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实质性话,就算揭穿,也并不亏。但是心里也不免惴惴。她要让钟云秀死心,让她主动退出,刚刚那些狠辣的话倒也不是主要的,不过是个辅助,但见她连辅助也有些承受不住,不免良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叫她要二女侍一夫,还是绝不能做到的。
那丫鬟见霜合久久不说话,脸上已有些得意。钟云秀脸色也缓和了一些,道:“你不能强求我去做什么,你也不是我,又怎知他在我心中的分量?高姑娘,我能容下你,不介意你与他的深情,也请你容下我!”
话已至此,霜合也绝不再留情面,朗声道:“我高霜合的丈夫,绝不会是同时是别人的丈夫!”
丫鬟突然插口道:“可曹大公子并未说出不愿娶我家小姐的话,恐怕姑娘你也是一厢情愿,不如请曹大公子出来,看他到底要如何处置我家小姐!”
钟云秀顺着她的话看向了霜合身后沉静如初的车帘。
霜合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们一眼,身后车厢空空,哪有什么曹璨?“他不愿见你我有啥法子?”见效果已到,要再待下去,势必会适得其反了,拍了拍马车夫的背,让他调转马头离去。
可钟云秀的马车却从身边擦过,堵死了路,那丫鬟道:“莫不是心虚了吧?”
钟云秀看了丫鬟一眼,道:“算了,我们走吧!”
“慢着!”沉着的男声忽然从身后那沉寂的帘子里发出,钟云秀与她的丫鬟同时愣住了,霜合身子也是抖了一抖,该不是这么玄乎吧?
可身后帘子一掀,走出来的正是曹璨这厮,可他怎么进的车厢,她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看向他的脸也是震惊无比,幸好脸是背对着钟云秀等人的,她们倒是没看到。
曹璨淡淡的扫了钟云秀一眼,很自然的搂住了霜合的身子挨着她坐在马车前,道:“不是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霜合震惊了半晌,终于转了头去,自觉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但是前面的钟云秀和那丫鬟却显然没有这么好的镇定能力,脸上已经惨白了一片了。霜合方觉有些对不住她们了,着实因为曹璨出现的也太诡异了。
钟云秀脸上神色尴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撇开了头去不看他们,咬了咬唇道:“曹公子要说甚就请说吧!”
曹璨替霜合将额边散落的秀发拂至耳后,状态亲昵,语气却很冰冷:“钟姑娘若执意嫁给我,我也没办法拒绝,但我曹璨既对你无心便少不得要冷落你,但我夫妻二人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他言下之意已很是明确:你要嫁就嫁吧,我最多将你形同虚设,倒是你受了苦受了委屈,也怨不得谁了。
霜合听了这番话,少不得用佩服的目光看向他,她刚刚那么又挖苦又做戏的,作用显然没有他刚刚这句话的一半作用,女子嘴上虽说自己不介意丈夫有其他的妻子,但是心里也是极渴望丈夫疼惜自己的,否则嫁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钟云秀眼里已隐隐有泪光浮动,幽怨的望了一会儿曹璨,又看了一会儿霜合,目光移回到了曹璨的脸上,颤声道:“夫妻……二人,她已是你的妻了?”
曹璨的声音像是幽幽从天边传来,却一字一句都清晰的钻进霜合的耳朵里,然后印在了心上:“我曹璨这辈子的妻唯有她一人而已!”
霜合嘴角漾起一丝笑,只觉此时情意款款,再也没有比自己爱的男人在别人面前说出对自己的爱意更让人高兴的了。只是她得意,那边厢却显然凄惨得很了。
钟云秀扣着车门边框的手指紧紧收缩,指节处已经泛白,那丫鬟心疼自家主子,已是一脸愤然,道:“怎么没听说曹大少娶了亲,这位姑娘如此泼辣大胆,只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曹大少莫要被她这般狐狸精样的女子迷住了才好。你们……你们方才……你们那般不是无媒芶合么?”想来她也说不出那样的话的,但见主子被欺负的紧了,也少不得这样据理力争起来。
霜合此番便是特意来做个狐狸精模样的,既然大家都觉得她是,又何必否认呢?如今这个情况,就算钟云秀真的嫁给了曹璨,不说曹璨并不会与她真的成亲,她自己的心里也是过不去的。霜合觉得此生真的没那么那么努力去事取某样东西,可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了,铁了心,只想和曹璨携手到老。
她淡淡扫了钟云秀一眼,忽然咯咯笑起来,道:“可阿璨就喜欢我这狐狸精模样的,对那些仙女气质的反倒没什么兴趣。要不……钟姑娘也学着与我一般吧?”
丫累怒道:“呸!我家小姐是怎样的人,怎会与你一般?你也忒不要脸了!”
“朱儿!别说了!”钟云秀无力的一声轻叱,让霜合终于知道了这个小丫鬟的名字,霜合无比惆怅的道:“朱儿,你这个伶牙倒齿的小丫鬟倒是不错,很能跟我家皎皎一比,若不是你有了主子,我定是要将你挖过来的!”朱儿很不屑的转过了头。
钟云秀微低着头,眼中毫无光彩 ,“两位的话我已明白,今夜不是个谈事的时候,我钟云秀也不是高姑娘这样无畏洒脱之人,此事我须得独自好好想上一番,云秀先告辞了!朱儿,走吧!”转身走进了车厢,朱儿欲言又止,恨恨的看了一言霜合,吩咐车夫,转身进了车厢。
待钟云秀的马车走远,霜合才回过头来,长长的呼出了口气,曹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走进了车厢,霜合忽觉身边微凉,顿了顿也钻进了马车,那车夫似乎也甚感惊讶,好在跟在曹璨身边已久,还是有些镇定功夫的,只听车厢里曹璨一声吩咐,忙架着马车转头回别院去。
霜合坐在曹璨身边,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只觉他脸上雾霭沉沉,不说话时很让人有些害怕。霜合小心的握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我……你是在怪我罢?那样对钟姑娘,也太没容人之量的,还特地做出那些羞人举动使她难堪,你若是生气了,便骂我说我几句吧?别这样不说话,要不……打我解解气吧?”她拖着曹璨的手,挨上自己的脸颊,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曹璨眸子动了动,有些失神的看向她,触到她脸上的手掌却并没有打下去,停留了片刻,缓缓的摸了摸她的脸,叹道:“我早先害怕你会主动退缩,刚才见到你这样做,我倒是放下一颗心了,说明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我让给另一个女子的,我又岂会责怪你,我自个儿心情不好,却不是为了方才的事!”
霜合伏在他膝上,目光闪了闪,问:“下午你去了哪里?”
曹璨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景桦你还记得吧?”
霜合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满:“当然记得,他可真是你的好兄弟,当初可是为了你,将我狠狠的骂了一通,现在想起也是有些愤愤的!”
“唔!看来你对他意见很大!”他顿了顿,又道:“我今日去见的,便是他的父亲,翰林院的翰林学士,不过这人是个老古板,整日只知与书籍打交道,对人情世故上不屑一顾,我求他的的事自然也没了结果!”
霜合抬起头,紧张道:“你求了他什么?”
“不过是看在我与景桦相交的份上,收了你做女儿,不过,景桦出走入蜀一事让他很生气,因着这个缘由,我也被他轰走了!”
“你真是用了我娘的典故,想照搬?不过,我们既然与他没甚交情,这忙多半是不会帮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娘的事之所以做得滴水不漏,全靠了上方有人打点着,若无权势照应,哪有如此容易?再说,编造一个谎言,也须得些本事才可不被看破。翰林大人不应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曹璨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她扬起头,顺着他坐起来,奇道:“你怎么能突然从这里出来的?吓了我一跳。你莫不是还学过什么神仙道术不成?”
第十二章 陌上
曹璨失笑道:“哪里有什么神仙道术?是你自个不上心,也不知坐了多少次这辆马车了,竟还不知这是个有后门的!”说着,拥着霜合坐到了一侧,露出了后门的车壁,伸手将帘布挥开,竟有个开合的门锁,原来这马车还有这么个功效啊!
霜合恍然大悟,曹璨笑道:“刚才若我不出去,你就打算落荒而逃了?”
“才不是落荒而逃……”霜合一瞥眼间,却瞧见他眼底的笑,立时明白过来,一拳打在了他胸口上,“原来你一早就到了,还在车里听了许久,是不是?你成心看我笑话!”
他握住她的拳头,伸手一拉,将她箍在了怀中,在她耳边低笑道:“方才见你一派镇定,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以为你不会害羞,这时怎么就恼了?”霜合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个透,当着别人的面自然是无妨,可却叫她在他的面前仍旧镇定怎么可能?何况,她也不过是猜着,那么着应该是那个样子,但实际是怎么她也着实不晓得。
他低下头去,正瞧见她红了个透的脸,心中蓦然一动,箍着她的手紧了紧,俯身吻在她的额角,顺着脸颊慢慢吻至耳垂,一口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吮着。
突然颈上微痛,她原本迷迷糊糊的神智渐渐回溯,推了推他道:“你干甚?”不想声音竟如此细小如蚁,甚至带了一丝嚅糯,听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曹璨顿了顿,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唇舌继续在她锁骨处留恋,霜合幡然醒悟自己这话虽真真切切是推拒,但在他听来却是欲迎还拒的,他在她颈窝处闷闷的说:“你既借我马车示威,想来是极喜欢这辆马车的,而方才也确实没怎么,如果不在这里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住你的喜爱!那神仙方术倒是没学什么,听说里面一门双修,我倒是很有兴趣的拜学了一番,我们不如来试验试验?”
霜合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爱找这样的借口来亲近,我信你才怪!”
“真的么?”曹璨停住正欲探进她前襟的手,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笑道:“那你是希望我不找借口,对你明说?”
“……”霜合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猛地推开他,整理好衣襟,危坐一旁,道:“我俩终归没成亲,做这档事,终归不好!嗯!终归不好!”
曹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悠哉道:“不知是谁在青城的山洞的欲对我不轨?”
正巧马车停在了别院外,霜合逃也似的奔了进去,这等事他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真真是令人佩服,霜合却少不得要扭捏一阵,于是径直奔回了房去。曹璨一路走得悠哉,心却渐渐沉重下来,并没有去敲霜合的房门,站在倚水亭畔,默默站了一会儿,方回了房。
霜合站在窗前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回屋关门的声音,一滴晶莹的泪毫无预兆的滑下脸颊,连着心的一丝刺痛坠落于地。
翌日一早,曹璨回宫复职,临行前,面色微有些沉重,想必这几日为了他两人的事,他已疲于奔走,可依然不放弃一丝希望。
霜合也不愿闲着,到福满楼里去转了一圈。李荣见到她眼晴亮了几亮,见她终于停下脚步时,欲说些什么,可脸上一红,终归有些不敢说出来。
霜合看了看他,手指轻轻转着茶杯,顿了顿,抬眼道:“可是要与我说些什么?我见你今年已福福满楼经营地红火非常,里里外外焕然一新,说起来我倒是惭愧的很,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了!若有什么新的想法如是好的,尽管去做就是了!”
李荣默了半晌,道:“就怕姑娘觉得不好,李荣这想法确实大胆了些,也觉得有些愧对姑娘!”
霜合这时神色方紧了紧,“什么事?”
李荣道:“先让姑娘听个曲子吧!”说完,也不等霜合答话,便拍了拍手,两人坐席一旁的一曼轻纱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怀抱琵琶坐于椅上,霜合侧了头去看,不知李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罗软烟之后,女子的身影仿佛含蕊凝露,单单一望便觉让人心伤,琵琶曲调哀怨的声音陪着她略带沙哑的噪音低低的从帷帐后传出,霜合留神听了听,不过是叙说男子负心女子痴情的故事,倒是被这个女子演绎的情浓而不腻,含愁而不哀痛,还真是 ……有点意思。
见霜合略略点了下头,李荣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待女子一曲唱罢,也就说道:“当然不能与姑娘的歌声相媲美,倒也不差。若茜,出来见见姑娘!”
惟幔轻开,女子清丽的容颜出现在霜合眼前,一色茜纱长裙将她窈窕修长的身子笼罩在雾色里,新月般的眉毛朝着霜合轻轻一挑,只略略福了福身子,低垂的睫毛下玉容冰冷。
霜合凝视着她微微有些诧异,李荣已忍不住开口道:“半月前,我在酒楼前看到她时,她已气息奄奄趴伏在地上,好了后,问什么也不答,最后被我追问的过了,才道是歌舞坊里逃出的歌伎,闲来无事时,我听她爱独自在窗前哼着一首歌,不想却心中一动,已知福满楼已到一个限制,再也无法往上做大,不如……不如……”他说了几个不如,但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霜合的神色,没有说出口。
“不如开个歌舞坊?”霜合代他说完,眼暗却不由自主的瞟了瞟静静站在一旁的女子,刚刚李荣说起来她的来历,她像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神色没有一点动容,她的周身仿若有微风浮动,带得裙角翩飞如仙。
“是!正是!”李荣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霜合不动神色的移回目光,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道:“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听闻你家小儿今日要上学堂了,恐怕先生的学费也不低吧?何况你妻子又为你添了个女儿,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倒是也不意外。再者这地方也不过是几间客房,一间后院,酒水生意也赚得不多,你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我不惜那舞,倒独爱一个歌,听闻最近汴京流行一种长短句,比唐诗更为细腻,比乐坊更为缠锦哀婉,士人都爱写这种句子,便有曲牌而来,我们不如跟着这个风下去,打造一个汴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听歌作词之地。”
见霜合同意了,李荣也放下不少心,又听她的意见更觉干劲十足,于是道:“歌伎方面,可以招揽像若茜这般的,也可以招揽那些面貌姣好,声音也好的穷苦女孩,我们也像发放伙计薪酬一般每月定时给她们劳资,也不必姑娘从客人那里所得了!只是这名字得改一改了!”
霜合手指点着桌子,点头想了一会儿,若是像玉歌坊这样的名字也太过一般了,目光流转间,见到站在一侧正兀自无神的女子,微微一笑问道:“若茜,你觉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