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永琰声音拖得很长,似乎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细珠摇了摇头,害怕似得看了我一眼。“奴婢不敢说。”
“皇上在这里了,你有什么不敢说的!”熙贵人眼睛一瞪,细珠打了个寒颤。
“奴婢看见了瑾妃娘娘将自己的珍珠手钏剪了,嘴里还跟扶风说一定会断的,只要时机把握好。”细珠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眼睛一闭,心里彻骨的凉,身边又多了一个背叛我的人。扶风走到她跟前狠狠的扇了细珠两巴掌:“你胡说什么,不怕烂了舌头吗!”
永琰半晌没有做声,一双不带情感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跪下伏在地上说:“皇上是相信臣妾的,对吗?”
“朕一直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同,你善良、勇敢,朕是如此的宠爱你,但没想到你也是如此的狠毒。”永琰慢慢的说道,他按住太阳穴,来缓解自己的头痛。
我心里微怔,“皇上就是宁肯相信一个奴婢的话,都不相信臣妾吗?”
“那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永琰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已经认定了此事便是我所为。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本所有偶然的事情全都串联在一起了,变成了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五十四章 凝香馆
小安子推开了凝香馆斑驳的门,轻轻的,生怕一使劲这扇门会坏掉。
我捂住鼻子,不去闻那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腐朽味道,杂草丛生的满院堆着大小不依的花盆,院子中唯一植的一棵树因为没人打理已经枯死。
三间正房,两间小耳房,房间里年久失修蜘蛛网已经泛滥成灾,桌子上厚厚的灰尘,几张简单的椅子,一张简单的床榻一览无遗。
还好的是永琰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大抵是不会再召见我了。
扶风叹了一口气,忙着和芙蕖几个人收拾房间。我卷起袖子和扶风一起扫院子,扶风放下扫帚就阻拦我,“主子怎么能做这些。”
“你不用拦我,别忘了咱们可是好姐妹。”我一边说一边扫着,扶风便没有再阻拦我。
我突然想起了在劳役局和扶风一起干活的时候了。那时候日子虽然很辛苦,但不用去勾心斗角,不用去计较得失。
“哒哒哒”院中传来敲门声,我正疑惑这个时候谁来这里做什么,晴常在出现在门里。
“给晴常在请安。”我福了福身子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瑾妃,按照规矩我得给位分比我高的她行礼。
晴常在赶忙扶起我,娇嗔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我将晴常在请进了屋子里,勉强的上了杯茶给晴常在,道:“这凝香馆里什么都缺,不能好好招待晴常在了。”
“我来这可不是来喝你这杯茶的,主要来看看你,虽然可能你不拿把当姐妹看待,但我是心理是有这情谊的。”晴常在温柔的拍了拍我的手,我立刻装作无意的将手抽回。
我温和的说道:“只有你肯来看我,自然是姐妹情谊了,别人比不得。”
晴常在眸子如水,静静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要论关系你与新月、兰贵人的情谊可是别人比不上的。”
听闻此话,我立刻警惕起来,冷笑了一声道:“锦上添花算什么,唯有雪中送炭才算真情真意,我原本与她们便是客气而已,何来的姐妹关系。”
晴常在点头回应着,话锋一转便说道:“不知以后你作何打算?”
我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打算,皇上对我已经是宽仁无比了,我不敢再要求什么,只求能在这里好好活着便是。”
“难道你就甘心了吗。”晴常在话语温柔得体却字字有力,她这个看似娇弱的身体,彷佛有强大的能量。
我打量着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何来的不甘心,常在是何意,我不解,望常在明示。”
晴常在眼神闪烁,只掩饰的说道:“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我带来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也不知能否和你胃口。”
“那就谢过常在了。”我感激的说道。
“对了,皇上最喜欢午后用过膳去畅音阁听戏了,皇上最喜欢坐在左侧,听过戏后喜欢喝一杯六安茶。这个,只有我知道。”我故意装作无意间的说了一句。
晴常在点了点头,她应该明白我是在提示她。
等晴常在走后,“把点心丢了去。”我淡淡的对扶风说道。
扶风望着这些精致的点心不解的问:“主子,为什么要扔了,多可惜。”
“我怕下毒。”我只说出了这四个字,扶风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泱泱的拿出去丢了。
对于晴常在不可不防,心里总觉得晴常在有些古怪,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与她脱不开关系,而今日她所说的话便是来试探我的。
而那些话自然是违心的,不过是说与她听罢了,万一她真是如嫔的人,如果说与新月姐妹情谊,那新月和兰贵人便有麻烦了。
应经是深秋了,屋内的窗户的没有修理过,刺骨的凉风透过窗户吹在了单薄的被子上,我丝毫没有睡意,起身披了件衣服坐在了檐下。
漆黑的天空上闪烁着无数颗星星,我想起了当年在劳役局的时候,望着的是同样的天空,那时候的我们是那么的纯真。
我摸着双眉之间的那道疤痕,苦笑了一笑,帝王的恩情如过眼云烟一般,他根本不会爱我,就如同我根本不会爱上他一般。
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了我肩上,我回头瞧原来是芙蕖,芙蕖笑着坐在我的身边:“主子,睡不着吗?”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彷佛觉得踏实了许多,好像这便是我应该的结局似的。”我喃喃的说道。
芙蕖犹豫了一会,方才说道:“主子有个问题奴婢知道不该问,就是关于陆太医的事情。”芙蕖偷偷的看了我一眼,瞧着我的脸色没变才放了心。
“我喜欢他。”我毫不保留的说道。
“那,主子为何还要进宫?你们之前在宫外大可以一走了之。”芙蕖不解的问。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候我已经是伊尔根觉罗家的人了,我若是一走,岂不连累了他家与陆家。还有,你们还在宫里,我怎么会舍得。”我轻轻的握着芙蕖的手。
芙蕖的眼睛里闪过泪花,我勾勒一下芙蕖的鼻子,芙蕖破泣为笑。我从身上掏出了玉箫,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吹它了。
我伴着夜晚的寒风轻轻的吹了起来,寻找那时候的感觉。箫声悠扬,彷佛绕着紫禁城不曾散去。
多少人在说梦中苏醒起来聆听这哀怨的箫声,彷佛在吐诉着相思之意。
小安子起了个大早,打开院门时发现门口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是一些被褥等东西。
小安子交给我时我并没有在意,不过是内务府按理该给的,不过是放在了门外而已。
没曾想第二天还是有东西,便是一些日常用的东西。
等到第三日还是有东西,“主子要不要奴才明日起早些看看是谁送的吧?”小安子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难得一片好心,既然他不想让咱们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
晴常在果然听闻我的话去了畅音阁,并自作主张的给永琰奉了一杯六安茶,惹来永琰的不悦,因为永琰从不爱喝六安茶,而且左侧位置是如嫔的。
、第五十五章 装疯避祸
炭火中的火苗在欢快的跳着,来到了凝香馆半月有余,转眼便是冬季,平时也只有新月和兰贵人来坐坐,大多时间都是空度寂寥的。
打开窗户抖落了窗外的雪,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站在院中听到门外徘徊的踩雪声,我好奇的轻轻拉开门闩打开了门。
一袭火红色的斗篷背对着我,听到开门声便转过了身子,我惊讶的说道:“陆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从勉的脸上有一丝慌乱,尴尬的道:“我来看看你。”
我看着雪地上错乱的脚印,温暖的搓着手道:“看样子,你来很久了。”
陆从勉进了内室看了简陋的房间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惜,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我怕打扰到你,所以不敢敲门。”
我温和的笑了一笑,头上有雪花轻轻的掉落下来,我抬头望了一眼屋顶,这所房屋年久失修屋顶上漏了几处,自嘲的说道:“在屋里照样也可以欣赏到这雪景。”
“那这一个冬天你们要怎么过?”陆从勉一脸的担忧。
内务府分人是不会管的,小安子找来了梯子和新的瓦片,陆从勉腿脚利索的爬上了屋顶,小安子等人在旁扶着。
我站在院中看着在寒风中卷起袖子忙碌的陆从勉,心里释怀的笑了,他凝神看了我一眼,相视一笑。
如果,我们都只是平凡人该多好,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夫君。就像今天这般,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每当他忙碌完后我会温柔的给他递上一杯茶,为他擦去额角的汗水,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着。
“你在想什么?”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眼神闪烁了下,尴尬的道:“没,没什么。”
原来你已入我相思门;却不知我相思苦。自从我没有从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命运便交缠在了一起。
扶风用胳膊捅了一下身边的小安子,笑着:“你看咱们主子跟陆太医多般配。”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声点。”小安子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乾清宫守门的太监将宫门打开,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发现一张红纸被压在石头下,那太监好奇的拿起红纸一看,大惊失色。
小安子匆匆将红纸带进屋子递给了我,我仔细看时上面写着的全都是我与绵宁有私的话。我惊愕的手颤抖着,那张血红的纸飘然落地。
上书:答应伊尔根觉罗氏,辱没大清皇室尊严,与二阿哥绵宁有私,悖逆伦理。前有武曌乱朝,不可不防,青天可鉴。
东西六宫门前都多了这样一张纸,就连太后的慈宁宫也不例外,再一次的谣言像瘟疫一样席卷了整个紫禁城,如今的我变成了茶饭后必谈论的人物。
永琰铁青的脸没有一丝情感,身边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良久,永琰将纸条撕了个粉碎,对鄂公公道:“告诉宫里人,不准在议论这件事,否则交予慎刑司发落!”
扶风辗转徘徊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我明白她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比她更担心自己,谣言多了,信得的人也就多了,永琰本就疑心我了,这一关无论如何是不容易过。
新月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一脸忧容:“姐姐,如今可是怎么办才好,就连太后都震怒。”
我叹息一声,道:“这分明是要我永世不得翻身,除了如嫔还能有谁这般恨我。”
新月拉着我的手,眼睛里闪过泪花,道:“姐姐不能坐以待毙,这一日熙贵人与巧贵人不知道给皇上灌了多少的黄汤了,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我站起来踌躇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侯贵人,她临终前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有的时候疯子比活人更加清醒。
永琰这个日原就政务繁忙,紧锁眉头听着熙贵人聒噪的说着话,熙贵人并不敢明说,如今她们姑侄俩串通一气排除异己,第一个除掉的便是我。
新月出了凝香馆直奔养心殿,梨花带雨的去求见永琰,哽咽的说道:“皇上,瑾答应,她,她已经疯了!”
“你说什么?”永琰手中的朱笔落地,一脸惊讶的看着新月。
“确实已经疯了,皇上将瑾答应降位,瑾答应禁受不住打击已经疯了,嫔妾亲眼所见。”新月那楚楚垂泪的摸样,永琰怎么会不信。
永琰思忖了许久才开口说:“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永琰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头痛。
方公公垂首说着宫里的事儿,如嫔手里剪着腊梅花插在瓶中,默不作声的听着,只说了句:“将这些话全都传到太后耳朵里便是。”
我将头发上的朱钗全都拔了下来,头发散落,换上了一件破旧的衣衫,脸上手上全都抹上污泥为的是自己能看起来十分的邋遢。
太后和如嫔过来时,我满院疯跑着,太后威严的脸上掠过一丝嫌弃,对着身旁的如嫔说:“你叫哀家来看的就是这个疯子吗?”
如嫔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道:“太后息怒,臣妾是为二阿哥着想,这个女人不能留。”
我听闻此话,故意将手中的污泥抹在了如嫔的衣服上,痴痴的笑着说:“庆妃娘娘,好久不见了,你也来在找皇上吗?皇上怎么不见了?”
如嫔厌恶的将我推倒在地,指着道:“你。。。。”如嫔碍于太后在这便不好发作,只得将气焰消了下去。
为了让太后相信我真的疯了,我使劲将自己的头发拽了下来,不顾身边假装阻拦的芙蕖将头上放在嘴里嚼,太后厌恶的别过脸不愿意去看。
“一个疯女人而已,不足为怪,既然她都已经疯了,咱们就走吧。”太后淡淡的说道,而她身后的宫女则端着三尺白绫、一壶毒酒和一把匕首,她这是要除去我而维护爱新觉罗家的尊严。
“太后。。。。。”如嫔对着太后的背影喊道,无奈的瞪了我一眼。
、第五十六章 如嫔的试探
众人皆知凝香馆里我已经疯了,我这装疯的灵感全来自于荣妃。昨日如果不是装疯避祸,太后不用凑请皇上,三尺白绫已经将我吊死。真是难为了如嫔的用心良苦,太后信还是不信我就不得而知,如嫔那个精明的女人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大抵是忘了凝香馆还有一位妃嫔居住,永琰虽无意间叮嘱过按照惯例供应,宫里势力的奴才哪里管得了那些,衣食供应渐渐都断了。
芙蕖默不作声的进了屋子,轻轻将碧色藻纹碗搁在了我的面前,轻轻的对着发呆的我说道:“主子,吃饭了。”芙蕖温暖的体温靠近了我的身前,我抬头看了一眼芙蕖,觉得比以往消瘦了许多。
白瓷的勺子在碗里安静的躺着,碗中冒着阵阵白色的热气,勺子在碗中搅拌了一圈,里面的米粒干净的可以数出几粒。我心里一声叹息,连我都吃这些,芙蕖她们的饭食可想而知。
芙蕖瞧见了我脸上的愁绪,背过身子默默的垂泪不想让我发觉。我不免嗔道:“芙蕖,好端端的,哭它做什么?”
芙蕖慌忙的擦掉了眼泪,自觉的失态脸上略微的歉意,道:“奴婢哭的不为自己,不为别人,只是为了主子。被逼的装疯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吃糠咽菜的,奴婢心里是越想越难过。”
我当时是什么,原是这个原因,嘴上松了一口气。芙蕖这爱哭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我劝道:“再难过的日子咱都挺过来了,若是为了我哭,倒也真的不必了。”
我拉着芙蕖纤弱的手臂坐在我的身旁,顿一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