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雪莲写字的道人抬头:“王爷也一起抄吧。”云轩闻言向雪莲走来,道人则和决明子踱到一边——
“看我做甚?”决明子见臭道士只是对他微笑,有些烦躁,他这心里已经够乱的了!
道人看一眼书案边的两人:“他们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你知道!”决明子瞠目,之后释然,臭道士什么算不到看不出呢:“唉!我那徒儿啊!我那灵气逼人的宝贝徒儿啊!他怎么就好龙阳了呢!?”
“呵呵,阳与阳是不可能相吸的。”看决明子不明所以,继续道:“你们相处十几年了吧?难道从未感觉,你那徒儿的场性是属阴的吗?”
“啊?”看看一边的雪莲,再看看臭道士,久久道:“我只当他性子喜静,缺少阳刚之气……”根本没想到他的场性原本就属阴。
“而且,他与当今世间阴阳混乱所致的形阳性阴不同……”
“什么意思?说话别说一半啊!”
道人看两人执笔的手顿了顿,知道他们在听,也不避讳:“有人操控。”
“谁啊?谁能操控人的场性?”决明子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想不明白啊!
道人却是到此打住:“好了,这不是我们能够谈论的,你不要管就是了。”突然看着雪莲微微摇了摇头……
“你这臭道士,就爱吊人胃口!你又摇头干什么?”
“道心动摇……”
决明子龇牙:“嘶~不理你了!真是闹心!”不管就不管吧,之后踱到书案边,看雪莲写字去了。
、云轩府里的家眷
有人操控?雪莲、云轩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继续埋头抄书。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雪莲想,这大概和莲印有关,等他陪云轩走完这一世就知道了。他没想过生生世世,也不求朝朝暮暮,有生之年能携手共度就已足够,不管是一百六十年还是六十年……
云轩此时也想起了雪莲眉心的莲印,有些定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变故吗?不!绝不允许!不管是谁在操控,他都不允许有人将他和雪分开!雪不是说不再修炼清灵诀了吗?对!只要把雪的光芒遮住、将他藏起来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晨光移到书案……二人抄了一夜才将一本小篆抄完,此时已不见道人踪影,决明子也早已倒在榻上睡着了,听到声响,从榻上坐起,幽怨的看着雪莲……
“呃……”又来了,雪莲无奈道:“师父,徒儿打算以后好好钻研医术了。”
果然,决明子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了!“真的?……太好了!我神医一脉要再现祖师爷的光辉了!”乖徒儿向来不会诓他,于是高兴的跳到地上踱起步来,猛然停住:“对了,为师此次给你收了个徒弟,嗯,我把她叫来京城……”
“徒弟?”雪莲有些蒙了,这徒弟还有代收的?顿了顿道:“师父,徒儿已经收了两个弟子了……三个会不会多了点儿?我怕教不过来啊……”这古代收徒可不是前世上课,是要传授毕生所学的……
“胡说!年纪轻轻瞎说什么?可以活那么久怎么会教不过来?为师才是真的教不过来了!”
“师父……”雪莲有些愧疚的看了决明子一眼,却不能告诉他老人家、自己放弃长寿了……云轩拉上他的手握了握。
“够了!你小子给老夫收敛一点!”就是看不惯这个臭小子!见两人忙松开手,又道:“乖徒儿,为师将这小子的脉道全部疏通了,你可不要对他再有什么愧疚了啊!”
雪莲怔怔的看着师父,心中感动老人家心细如发……
“前辈,在下命人传饭吧?”云轩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什么:“道长呢?”
“哼,不必了。”决明子瞪他一眼,转向雪莲:“乖徒儿在京城有住处吧?你那两个弟子应该也在?”
“是,城西的沁园是徒儿的,两个弟子分别叫秦川和陆希晨……”将大体情况说了一番:“您要过去?”
“嗯,你两个徒弟为师先给你看着吧……对了,臭道士很厉害的,好好跟他学,他喜欢四处玩耍不用管他的行踪,也不用准备饭食,那家伙不用吃饭!”反正臭道士至少辟谷半年了,“以后他应该都是晚上来,学完了,你也回来吧。”“是,师父。”
之后决明子飞身离去。
“老人家真像个小孩子。”云轩笑道。
“……”
早餐过后,云轩从后面环住正把玩玉箫的人上下抚摸,呼吸有些急促:“雪……”
雪莲先是腾地红了脸,之后又有些发白,自从醒来以后他对那件事真的有些怕,转身将他推开:“光天化日,想都别想。”说罢就出了书房。云轩知道他不会离开也没有追出去,看着已经无人的门口苦着脸……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将脸上表情收了起来恢复漠然。
“少主!药配好了。需要属下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待白燕出去后,自己拿着药到浴间染发。
在莲花池边停下,雪莲靠着栏杆看着结了冰的水池,心情平复了些,举起玉箫吹了起来……
“小姐,休息一下吧!您都舞了近半个时辰了!”两个丫鬟看着空地上挥舞双刀的女子,其中一个劝道。奈何女子根本当做没听见……突然,女子停下挥动的双臂,手中双刀“当啷”掉在地上,表情痛苦。丫鬟见了,惊慌的奔了过去,女子手捂肚子,蜷下腰去——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姐肚子疼吗?可不要吓奴婢!”两个丫鬟七手八脚扶着女子……
雪莲忽闻不远处传来惊呼声,停下吹箫,运起轻功飞了过去,落到三女面前,问:“怎么了?”这应该是云轩府里的家眷吧?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是谁?”一个丫鬟看来了一个陌生男子,警惕道,而肚子疼的女子此时却像是忍不住了,豆大的汗珠滚落地面,痛呼一声——“啊!”
雪莲见状道:“我是大夫。”
、我这可有让你在乎的东西?
“你是大夫?”丫鬟惊讶,府里何时来了个大夫:“那快些给我们小姐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搭上女子手腕,雪莲怔住,在丫鬟的追问下回过神来:“夫人有孕在身,要避免剧烈运动。”
“什么?小姐有喜了?”刚刚高兴了片刻,又被女子的样子吓的哭了起来:“呜~那怎么办?小姐会不会滑胎啊?”
用内力给女子调理了一番:“没事了,以后要小心。”转身正欲离开,却看见前面不远处立着的云轩,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雪莲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径自向书房走去。
“大夫?大夫?怎么回事嘛?这样就走了?什么大夫嘛!也不给开一幅安胎药!”小乐发着牢骚。
染完头发的云轩出来寻人,刚好看见一抹白色身影掠过莲花池,于是跟了上去,却是雪莲和梁容站在一起,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忽然听闻梁容有孕了?顿时惊得呆在原地!只不过一晚而已……就怀上了?看着从面前淡然离去的雪莲,刚想追上去——
“王爷?!”此时的梁容感觉舒服多了,刚刚松口气直起腰想要道声谢,便看见前方站着的云轩。正给梁容擦汗的小环和撅着嘴的小乐急忙对云轩行礼:“奴婢拜见王爷!”
“……起来吧。”“谢王爷!王爷!我们小姐有喜了!”
梁容听到丫鬟这样说,才从见到云轩有些失神的状态回转,低下头,心中喜悦无法言喻,她真的怀孕了!怀了王爷的孩子!双手不禁覆上小腹,明知不该、还是生出一丝贪念:有了他,她和王爷的关系就会更近了吧……
“嗯,王妃既然有孕就要多加小心,本王会给宝泉居多派些人手。”盯着梁容的肚子,那里有自己的孩子?云轩此刻心里有些异样:“扶王妃回去休息。”
梁容见云轩态度冷淡,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留恋的看了眼面色不变的云轩,由着两个欢喜的丫鬟搀扶着往宝泉居走去,思绪有些飘飞——为什么?即使自己怀了王爷的孩子,依然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难道王爷真的如外面的人所说,不喜欢女子?所以王府只有自己一个王妃?可是,喜欢男子也不可能啊?从前也只是和一个叫子墨的关系很近,引起不少猜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传闻啊?
等等,刚才给她把脉的是谁?王府何曾请过大夫?难道……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翩翩欲仙的风姿是任何女子所不能比的……梁容心中酸涩——能怪谁呢?王爷?那个男子?还是自己?其实王爷对她算不错了,如果自己不贪心,这样的日子也是很多女子羡慕不来的吧?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为他生儿育女……她应该知足的……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大概不会选一条充满幽怨的路走吧?不过,谁知道呢?再来一次,她就能抵挡初见那个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冷漠而又孤独的人给她的悸动吗……
云轩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深吸口气,推门而入!只见书案前,雪莲正安静的看书,是早晨抄好的篆文。
将视线从纸上移开,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然后继续看,别说,看久了仿佛能找到感觉——那种人与自然相联系的奇妙感觉——一种美的感觉……
“雪?”云轩对雪莲的不理不睬有些忐忑又有些高兴——很矛盾的心情?!
“怎么?”
“你生气了?”
雪莲看向他:“开始是有一点。”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一个王爷怎么可能没有几个王妃呢?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他们只有彼此……如今,他终于从令人目眩神迷的爱情中清醒了些——生活中不是只有爱情……
云轩闻言滞了滞,随后缓步上前,双手撑在书案上:“只是一开始吗?那现在呢?你一点也不介意了?”这和他想象中不一样!雪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雪生气他担心;雪不生气他又不甘心……
“你希望我介意吗?”雪莲放下手中文章,奇怪的看着云轩,看他一副茫然的表情,眯起凤目:“你不会把我当成女人了吧?”喜欢上男人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和女人一样争风吃醋不成?
“怎么会!”他的雪是男子,而且独一无二……他只是希望自己被爱的人在乎——“雪,我这可有让你在乎的东西?”
雪莲闻言顿了一下,站起身绕过书案,握住他放在案上的手,对上他闪烁的眸子:“你爱我?”
云轩看看握住自己的手,目光迎向雪莲:“是,我爱你。”
“这就是我在乎的……”
、差别怎么这么大?——与古人居
入夜,书房空地中央突然现出道人身形,就像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一样。
见两人端坐在书案后看书,道人微笑道:“等久了吧。”
闻声二人站起身行学生礼,云轩做出请的手势道:“老师请坐。”
道人看看两人,微笑点头:“望你们一直保持恭敬心,这对你们有好处。接下来,贫道就给你们讲讲这些篆文。”到书案边拿起自己的那本,也不打开,踱了几步:“你们知道文字是怎么来的吗?”
“相传是黄帝的大臣仓颉造出来的。”云轩道,这些都已经成为神话传说了,皇家藏书阁最古老的书籍竹简也只有八百年左右,而且多数都是以前的王朝修编过的,比如女娲,除了民间有些地方还在祭拜供奉,这位伟大的女性形象已经被当权者淡化了。
雪莲则专注的看着道人,隐隐感觉要抓住一条绳索了,两世无意识的寻觅仿佛即将找到答案。
“那仓颉又是如何造字的呢?”见两人都不言语,微笑道:“你们不知,而贫道修《易经》已达到‘天下文明’,对此却深有体会……文字的早期——甲骨文,是由修身者内取而来的。但是慢慢地人们离道失德了,也就不再能够理解祖先留下的东西,开始将难懂的修改成自己认为对的……
小篆还算保留了些‘文’的本意,但是离古人自然尊道贵德就相去甚远,看看那个‘人’字,已经被皇权驯服的跪趴着了,甲骨文的‘人’则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在作揖的样子。
来看这个‘也’文,你们不妨内视一下自己小腹下的男性特征,是不是很像‘也’文……”
二人依言内观自己的身体,之后便惊讶的看着道人——原来‘也’是这样来的!
道人接着对雪莲说:“你记的那本经书,相信少了很多‘也’字吧。”见他点头,又道:“《老子》的原文可是有不少‘也’字的,圣人的文章怎么可能有多余的地方?都是有深意的……
再来看这个‘者’文,它对应的就是人的面部,看看是不是很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在,甚至还有胡子……
至于这个‘文’文,由于小篆已经失了本意,贫道这里写得是甲骨文,这个文没有对应的地方,只有通过内观丹田才能看见,贫道观到的是一条龙,所以它的象意就是内观丹田,指引人们‘见龙在田,天下文明’……”
道人逐字讲解,二人听得聚精会神,云轩还只是觉得有趣并未深思,雪莲则不同、是震撼——他可是见过简体字的!
时间流逝的很快,一夜过去了,雪莲觉得他的人生观仿佛在重新构建,身心整体被清洗了一遍,将那些错误的意识和观点逐步清除出体外,摆脱掉了一直以来的迷茫感,仿佛树叶找到了根,心中有一种巨大的感动,以至于脸上都不自觉微笑而现出安详的神态,不禁闭上眼睛细细体会……道人见他居然露出法喜现象,笑意更深暗暗点头……
等雪莲睁开眼睛,道人已不知所踪,只见云轩正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怎么了?”
云轩恍然回神,淡笑着摇头:“没什么。”雪给他的感觉又有些变化,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是君子之气?……对!是正气!心中不解:听得都一样,为什么雪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接下来道人讲了三个晚上,终于将所有的篆文都说完了。“要讲的都讲了,贫道也该离开了。”
“老师,为什么雪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云轩问道。
雪莲看了他一眼,暗道:他的心态是有些变化,不过有这么明显吗?
道人始终微笑:“因他是在用心看这些文字,将每一个文字都变成图像存在脑海了,在与古人居啊。雪莲小友,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古代男子?”
雪莲瞪大眼睛:“那、不是幻觉吗?”
“不,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感觉,孔子学琴时看到了文王,因他学的是《文王操》,你若是学的甲骨文,看到的就会是仓颉了。”顿了顿,问他:“你可有什么问题?贫道待会可就要走了。”
“……老师,人类的最终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