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但是越吻越深入,越吻越不对,现在他何止是呼吸困难,花莫漪简直要窒息了,抓着床褥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也紧紧收拢在一起。
虽然他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享受那种吸吮纠缠的销魂滋味,可是再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很快他就要早登西方极乐,享受更高层次的仙人滋味去了罢!
花莫漪开始推拒,本就晕染粉色的水嫩脸颊,泛起异常美艳的绯红。
“放……”阖得紧紧的眸微微眯开一条缝,花莫漪艰难的喘息,“……嗯……”
心脏快要因为被对方掠夺走太多氧气而停止跳动的前一瞬,那始终在他唇齿中如游鱼般灵活运动的软物,好不容易恋恋不舍的退开了。
花莫漪大大的张口,捂着胸口拼命喘气:“呼……呼呼……”
缺氧的难受劲憋得他眼眶泛泪,双目盈盈,模糊视线中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来一杯清冽似白水的液体,温和的声音宽慰般的道:“把这个喝下去,就会好受些了。”
花莫漪依言覆唇于杯沿,一口饮尽,入喉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蜂蜜清香,肠胃由于酒液烧灼带来的不适也渐渐减轻。那人的另一只手,轻柔而温暖,搁覆在他额间,仿若哄劝小孩般温存道:“好了,这蜂蜜里掺杂了允诺你的淡酒,现在好生睡上一觉罢。”
那温和的声音带着莫名令人心安的魔力,花莫漪居然老老实实闭了眼,乖宝宝的沉沉坠入到香甜梦境中去。
第十五章
陆小念手肘搁在桌案上,单手支颐,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花莫漪安静睡颜。平素花莫漪给他的印象是吵吵闹闹,咋咋乎乎,片刻不肯安宁的主;像这般醉后沉睡的模样尚是初见。
花莫漪的睡颜一反白昼的跳脱,分外宁静柔和,均匀而清浅的呼吸气息缓缓吹拂着颊边一缕柔顺细发,月光透过窗棂倾洒在他精巧细致的五官轮廓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曼妙的琉璃色。
陆小念从前,只觉得他爹亲陆子疏的容貌天下间无人堪舆比肩。这么些年来跟着师尊他们走遍五湖四海,看尽烟火红尘,见着了无数美人佳眷、风流才子,无一胜过陆子疏半分,着实佐证了他的看法并无夸大。
可是遇到眼前这个花妖后,陆小念的观念开始有了一点点动摇。
他继续纹丝不动的托着腮,目光自花莫漪柳叶般纤细的长眉下移,到他挺翘的鼻梁,因方才亲吻而呈现淡粉色的水润薄唇,再到光洁细腻的下颚,视线再移到那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停留在小巧而凸显的精致锁骨中间。
陆小念静静地凝视着花莫漪,恍然不觉自己看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的功夫,月光已偏移到了窗棂的另一侧,忽而窗缝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陆小念旋即抬手,准确无误接住一片纤薄枫叶,借着朦胧月光,看清叶片上注明地点的几行娟秀小字。
床榻上,花莫漪似乎被这突来的轻微响动打扰了睡眠,不安的转了个身,向内侧蜷缩了身子,继续沉沉睡着。陆小念轻手轻脚走到他床边,替他拉上滑落的薄被,又注目看了他片刻,再转身,悄无声息推门而出。
举行寿宴的宫殿里依然宫灯明亮,喧嚣欢笑声隐隐传出。
陆小念穿过一道长长的木桥,在一处荷塘掩映的小亭子里,看见了那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人影。同样的月华,映洒在花莫漪身上是风华添色;映在这同样一身皓白的人身上,却是显得格外清冷寂寥,与落寞。
陆小念放慢了接近的脚步,毕染缓缓回过身来,眸若寒星,冷亮而清冽。
“陆公子,毕染打扰了,这厢先行赔罪。”他朝他欠了欠身,陆小念微躬还礼,目光落在毕染不着丝缕的光裸足踝上。夜间寒风凉露,这人却恍若未觉,一双赤足着地。
陆小念咳了一声:“是在下好奇心重,在绣图中藏了一字,冒昧约请今夜相见。只是不解,在下与阁下素昧平生,缘何阁下会特意缝制藏有玄机的芍药花,嘱人传图于不曾谋面的在下?难道不惧我通风报信,将风声走漏给大殿下?”
“花示君调查了你的背景来历,毕染亦略知一二。相信一代高僧之子,为人当是磊落大方,拒则拒矣,想不会做那暗箭伤人之事。”毕染回得很慢,字斟句酌,不知是他为人慎重,还是身体不适,说话间总有短暂停顿,“既然有心约见,应是有听毕染一诉衷肠的兴致 。”
“大太子妃想要离开花妖国,与大殿下商量,应不是难事,据在下所见,大殿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陆小念道,隐去后面那句“何必私通外人?”的疑窦。
毕染伸出手来,掌心朝上,陆小念修炼过人的眼力即使在夜色中也能清晰无误的看见他手心纵横奇特的掌纹,——不,那并非正常掌纹,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浅浅印着的是一幅看似山水的图案。
再细看,那山水图案好似只是冰山一角,并未显示出完整全貌。
暗暗心惊,陆小念抬眸重新看向大太子妃,只听毕染平静的道:“适才大殿上你亦听闻了,我有孕在身,以自身修为已经压抑不住这幅山水图景的显现。花示君迟早会发现我用尽十年光阴,已将花妖国内部路线描摹成景,制成路观图铭刻在身上。”
花妖国入口隐秘,陆小念自己亦是煞费苦心方找寻到不老林入口;而花妖国内部由于四处花开烂漫,看起来处处景观别无二致,要区分出皇城内外都极是不易,更别提固若金汤的皇城护卫体制,更是让外界之人无从下手。
毕染他倾尽全力收集详尽的花妖国路线细节,暗地里以自身躯体为画布,篆刻成图,用意难道是——
毕染仍然向上平摊着掌心,语速还是那样不疾不徐,他看起来全然无所畏惧,甚至不在意陆小念听闻他如此惊骇人心的言论后会不会拂袖而去:“是,十年前我不是误打误撞入花妖国。我散尽功体,重伤倒在边境上,为的就是用苦肉计混入花妖核心,一举算计功成 。”
陆小念神色未变,语气中透出苦笑:“……大太子妃要设计,何必拖在下落局?”江湖凶险,他自小便有所体认,这花妖国一片世外桃源之境,想不到也未能幸免。
毕染赤足于地,寒意似是自足底蔓延到了他清如深潭的眸子里,眼神中终是透出了一丝狠戾。“陆公子,因为毕染不希望你如同我一般,误信了花妖国和风沐雨的假相,招致家破人亡的不堪下场。”
不好的直觉明明在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可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德性,自他幼时起就根深蒂固的盘踞在身上。陆小念一边叹气回想当年对九莲禅的法术念念不忘时爹亲不悦的眼神,一边不死心的追问出:“此话怎说?”
毕染腹中隐隐有抽痛传来,他颦了眉,微顿了顿缓过那阵胎气惊扰,又恢复无波无澜的口气:“一桩家仇,牵涉颇深,陆公子若有出手相助的意愿,毕染自会择日与陆公子和盘托出。”
主殿那边的宴会人声渐渐低了下去,宾客离去的脚步声纷杂,两人皆听见有不少向这个方向移动的声响。宫宴应已接近尾声,大太子即便有再多不得不宾主相陪的理由,这个时刻该是也要散场回到自己宫殿了。
毕染迈前一步,冰凉指尖触到陆小念垂在身侧的手腕,腕间传来的寒意让陆小念不由得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大太子妃轻若微风的声音在他耳畔一掠而过:“陆公子,毕染愿意等你考虑清楚。”
人影倏忽散去,陆小念抬手揉着有些发痛的眉心,略略发呆的盯视着在夜风中摇曳生姿的塘中青莲。
月华正好,水流清浅,凉亭中一派静谧无声。
第十六章
花莫漪初次品尝到宿醉的滋味,真是好生难受。他撑着胀痛不已的额头,呻吟着睁开沉重得像灌了铅的眼皮,双目无神瞪视着头顶帐帘。窗外晨曦微白,现在大概是拂晓时分?
他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头顶上空已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陆小念关怀的目光在他微肿的唇瓣上流连了一番,微笑道:“头痛不痛?我给你去拿些醒酒茶来如何?”
花莫漪视线飘忽的跟他对视了半天,舔了舔不知为何有些发痛的嘴唇:“我……是不是磕到哪里了?为什么觉得嘴唇破了……?”
陆小念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昨夜你抢酒喝,又醉得半死,不慎将唇角磕到了杯沿,那杯子已经磕破了一个角,让我拿去扔了。”
半信半疑的眼眸瞪着他,花莫漪半晌呻吟一声:“好痛……昨夜的事都罩了一层雾,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蓦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且慢,我好像记得……依稀记得……”
陆小念表情微微一僵,仍是维持了微笑神色不变:“嗯?”
似乎在睡梦中有遭到别样的入侵,唇齿间隐约留有淡淡檀香气息,可是花莫漪专注的重点不在那似是而非的梦境之上。他紧张的跳下床来,边捂着剧痛的额头边要急急往外冲。
陆小念顺手一拉他手臂,花莫漪脚步不稳,登时就往后跌来,被陆小念顺势揽了腰身站稳。
“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花莫漪皱眉:“别拦我。”
陆小念柔声道:“你宿醉未醒,尚未用过早膳,难免体虚。若是要去找妲姒姑娘,这个时辰她应还在梳洗。”
“你不懂,”花莫漪还是皱着眉,一副牙疼的表情,“老爹说染哥儿有喜了,我担心大哥……”
陆小念愣了愣:“大太子妃有喜,大殿下合该欢喜才对,为何反而担忧?”
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全然没顾自己同他暧昧的姿势,没好气的剐他一眼:“染哥儿与大哥向来相敬如宾,大哥尊重他心门未开,从未主动尝试与他欢好——十年有名无实的过去,染哥儿怎会突然怀上孩子?大哥既然不曾碰过他,孩子会是谁的?”
又是一个惊爆的消息,陆小念嘴角微微抽了抽,再次认识到这趟花妖国之行,远比想象中来得困境重重。
花莫漪抬腿又想走,陆小念拽着他手腕又把人强行拖住。
“小白脸!!”花莫漪动气了,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首先,这是你大哥家的私事,你同他再兄友弟恭,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一偏头闪过花莫漪扬掌攻击,陆小念觉得他才没完没了,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不懂人情世故,“其次,孩子如果当真不是他的,你确定你大哥愿意家丑外扬,一五一十告知于你?换成是你,你 被人戴了绿帽子,会得意洋洋跟每个前来关怀问候的人诉苦吐酸水?”
“你才被人戴绿帽子!!!”瞪。
“……我只是类比证明。”无奈,而且你的关注重点怎么永远是偏移的?
手腕还被陆小念紧紧扣在手心里,花莫漪慎重思考小白脸的话有几分道理。以大哥那种面瘫个性,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暗地里就越是暗潮汹涌。昨夜算是老爹大寿,大庭广众下他不好对染哥儿采取逼问之势,回到宫里指不定就开始家法伺候了。
想想威仪稳重的大哥一身肃冷模样,二殿下有点心头发毛。这个时间点赶去云都殿,只怕好死不死正好撞在枪口上。他是想帮助染哥儿没错,但不想把自己也搭上当炮灰。
他点点头道:“嗯,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消息来源有误,染哥儿并非有孕,或许只是吃坏了肚子抑或身染微恙。谨慎起见,我还是派个花灵去探听一下准确消息,再做打算。”尚活动自如的另一只手捻指念诀,就见屋角一丛蝴蝶兰翩然脱形, 自花瓣形态化为翠蝶展翅,扑打着双翼优雅的消失在空气里。
陆小念初次见识到花妖国的御花成灵之术,眨了眨眼,看着指尖犹然凝聚了一丝灵气的花莫漪。
花莫漪将花灵送出,转头看见小白脸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作甚?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喂。”
陆小念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此刻才略微感觉到,你果然是只花妖罢了。你方才将花灵送去何处,云都殿么?”
“嗯,我要将这件事暗地里查个水落石出,即便不去与他俩当面对质,也总要想想办法,替我大哥解决这桩心……”顺着他的口风将打算和盘托出,猛然一激灵,花莫漪抽出手腕后退一步。
眯起秀眸:“小白脸,你的任务只有帮助本公子解决所附巫咒,花妖国内务,无须你操心过问。”
好好的,又从陆小念变成小白脸了。见人一脸戒备,陆小念暗忖,别看他平素心直口快,大脑不转弯;涉及到亲友家人,竟是比自身之事还要着紧,也懂得警惕。
说起来,在喝醉酒时混混沌沌被人占了便宜去了还犹自不知,神经得是迟钝到怎样的地步……这么迟钝的一个人,真难得还会护短。
毕染身世蹊跷,算上这未合欢便有孕一事,将来花妖国王室必是少不了一番风起云涌;若是花莫漪冒冒失失一头撞进去,估计也不得脱身。陆小念盘算着还是不能任由这个智商硬伤的家伙胡乱趟了浑水,徒劳惹得一身尘埃。
但这番计较又只好在心内琢磨,跟花莫漪开诚布公,他大概又要拉起警备线同他划清距离。还是藉解咒之机,走一步看一步。
陆小念道:“好,我本来也没有过问大太子家事的兴趣,只要给你解决了婚事,我亦能结业出师,两相圆满。现在既然没有别的事要做,不如用过早膳,按原计划推进。”
所谓原计划,就是他俩商量了一整夜的针对白狐族王女的追求大法。花莫漪没有过追女人的经验,那计划基本是按照陆小念的筹划制定,日后他就会明白,他被坑得有多惨。
经他一说,花莫漪认真想了想,大哥的事虽然要抓紧处理,自己的事也最好早日解决,早日把陆小念送出花妖国亦好。便点了点头,两人相跟着出了寝房。
到最后花莫漪也没想起来追问一句:——你为何会穿着昨夜那套衣裳,在我房里从晚上待到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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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兰化作的花灵翩翩然飞舞,一路蹁跹到了云都殿,收拢双翼,停驻在靠近花示君寝房的一朵蓝色菖蒲花心上。是日细雨霏霏,菖蒲花的香味在雨中愈鲜明,幽雅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却消散不去房内弥散的战火硝烟味。
男人刚刚退朝,一身刚硬朝服未换,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同样神情冷漠之人,彼此间气氛绷紧得像一根欲断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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