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认识自己,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想救自己脱身?王铮不免往这地方想去,随后却摇了摇头,凭他的直觉,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动弹了一下,顿时剧痛传来,令他“咝”地倒抽了口冷气,急忙躺在地上不敢动了。不用撩‘开衣服,光凭想象,他也知道左肩必定早已乌青肿‘胀起来,只是希望没有伤到骨头。
他费了一点力气,慢慢坐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行人越来越多,就在王铮用手臂支撑着坐起来的时候,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叮铃一声,一枚铜板便落在了他跟前。
“这……”王铮不由疑惑起来,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发愣之间,那扔铜板的人已经走远,也没办法追问个所以然。
就在王铮皱眉之间,有一老一少祖孙两人路过,其中的孙女停下来正要掏荷包给钱,被她‘的‘奶奶一把拦住,只见老妇人皱眉说道:“小花,就算有钱也不要给这种叫花子,你看他年轻力壮,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做叫花子,一定是个好吃懒做的主。走吧。”说罢轻蔑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王铮,拉着孙女就走。
王铮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向他丢铜板,他急忙澄清道:“两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饭的……”可惜人已走远,自然听不到他的辩解。
王铮心里疑惑道:“难道自己真得这么落魄不堪,会被人误认为叫花子?”
想罢仔细瞧了瞧自己,只见原本束在头顶的发髻早就已经散开,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身上穿得却不是他原来的衣服,而是罩着一件脏污破旧的粗布衣裳。他不由自主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脸,幸好没摸‘到什么伤痕,虽然大丈夫不必过分注重仪表,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能有所损伤。
然而摸上面颊的手指头上却沾满了尘土,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别人会把自己当叫花子看待,他现在这副寒酸肮脏的模样,别人想不把他当成要饭的也难啊。他立即明白,恐怕是那条黑影故意捉弄他,才将他打扮成这副模样,扔在街头的。只是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捉弄自己,如果他抓他只是为了开这玩笑也就罢了,他心里也会松松气。
王铮活动了一下钝痛的左肩,想要站起来,离开这热闹的街头,找个地方好好清洗干净,忽然见到从人群中走来五个人,有老有少,年纪不一,只是都跟他一样打扮成叫花子的模样。
只见为首的一个走到跟前便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乱骂:“嘿,我说哪里来的野小子,敢跟我们石城五虎抢地盘?识相的,赶紧从我们的地盘上滚出去,否则叫你见识一下爷爷我的手段!”
“兄弟们,上!”说罢招呼身后的四人一股脑儿朝他扑来,王铮伸手一抓,就轻轻巧巧地将迎面打来的拳头抓‘住,手指稍稍用力一捏,顿时便把那个为首的叫花子捏得呲牙咧嘴地直喊痛,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急忙喊道:“好汉,英雄,快放手,饶命,饶命。”
王铮见他服软了,也不跟他们起争执,松开了手。
此时那叫花子早就收了嚣张的气焰,只是两眼惧怕地看着王铮,揉揉被捏得生疼的拳头,眼珠子转了几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招呼身后另外四个躲得远远的同伙,拉着他们扑通一声,一溜烟地跪下,说道:“大哥,大哥,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五虎的大哥了,望大哥以后领着咱们五个人混口饭吃。”
王铮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摇摇头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饭的。这块地既然是你们的,我马上走,腾给你们。”
然而一听说王铮要走,这五个人立马着急了,硬是拽着他不让他走,硬要他当他们五人的大哥,以后一起行乞。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瞧个热闹新奇的。
街道两旁商铺酒楼林立,王铮所在地方的对面便矗立着本城有名的一家酒楼,此时三楼一间窗户敞开的雅间里,一个白衣公子临窗而坐,斜倚在窗边,一只手中擎着一只白瓷酒杯,抵在唇边缓缓呷着杯中清冽的酒。一面朝对面街角人群聚集的地方望去,将目光落定在那被叫花子纠缠的落魄青年身上,看着看着,嘴角忽地荡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且说王铮拂开那五个人的手,转身欲走,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以及人的呼喊声。他抬头望去,顷刻间骚‘乱声顿起,原来是一架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吓得过路的行人以及街道两边的摊贩惊呼声此起彼伏,抱头乱窜。
那原先围堵在这儿看热闹的人群看到危险临近,也急忙散开,四下逃窜。只见那赶车的车夫一脸惊慌失措,大喊着:“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快闪开!”
王铮忽然瞥见混乱的人群当中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人绊了一脚,摔倒在地,眼看着马车临近,要被马蹄踏到,王铮暗叫不好,忙纵身而出,抱住了那倒地的女孩,欲要起身,只觉肩膀上一阵抽痛传来,原来是刚才用力过猛,牵扯到了伤处。
他抱着孩子滚落在地,就在此时,头顶上方已然罩下一片黑影,却是马蹄即将落下,王铮见没有时间躲开,只得伸手去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蹄即将落下之时,那从对面酒楼敞开的窗户中蓦地蹿出一条白影,衣袂翻飞间,已然落到了马车上,抓起马夫手上的缰绳,用力一拽,顿时便将即将落下的前蹄拉起。
王铮见此急忙抱着孩子从马蹄下滚开,到了安全的地方,慢慢抱着孩子站起来。那女孩儿早被吓蒙,也不管王铮的衣服脏不脏,躲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直哭。旁边的人终于从惊呆中缓过神来,纷纷露出赞赏之色,喝起彩来。那原本四散的人复又聚拢起来。
那在危急关头拉住马的是个白衣翩翩的俊朗青年,只见他拉住了马,也没有立即从马车上下去,而是一把撩起了帘子,焦急道:“妹妹,你没事吧?”
从车内传来一道虽然惊慌失措但是极为悦耳好听的女声道:“大哥,吓死我了!”说罢,一只纤纤玉手先伸了出来。
“美人儿!”
及待车里面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惊叹的抽气声此起彼伏,王铮忙着安抚怀里的孩子,看到周围人的异样,方才面带疑惑地朝前看去,等眼帘中映入了那女子的如玉容颜,眼里也露出同样的惊艳之色。只是一旦见识过了颜云的美貌,眼前这女子的相貌也就变得没那么惊为天人了。
从那美人儿的身边另探出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一面气愤地指着车夫,一面朝白衣青年抱怨道:“公子爷,老李赶马赶得像个疯子一样,差点就闯了大祸了!”
车夫老李慌慌张张地辩解道:“不、不,公子爷,是半路上有人朝马蹄边扔了一个炮仗才把马给吓到的。”
那白衣公子一扬手,示意丫鬟和马夫都别吵了,他朝旁边的王铮抱了抱拳,面露感激之色说道:“多谢这位……朋友仗义相助!”
又道:“在下傅天华,还未请教朋友的尊姓大名。”
王铮还礼道:“公子客气了,在下王铮。”
两人说话间,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从人群当中传来,一个妇人急匆匆分开人群朝他们这边踉跄跑来,原来是被王铮救了的女娃的母亲找来了。众人告诉这妇人道:“快去谢谢那位小哥吧,别看人家是个叫花子,人刚刚还舍命从马蹄子底下救了你娃娃的命呢。”
那妇人自然对王铮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忙掏出身上的银钱要酬谢他,弄得王铮十分尴尬,一再表明自己不是乞丐,钱自然也是不能收的。
这幕场景看得一旁的白衣公子脸上微笑更浓,待到人群渐渐散开,傅天华再三对王铮表示自己的谢意,说道:“若不是王兄弟及时出手,今天我家这飞来横祸是躲不掉了。大恩不言谢,就请王兄弟屈驾寒舍,傅某再好好招待,以表谢意。”
王铮现在却已没了结交朋友的心思,而且他出手救人本也不图回报,所以婉言拒绝了。傅天华见此也没有坚持,只是先让马夫将小姐送回家,他自己再度开口挽留王铮道:“王兄弟请留步!我看王兄弟现在这个样子……”
他朝王铮歉然一笑道:“王兄弟,别误会,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看你谈吐有礼加之身手不凡,绝对不是乞丐之流,恐怕是因为什么原因故而落魄街头吧。”
王铮尴尬一笑道:“傅公子说对了,这其中确实有隐情。”
傅天华却不追问缘由,而是道:“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王兄弟换身干净的衣服,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王兄弟别再推辞了,我们走吧。”这回却是不顾王铮的反对,抓着王铮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还蛮喜欢写变态的╮(╯▽╰)╭
第三十六章:把酒言欢
傅天华将王铮拉进街对面的酒楼里;那小二似是与他相熟,一见到他赶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作揖行礼。而眼光一扫到他身后的王铮,脸就拉了下来,满脸疑惑地问傅天华道:“傅公子;这人是……”
他显然是因为王铮的打扮而将他当成是街边的叫花子,还以为是他为讨几个钱死缠着傅天华不放呢。
傅天华笑笑道:“这是我朋友;给他找个房间;烧桶热水好好梳洗一下,顺便再去街上买身合身的衣服。”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搁在了小二的手上。
小二接了钱;自然满脸堆笑;满口应声;对待王铮的态度顿时殷勤了起来,将王铮引到了一间客房里,烧了热水过来。王铮洗干净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小二奉命去请王铮到傅天华所在的雅间一叙,他心里想不明白这位傅公子怎么会跟一个腌臜的叫花子称兄道友呢,及待敲门进去,见到了洗好澡,换好衣服的王铮本人,眼中不由生出惊叹之色。
谁又能想到一个破衣烂衫,满身臭味的叫花子清洗干净之后会变成这样一个英俊男子。小二心里不禁啧啧道:“乖乖,傅公子倒是挺能看人的。”
他将王铮引到傅天华所在的地方,房间内,早已经上好了一桌子的菜,那傅天华坐在窗边,似在朝外看着风景,见到王铮进来,忙起身来迎接。
他见到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王铮后,也与小二一样露出赞叹之色,将他仔细打量一番,笑着说道:“我就说王兄弟不是俗人,果然没有被我猜错。“
“过奖,过奖。”王铮抱拳道。
傅天华伸手做了一个请字道:“王兄弟别客气了,快入席吧。”
王铮道:“傅公子何必这么客气呢。”
傅天华一面将他拉入坐席中,一面道:“王兄弟老是这样推辞,倒让我觉得你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受我这份回礼。”
王铮听他如此之说,忙摇头否认,也不再推辞,入了座,两人相对而坐,傅天华为他倒酒布菜,十分殷勤,说道:“也不知道王兄弟爱吃什么,随见叫了几样这里的特色菜,如有不周道的地方,还请见谅。”
王铮抬眼一看,却见桌上摆放的有好几样都是他爱吃的菜,不免笑道:“傅公子太客气了,说来也巧,这里有好几样都是我爱吃的。”
傅天华忙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
王铮从早上到现在确实水米未进,之前还好,饿过头了也没什么感觉,直到被这些饭菜的香味一激,方才觉得饥肠辘辘,因此也不再客气,吃了起来。
据傅天华讲,原来他今天上午护送妹妹去城外的庙里上香,因为事先跟朋友约好在这间酒楼里小聚,所以先赶回来赴约,只是朋友后来有事就走了,他本来打算在酒楼里待一段时间再去接妹妹回来,哪里知道妹妹提前回来了。
之前他坐在雅间里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起先不以为意,后来听到这些人喊什么马惊了快跑之类的话,才探头朝外面望去,才认出赶车的正是他家的车夫,他正要下去救人,就看到王铮抱着一个孩子滚在了地上,眼看马蹄就要落在他们身上,赶忙就从窗子里跳下去了。
傅天华提起这段情形,后怕连连,又再三对王铮表示感激,又提起王铮身手很好,询问他师从何门何派。王铮也不隐瞒,将自己所拜的门派说了。
傅天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他也算半个江湖中人,江湖当中的大小门派他都有所耳闻,九华派自然也不在话下,当即对着王铮说了久仰二字,又问王铮怎么孤身一人离开师门,是出来历练闯荡江湖的吗?
王铮听了,不免勾起了他的一些伤心往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苦色,随后应声道:“傅公子说的没错,我只是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傅天华道:“那王兄弟眼下有什么打算吗,想去哪里吗?”
王铮摇摇头,同时心里也在问自己,要去哪里呢?去找林飞白吗?他急忙摇摇头,甩脱这个莫名浮上来的念头,他不会去找他的,他想逃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找他呢?
傅天华见此,便热情地邀请他去自己家小住,说与他谈得十分投机,很想交他这个朋友,却被王铮以不愿打扰而婉言拒绝了。对方也不再坚持,两人推杯换盏,继续叙起江湖闲话来。
这时,雅间的房门被敲开,小二引着一位穿绛紫色长袍的中年汉子进来,傅天华一见到来人,便面露惊喜,起身问道:“杨大哥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好了?”
那中年汉子点点头,说道:“傅老弟,刚刚在街上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令妹没事吧?”接着将目光转到傅天华对面的王铮身上,面露赞赏之色说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就是出手相助的壮士吗?”
傅天华笑道:“幸亏有惊无险。”急忙将王铮介绍给那中年汉子,又引荐那汉子给王铮道,“这位就是江湖上人称‘一手定乾坤’的杨‘毅杨大哥,罗金门的二当家,他的分筋错骨手已练得相当有火候了。”
杨‘毅哈哈一笑摆手道:“傅老弟就会吹捧我,其实你身手也相当不错,也是武林的后起之秀,何必那么谦逊呢?”
三人一起入了席,那杨‘毅个性爽直,不拘小节,在两个岁数比他小的小辈面前也不摆谱,几杯酒水下肚之后,立马称兄道弟起来,洋洋洒洒地说开了。
傅天华忽然说道:“杨大哥,江湖上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他顿了顿说道,“就是无定门的一个分舵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的事情。”
听得王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嘴唇抿了抿,却只低头喝了一口酒掩饰心事,没有出声。
杨‘毅一拍桌子说道:“傅老弟,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这件事一出,那可是震惊四野。我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