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扬看着那字,笑了,“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这字形如一个铁锅,只不过铁锅多了一条裂缝,看起来你是因为自家的铁锅破了,这才盗取了弟弟家的,不是吗?”
再看那哥哥脸色犹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文扬会算得这么准!
那弟弟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会把哥哥一起带过来,就是有所怀疑。这时无需再说什么,付了酬金,兄弟俩自是回去再做计较,毕竟是亲兄弟,不可能为了一顶铁锅撕破脸皮。
旁边围观的人鼓起掌来,昨日已经见过柳文扬神算的人还不怎么地,那些初次见识柳文扬绝技的则大呼精彩。
柳文扬对于这些赞美已经免疫了,反倒是老爹柳达看到这么多人称赞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免美滋滋的,觉得儿子越强,自己就越与有荣焉。
下一个算命的就是那个妇女,穿戴一般,可见是小户人家,原来她丈夫出门做生意,如今快至年关还未回来,她想要算一算夫君何时归家。
柳文扬给她观相的时候,双眼忍不住微微一跳,然后就见她“夫妻宫”显得暗淡无光。
“夫妻宫”又称“奸门”,指人的眉毛尾端到太阳穴这一段皮肤,相法有云,奸门有瘕,如刀疤,胎记,痔类等,会让夫妻生活不和,感情受挫。可是柳文扬看到的却是隐约出现一条青色断痕,猜测她丈夫怕是出了意外,再也不能回来。
柳文扬心中唏嘘,眼见这位妇人目光希冀,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这推断竟不能说出口来。
旁边老爹柳达从未见过宝贝儿子给人算命这么迟疑和犹豫,于是就用脚在下面暗暗踢了踢他,柳文扬会意,就道:“你夫君许是在外面有了大生意,耽搁了回家的日子也是可能的,你不必太在意,只需要好好置办年货盼他归家即可!”
那妇人得了此卦,心中不禁高兴,多日来的担惊受怕还有猜忌一扫而空,直言道谢,放下酬金欣喜而去。
看着妇人高兴的背影,柳文扬不禁感慨,自己第一次没按照观相之术说出结果,看起来自己的心底还是太软……尼玛,现在只希望日后这女人不要拐回来砸了自家招牌。
开门大吉,柳文扬观相神算,仅仅不到半个时辰,柳家算命摊已经赚足了一百文酬金。
对于这样的成就,不禁让老爹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前自己一天顶多才能赚取十几文钱,现在简直是翻了十几倍!估算着,按照这种情况,一天下来最少也能赚七八百,甚至上千文,那么还账就真的有希望了。
柳家算命摊前这么热闹,反倒引起了一些从城隍庙里面出来的一些人。这些人多数都在张铁嘴那里算过命,瞧见这个也权当是看热闹。不过其中有人却不一样。
这人方面大耳,穿着华丽,乃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善人大财主方员外。这方员外今年四十有三,虽然家中妻妾成群,却“噗通通”下饺子似得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可就是没一个带把儿的,可以说至今尚无子嗣。
方员外惆怅啊,自己这么大的产业以后谁来继承?祖宗灵堂谁来打理?幸好这一次家中女人又有喜在身,眼看就快要临盆,这方员外就长了心眼,跑到这城隍庙来,一来求神拜佛希望家中添丁,二来请求铁嘴神算算上一卦,看看这次是男是女。不曾想,那张铁嘴批完他的八字以后,一口断定这次还是女孩。
方员外心中痛苦啊,寻思着,自己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还动不动散财施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积善积德,给方家留个香火,可是眼看是没指望了。
虽然心中这么想,方员外却又很不甘心,于是就琢磨着要不要让这个算命摊的年轻后生也给自己算上一卦。
旁边,跟着方员外的老管家似乎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就道:“老爷,听说这年轻人测字很灵,不如让他测一测字,说不定会有有什么奇迹发生。”
“唉,还测什么测呀,那张神算已经说了,这一胎又是女儿!”方员外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却朝算命摊走去。
“嘿,借光,借光!老爷这边请!”那老管家麻利地排开众人,让方员外来到算命摊前。
那方员外虽然内心苦逼,表面上却气势如虹,给那老管家使个眼色,那老管家啪地放下一锭银子,道:“这锭银子给你,给我们家老爷测个字!”
“哇,这么多钱!”
“是啊,最少也有一两!”
“真是出手阔绰!”
旁边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那老管家双手叉腰,摆足威风,对于他来说,最爽的就是这一刻,主子出钱,自己威风。
老爹柳达没想到天上会掉下来这么个豪客,急忙用衣袖扫了椅子,让客人坐下,眼睛瞅着那锭银子,心道,煮熟的鸭子可别飞了!
柳文扬也被对方如此阔绰的出手给震得小心肝噗通多跳了几下,尼玛,土豪啊!
要知道他开摊两天来,几乎接待的都是一些苦哈哈,最多收取三文钱,有的甚至只能支付一文钱。像这样出手大方,一下就是一锭银子的主顾根本就没有。
一两银子拿到现在也将近700块了,摊前算命出手如此大方,看起来这个人不简单。
有了这样的心思,柳文扬就认真起来,双眼微微跳动,然后就盯着方员外的面相观看,像扫描仪一样,瞬间,方员外的面相就被他分割成数个部分,各种信息迎面扑来。
“但不知阁下要测一个什么字?”柳文扬胸有成竹以后,笑眯眯地问道。
那方员外见他如此笃定,对这个年轻相师的印象好了许多,至少没那么毛糙。至于写什么字……他四下看了一下,恰好看见不远处店铺的酒幌,于是就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九”字。
写完字,不等方员外开口,柳文扬已经抢先道:“恭喜你,就要有一个不平凡的儿子了!”
方员外一惊,自己还没说问什么,他怎么就说有儿子?!
心中惊喜的同时,忍不住脸色恭敬几分,抱拳道:“愿问其详。”
柳文扬用手潇洒地揩一下鼻子,笑道:“很简单,看你面相红润,子嗣宫隆突,家中定是有喜,九是阳数,所以会知道生男孩。又‘九’字看起来像‘凡’,但又不是‘凡’,所以知道他将来不平凡。”
柳文扬接着问方员外:“孕妇可是你的偏房?”
方员外更惊,回答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柳文扬道:“九字像‘元’而非‘元’,所以知道不是元配。但将九字添于室中,就成‘宄’字,你要慎防内室有奸宄不测之事。”
方员外此刻已经把柳文扬当成了神人,惊讶道:“真是不可思议!我所问的这位孕妇原是一位婢女,她怀孕后,引起群妾嫉妒,而千方百计想要让她堕胎。不知道孩子能保得住吗?”
柳文扬道:“九是‘完’字的尾巴,孩子必能完整无伤!所以预先祝贺你,喜得贵子!”
“哈哈哈!”方员外听到这里不禁仰面大笑,“听到没有,大家听到没有?!这位小先生说我会喜得贵子,而城隍庙的张神算则说我会再得一女,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你们说我信谁好呢?!”
“当然是小柳先生了,他算得很准的!”
“不,张神算更准!名气也比这位小先生大!”
“是啊,张神算可是出了名的铁嘴神断,估计这位小兄弟是为了奉承几个银子花花!”
……
周遭人纷纷发表看法,不过在大多数人看来,柳文扬的相术,还是比不过张铁嘴的。
那方员外眼看把场面哄起来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他看来,自己求子心切,不管这个小算命的算得准不准,得一个好的彩头也是好的。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说了!”方员外很有气势的制止住了大家的议论,然后看向一旁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怯意的柳文扬,说道:“小柳先生是么?我方某人喜欢有话直说,今天我在你这里测字很满意,不过到底你和张神相谁更准一些,就要看我那小妾临盆时生的是男是女。倘若如你所说是男的,那么我方某人必定放鞭炮送牌匾,为你扬名!倘若你算错了,那么就对不住了,我就要掀了你这个欺神骗鬼的算命摊!”
周围人都被方员外这一招震得一愣,没想到平时笑呵呵的方员外竟然也有如此赌气的一面。
柳文扬是什么人,抄起那锭银在手里抛玩着,笑嘻嘻道:“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不过曾经有很多人说要掀了我这摊子,可是我这摊子到如今还好好的,真希望方员外你能做到!”
够自信!
够气度!
周围众人无比交口称赞。
实则某人此刻想的是,掀你个头,就这破摊子被你砸了也不值几个钱,大不了少爷我另起炉灶!
柳大官人毫不顾惜算命摊的阴暗面无人知晓,大家伙只看到他对阵方员外的自信和大度,因此在方员外率领随从离开以后,这柳家算命摊前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其情势比之前还要兴隆。
这些人有的人昨天见识过柳文扬的神算慕名而来的,有的是被刚才他的测字神断给折服的,还有一些纯属打酱油看热闹。
在这些人群中,还有一些女的,则是被柳文扬那秀美俊俏外表所吸引,所以说,做生意有时候“门脸”很重要,而柳大公子这“门脸”却是一等一的的好。
正文 第17章。“淡定”与“蛋疼”
这边生意红红火火,城隍庙内张铁嘴的生意却不怎么好了。
小道童明月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对张铁嘴说:“师傅,你说的那两只秋天的老蚂蚱和小蚂蚱还在很欢实地蹦达!”
张铁嘴心情正在郁闷中,却被小道童这么一调侃,更是恼怒道:“蹦什么蹦,那柳达老儿有什么本领我岂会不知?!”
“不是那个老头,而是他儿子!”
“儿子?那个姓柳的后生?”张铁嘴想起了柳文扬的模样。
“正是他。听说他看相算命出神入化,外面很多人都在疯传他得了柳家真髓,观相精,准,神!”
“神个屁!”张铁嘴爆粗口道,“看我怎么收拾他!”然后吩咐小道童,“去,把我们的幌子价格改一改!”
“怎么改?”
“最低十文钱,改成八文钱!”
“遵命!”小道童得了命令,急忙跑了出去,拿了毛笔在舌尖上舔一舔,然后踮起脚尖,将招牌幌子上的十文打个叉叉,旁边写一个八。
还别说,这一招“降价”,立马就有了效果。进入城隍庙里面算命的人很快就又多了起来。
毕竟张铁嘴名声在外,再加上城隍庙里面暖和,看着也上档次,一些富足的人家还是愿意多花俩钱来这里看相算命。
毕竟有句俗话说的好,一分价钱一分货!
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张铁嘴的看相功力是好的。
不过好景不长,外面柳文扬算命越来越准,口碑越来越好,已经被大家伙公认是“城隍庙最具实力最具代表性的新晋神相”了。很多人开始不由自主地跑到他摊前算命,以便在过年前看一看自己的运势等等。
城隍庙里的顾客,再次锐减。
……
“不得了了师傅,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小道童明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死什么死?你师傅我活的好好的!快点闭上你那乌鸦嘴!”张铁嘴斥道。
“呸呸,是我说了胡话!”明月朝地上吐了吐口水。
“看你模样,成何体统!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情要淡定,淡定懂吗?就是不要慌张,不要慌乱,走路要四平八稳,说话要有章有节,谈吐要从容不迫……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张铁嘴怒道。
小道童明月擦了一把鼻涕,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小模样,说道:“是这样的,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外面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香客如织,新年气息扑面而来……”
张铁嘴皱眉:“怎么那么多废话!说重点!”
“咱们的顾客都跑到了前面的摊子去了!”明月立马道。
“啊,什么?”张铁嘴再也淡定不住了。“你可看清楚了?”
“当然看清楚了,有西街的张老爷,东街的赵相公,还有北边的徐婆婆……”明月报花名般说出一大串人。
张铁嘴越听越觉得心惊,这些人可都是自己花名册上的老主顾,怎么可能跑过去看街边的算命摊?
“这如何是好?”张铁嘴背着手踱步。
“这如何是好?”道童明月跟在屁股后头也背了手,跨步。
“去,把八文钱改成六文!”张铁嘴转头道。
“遵命!”明月一溜烟,轻车熟路,拿了毛笔将门外招牌幌子上的八字打叉叉,然后在另一旁写个六。
可是,许久,没见有什么起效。
张铁嘴的算命摊前寥寥几人,原本忙活的小道童清闲的都快拍苍蝇了。
“去,把六文钱改成三文!”最后张铁嘴下大了力度,无论如何也要翻身压过那柳家父子。
“遵命!”小道童拱了拱手,一溜烟就又拿了毛笔跑到了招牌幌子前,可是一看这幌子,他苦恼了。原来经过数次打叉叉修改,整个幌子已经被涂鸦的不成样子,最难的是那价格地方,早成了一片大花脸,没了写字的空位。
怎么办?!
小道童明月吸溜着鼻涕,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下,就有了主意,拿起笔来将那价格一块全部涂抹成了墨色,然后取了红色的朱砂,在那黑色地带大不咧咧地写了一个“三”!
天色渐行傍晚,冬日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隍面里面更显阴暗,阴暗的犹如张神相无比寂寥和落寞的心情一样。
张铁嘴原本以为价格向柳家地摊看齐,生意能够立马回转,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群蜂拥而至,自己幻想着的人潮如织,大排长龙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太伤自尊了!
张神相觉得自己就像是京城最大牌的妓。女,原本嫖资比天还高,现在已经自动降价成了旮旯胡同的窑姐,嫖资低廉如斯,却无人问津!
这是什么世道?!
还有没有识货的人了!
张铁嘴内心里无比苦逼,裤裆里无比蛋疼!
“师傅,要不要关门了?天都黑了!”小道童明月看着表情很诡异的张铁嘴问道。
“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会有人来。”
“哦。”明月应诺一声,自去忙碌。
又过了半盏茶,明月再问:“外面快没人了,要不要关门?”
张铁嘴叹口气,“关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吃饭吧!”
“哎!”明月欢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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