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症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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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格拉妄想症侯群-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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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欣喜,他喜欢那人为自己情绪失控,而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三番四次故意惹他生气,幼稚地伤害着对方;当他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想到要离开那人来逃避自我;当苏黔崩溃的时候,他心痛到根本无法再欺骗自己;当苏黔挂在楼上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惶恐,甚至胜过自己面对死亡……
根本不是麻木,不是不害怕,而是太过害怕,害怕到不敢面对自己的害怕!他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怕死,他比他自己想的更加胆怯,他比他自以为的更加在乎那个人!
丁承峰开车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定定地望着桥下的一片漆黑,突然轻笑一声:“少君,下面就是黄浦江……也许我们今天就要一块死在这了吧……你既然不怕,那倒是最好的……”
杨少君只觉胸口一团炽热,鼻子发酸,竟是久违地热了眼眶。水分泌的太快,以至于他连眨眼都来不及就有两行热泪从眼中滚落。
也不知哪里突然来的气力,他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不!我不想死!我要活!!!”
44、第四十四章
丁承峰被突然清醒的杨少君吓了一跳,方向盘一打,差点撞到护栏上。后面跟着的警车一个个心都吊了起来,差点没超车追过去,但担忧人质的安危,最后还是只能憋屈地跟在后面等待上级的指示。
杨少君虽清醒了,但毕竟还是病的厉害,吼完之后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丁承峰看了他一眼,嘴唇嚅动,最后一哂,看似难过的说:“你这样我会难做的。”
杨少君喉头一阵腥甜,咳出来的血沫溅在衣领上。那本是白色的羊毛衫,这些天来已成了灰色,如今又沾了血,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丁承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你这样恐怕以后都不能抽烟了——算了,也没那机会了。”他从怀里掏出手铐,左手掌着方向盘,右手伸过去铐住了杨少君的一只手,然后又将手铐的另一环往自己的手腕上铐。因为他只有一只手,操作起来多有不便,扭着手腕弄了半晌没铐上,看前方的路笔直,便准备将另一只手也离开方向盘去完成这件事。
杨少君突然发力,一手推开车门,一手打开丁承峰的右手,也不顾车正在高架上高速行驶,身体向外一仰就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在接触地面之后弹了起来,复又摔下去,像根木桩一样咕噜噜一直滚出去,直到撞到护栏以后才停下。
丁承峰一时猝不及防,眼睁睁看他消失在副驾驶座上,完全来不及阻止!他被杨少君突然其来的举动吓得够呛,大脑一片空白,竟是鬼使神差地踩了刹车停下了。
后方的警车见状赶紧刹车,立刻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冲上去查看杨少君的状况,其余警车将丁承峰的车团团围住。杨少君浑身都是擦伤和刮伤,额头上更是开了一道一指长的深口子,滚过来的路上零零落落洒了不少血迹,手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后扭着。他对第一个跑上来的小警察轻声说道:“救我……别告诉我妈……”说完这两个短句,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家众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杨少君正在抢救,苏黔已经做完检查被送进了普通病房。苏谢惜跑去办了手续,把他转入特护病房。苏谢元跑去询问医生情况。
医生告诉苏谢元,苏黔的身体除了冻伤之外就没什么了,被人注射了海洛因,现在精神状况不太稳定,还需要再观察一下。苏谢元当时就一个踉跄,差点晕过去。苏黔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对于各种诱惑都不上套,黄赌毒什么都不沾,最近却三番两次被迫接触毒品,实在是冤屈的很。
病房里,苏黔已经醒了,医生给他挂完点滴就出去了,他的双亲和兄弟姐妹们守在病床两侧。苏黔的精神状况有多糟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木然地睁着眼睛把身遭的人一个个看过来,眼神是死的,里面没有灵魂。
苏颐哽咽着握住他的手:“大哥……”
苏黔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住,表情是陌生甚至带着点厌恶。
苏母的眼睛这几天下来已经哭成了桃子,此刻强忍着泪水走上去,轻轻抚摸苏黔的额头:“小黔,我可怜的小黔,已经没事了,你好好的,好好的……”
苏黔又抬起眼睛看自己的母亲,那冰冷的目光刺得苏母心中一痛,顿时又被泪水迷住了视线。苏黔向来是最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生了这么多孩子,不得不说父母不可避免的的确是有偏心的,她作为母亲一向更偏爱两个小儿子,而丈夫则更宠爱长女和老四苏维,对于这个最有出息的孩子,他们几乎没有为他操过多少心。然而此刻看到苏黔这样满身淤青神智涣散地躺在那里,她竟是心痛内疚到浑身都在颤抖。
苏谢惜走上去把母亲扶到一边,苏维则上前用手掌盖住了苏黔的双眼,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他的额头轻蹭:“二哥,爸妈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我们都在这里。”
苏黔的睫毛开始颤动,刮着苏维的手心,他一软,几乎要松手,却又遮的更牢,俯身抱住他:“哥……”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像这样,用近乎渴切的态度叫苏黔哥哥,向他撒娇。苏黔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动的更快,却始终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杨少君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另一个是齐永旭。
杨少君被绑架的事情他父母都不知道,他从前出了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母亲,而跟父亲则早早断绝了联络,跟他相熟的警察们也知道他不想让他母亲为他担心,所以并没有通知他双亲。所幸人没过两三天也救出来了,他妈还在外地工作,瞒下来根本不困难。
警局的同事从来没哪个见过杨少君的家人,也很少听他提起,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外地来的,有一次登记填表的时候发现杨少君是本地人还有不少人很惊讶。平时杨少君有个三长两短的都是通知齐永旭来领人,他的副队长们几次问他跟齐永旭的关系,他随口一扯说是表弟,大家也就信了。
医生说:“谁是他的家属?来签个字。”
小警察看向齐永旭,齐永旭微微一愣:“这……”
小警察急急催促道:“表弟也算家属吧?你快给队长签个字好动手术。”
齐永旭又是一愣,拿着笔僵了一会儿,心一横把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地签了上去。
医生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你是患者表弟?”
齐永旭咬牙:“是,你们快点救人吧!”
医生走进手术室,手术室上“正在手术中”的红灯亮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小警察和齐永旭两个人守在外面,不哭不闹也不在走廊里乱踱步,竟是格外冷清。
过了几分钟,齐永旭突然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膀:“你说少君他……不会有事吧?”
小警察木然地说:“他从车上摔下来,撞在护栏上……没有内伤就好了。”
齐永旭欲哭无泪:“都要动手术了,肯定伤的不清吧?”
小警察摇头:“我不知道。那个,队长他还有没有别的家人?要不要通知他们来看看?”
齐永旭白着脸说:“不用了,我守着他就行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小警察又坐了半小时,天已经亮了个鱼肚白。他揉着太阳穴站起来,对齐永旭说:“我还要去警局一趟,晚点时候再来看队长。”
齐永旭勉强笑笑:“没关系,你走吧,我在这里就够了。”
45、第四十五章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外面跑过来一个护士,推着一个挂着血袋的架子跑进手术室,齐永旭看见那一袋暗红色的血,头皮都麻了,心脏的功能备受考验。等那名护士出来,他赶紧把人拦下来询问:“他,他还好吧?”
护士表情地严肃看着他。
齐永旭快哭了:“你说实话,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护士叹了口气:“细菌性肺炎肺出血,颅内出血,破膜外血肿,左臂粉碎性骨折……情况不是很好。但生命体征明显,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大冬天齐永旭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护士走了。
齐永旭又坐回医院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地继续等。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杨少君被推了出来,医生护士急急忙忙推着他往重症病房走。齐永旭一路小跑追上去:“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要是撑过今晚就……”
齐永旭脚步一顿,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完全没想到事态竟然会这么严重,以前杨少君三天两头负个小伤,有一回从三楼摔下来都只是花半小时走了趟医院就回来了。他本来以为这一次也只是一些擦伤之类的轻伤,居然就严重到威胁至生命。
杨少君被推入加护病房,齐永旭被拦在外面不能进,只好截住医生详细打听杨少君的情况。医生说,他的其他伤情都是跳车造成的,从高架上高速行驶的车上跳下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另外他因为没有及时就医,呼吸道疾病已经转成了细菌性肺炎,另外还查出有肺出血肾炎综合征的情况。杨少君这些年来早就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他的少病好体质不过是个光鲜的假象,实际上身体已经开始衰竭。
齐永旭知道他工作一向很拼命,很多时候都把自己当铁人来用。他很早以前就曾担心过杨少君有一天会突然垮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医生离开以后,天已经差不多大亮了。重症病房齐永旭进不去,但他也不敢离开医院,于是走到走廊边的窗口透气。清晨的大街上第一批出现的人是巷口推着车卖早点的小贩,稀稀拉拉的上班族走过他们身边,买一根油条一包豆浆匆匆忙忙叼在嘴里就走了。人们各有各的烦心事,来去匆匆,却是连坐下来安心吃一顿早饭的几分钟都省不出来。
他就像前一段时间的杨少君一样,当身边人或是自己亲身承受了苦楚,失去了很多东西,便开始重新关注那些日复一日的常态,并从中生出各式的感慨来。然后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人生,活的那么匆忙,失去了那么多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
如果静下心来认真的看,有的时候不必走得那么匆忙,有很多东西值得人欣赏或是留恋。即使它平凡到随处可见。
过了一会儿,医院里又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探望杨少君。其中一个是王副队长,杨少君手下的几个副队长里就他跟杨少君的关系最好,齐永旭也认得他。另一个人齐永旭没有见过,架着副金丝边框眼睛,人很沉稳,眼神很犀利,看得人不太舒服。
那个人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戴煜。杨队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齐永旭的脸色有点苍白,勉强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医生说,要看他的求生意志了。”
戴煜眉头猛地一紧:“他的求生意志……?”
王副队长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咬牙说:“没问题的,队长肯定能撑下来。他从来就没倒下过。他最后还跟小高说……说……”哽咽了一下,走到一边平复心情去了。
戴煜走过去透过玻璃看杨少君。杨少君罩着呼吸器,脸色灰青,一点意识都没有地躺在那里,安静无害。大家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他,他平时常常歪着嘴角似笑非笑,烟不离嘴。总被烟雾包裹着,以至于在很多小警察的心里队长的形象是灰色的。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却是红色的,浴火的,却不知道有没有涅盘重生的机会。
汪文带着苏小囝来了医院,汪文心理有愧,到了病房门口却不敢进去。苏谢惜看到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就算她要进也不会让她进的。苏小囝跑进病房,看见他的爸爸蒙着眼罩安静地躺在床上,走了两步,还没靠近床,突然哇地一声站定当场就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嚎声吓了一跳,苏谢元躲到一边暗自抹泪,苏母冲上来给孙子擦眼泪,要他上去抱抱爸爸,他却不肯走。苏母要抱着孙子到一边去哄,苏小囝却推开她,几步冲上去扑到病床上,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不哭了,紧紧抱着苏黔信誓旦旦地说:“爸爸,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苏颐早就忍不住哭了,此刻就连苏维和苏父都忍不住鼻头发酸。
苏黔从进了医院到现在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这时候也还是躺着不动,不禁令人们有些失望。过了好一会儿,他把被苏小囝压着的胳膊抽出来,缓缓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苏小囝又开始失声大嚎,大声地叫着爸爸。病房里各种哭声抽噎声顿时织成了一支交响曲,路过外面的护士听见了都忍不住进来敲了敲门,示意他们稍微安静一点。
苏小囝趴在苏黔身上,隐忍地抽噎着,不断地许下雄心壮志的誓言:“爸爸,我以后用功读书,我锻炼身体,我要当警察,把所有的坏人全部抓起来!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妈妈!”
苏黔听到警察这个词的时候手指微微一颤,然后又缩了回去。
所有人都是一夜没睡,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苏父等人先走了,苏母说什么也要守在长子身边,苏维也留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过一段时间再过来轮班照顾。
苏母坐在病床边,握着苏黔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拍啊拍,像小时候哄着孩子们入睡一样,柔声讲着故事。她讲的是几个孩子们过去的往事,她的目光充满慈爱:“小时候啊小维和小颐最不听话,有一年我和你爸爸带着你们去乡下过暑假,他们两个偷偷跑出去爬山,连个大人都不带,到了晚上还不回来。你一个人跑出去找他们,后来是你背着小颐回来的,他的脚扭伤了。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小颐才八岁,你就把他一路从山顶上背了下来。现在他大概都不记得这些事了。你从小,就最疼你的弟弟们。”
苏维下楼买早餐去了,苏黔又不说话,房间里就只剩下吊瓶里的滴答声。
苏母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声音愈发温柔了:“现在我们年纪大了,把担子都丢给你们几个。今年我跟你爸爸到处旅游,碰到一对台湾的夫妇。他们也生了好几个孩子,听说我们是大陆的,就说我们的政策其实也不错,至少生一个,父母的宠爱都只给一个孩子。要不然难免要偏心,照顾不周全。我回去以后忍不住想了一晚上,想这些年,妈其实也偏了心了,妈……对不起你。”
苏黔的手指在她手心里抖了一下。
苏母惊讶地低下头看了眼他的手,把他手举起来贴到自己脸上,心疼地摩挲着:“人家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你从小疼了苦了都不跟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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