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颔首,“这几日太医院的滋补的药品能用的全都用上了,臣妾就是想气色不佳怕也不能了,皇上也应该多去其他姐妹那走动走动,臣妾身体如今不宜侍奉皇上,再者,自从绵忯出生皇上就日日往迁翠苑里来,臣妾怕别的姊妹不高兴。”
他伸出手轻轻的拧着我的左脸颊,眼里满是溺爱:“朕只想好好的陪陪你,无需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我浅笑不语,永琰顺手从花坛里折了一朵海棠簪在了我的发髻上,见到我有些不依的神色便含笑道:“朕待会与你一起去看望绵忯。”
鄂罗里笑意盈盈凑到了永琰的跟前,屈身道:“皇上,熙贵人身边的彩珠过来了,熙贵**概是有什事,皇上要不要见一见?”
永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叫她过来吧。”
彩珠急匆匆的行至永琰面前,行礼后脸上焦急的道:“皇上,熙贵人病重,皇上快去看看吧!”
永琰惊讶的“哦”了一声,星眸一转,透露出威严的神色:“昨日朕在太后那里见她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的病重了?她是什么病呀?”
彩珠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可是贵人是病的很重,贵人现在口口声声的只想见皇上。”
我听闻此话,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永琰的手劝慰:“皇上还是不要为难她了,既然熙贵人病了,皇上于情于理还是要看望才是。”
永琰应声便道:“也罢,玉玦随朕一起去。”
我和缓的点了点头,心下叹道:我在这后宫里落寞而又繁华的一生,而他贵为天子,天下的女子都会千方百计的讨他的恩宠与欢心,而我,终不会随波逐流……
一阵湿热的风吹过,我忽的感觉疲倦,就像在乱世中仓皇辗转经年、已熟稔命运花样百出,洞悉了世间穷形尽相的旅人回到了家乡,终于可以脱去风尘仆仆的那种疲倦,低首望着脚下从青砖中破土而出的野草,心里莫名的感慨。
熙贵人头发蓬松杂乱的遮住了半张脸,头上翡翠色的珠钗松散的别在头上,低低的粉色亵衣只盖住了shuangfeng,露出颈部大片的雪白肌肤,鼻息缓缓,只见的胸脯起伏着。
永琰蹙眉问道:“熙贵人这是怎么了?”
熙贵人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喜悦的望着永琰,嘴角不觉轻扬:“皇上,今日臣妾早起便头疼欲裂,早膳午膳也没有用过,臣妾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永琰顿了顿,随意的撩起了身后的袍子坐在了床榻处,一手拉着熙贵人青葱玉手,一便对着鄂罗里道:“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鄂罗里应声离去,熙贵人似是想要阻止,无奈的道:“皇上,何必麻烦太医,臣妾见到了皇上就是比吃什么药都要管用。”
永琰蹙眉,一手抚摸着熙贵人娇弱脸颊,嗔道:“生病了怎么能不瞧,还有你这宫里人也太不仔细了些,都病成了这样也唤个太医来瞧瞧。”
我不禁也在旁劝慰道:“皇上说的是,臣妾瞧着贵人脸色难看的紧。”手里轻轻的用盖子拨动茶叶,发出“滴滴”的声音。
熙贵人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将脑袋埋在永琰的怀里骚娇撒痴似的,永琰无奈的爱抚着她鬓边的头发,永琰手上的和田翠玉扳指看着格外的刺眼,我下意识的低下头。
太医按部就班的给熙贵人把了脉,询问了这两日的饮食状况,蹙着眉头望闻问切一番,便又紧张的重新把了一次脉,熙贵人低首含笑:“张太医,我是因感染了风寒才这样的吧?”
张太医看了一眼熙贵人,遂点头道:“是,是,贵人说的没错。”便低着头走到桌前提笔开始写方子。
原本在房中踱步来回徘徊的永琰停下了脚步,便问太医:“熙贵人的病可有无大碍?朕看着这会子熙贵人的气色好多了。”
太医恭恭敬敬的起身道:“回皇上,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加上这几日里贵人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看起来病重些。”
永琰下意识的走到太医跟前,张太医忽然紧张的擦了一把汗,永琰随手拿起方子,看了一眼,脸色忽然铁青将方子掷在了地上,张太医双腿一哆嗦便跪下伏在地上不敢言语,永琰喝道:“银耳,合杏仁,白芷,冰片。”
永琰恼怒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哆嗦的张太医,“当朕也不懂医吗,你开这些滋补的药品给熙贵人治风寒,你是何居心!?”
张太医哆嗦的不敢说话,支支吾吾道:“皇上恕罪,微臣,微臣哪敢有什么居心,是熙贵人根本就没……”
永琰毅然的打断了张太医的话,冷冷的道:“来人,将这庸医给朕拖出紫禁城!朕不想再看见他。”
张太医低首哭诉着:“谢皇上恩典。”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终于明白了熙贵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原来她根本就没病,只是借着这个由头请皇上过来,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张太医了,既怕得罪熙贵人又怕得罪皇上,也没想到竟被永琰发现。
熙贵人从榻上滑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眼中尽是惊慌,不敢言语,永琰拂袖指着熙贵人:“你想朕来你这里,朕以后偏偏不过来,朕最深恶痛绝的便是在朕面前耍心机的女子,今日看在瑾贵人的面子上便饶过你。”
我应声站了起来,熙贵人恶狠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有哀怨,有怨恨,有艳羡,“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臣妾这里,臣妾只是想念皇上!”
熙贵人死死的拉着永琰的衣角,顿时永琰面色变得不耐烦,一次次的甩开熙贵人的手,“朕姑且不会论你的欺君之罪,你这举动不怕宫里的奴婢看笑话吗!”
熙贵人顿时呆呆的松了手,永琰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我只得跟在后面离开,永琰转过身子拉着我的手,叹气:“玉玦,朕真的很厌倦了。”
我心里淡淡道:我又何尝不是厌倦呢。
宫里将熙贵人的此事很快传开,熙贵人一时间成了整个紫禁城的笑柄。
、第八十五章 巫蛊娃娃
绵忯的满月宴摆在了御花园的绛雪轩,今日难得的好天气,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整个人心情十分的愉快,早早的起来张罗着满月宴的所需。
绛雪轩里丝竹声悦耳,几个衣着粉蝶广袖的女子在殿中翩翩起舞,步履轻盈,笑靥如花,永琰与太后太后坐在上首,含笑的望着众人,ru母怀里抱着的绵忯正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神在殿中东张西望。
家宴只邀了宫中众位资格位分尊贵的贵太妃及宫中的妃嫔,如贵妃身着一身耀眼的宝石蓝衣裳,上面绣着大朵的狐尾百合,发髻上的簪着的红翡滴珠簪衬着如贵妃殷红的薄唇越发的妖娆,她冲着我微微一笑:“瑾妹妹,姐姐在这里恭喜你了。”
我礼貌的起身含笑:“多谢贵妃娘娘,又岂不是同喜,娘娘如今已经位列贵妃了。”
如贵妃嫣然一笑,将鎏银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永琰坐在位子上时不时的伸手逗一逗身后ru母怀中的绵忯,一脸慈爱的笑意。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晴嫔一身月光白舞衣翩然入世,脸上的妆容淡雅,眉心点了一个殷红的痣,头上的玉蝴蝶步摇轻轻作响,晴嫔低眉顺目的道:“臣妾这只舞要献给瑾贵人与七阿哥。”
永琰含笑的点了头,晴嫔眼神迷离的望了我一眼,只轻轻的转了一个圈便晕倒在地,我与众人惊讶的起身看着,身旁伴舞的女子惊慌失措的扶起晴嫔,殿内一阵寂静,诧异的看着似弱柳扶风的晴嫔。
“晴嫔可是身子不舒服吗?”太后关切的问。
晴嫔掩饰住脸上的慌乱,低首道:“回太后,臣妾只是这几日睡的不踏实,难免在诸位面前失了态。”
永琰怜惜的看着晴嫔,语气里透着责怪的味道:“既是这样,就好好地休息,朕不会怪你。”
晴嫔跪在地上足足愣了一会儿,方才楚楚的开口:“皇上,臣妾这几日一直做着一个奇怪的梦,臣妾梦见……”
晴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呆坐着的绿萼,然后像是恐惧似的开口说:“臣妾一直梦见巧贵人宫里花园里孩子的哭泣声,一直在哭,扰的臣妾睡不好觉。”
绿萼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晴嫔,嘴角讽刺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一个胡言乱语的梦怎么会拿出来在这里说,我看晴嫔姐姐是病糊涂了吗?”
晴嫔摇了摇头,似是中邪了一般,“皇上,臣妾真的看见了,而且看得很仔细,那婴孩儿的哭泣声如今还是萦绕在耳边。”晴嫔顺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副痛苦的摸样。
晴嫔身边的湖泊也一脸难耐的道:“奴婢不敢期满太后与皇上,晴嫔娘娘夜里总是被噩梦惊醒。”
兰嫔冷笑一声,殷红的指甲摆弄着碟中的水果,“怎么好端端的只有晴嫔做噩梦,正所谓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难道是晴嫔做什么亏心事了么?”
我心中不知忽的一凉,如贵妃淡淡的对着永琰说:“皇上,要不要唤太医过来给晴嫔瞧瞧,臣妾觉得晴嫔像是着了道了。”
太后一听如贵妃说的“着了道”便变了脸色,也许上了年纪的人较为信鬼神之说,太后蹙眉道:“依哀家看,也不用请太医了,宫里的怪事也不是头一遭,难不成巧贵人的花园里真的有古怪?”
晴嫔慌乱的尖叫一声便昏了过去,众人皆愕然不知所措,永琰无奈的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丝歉意:“好好的家宴,怎么成了这样。”
几位太妃也议论纷纷,仿佛也信了晴嫔所说,我疑惑的望着被宫女扶走的晴嫔,心里不知道她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太后半晌才缓缓的道:“这样吧,咱们就去看看花园里有什么古怪。”
众人纷纷跟在太后与永琰的身后,我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绿萼,她一脸的担忧之色,重华宫里花园在绿萼青渺殿的后方,几个公公利索的在花园里挖了起来,将花园中原本的鸢尾花拔地而起。
心中忽然觉得十分好笑,不过是晴嫔随口说的一个梦,太后与永琰却是如此的大费周折的来到这里,眼睛瞥了一眼永琰,永琰也是随意的站着,心思不在于此。
ru母怀中的绵忯忽然一声尖利的哭声将我吓了一下跳,我赶忙从ru母手中接过绵忯,轻轻晃着哄着,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声。
“回皇上,太后,有发现。”一个公公从花园里走出来说着,太后身边的侍女将宫灯靠近了手中的东西惊讶的叫了一声,永琰恼怒的从太后手中接过东西,愤怒的掷在地上,接着月光才清晰的看见是一个血迹斑驳的娃娃,上面扎着无数个绣花针,上面的“绵忯”两个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踉跄了一下,扶风将我紧紧扶住,我越看地上巴掌大的娃娃越觉得它笑的是如此的诡异,我别过脸去不忍心再看,永琰指着地上的巫蛊娃娃道:“这个脏东西怎么会在重华宫里,算计着朕的七阿哥,朕说过宫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巫蛊的恶毒东西,朕一定要杀一儆百!”
“皇上,如今的重华宫里只有一个人住。”如贵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永琰将目光落在了绿萼的身上,绿萼慌乱的指着如贵妃:“你,你说什么?不是我的东西!”
永琰恼怒的指着绿萼:“如贵妃还没有说你,你为何这么快的否定,朕心中觉得你便是最可疑的!”
绿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婆娑:“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死去,臣妾是恨极了瑾贵人,可是臣妾没有将巫蛊娃娃埋在这里算计七阿哥。”
我心中一凉,难道绿萼是如此的恨我。绿萼转身对我道:“瑾贵人,我没有想要害七阿哥,我可以发毒誓!”
我心里一阵的慌乱,如今已经难分真伪,晴嫔是如何的知道这花园里的东西,而绿萼又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无辜的,这一切我不知道该如何的应对。
我正欲开口说话,太后冷冷的道:“来人,将这女人关在她自己的寝宫里,好好的看着,待皇上查明这这件事再说吧!”
绿萼一声凄惨的哭声:“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第八十六章 哀怨
旁晚,阴沉的天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一斜夕阳血红的透过重华宫的琉璃瓦照在宫墙上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沉重的宫门仿佛锁住了重华宫里所有的气息,透着淡淡的哀思。
芙蕖悄悄的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在看守宫门的侍卫手里,侍卫犹豫了片刻方才恭敬谨慎的说:“瑾贵人,这,那贵人可得快些出来,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奴才的脑袋可不保!”
我静静的点了点头,侍卫将重华宫的大门小心的打开,我侧身便走了进去,身后的大门“碰”的一声关上,我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还记得当年简嫔死时也是这番的光景。
永琰还没有下旨处置绿萼,后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巫蛊之术,想当年汉武帝因为后宫巫蛊一案诛杀了太子等人,牵连数百人。对于如今的绿萼,那两个血腥的人偶足以要了她的命。
此时最大的关联便是我,有些事还是亲口听见绿萼说我才能安心,毕竟她是如此的恨我。
还未走到青烟殿的门前,便听闻绿萼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嘶哑的声音震撼着我心底的那一丝的隐忍。
芙蕖在身边轻叹了口气,“主子,听说关了两日便日夜喊了两日了,嗓子喊的也哑了,身边的人也不敢伺候了。”
看着重华宫的光景,才两日便恍如隔世,当年的妙常在也曾经在这重华宫里风光过,得宠的女子最后都落得了如斯的下场,富贵荣宠不过是过眼云烟,最终不过是繁华紫禁城的陪葬品。
我心里凉凉的推开青烟殿的一扇朱红门,一道阳光照进了原本昏暗的殿中,屋里的灰尘一下子便有了方向,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绿萼睁不开眼睛,用手遮挡住眼睛才缓缓的看着我。
她赤脚坐在殿中,一身月光白的亵衣,脸上的依旧是艳丽的妆容,眸子里的深情故作骄傲着,冷冷的笑了一声,身体随着笑声颤抖着:“原来是咱们的瑾贵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要看看我是如此的凄惨吗,那我可能让你失望了,你看我过的很好。”
绿萼缓缓起身,长长裙摆将一双雪白的赤足遮住,胡乱的理了一把头发,目光中那种犀利的凌冽让我心疼。
我嘴角轻扬,在殿中的紫檀木榻上坐了下来,淡淡的道:“你我旧相识一场,看看你也是尽了你我之前原本的情谊。”
说到“情谊”二字时,绿萼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神逐渐暗淡,似乎有一滴晶莹的泪落下,“都是前尘往事,我都忘了,贵人还提它做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