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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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少-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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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路青遥,还是讨好湛王就成了这些官员心头的难处。

岁末年宴设于刺史府,开席八十多桌,各地上来的官员多达柒佰多人。不论官职大小,清贫富裕,假使每个上来拜年的官员送一百两黄金,这宴席一过,路刺史就白白得了七八千两黄金,那可是黄金啊,不比白银啊,这又是全部进的私人口袋,年年如此,试问梧州如何不穷?

路青遥在粮上吃了亏,他要把之前丢的面子给捡回来,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做法却过了。湛王是皇帝封王入梧州的,也就是说这梧州之地,那是非湛王莫属。路青遥硬是要和湛王在这地上分个高低,下面上来的官员反倒成了两个人极力拉拢的对象。这是给自己打好基础,争取底层官吏的支持,但是路青遥在梧州是横行霸道惯了,他哪里还记得礼贤下士这个词。

于是想靠这个年宴,趁着湛王根基未稳之时,让百官站好队,乖乖的跟在自己后面,谁要是敢有二心,往一边子去,那就要演出戏,杀鸡给猴看。那要杀哪只鸡,路大人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位置一定是属于新任从事梁曲轩的。

梁二少被人悄悄的在脚底下挖了个坑,可他还不自知。反而因为最近收编山贼一事进行的颇为顺利而洋洋自得,他有功无可置疑,但是无限量的把自己的功劳给放大,自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那被人坑了也是活该。

在年宴这样的场合,湛王自然是在上座,可巧梁曲轩因为担着个刺史从事的头衔,也和湛王坐在一桌。这顿饭他吃得不舒服极了,并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路胖子几乎把每一个官员送上来的礼物都放到桌面上来看了,而基本上每一份礼物,路胖子收到的都大大的好于湛王。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百官面前表明给湛王看,他路青遥仍然是梧州的一把手,就算是你湛王,也得给他靠边,只要他在,官员就不会买你王爷的帐!

梁二少心想,今天这顿饭不是存心膈应人的吗?

宣世隶就是千万般不好,也是梁二少中意的人。自己的人被人这么损,他心中又难受又生气,皇帝不急急太监,被撕了面子的湛王,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但凡是那些送来的礼物,无论好坏,湛王都一一不动声色的收了下来,结果梁二少就只好自己在一边喝闷酒。

宣世隶中途看了他几眼,那目光带了点责备,梁二少做了个“窝囊”的口型,理也不理,喝得更厉害了。





、变动

等到席宴过半,人都多多少少带了些酒意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闯了进来,跪下来道:“禀刺史大人,南院文书房突发大火,已经安排了士兵去灭火,但是火势较大,只怕里面的史册资料要保不住了。”

路青遥脸色一灰,抖着肥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现在火情怎么样?”

“禀刺史大人,火势已经被扑灭了。具体被烧了多少文书还不清楚。”

“南院文书房啊!那里存放的都是梧州历年官史啊!”路青遥眼光一撇,摄住向帆春道:“向主薄,你身为主薄,这件事情该当问责!到底是哪个在负责南院文书房?”

向主薄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回到:“禀刺史大人,南院本是我下面的人负责的,但是从梁从事上任那天,就全全转交给梁大人了。从事,主薄职务互相不甘予,下官确实不知道着火一事。”

路大人听了这话就歇了声,看着湛王,缓缓的回道:“梁从事最近被我派去帮衬湛王围山剿匪,事情杂乱,本史也理解,但是梁大人身居这个位置,分内之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文书房的官史关系到梧州百年来的官员资料和年鉴史料,如今大半被毁,这个责任梁从事要担一大半!”

官史,还是存档的梧州官史,整个文书资料中最最鸡肋的东西。路青遥造的这出戏,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是看不明白的。梁曲轩是湛王的人,跟路大人不是一条心,找着茬也能安在他头上,倘若在场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那么梁曲轩今天的下场就是这些人以后的路。

路青遥是铁了心要把这个事情做绝,很快就跑出来一列侍卫,作势就要抓押梁曲轩。

这时候,湛王才站了起来,他比路青遥高很多,肩膀宽阔,肌肉紧实,两人一靠近,忽而有种泰山压顶之势。湛王双手压上路青遥的肩膀,“既然大火已灭,路大人不需要如此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他双手一使力,路青遥一屁股栽到椅子上,发出嘭的一声。

湛王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道:“梁从事被路大人寄以厚望,遣来协助本王处理山贼之事,多有功劳。这围山剿匪肃清祸害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多亏大人这一臂之力,本王才多少做出了些功绩。

且不论文书房被毁是否应该由梁从事承担责任,这第一目的,应该查清楚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寒冬腊月的,总不会平白无故起了大火吧。”

路青遥的脸色越发难看,那双压在肩膀上的手像是铁爪一般死死的扣住肩胛骨,隔着那层厚厚的肥肉,好似要挖穿一般。他痛的厉害,可是湛王的力气极大,根本没办法不露声色的躲开。

湛王这番话于路青遥心里没留下点点印记,路青遥是下定决心要拿梁曲轩做刀下菜,就不可能因为湛王的一两句话而停手。

他正要张嘴对侍卫下令,突然感到右肩一松,那只手滑了下来,掌心一翻露出一个淡绿色香囊,上面绣着一个俊字。

湛王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打开看看。”

路青遥心里一阵惊慌,这香囊袋是他儿子随身带着的,他慢慢拉开那小囊袋,里面放着一片手掌大小的肉,人肉,皮肤的那面有块红色的斑迹,像一只山羊脑袋。

他只觉那块红斑就像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痛,手指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好似左肩上的重量已是千万斤重,路青遥终于开了口,对那些侍卫呵斥道:“退下!你们冲进来做什么!”

那些侍卫僵在那里,似乎有些搞不懂应不应该真的退下去。

“滚出去!”路青遥有些激动,他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给一个解释或者借口的心情都没有了。

湛王拍了拍他的肩,又重新坐了回去。

路青遥的几个心腹都投来不解的目光,这早就设计好的一场戏,怎么突然就断了?

路青遥脸色涨的绯红,他肉圆子似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到底是个老江湖了,他还是从嘴巴里憋出来一句话:“湛王说得有理,梁从事身兼剿匪要事,倒是本史没有把职务安排妥贴,理应让其他人接管这文书房的职务,等过完年,梁从事就全力配合湛王进行剿匪之事吧。”

湛王严肃的点点头,扫了一眼那几个伸着脖子等着路青遥发话的人,“就按路大人说的办。”

他说的轻巧,可对于宴末的这场闹剧,百官各自有各自的谱。刺史大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湛王后发制人的情景偏偏落进了这些官吏的眼中。这一顿饭前,百官都还和路刺史绑在一条线上,那这一顿饭后,恐怕就有人开始新生异变了。

梁二少虽说喝了不少酒,但他向来酒量好,这路青遥今天给他下的套子他是一举一动全部记在心中了。他坐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宣世隶到底给路胖子看了些什么,但让路胖子有这么大的转变,想必是抓着他的死穴了。

这么一想,心中有些凉意,看来今天这场宴席,湛王早就是有准备的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计划收编山贼开始,还是更早的借兵,或者说在来西南之前?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宣世隶在他面前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法和计划,他就像被人捂住耳朵身处在一片浓雾中,四周可能都是一片血腥了,他还以为是安好的太平盛世。

如果那天不是恰好遇到他们商讨收编山贼的事情,是不是到这个时候,他还只能在一旁为宣世隶干着急。

梁二少突然就觉得憋屈了,他娘的他在一边上窜下跳的为那个人豁出去要和路胖子对着干,人家在一边稳妥妥的早就安排好了,就看着自己傻兮兮往别人的坑里撞,如今他成了挡在宣世隶前面的一道靶子,任何不敢往湛王头上泼的脏水,都齐齐的往自己身上倒,这算哪门子的事?

梁曲轩钻进了牛角尖,拔都拔不出来。两个人的关系眼看着有了点升温,因为他的原因又直接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时候是个很认真的人。
所以对有些读者的留言也做了很长的回复。
orz,我也只是表达作者本身对文章中人物的设定和理解。并不是要强迫读者和我要同一个感受,同一种想法。
在读者的立场,恐怕会因人而异。这挺好的。
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so,大家看得开心就好了。
喜欢就收藏吧!包养吧!
果然推销才是作者应该干的事情。




、来访者

这几天把夕园苦惨了,他们换了一间大一点的宅子,虽说里面条件比之前的好了很多,但是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加之快过年了,她既要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要去街上采买一些年货,两个男人也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全靠她一个人。

明天就是除夕,梁曲轩一早就起来了,又见难得有太阳,搬了个藤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那天席宴之后,路胖子就像焉了的气球,常常派人往湛王的宅子去。梁二少心里好奇,这宣世隶到底是握住了路胖子什么软肋,让这人紧张成这样。但梁二少自认为他和宣世隶还在冷战中,所以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像给点骨头就跟着跑的贱狗,要矜持,要沉着。

可惜他难得的闹这种闷声气,对方却全然不知。

不过几天不见,梁二少觉得自己全身都痒痒的,仿佛血液里都叫嚣着想要见那个人。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让你想,一破烂棍子都值得你想。”

他正骂着,夕园就引了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瘦瘦弱弱的,长得跟个白斩鸡一样,纸片样薄,似乎一阵风就要吹倒了,这种身形在梧州这种地方可真是很难见到的。

梁曲轩不认识他,但总觉得有些面熟。

他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来,这人是那天晚上参加年末岁宴的一个小官员。他之所以对这个人有映像,是因为这个白斩鸡虽然官小,送上来的东西却不差,特别是在众多献给湛王的礼物中比起来,他呈上来的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时梁二少就特别注意了他一下,敢当着路青遥的面送这么一份礼物,不知道应该说是实在过于冲动鲁莽了,还是眼光独到认准了要跟着湛王走才有好出路。

尽管梁二少想了起来,但这人平白无故的找到他门上来,梁曲轩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目的。

他也不说话,投给那白斩鸡一道疑惑的目光,像真是一点不认识一样。

那人笑起来,没多少的肉的脸上立刻的浮起一层褶皱纹路:“梁大人,下官梧州开元县书佐喻博文。”

梁曲轩点点头,并不接他的话,只领人进了里屋。

喻博文又道:“这时候登门拜访,想必多有叨扰。但下官此次来柴城,除了给湛王和刺史大人拜个年,另一想就是为围山剿匪之事而来。”

湛王打着围山剿匪的旗子,暗地里却是要把这些山贼给全部收编起来。梁曲轩不得不对面前的人提高警惕,他可不想还没摸清别人的门脉,倒叫这人给套出话来。

“剿匪一事,都是湛王一手统筹,喻书佐上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能给你更多的情况。”

喻博文自然是感觉到梁曲轩的排斥,他也不急,道:“梁大人误解下官的意思了。那日在刺史府上,路刺史也说了,剿匪一事多亏梁大人从旁协助。下官今天来,主要是想代表梧州的百姓感谢湛王和梁大人。开元县百姓长期以来都深受山贼之害,下官能力有限,只望湛王带兵来开元之时,能提前知会下官一声,也让下官尽全力协助肃清悍匪,还百姓一个安稳。”

说完,他也不等梁曲轩回话,呈上一座黄玉雕千里马。那马形态俊美无双,正是狂奔之态,膘肥体健,四腿奔腾,又是黄玉所雕,映衬的相当豪气,只需搭眼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喻博文的话,冠冕堂皇,但是这玉马一出,梁二少也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果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这是打算从自己这里入手巴结湛王呢。

若这礼他收了,就表示愿意为这两人牵桥搭线。如今正是扩大在梧州势力的重要时机,能有这样知轻重,懂得审时度势的官员原来站过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个喻书佐紧紧凭刺史府那一场食宴就能够定性他和湛王的关系,亲自找上门来,这人未免也过于聪明和胆大了。

梁二少毕竟官场经验过少,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这人是敌是友,就想和他兜圈子。

可这瘦子比他想象的厉害,道:“这玉马是下官代开元的百姓送上的,还望梁大人收下这片心意,至于湛王是否亲自围剿开元的山匪,那得看有没有这个机会,开元的百姓不会强求。”

梁曲轩被百姓两个字,堵得半句话都吐不出口,硬着脖子收了下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喻书佐没有着急要离开的意思,梁二少也只有客套的把他留了下来,让夕园多准备一些菜饭。

可巧踩着饭点回来的不止刘铮一个,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宣世隶给吹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冉冲。

当着生人的面,梁二少也不好摆谱做脸色发少爷脾气,这官职大小尊卑还是要分的。幸而有最会察言观色的冉冲在,而喻书佐更是竭尽全力的讨好那位王爷,压根不劳梁二少费什么心神,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只是,等到末了,喻博文却突然提到了镇西大将军尤封忻近日受诏要回京。

尤大将军驻守西疆,大本营就在梧州的隔壁汾州,手握二十万大军,真正的西疆霸王。但是汾州乃是王朝通往西方的必经之路,又和西荒之地相连,情况比梧州诡秘复杂百倍,多荒诞怪事。所以这二十万大军,不到万不得已,皇帝是根本不会启用的。而尤大将军突然受招回京,言下之意就是皇帝很可能又有动作了。

可这消息,喻博文又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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