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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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哥儿-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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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桌上放着各色的丝线,她正在配色——上次气得把穗子给饺了,那原本就是给笙哥儿的荷包做穗子的,现在只好再编再制了。苇儿也是坐在桌旁,不过她是在抄药方,这些药都是她自己配给笙哥儿安神补气用的,她每次稍作调整的时候都会好好记录下来,以便改进——自然药方不会出什么差错,也都是和大夫沟通以后才给笙哥儿配的——唯一少的一个人,就是昌阳了,此时他正守在大门外,跟尊门神一般——别说,昌阳往那里一站,可再也没人敢往这里来了,甚至是多看一眼都不敢。

说到昌阳,昌阳就进来了——

“哥儿。”

“怎么了?”

“柳管家派人带信来了。”

笙哥儿猛地坐起身,“快让他进来。”

“是。”

第三十章 人非物非 (3079字)

“彼采葛兮。

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

一日不见,

如三岁兮!”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捧着本《诗经》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冷不防一柄玉骨扇打到他的头上——

“才几岁的小毛孩,就念这种情诗了?也不怕人笑话。”慵懒的声音。

“哥儿,你别再打余容的头了,余容是念诗给哥儿听的。”少年抱住自己被打的头,煞是委屈地说。

“你能懂几句诗?昨儿不过让你做一首简单的五言诗,一个下午都做不出一句来,浪费了这副聪明相的皮囊。”斜坐在床边榻上的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头黑发束在头顶,用玉簪固定住,容貌清丽柔和,只是右脸眼下的那枚红脸胎记很是惹眼,平添了几分艳丽——转眼,笙哥儿已经十六岁了。而这六年间,很多事都已经是物是人非。

“哥儿,你不是说过,奴才还是笨点好吗?”余容扁着嘴说。

“那笨也该笨得有限。”笙哥儿挑眉,“亏得还有其他人,若是靠你一个伺候哥儿我,辛苦的反而是我。”

“哥儿就好取笑我……”余容放下《诗经》,起身,“院子里的叶子又掉了许多,我去扫叶子了。”

笙哥儿看着余容蹦跳着离开,摇头——这小子就是定不下心性来。

“余容,去哪儿?”苇儿捧着一盆开着正艳的秋海棠进来,看到余容往外走,问了一句。

“去扫叶子。”余容跑得很快。

苇儿走进来,看到笙哥儿坐在窗前,道,“哥儿,外面风大,开着窗也就罢了,怎么还坐在那儿?”

“不打紧,我只是稍坐坐。”

“哥儿也太不懂疼惜自己了。”苇儿把秋海棠放在桌上,道,“前些日子还因着着凉吃了好一阵子药呢,这怎么都没点记性呢……”

笙哥儿转头看着苇儿,“苇儿果然是大了,越来越唠叨了。”

苇儿柳眉一竖,“哥儿尽管打趣,打趣我们这几个奴才能保哥儿平安那我们也都甘愿了。”

“罢罢罢。”笙哥儿从窗前离开,走到桌前,嗅了嗅那秋海棠,笑道,“绿娇隐约眉轻扫,红嫩妖饶脸薄妆……苇儿,帮我准备画笔。”

苇儿知道笙哥儿来了兴致,点头,“好。”

葭儿进来的时候,笙哥儿这副海棠图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哥儿有好些日子没有动笔了,我还当是懒了,今日怎么就画上了?”

苇儿冲着桌上那瓶海棠怒了努嘴,“不就是那物吗?”

“这海棠花我还真喜欢不起来,味道没什么味道,还不如那开得遍地都是的菊花呢,什么色儿都有,香得很。”葭儿见笙哥儿看过来,又补充道,“哥儿别怪我啊,葭儿本就是个俗人。”

笙哥儿听了倒把画笔给搁置了,“谁说喜欢菊花不喜欢海棠就是俗人了?大俗大雅,雅俗界限本就模糊。”

苇儿见那最后一朵海棠还有半朵没画完,“哥儿,还有一半呢。”

“我也没那心思了。”笙哥儿伸了伸懒腰,“几时了?”

“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葭儿想到了什么,高兴地说,“哥儿,今年的第一轮螃蟹送来了,咱们厨房就有一大筐呢,那螃蟹一个有这么大。”葭儿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有好一段时间没吃螃蟹了,不说还没什么,葭儿这一说,就有些嘴馋了。”笙哥儿笑道。

“哥儿,你想要吃清蒸的红烧的还是香辣的?葭儿都给你做。”

“葭儿做的我都欢喜吃。”

苇儿还是忍不住打击他们,“这蟹虽然味美,可是也不可多吃,螃蟹性寒,吃多了伤胃,哥儿去年不就是吃多了闹肚子吗?哥儿总是记不住教训。”

笙哥儿也习惯了苇儿说这些话,点头,“我也不多吃,就吃几个。”

“哥儿说到做到才好,”苇儿板着脸,“我可没忘记,去年的时候,哥儿席面上是没吃几个,但是私下里却和苍术一起偷偷在厨房里拿了十几个躲在书房里吃,这才吃坏了的。”

苇儿以为笙哥儿会马上反驳,但是他却没有,突然沉默了。

“哥儿?”苇儿轻轻地叫了声。

笙哥儿抬头,“苍术,何时回来?”

“说是在中秋前赶回来。”苇儿回答,“这次收租的几个庄户都较远,一来一回的,自然长久了些。”

笙哥儿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破败的荷塘,“咱们几个,都是自小的情分,可是到如今,却还是离散了,昌阳从军,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杜若上京,却是一去不回……所幸,你们几个还在……虽然总是与从前的光景不同了,毕竟不是留我一人……”

“哥儿。”葭儿抓住笙哥儿的衣袖,道,“葭儿会一直陪着哥儿,守在哥儿身边的……”

“哥儿,别的不说,这个,苇儿的心和葭儿一致。”

“傻话。”笙哥儿正色,“你们两个,是我的私心,留着也够长久了,只怕误了你们……寻常的女儿家,早就该嫁人……”

“哥儿,我们才不要嫁人!”葭儿马上说。

“两个丫头真是不害臊。”一道轻柔带着戏谑的声音飘进来,“这些话让旁人听到,还以为你们是在向主子表心意求宠呢。”

笙哥儿看到那道青色的身影进来,笑道,“重楼。”

苇儿脸一红,不再言语。

葭儿瞪了重楼一眼,“重楼如今越来越不老实了,都是跟哥儿学的,尽说一些促狭话。”

重楼笑笑,走到笙哥儿面前,“哥儿,这季的新衣已经制好了,晌午过后,新衣会送过来让哥儿试穿。”

“嗯。”笙哥儿点头,“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吗?”“那些人”指刚采买过来的戏子,都只是十几的小丫头,大户人家里,那些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太太姨娘们也没什么好消遣的,看戏听曲也算是一种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杜家如此,傅家也是如此,傅家有老姨奶奶,老太太都是爱这些的,而几位姨娘平时想起来就会一起去听那些戏子唱些新制的曲子——金姨娘除外,因为金姨娘本来就是这个出身,平日一起看戏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受些奚落,所以饶是金姨娘如何心宽,也还是不想自讨难堪,宁愿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绣绣花玩玩鹦鹉——中秋佳节,每年族里的人都会过来府里,大吃大喝之外,当然免不了要看看戏听听曲了。傅家每年会派人南下相看小戏子,采买回来养在府里,像是这种节日就派上用场了。

“安排好了。”重楼回答,“一些年纪大了的伶人也都发放了返乡的盘缠并府里的赐金让她们出去了。”重楼没说的,也有好一些是不愿意出去的,吵着闹着,只是也由不得她们,最后是威逼加利诱统统放出去了。

“那就好。”笙哥儿想着,如今重楼是越来越有管事的架势了,这些年跟着柳管家学习,倒是根本轮不到自己指点了,重楼也颇聪慧,交与给他的事一件件办得妥妥帖帖,挑不出一丝错儿。

“哥儿,老爷那边传话,中午一起用饭。”重楼就是从老爷那里过来的,如今,不止柳管家看重他,最重要的是,老爷也看重他。

“嗯,知道了。”

笙哥儿心里叹气:说起来很多事就是从那年老爷失踪开始转变的,老爷那时在海上遇险,所幸被渔家救了,之后也是柳管家他们不懈地寻找老爷的下落,终是把老爷给找到了……可是老爷为了让自己多加锻炼,隐匿了好一段时间,自己这边的事情不断……后来,昌阳走了,再后来,杜若也离开了……期间的事情……不提也罢……老爷后来出现了,府里的人都是欢天喜地的,尤其是那几位姨娘,自己也是高兴的,可是有些事……终是回不去了,每念及此,总是难以释怀。

哎,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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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枝枝,求枝枝。。

第三十一章 女子 (3295字)

用罢午饭,和老爷又说几句话,笙哥儿带着重楼出了老爷的陌安院,才刚走出门,就和一女子碰到,这个女子着一身青碧色的流云百福缎子襦裙,外罩妃色的软纱,脚上是一双穿枝花刺绣的杏色亮缎面鞋,身上的首饰虽不多,可是每件都不是凡品,挽发的是镶绿宝的雀鸟步摇,耳铛是粉珍珠的坠子,皓腕上戴着的也是透绿的翡翠镯子——

“给笙哥儿请安。”女子弯腰行礼。

“起吧。”

笙哥儿看清了她的面容,粉面桃腮,柳眉杏眼,长得很是周正,尤其那双眼睛,水水的透着灵气,只是有些眼熟的样子……

“笙哥儿,若是无事,奴婢先进去了。”女子道。

“嗯。”

那女子进了陌安院,却是直接进了老爷所在的若斯堂——

“她是哪个?”笙哥儿问重楼。

“她叫秦鬟,原是一个清倌人,老爷给她赎了身,带进府里的。”重楼回道。

“清倌人?”笙哥儿皱了下眉,“老爷近来兴致可好……这给人赎了身还带进府里,看来给名分也是迟早的事情。”

“老爷好像挺中意她的,第一次看见她就上了心,去了她在的楚馆几次就把人赎出来了。”

“看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说起来舒姨娘比她还要高上好几分……刚才她遇到我,也是不卑不亢的,看来是不简单的……”

“我听柳管家透露了几句……”重楼声音呢压低了些,“这秦鬟……长得有几分先太太当年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娘?”笙哥儿愣了下,“我倒没见过我娘,只是幼时记得孙嬷嬷那里收藏有我娘的一幅画像,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弄丢找不到了……怪道方才觉得她有些眼熟。”

“想来是老爷见了她想起了先太太,所以动了些心思。”

“我娘早就没了,难道还兴睹物思人?况且,这是人,不是物。罢了,老爷的事与咱们无碍,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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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个秦鬟本事着呢,把咱们老爷迷得七荤八素的,一箱一箱的好东西往她的妆镜阁送,把那几个姨娘气得可厉害了。”葭儿从外面回来,人还没坐下就嚷开了。

“老爷也是你好议论的?”苇儿在擦桌子,回头道,“这还牵扯到几位姨娘,被人听去可怎么是好?”

“这平湖苑都是咱们自己人,又有什么关系。”葭儿自己倒了杯茶喝,“在外面敛声屏气的,回来也这样,可不把人给憋死了。”

笙哥儿正在给自己的画题词,笑道,“幸好你是在平湖苑里伺候,若是在别的院里,看你如何是好。”

“那不也是伺候着哥儿吗?哥儿好脾性葭儿我才敢的。”葭儿吐舌。

“葭儿姐姐,你说,老爷是不是要纳了那个女人啊?这进府也有半个来月了。”余容本来是在给笙哥儿磨墨,此时也八卦起来了。

“这可说不好,”葭儿坐下来,撑着下巴,“我也纳闷呢,如今府里哪个不知,老爷这位新宠啊,偏偏没个名分……”

“我倒是听说,那秦鬟姑娘傲着呢,对老爷不是那么千依百顺的,有时还会冷脸。”余容说。

“你小孩子家家的,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苇儿道。

“我出去的时候,听人家在说话就听几句嘛,那就是妆镜阁里的桃红姐姐和柳芽姐姐说的,好像昨儿老爷让这秦鬟姑娘唱个曲儿,人家就没乐意,可是老爷也不在意啊。”

“那摆明了是作的,”葭儿撇嘴,“她一个清倌人,老爷给她赎身还带进府里,若是真的不愿那跟老爷出来做什么啊?”

“既然知道,又何必议论呢?”笙哥儿边写字边道,“欲拒还迎,若离若即,也算是高明的了。人家乐意这样,老爷也玩得开心,那就是他们的事,你们啊,少凑这个热闹。”

“好好,不说这个。”葭儿眼珠子一转,“咱们说另一件。”

“还另一件?”苇儿轻笑,“葭儿,你到底挖了多少件事啊?还一件一件的。”

“你别说我,兴许和你有关哪。”葭儿莫测高深道。

“和我有关?”苇儿不以为然,“什么事?”

葭儿冲她眨眨眼,“重楼啊。”

苇儿瞪她一眼,“说过多少次了,我是我,重楼是重楼,少把我们两个拉扯到一块儿。”

“那也不是我说的啊,之前,哥儿也这么说了。”葭儿把事往笙哥儿身上一推。

笙哥儿见苇儿看过来,马上道,“我之前是误会……而且,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知道是误会,不也没提了吗?葭儿,好好说话,有什么事直接说了吧。”

葭儿皱着脸道,“好了好了,就是重楼和那戏子的事啊。”

“戏子?什么戏子?”笙哥儿放下了笔。

“哥儿还不知道吧?”葭儿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个儿身上,笑着说,“那本月前,老爷不是让重楼南下采买戏子吗?那些戏子风流多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中间啊,就有一个小戏子,好像是叫什么‘琼奴’的,还是个有名头的小花旦,对重楼芳心暗许,那是一片痴心啊……这半月来的船程,还有她们的食宿全是重楼安排的,这两人接触的时间可多了……哥儿,你说,重楼这次算不算走桃花运?”

“这个我倒不知……”笙哥儿沉吟,“重楼也没和我说过啊……”

“若是重楼也对那上面琼奴有意,我看也不是不好啊。”苇儿道。

葭儿笑嘻嘻的,“听你这么说,我算是真的相信你们的清白了。”

苇儿睨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她。

“葭儿姐姐,我听说那些小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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