肚子。

低低道:“或许羽巯说差了,这样不加收敛的来回走动……给孩子造成了不小负担。”

“我觉得累得不行的那个是你,跟孩子无关。”心疼的给花莫漪擦拭额间细汗,再拿衣袖给他扇风,想让孕夫升高的体温略略降下来一些以图舒适点。“你也太性急,听到走动对孩子好,就咬着牙关没命的踱步——这才走了一日,你循序渐进的不好吗。”

花莫漪摇头:“我本就懒怠动弹,一旦找到借口不挪动,说不准就一日日懒散下去了。趁着肚子还没大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我还是多走动走动……日后习惯了便好。”

花千秋瞟一眼他挺起的肚腹,想说你现在身怀六甲的模样,像极了即将临盆的妇人,你还没觉得身子重得难以承受么?那个小白脸的遗腹子这么重要,重要到一向在意形象外表,追求自由自在的你,竟甘于为了怀这个孩子忍受诸多不便和痛苦?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花示君那日晚上来探视过花莫漪的事,翌日花莫漪便告诉了她。连一国之君的皇兄都没有表示厌恶或排斥的态度,花示君还鲜见的表示出了支持——那末她还能多言什么呢?

陆小念若是没死的话,皇兄大概真的会做主把二哥许给他。而二哥纵然孕胎辛苦,那时只怕也是辛苦中带有甜蜜的。

花莫漪休息了许久,喘息渐平,抓握住花千秋的手,示意她帮忙扶他起身。

花千秋一瞟眼,看到不远处院落门口已经站定了羽巯风雨无阻的身影。边搀扶起花莫漪,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姑且走到这里罢。我们回房去,你还有药丸未服用。”

花莫漪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羽巯,暗暗纳闷他今日来得过早,平日总归是晚膳过后才会来第三遭的。想必是他今日初次到庭院中走动,羽巯牵挂着,特地提早过来看看情形?

虽然羽巯不说,但花莫漪很清楚这个异族大夫关注的重心并不在自己,而是在他腹中孩子身上。之前那个林大夫尽管口气很冲,但所说基本也和事实相差无几,孩子愈大,他的负累便会越重。羽巯若是有分毫考量到他的承受能力,都不会如此积极的在他药材中添  加许多保胎增长的味素。

他会这么主动甚至殷勤的一天三次探看,关窍点大抵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花莫漪任由花千秋搀扶着自己,缓慢往房中步去,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和毕染的对话,毕染的表情,毕染苍白又看不出情绪的神色。

他忽然间有那么一些明白了什么,他跟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之间,通过羽巯,好似达成了一种微妙而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心灵相通。

——或许孩子本身代表的意义,和腹中怀着胎儿带来的充实安心感,对他和对毕染……其实并无本质上的差别吗?

异族俊朗的大夫,面无表情的看着花莫漪在花千秋搀扶下缓慢走近,目光先在孕夫饱满圆润的肚腹上流连一番,确认胎儿活活泼泼好好的。再看了看花千秋,眼里掠过短暂即逝的冷酷,道:“把二殿下交给我罢,五公主请先回房中休息。”

“?为何?”花千秋不解其意,她一直陪伴照顾着花莫漪,须臾不离他身边。况且现在临近晚膳时分,这个异族大夫要将花莫漪带去哪里?

羽巯简单答道:“涉及对二殿下所怀胎儿的检查。”

“我也去——”

“有我照顾二殿下即可。”

硬邦邦的口气毫无商榷余地。对面站着的羽巯表情已经变得有点生硬,提醒他俩注意自己阶下囚身份,莫过于讨价还价惹人不快。

花莫漪孤零零的怀着孩子,身边除了羽巯外再无医术足堪信任的大夫。花千秋到底是投鼠忌器,不敢当真惹怒了这个异族青年。只得松开了搀扶花莫漪的手,再三叮咛:“你带我二哥做完该做的诊断便回来,——莫让他累着。”

羽巯哪里理会她的央请,跨前一步,抓握住花莫漪手臂,在花千秋反应过来前已在她后背拍了一掌,将五公主粗鲁的推进房内。

花莫漪直觉告诉他不对劲,笨拙的想迈前一步,却被羽巯牢牢把住了手臂。口气生冷如冰:“你不想孩子出意外的话,就别耍花样。”

******

淡不可闻的酒香弥漫密闭阴暗的房间,花示君手足僵直的被毕染压倒在地,舌尖的痛处掺杂有渐渐麻痹的知觉,是毒素通过咬破的伤口缓慢流入血液。

毕染长长的发散落下来,披覆了他一身,柔若无骨的身子抵靠在他胸前。毕染的气息逐渐凌乱,熠如寒星的眸子黑暗中却越加发亮,轻轻呢喃在花示君唇瓣道:“毒物在我口中……花示君。任你如何防范小心,亦避不过这遭。”

花示君略微发僵的声音,自喉间丝丝挤出:

“……你想与孤……玉石俱焚?”

毕染没有回话,揽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一些。这最后的时刻,再无掩饰,再不矫情虚意。他把冰凉而柔软的面颊,轻轻贴服上花示君脸面,眷恋而悲伤的轻轻蹭磨。

花示君眼前逐渐发黑,却隐约感觉到贴服着自己的面颊,有两行冰凉而带有咸味的液体流下。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唇边,毕染凑吻而上的唇瓣也渐渐渗出一缕缕暗黑色血丝。

“你……若是不想活……便将小漪他们放了——”花妖王道,“孤的性命,随时给你……赔你族人性命……与你同入黄泉。”

“来不及了。”毕染轻若流云的呓语在他耳畔,“我令人关押了花千秋他们,——明日日出,便在齐长老他们的掌控下,一同处死。”

牢牢按住花示君猛然激动起来想要反抗的身形,毕染幽幽道:“花莫漪,我会留他到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这样一来,即便我死……我们双方之间,亦两清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谁的棋局

羽巯拉着花莫漪的手臂,粗鲁得近乎粗暴的攥着孕夫急急往前,并不顾忌他是个身形沉重大腹便便的待产之人。花莫漪身不由己的跟随着这名异族青年大夫踉跄前行,几度腹内闷痛,咬牙硬忍,好不容易才平缓的呼吸又短促闷滞起来。

羽巯拉着他脚下片刻不停的穿过院落,绕过拱门,步出长长游廊,转眼已出了正门,到了一条街道上。花莫漪头一次看到软禁他和花千秋院落之外的景色,原来这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好似一个缩小版的城镇,他们被囚的地方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是眼前这条长长街道上并没有人来马往,空僻幽静好像被荒废了的小镇一般。花莫漪勉强回过头去,看见关押他们花妖一族的那个院落群已经渐离渐远,被抛在身后。

“你要带我去哪里?”花莫漪开始挣扎,怎么想都不对劲,为何单单将他一人带出,千秋和大哥、树尘,他们都还被留在那座院落里……

“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罢,少主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暂时留你一命。”冷冷的回答,手下又加重了拉扯的力道,不让花莫漪因为挣扎而有丝毫停滞。花莫漪无法在这个异族青年极大的手力下反抗,几乎被他拖行着踉跄前奔,又惊又急:“你、你是什么意思?!”

太阳光线已然渐渐暗淡下去,羽巯带着他,快步穿过街心,穿入一条小巷,夕阳最后一丝淡薄光线都逐渐看不真切了。

花莫漪自然也看不清他面上表情,连番追问却得不到解答,反而因为自己惊怒攻心,胎气大动,腹中一时激起一阵又一阵难以喘息的闷痛。羽巯终于松开手臂放开他时,花莫漪情不自禁便抱着抽痛不止的腹部弯下身去:“呃……”

一颗丹药塞到唇边,抬起他下颚,硬灌了进去。

花莫漪一身冷汗,许久才压抑住喘息,抬起头发现身处一间四处不见阳光的斗室中,窗户都没有,唯有一张大大的床,而自己就跪坐在这张大床前,除此外再不见房中任何摆设。

羽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中一丝同情也无,“到孩子出生为止,你便待在这间密室里。不要妄图呼救,除我外再不会有第二人出入;也不用再费心神去考虑你的同胞手足,他们当中没有谁能见到第二天的日出。”

******

毕染能够感觉到自己压覆住的宽厚胸膛,颤抖在逐渐停止,而胸口的起伏也在慢慢变得缓慢。他自己嘴角边也渗出了黑血,却抬手在黑暗中轻微的摩挲花示君面庞,像是想将这个男人五官轮廓逐一摸遍,烙印入最后的记忆里。

低低道:“十年前,若是救我的人不是你,该有多好?”

今日便不致演变到如今局面,即便亲手下毒杀掉这个人,心里也不会有丝毫挣扎摇摆;更不会想赌上性命,在他毒发身亡前,甘愿陪他一同忍受剧毒噬心的痛苦。

手心摩挲过男人眉间、鼻梁、薄薄的双唇,因为毒性开始发作而慢慢失去清晰触感,逐渐感受不到男人口鼻间气息的温热。毕染心中掠过一阵认命的悲怆,脸颊上冰冷的泪意也慢慢察觉不到了。

低声,好似说给自己的呢喃:“我对你……花示君,……早在你那日醉酒之前,我便对你……”

手指力气渐渐虚软,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得出来,意识开始涣散。

却忽然间,手腕间传来一阵模糊又令人难以忽视的痛感,好像被什么用力的抓握住了。

被他压在身下,身中剧毒,应是早已失去知觉、一脚踏入鬼门关的花示君,竟然在没有烛火照耀的黑暗中,熠熠有神的睁开了双眼,抬手抓住了正在自己面颊上轻抚的游动之手。眼中闪烁着精光,抓握着他的力道也极其稳健,哪里像是个中毒将亡的模样?

毕染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这一刻突如其来的转变并未让他立刻警醒到发生何事,就听得耳边清楚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十年前,孤确实不该救你,否则又怎有后来的锥心之痛?”

花示君自地上坐起身来,毕染身不由己的被他一手钳制住,双颊被猛力掐住,逼迫着开启口唇。花示君粗暴而缺乏耐性的把一颗散发着苦腥味的辟毒丸塞入毕染口中,再捏紧他下颚,逼迫他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去。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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