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不称她为娘娘,也不自称本宫,因为我们两个人都不配。
如贵妃眸子中闪过一丝的惊讶,继而含笑的端起白玉杯中的茶轻轻的嗅了一下,低声惊讶的道:“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青城雪芽。”
“说得没错,这可是为你准备的,这一点点稀有的茶叶可是从皇上那里得来的,这种珍贵的东西需要懂它的来来分享,我想你就够资格。”我淡淡的说着,眼神示意身旁候着的扶风,扶风会晤,立刻悄然的转身出去,将殿门缓缓的关上,她将会有一件重要事情去做。
如贵妃摘掉了手上錾花滴珠护甲,轻巧的用手帕抱住放在了身旁,修长的手指翘着端起了杯子犹豫了一下,继而看着满面笑容的我。
我也学着如贵妃的样子将杯子端起,眼睛看着杯子里的漂浮的茶叶轻声的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下毒了吧?放心,我不会这么让你这么舒服的死的,岂不便宜了你。”
如贵妃淡淡的哼了一声,拨弄了一下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低声像是无意的道:“你在这景仁宫大摆什么迷魂阵?”
我失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水饮了一口,缓缓的笑道:“迷魂阵不敢当,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巧了你就循着这香味过来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来我这景仁宫做什么?不怕玷污了你尊贵的身份了?”
如贵妃这心里自然是心虚,她来景仁宫的目的我很清楚,为的就是打探所谓章太医遗留下来证据的虚实,只是她不知道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当她看见这为她而准备好的青城雪芽时,她便明白了是我引她过来的。
如贵妃重重的将手上的被子放在了桌在上,发出了闷闷的响声,杯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如贵妃利索的取出了胸前的手帕擦拭着脸庞,低首不经意似的道:“你究竟是知道了什么?”
如贵妃终于问道正题上了……
起身缓缓的关上窗户,悄悄的转身看着如贵妃的表情,她果然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住的左顾右盼,双手紧捏着手帕,脸色微红,而我则想慢慢的拖住她,给扶风一点时间。
“如果,你我不是同为皇上的妃嫔,或许咱们会是个志同道合的姐妹,而不是现在的尔虞我诈,对不对?”我转过身子随意的扯了一个话题。
如贵妃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嘴角一丝轻蔑的笑:“你我永远不可能是姐妹,因为就在这一刻你我都没有停止算计对方,你猜得对,章太医和皇后都是我害死的。”
我等得就是这句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装作没有听清,诧异的提高了声音的问道。
如贵妃似乎是得意的一笑:“没错,皇后是本宫指使章太医下药的,代秋和章太医也是本宫指使别人害死的,只是,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本宫是那愚蠢的晴妃的吗?”
我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殿门,这会子扶风一定是已经过来了,我声音冰凉的问:“皇后跟你有何仇怨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如贵妃素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淡淡的一笑,将头上的金凤出云钗子拔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凤凰,“她死了本宫就是皇后,本宫进宫了近二十年,论资格与家世谁能是本宫的对手,本宫的棋子都布好了只是没想到半路出来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手段,就这样将本宫的后位夺了过去。”
我冷笑了一声,“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成为你杀人的借口,我根本无心与你无敌,若不是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怎么会奋起反抗,你杀了章太医又如何,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好在章太医聪明知道你不会留他这个活口,于是他就留了一手。”
“是什么东西!”如贵妃激动的问道,脸上惧怕的深情也显露了出来,我指着殿门口道:“你打开门便能看见。”
、第一百四十章 罪行
如贵妃警惕的微微一怔,将手上的钗子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缓缓的起身走在了殿中,原本只有七步之遥的距离,却感觉无比的漫长。
如贵妃双手拉开了紧闭着的殿门,一道日光毫无征兆的射了进来,如贵妃手上的那只凤钗随声落地,从中间摔成了两截,呆呆的望着门外脸色铁青的人。
那个人便是永琰,他已经站在这里一会了,我刚才示意扶风出去,就是因为这个。
永琰一把推开了正在愣神的如贵妃,双脚毫不留情的踩过那只已经断过的簪子,脸色铁青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如贵妃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子失笑了一声,指着我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藏了一手。”
我悠闲的搁下了手中的杯子,笑意吟吟:“如贵妃,我说过公道自在人心,是你自己愿意上钩,我只是姜太公而已,说出的可是你。”
如贵妃身子颤抖了两下,脸上的恐惧感愈来愈深,眼神悄悄的瞥了永琰一眼:“皇上……”
我不能确定永琰将如贵妃的话听到了哪,于是试探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因何事这般的生气?”
永琰瞥了如贵妃一眼,又瞥了我一眼,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在上:“朕都听见了,是你引朕过来让朕听见这些,现在还来问朕,朕什么都听见了。”
我心中一阵的欣喜,如贵妃这次,你终究是逃不掉了,这些子的人命,你都要偿还。
如贵妃微微的一怔,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嘴角轻扬缓缓的坐在了永琰的身旁道:“皇上,刚才那些话都是臣妾与她开玩笑的,不过是发生了争执而已,臣妾是信口胡说,正巧让皇上听见了。”
我冷笑了一声不语,径自从紫砂壶里倒出茶慢慢的喝着,眼角不经意的看着永琰的神色,晴妃刚死,如贵妃又出了这档子的事,这个后宫足够他头疼的了。
他到底是对晴妃有些感情的,这几日没有翻谁的牌子,晚上也只在乾清宫的暖阁歇息,就连最近比较受宠的玉贵人与柳贵人也备受冷落。
永琰的脸看起来比我刚进宫那会看起来老了许多,深邃的眼眸越发的捉摸不透他的心思,饱经沧桑的脸脸庞又多了几道沟壑,这几条沟壑来的太快,我依稀的记得,永琰今年的岁数不过刚过四十罢。
永琰手里把玩着鸡血石玉扳指,眼角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含笑的如贵妃,嘴里冷哼一声:“朕现在是糊涂了,分不清这宫里的真真假假了,宫里的阴谋与心计朕永远不会懂!”
永琰字字铿锵有力,我心里深知这便是他心里的话,晴妃刚去不久,这如贵妃又要……
“皇上,是不是如贵妃做的,臣妾不会让您光听见如贵妃的话,臣妾这自由证据。”我躬着身子低沉的说道。
不等永琰作答,我径自回了内室,将藏在壁橱当中的信函与药方拿了出来,两张暗黄的牛皮纸分外的刺痛了如贵妃的眼睛,她诧异的望着我,我拿在手中晃着给如贵妃瞧:“我想,这才是你要找的东西,现在可以给你瞧了。”
永琰身子一颤,双手接过其中一张,那是章太医的家书,上面章太医诉说着在宫里的遭遇,最重要的是提到了如贵妃,他告诉家里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一定是如贵妃灭口,并让家里人收拾细软回老家。
我含笑的看着如贵妃:“娘娘一定给了章太医不少的银子和好处吧,章太医画上的那座宅子正是他以后老了的归处,你给了他的钱足够他在老家盖一座豪华的宅子了,难怪他肯为你卖命。”
如贵妃狠狠的将脸别过去,我眼神瞥了一下永琰,“皇上这是章太医的字迹,上面还有他的刻章,至于字迹臣妾已经找了章太医的徒弟辨认过确实无误。”
永琰一把将信函排在了桌在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凌冽,额头边的青筋渐露,用手使劲的揉着:“这些都是真的吗?”
如贵妃低首捏着手帕不敢言语,我莞尔一笑,将药方递给了永琰:“皇上看了这药方便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了。”
永琰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药方,那两个刺眼的“水银”二字令永琰彻底的愤怒,他“腾”一声站了起来,拉起如贵妃用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告诉朕,这不是你做的。”
永琰过激的举动将我吓了一跳,我拍了拍胸脯后退了两步,鄂罗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皇上息怒,小心龙体呀。”
永琰冷冷的喝退了鄂罗里,星眸狠狠的瞪着如贵妃,如贵妃微眯着眼睛嘴角一丝的苦笑:“回皇上,她说的没错,皇上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真的。”
“啪”一声,如贵妃话音刚落,脸上就多了个手掌印,永琰的力度些许是大了些,如贵妃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单手伏在了殿中的柱子上,另一只捂住脸垂目看着地上。
永琰握紧了手掌,冷声的道:“你这是为何,皇后她与你有何仇怨?你竟下此毒手?”
如贵妃自顾自的擦掉了嘴角的血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抬起头看着永琰,嘴角的笑依旧是高傲:“臣妾胆大包天,觊觎后位,皇后死了臣妾就是皇后,就是这么的简单。”
“那朕的这一巴掌是打的太轻了,你是这么的糊涂,为了自己的虚荣与名利害死了别人,朕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一个个竟然都是蛇蝎心肠的女子!”永琰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冷不丁的说道。
宫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独自的往着炉底添火,一股股的青烟缓缓的飘出来,我心里思量着这一次永琰会如何的处置如贵妃。
过了良久,永琰看着如贵妃,声音冰凉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么朕现在也绝对不会姑息你,后宫现在一日比一日的乱,先前是晴妃,现在是你。”
如贵妃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一眼永琰,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赐死。”永琰简单的吐出了两个字,脸上没有一丝的犹豫,或许是关乎先皇后他的发妻,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决绝。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魅影
简单的两个字从永琰的嘴中吐出来以后,如贵妃怒极反笑:“皇上果然是够决断的,此后怕是对后宫的人再也不会留情了吧?”
永琰冷冷的别过脸不去回答如贵妃的问题,眼睛却瞥向了炉底的那团火,如贵妃自信的一笑:“皇上不能杀臣妾,您忘了对臣妾的承诺了吗?”
听闻此话,永琰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愈加的复杂,忽的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的道:“朕记起来了……”
双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杯中滚烫的热水撒了出来,我竟然不知道疼痛,依稀的看见如贵妃原本忧惧的脸庞忽然变得和缓,仿佛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如贵妃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遂低首笑了一声,喃喃的道:“你可能有所不知,那日从圆明园圣驾回銮时在宫外遇到了天理教的人行刺,而你当时已经被马车带走所以你不知道,那时本宫舍命护在了皇上的身前,皇上事后答应本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要本宫的命。”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转身呆呆的问道:“皇上,这是真的吗?”
永琰一手捂在了额上,脸上的青筋渐露,声音低沉的道:“朕是答应过,朕是天子,自然会一言九鼎。”
我深深的怀疑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失望,我的心已经冰冷到如此的程度,一心想置一个人为死地。
如贵妃淡淡的一笑,欠了欠身子:“谢皇上开恩。”
如贵妃的话音刚落,永琰才低声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贵妃钮钴禄氏废为庶人,永世不得离开永寿宫,朕也不会再去见你!”
如贵妃像是早已经知道这个结局似的,一脸的默然,微微的福了福身子悄然的施了一礼,转身在我耳边小声的道:“你赢了。”
话音刚落,如贵妃大笑了一声,朝着殿外的青鸾道:“扶本宫回永寿宫,本宫再也不会来这里。”
一抹日光的余晖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衣裳照射的折出了好看的颜色,整个人像是镶上了金边一样耀眼,她就像是宫中的常青树一样,永远的不会凋零,但是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吧。
看着如贵妃消失在景仁宫的身影,我的心一点点的凉去,殿中徒留我与永琰呆呆的站着,“玉玦。”
永琰微凉的语气传入了耳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了,我竟然觉得格外的生疏,微微一个愣神才回道:“皇上,有何事吩咐?”
“你果然是没有让朕失望,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永琰冷不丁的说道,嘴角的颜色终于和缓。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结果是什么真的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还没有替先皇后报仇,一个杀人凶手就这样的从我面前走过,接着逍遥法外了。
永琰眼神中掠过一丝的忧伤,嘴角一丝的苦笑:“朕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从晴妃到如贵妃,朕真的已经麻木了,朕身边的一个个枕边人竟是这样的面目,朕希望你永远是好好的。”
我淡淡一笑,嘴难掩讥讽之色:“皇上,臣妾永远不会变的。”
这便是一个帝王的悲哀。
翌日,我恢复了皇后的名位,掌管后宫之事,从此做事果断,再不允许后宫有谋害他人的事情发生。
永琰自从晴妃死后,似乎对后宫失去了兴趣,每日只在乾清宫堆积如山的处理前朝的政务,已经连续近两个月没有踏足后宫。
“现在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伸长了脖子望穿秋水的盼望着皇上。”荣妃纤细的手指捡着鱼食喂养着莲池中的鲤鱼,不时的转身对着我说话。
我淡淡的一笑:“现在的日子挺好,皇上不来还落得清闲自在,不然哪有这么多的时候几个人说说贴心话。”
我下意识的看着身边的良嫔、玉贵人,她们也是同样的笑着,心里思量着真是不辜负这大好的天了。
自从在景仁宫被禁足,我便很久没有来这御花园了,莲池中鲤鱼已经长的很肥美了,偶尔看看跟着雪慈玩的开心的绵忯才发现他一点点的长大了。
“听说这钮钴禄氏那个女人老实的很,在宫里天天烹茶、喂鸟,真是便宜了她了。”荣妃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眼里难掩对如贵妃的厌恶之色。
我冷哼了一声,低首掐断了那株白芙蕖,“她是有一个好命,家世显赫,生有两个儿子,并且最重要是在遇刺时救过圣驾,光这一点,无论她做了什么,皇上都会原谅她。”
众人讪讪的点了点头,忽的一个身影从御花园中匆匆的经过,一身湖蓝色蝶戏水仙衣,日光照在她头上的蜜花水晶发钗发出了耀眼的亮光,看那个背影忽的觉得很眼熟。
“你们瞧着那是谁?”我疑惑的看着。
众人循着我眼神看过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