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司乾凊就是吃不消她这一套。不过,司乾凊这话说得太晚了,因为韶华逝的决定一旦说了出口就极少会变更。
韶华逝基本不会难为人,要不是因为司乾凊这回做得太过分,也不会这样为难他。
“华逝有事便不同二位一道回去了,下次定会为这个弟弟的事情向二位好好赔礼。”韶华逝先跟文宝杨和梁洛兮说了一声,然后又对贴身的婢女吩咐一句,“暮霜,你随同公子她们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司府。”
文宝杨看着韶华逝,感叹的浅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大概是为她的自责,大概是为那件事情。
梁洛兮沉默了。
随梁洛兮前往的这些人是韶华逝派来的,她才进城的时候人就已经在那里侯齐了。是队里为首的人找到的她,梁洛兮还在为对方什么都不问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而感到惊讶的时候,那个人简明交代是韶华逝的吩咐,紧接着就是随她前往这里。若不是梁洛兮着急,也不会不等韶华逝的马车,匆忙上马折回来。这样看来,韶华逝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一家明月坊的老板这么简单了。
就在这个时候,韶华逝对着那群着装整齐的人差遣了一句:“楚雾、凌风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乾清,你随我上车。”
司乾凊极不情愿地尾随韶华逝离开,走到文宝杨跟前,步子突然顿了一顿,他扫视文宝杨的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文宝杨读懂了司乾凊眼里的含义,一时哭笑不得。都被责罚了,他竟然还不肯收敛。
两人对视了一眼,仅一眼,文宝杨就被人牵住了手。她将目光收回,却是看到了梁洛兮的侧颜。
并不抬眼,梁洛兮一副心思都放在了文宝杨手背的那片红肿上,她低声问说:“很疼么?”指腹划过手背上的隆起,像是怕弄疼对方,梁洛兮不敢多使一丝力气,动作轻柔得如同被细软的羽毛地轻轻扫过。
即便触碰的力道轻得不能再轻,擦伤的皮肤后还是会有一种刺痛的感觉。文宝杨一抽气,刚好扯动了背后的伤,脸上又刷了一层白。
梁洛兮见着,不敢再碰了,对文宝杨说:“我们先回去上药。”
文宝杨没反应过来,不代表梁洛兮也就忽视了方才变味儿的话。话音一落,意识到了的梁洛兮便不再开口,转身往停靠在草堆那里的马车走去。
“兮儿,等等——”文宝杨见人要走,连忙追了过去。
正文 第88章
“把衣服脱下。”门被阖上,清冷好听的声音便传入文宝杨的耳里。
没有反应过来的文宝杨先是一愣;接着人脸立马就红了。站在原地;她样子别扭得手都不晓得放到哪里会比较妥当了。
看着文宝杨羞滴的样子,梁洛兮解释说:“太子不要忘了你背后还有伤。”
“……嗯。”文宝杨当然知道梁洛兮的意思。
“那就换下衣服罢。”梁洛兮见文宝杨迟疑不决,又说了一遍。
“嗯……好?”文宝杨显然不想答应;脸上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说出来的话也不爽快。但是对着梁洛兮,回绝的话她还是不能直白地说出口。
“换下衣服就到床上躺好,我去拿药过来。”梁洛兮语气平淡却让人违抗不了,说完;她转身到柜子那边取药。
文宝杨扭捏极了;为那句不容抗拒的话。犹犹豫豫的,她花了半天时间才将平时一会儿就能解开的衣服除下。解束胸的时候;文宝杨更是磨蹭得不行,毕竟在人前脱下裹布,她这还是头一回。尴尬害羞肯定是不能避免的。
梁洛兮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酡红着脸蛋的文宝杨一脸出神的样子。
“太子?”梁洛兮轻唤了声,“怎么了?”
“啊?”听到有人在叫她,文宝杨一回神就见到梁洛兮那近在咫尺的美颜。对方身上的香味幽幽窜入鼻腔,文宝杨显得有些紧张,攥着解下未脱的束胸的手就无意识地松开了。
接而就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呼,文宝杨慌忙往地上一蹲,手忙脚乱地将滑落的布条紧紧抱在胸前。这个蹲地的姿势,恰好能让梁洛兮看清楚她身上的伤——文宝杨瘦瘦窄窄肋骨分明可见的脊背上有异常突兀的红通肿痕。
梁洛兮看着背上的那一大片红肿,心头紧了紧。
过了一会儿,文宝杨还是没有站起来。她肯定是为刚才的事情感到羞赧了。若是以前的话,梁洛兮大概会不着意地浅浅弯起唇角,将笑未笑地看着满脸飞霞的文宝杨。但现在的梁洛兮似乎并不是很高兴,对文宝杨欲盖弥彰的笨拙样子直接略了过去。
想到之前的那一幕,梁洛兮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她居然要同为女子的文宝杨来保护她,而文宝杨竟然为了能让她脱困而不惜当诱饵吸引别人的注意。看到文宝杨被人按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看到文宝杨被人用脚踩踏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被拧紧了。自尊心强的梁洛兮当然不愿意接受别人为了她受这样的委屈,何况文宝杨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梁洛兮想不出来,文宝杨被迫跪下的那一霎,心情会是多么的复杂。
即便文宝杨的低声下气是心甘情愿的,梁洛兮还是看不下去。扪心自问,她究竟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垂青?明明什么都不及她,为什么她还要为了她这样义无反顾地选择她?
……是,爱么?
脑海里突然涌起了那些和文宝杨相关的零星记忆,梁洛兮以为自己早已将它们遗忘,怎么知道这个时侯却是清楚地想了起来。
……文宝杨为她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
文宝杨为了不让她在人前为难会划伤自己的手臂,为了能看她一眼会在已经有人传报的大晚上跑回宫里,为了取悦她会出宫的时候会捎带别出心裁的礼物,为了让她高兴会答应她过分无理的要求,为了保护她怕她受到惊吓会在刺客被杀的时候捂住她的眼睛,为了满足她许下的愿望会冒着身份被识破的危险来实现。
这些事情,都是几个月来,梁洛兮想要尽量忽视却无法办到的。不管是哪个生活方面的小细节,她能感受到的全都是文宝杨对她的宠溺纵容。
无论真假与否,梁洛兮现在看到的文宝杨就是那个害羞的、贴心的、温柔的人。文宝杨很害羞,目光追随的时候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被逮到的时候人还会怯怯地脸红;文宝杨很贴心,会用心记下她每一个喜好,根据她的偏好来安排她的日常起居;文宝杨很温柔,即使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在嘴上提及,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她有一天能不经意地回头发现。
她还没有走进心底接纳的时候,生活中就已经充满了她的身影。是这样不加侵略地占据一席之地,却从不被甘心让了地方的人发觉。这样的擦肩错过,才是最让人觉得揪心的。
翻搅在心的酸涩,梁洛兮有些无法抑制地抿紧了唇瓣。
真的,文宝杨做得是太多太多,也比她想得要更好更好,只是那个时侯,梁洛兮满心都是文启,文宝杨所有的努力她全当做是对自己的亏欠进行补偿罢了。要不是因为对文宝杨谜一样的身份感到好奇,也许到了今天这种时候,梁洛兮仍旧不愿意将这件明显就摆在眼前的事情摊开细想。
即便不想……不希望越过这个身份性别的界限,但此时此刻的梁洛兮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被文宝杨的真心打动了。因为就是连文启也无法做到这些。究竟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多大的耐性去为一个并不待见你的人付出这么多?而且还是不求回报的默默呵护!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何况她还是她一直追逐的那个人,是她用来衡量别人的标准。
因为蹲得太久,文宝杨的腿都有些麻木了,试图挪动一下,然后她就看到梁洛兮默下的脸色。
兮儿她……怎么了?
文宝杨见梁洛兮目光一直留在她的后背上,大抵猜到了是什么回事。于是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梁洛兮,她的样子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兮儿,你……你在气我对么?”明明不想提及,但不知道为什么文宝杨一咬牙,就狠心说了出来。
但梁洛兮却慌乱地挪开了视线。才刚认清、并未将感情理顺的此时,她有些不能直视文宝杨的眼睛,更不知该怎么跟文宝杨说明她的心事。
文宝杨见对方神色冷淡地撇开了目光,以为梁洛兮正为自己方才的示弱意感到在意,霎时间脸色变得灰白无比,她的心情比之前受到的耻辱还要感到难过,却故作镇定地说出了半句讲不下去的话:“兮儿,我……”很没用是么?明明是个太子却这么软弱无能,你肯定对我很失望了罢?
文宝杨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在这里惹人心烦,将衣服一套,借口有事便离开了。文宝杨收拾得很快,梁洛兮根本拦不住她。
好好地回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看到文宝杨眼神里的自责与失落,梁洛兮知道她误会了,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误会。文宝杨之所以会这样敏感,其实是因为这也是她的心结罢?明明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但文宝杨却硬是把自己绕了进去。是权力地位施加在身上的压力,才会让她这样蔑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梁洛兮突然觉得心疼起来,为文宝杨这个太子的身份,更为文宝杨自己。
正文 第89章
梁洛兮知道文宝杨心里不舒服,但怎么说就寝时间还是应该回来的罢。本以为晚上就能见到文宝杨;却是过了亥时也见不着她半个人影。最后;文宝杨愣是拖到了梁洛兮快睡下的时候才差遣一个宫女过来告知了声,说是时间太晚不方便回来,就留宿文轩殿了。
梁洛兮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话了;不过由于今天的发生了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她也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文宝杨。文宝杨晚上没有回来,反而让心里有些紧张的她松了口气。只是文宝杨背上和手上的伤……梁洛兮终究是放心不下,于是只得叫来絮染,让人去文轩殿一趟把药送过去。
“太子妃;这是……”手里的盒子精致小巧;却无法从它的外观上猜到里面装的东西,絮染会心生好奇也在所难免的罢。
“你送过去就是。”梁洛兮没有回答絮染的话;只是催促着让她在文宝杨睡下前将东西送过去。之所以会贴身的人带着换了呈装盒子的药品走一趟,就是因为梁洛兮不想让别人知道文宝杨受伤的事情。要是让哪个嘴碎的人撞见,指不准明个儿皇上皇后都会知道。
那可不只是擦药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絮染也不好再问,点点头便把盒子收好带走。
絮染过去的时候,文宝杨差不多准备熄灯睡觉了,所以她也就没有太多心情地将接过的盒子随手往桌上一放,对人敷衍地说了句便把絮染遣走了。
见文宝杨的心情不是很好,絮染回来便将事情告诉给了梁洛兮听,不过梁洛兮反应也不大,只是说了句“时候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罢”而已。
梁洛兮以为在为那件事情而心情烦乱的文宝杨只需要花一点时间梳理想通而已。怎么知道第二天她没有回来,第三天她仍旧没有回来。
五天,这么长的时间是梁洛兮怎么都没想到的。文宝杨大概是真的对那件事情心有芥蒂,不然依她绵软的个性极少会这样的固执。只是几天不见,对文宝杨的担心胜过了见面时的尴尬,于是梁洛兮决定去一趟文轩殿。
半路上,她刚好遇见了司徒禅境。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梁洛兮才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秘密,为什么之前总觉得司徒禅境有地方不对劲,但她总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司徒禅境看上去异常的低落。见到梁洛兮过来,他垮塌下来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动动嘴想跟她说什么的时候却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梁洛兮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
司徒禅境迟疑一阵,才决定跟梁洛兮说这件事情:“殿下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面好几天了,除了送饭的人,她谁也不见。”
“怎么不早些说?”梁洛兮一听,不察觉地轻蹙柳眉。
“是太子殿下吩咐的,殿下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儿,”司徒禅境将文宝杨吩咐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太子妃既然来了,就去跟太子说说罢。”
梁洛兮额首:“你呢?”
“臣才被殿下撵出来,就不过去了。”司徒禅境瘪瘪嘴,说得好不可怜。
梁洛兮莞尔,只得让司徒禅境先离开了。
……
关着门窗的书房,里面传不出半点儿声响,四周朦胧着一种寂静无人的诡异之感。
事实上,房间里面并不止有一个人。只是因为有人附耳低语,才让外边的人完全听不到屋子里面的动静。不过这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还要贴在耳边低声讲话,看到这样的一幕,怎么都叫人心里起疑。
一个年纪尚轻的男子单手随意地支着侧脸,模样悠闲地在太师椅上把弄着手里的玉佩。而另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则微微弯下腰,样子诚惶地报告着事情。
“给了三个月的时间,竟然还查不出半点头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皱了皱眉头,挑高的声线让出口的责问显得尤为鬼魅可怖,“这就是你办事的效率?”听到对方不悦的口吻,那个依附在一旁的人暗暗地捏了把冷汗。
“……小的派人查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找不到线索,就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也是衔接不上来的零星片段,”来人小声地为自己辩护,“像是有人早就知道我们会去调查一样。”
“本宫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的借口。”文宝杨的目光落在手里那块把玩着的竹节玉佩上,并不看他。
“小的该死,辜负了殿下的期望,”那人连忙跪下,讨饶的口气里带着献殷勤的味道,“不过小的最近有了一点新进展,查到了……户部尚书云大人。”话到此处,他人又变得吞吐起来。
“谁要你跪下的?起身说话。”语气淡淡,不过文宝杨的眸子转了转,让涣散无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生气,“既然有了新进展,怎么不早说?”
对方听文宝杨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他解释道:“小的也想尽早将事情查出来,好让殿下不再为这件事情费心劳神,只是事情实在不如想得那般容易。就说这个云大人吧,虽然他人作为不多、又有附势之态,但大理寺里也有他的同窗好友,而身为大理寺卿的柳大人又是左相大人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