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掐进了肉里,心里对自己说:“从此,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了,我决不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要改变我的命运。”
马车行至了神武门前,门前停着大大小小的马车,都是今年来参选的秀女,一个领头摸样的公公走到马车跟前恭恭敬敬的说:“大人,请问你们是哪家的秀女?”
阿玛走到跟前道:“本官是顺天府尹,这是小女伊尔根觉罗·玉玦,正红旗。”
公公看了一眼马车说:“那跟奴才过来吧。”
马车跟着公公来到了后面,公公一边走一边说:“这些都是正红旗,先委屈小姐在这呆着了,等到宫门开了再说。”
所谓选秀,不过一是看品貌,二是看门第。马车上挂了两个灯笼,竖了一个正红旗旗帜,上面写着:正红旗顺天府尹伊尔根觉罗·泰勒之女伊尔根觉罗·玉玦。
“咱们满人秀女都是排在前面的,遵循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先满蒙,后汉,是要等到天亮了。”阿玛看着外面已经降临的夜幕。
不知过了多久,北神武门没有刚来时那么热闹了,有的从远方赶来劳累了一天了,都在马车里歇着了。
忽然宫门大开,出来了无数个太监开始引导秀女进宫。阿玛只能送到了这里,将清册交给了神武门前专门迎接的公公。
阿玛嘱咐说:“到里面要谨言慎行,阿玛倒没指望你一定能被皇上挑中,总归都是自己的造化了。”
我点了一下头,恭敬地说:“女儿一定谨记阿玛的话。”
阿玛将钱袋塞到了公公的袖子里,恭敬地说:“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得了银子,谄媚的说道:“大人客气了,我看小姐生的不俗,万岁爷要是瞧上了,咱家还得去靠拢大人您了。”
客气的说了几句话,我便按着马车停留的顺序与秀女排队便进了紫禁城了。
我望了一眼朱门高墙,心里感叹:这么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进了顺贞门,瞧着身边的众人,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姿态,脂粉味正浓,没想到再次进宫我居然是以这种身份。
来到了初选的地方,几百个人立着,来回穿梭的的公公在手臂上点着守宫砂,一朵殷红的花在我手臂上绽放。就这样被带下去了几个人。
几个年纪老成的公公挨个端看相貌,相貌不好的,或太矮的,太胖的,脸上有明显疤痕的,又被带下去几十个。
又来了几个岁数较大的宫女,分别带到房间内,脱光了衣服查看,当脱开了我的衣服,宫女都赞叹:光洁如凝脂,只是那多鲜艳的牡丹花是那么的刺眼。
最后就这样就剩下四十多人。公公一一记了名字,我偷偷看着这剩下来的几十个人个个摸样出挑,妙容姣好,中间不乏眼里的、清秀的,妩媚的。
公公将我们四十五个人分成了三队,高喊着尖细的声音说:“这一队,跟着这位公公去御花园,这几个去体元殿,这几个去静怡轩。”
就这样,我和十几个人在去体元殿的路上,我顾着低头走路,其他的秀女大都聊上了,人群里开始有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我忽的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了一张清秀的小脸,梳着一个平常的发髻,穿着青色水藻纹旗装,摸样甚是清新可爱。
她笑着对我说:“你也是满人吗,我叫舒穆尔·新月,你叫我新月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警惕性较高,在这情况下我本来不想说话。
“我叫伊尔根觉罗·玉玦,”我客气地说道
她又问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六。”我温柔地回了一句。
她笑着说:“我十五呢,那我叫你一声姐姐吧。”
我也被这个热情的姑娘感染,我说:“好吧,妹妹。”
她就在后面拉住了我的衣角跟着我走,仿佛真的是我的妹妹,我也欣然接受着,
到了体元殿,我们站成了一排,新月在我旁边小声的说:“听说皇上,皇后,太后一起挑选,不知道这里来的是谁,老天保佑一定要是皇上。。。。”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不知等了多久,忽然一声尖细的嗓音喊到:“皇上驾到。”这一声,多少个人心放到了肚子里。
一袭明黄的身影映入眼瞭,众秀女一同跪下,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淡淡说了句说:“免礼吧。”话语里没有一丝情感。
身边的公公翻开清册开始念这里秀女的名字,门第。
“工部侍郎石敬之女,石敏之,年方十七,。。。。。。。。。”
“察哈尔参领舒穆尔·赫顿斯之女,舒穆尔·新月,年方十五。。。。”
“国子监祭酒郎仕恒之女郞又宁,年十六。。。。。。。”
繁文缛节,念了好大一会,等到公公念完了,皇上却没了声响,公公低头一看,皇上瞌睡了。这公公又不敢叫,就轻声咳嗽了一声,
皇上果然醒了过来,对公公说:“朕才批阅完奏折,实在乏得很,就不用看了,就让她们走吧。”
那公公一脸为难的说:“皇上,都称赞您勤政爱民,可您,您好歹也看一眼吧。”
皇上慢慢开口说:“那你帮朕看看吧。”不咸不淡的说。
“皇上,这,奴才怎么敢,三年一次的大选,您不看一看,回头太后又得怪罪了。”公公大惊。
皇上声音里有一丝不快:“难道朕还得听命于你。”
那公公赶忙跪下,说:“皇上恕罪,奴才不敢。”
听见这话,所有的秀女都像泄了气丢了魂,“这,算什么,就这样走了?”我心想,不能就这样走了。
在公公的带领下,开始往殿外走,我突然晕倒在地,除了新月以外,十几个秀女都花容失色:“哎呀,这么这是,吓死我了,”
我晕倒在这体元殿上,皇上见了对身边的公公说:“快扶起来瞧瞧怎么了?”
新月拉着我,说:“姐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快来人救命呀。”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新月一脸担忧的小脸装,我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皇上在前方看着自己,
我忙跪下说:“皇上恕罪,民女体弱,在皇上面前失仪了。”
皇上温和的说:“想必是昨日在神武门劳累了一夜,也不怪你,你抬起头,让朕瞧瞧。”
我嘴角露出了一丝旁人未察觉的笑,然后抬起头。皇上看了一眼,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恭敬地说:“民女伊尔根觉罗氏玉玦。”旁边的太监赶忙报出了我的年龄,门第。
皇上眉头舒展,说了一句:“头上的簪子不错,如同你的人一样,不俗。”
皇上又瞧着我的脸说道:“是咱们满族姑娘,名字好,就留她吧,名字里带玉,回头让朕好好想个封号,回头传旨到府上。”又看了我旁边的新月,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新月忙说:“民女舒穆尔·新月,今年十五,我阿玛是,是。。。”新月一激动结结巴巴都说出来了。
“还有这个丫头,挺可爱的,留下吧。”皇上指着新月,旁边的公公忙记下。
“其他的,回去后可自行婚嫁,就这样吧,朕累了。”皇上不紧不慢的说。
我和新月磕头谢恩,新月失望的低着头。皇上走后,其他人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我俩,都失望的走了。
我和新月一同出了宫门,她一路上没有说话,看的出,她不希望自己进宫。
临行分别时,新月红扑扑的小脸叹了一口气,道:“我阿玛额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只是。。。。。。。。”
新月话锋一转道:“不过还好,咱们能一同进宫以后也有个照拂。”
绿萼和阿玛早就在那等着,一脸喜悦,见了我就行礼:“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我只得赶忙扶起他们。
辞别了新月,上了马车就回府了。
、第十四章 册封
那年,海棠花开时,便是我家破人亡时。
那年,我是宫里最卑贱的奴婢。
如今,我成了伊尔根觉罗二小姐。
再如今,我成了皇上的女人。
原来这竟是我的归宿。
回到了府里,府里上下似乎喜气洋洋。阿玛下了马车,夫人便迎过来笑着对阿玛施了一礼,打趣的说:“民妇拜见国丈人。”
阿玛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夫人说笑了,同喜,同喜。”
等我下了马车,夫人欢喜的对众人说:“快瞧瞧,咱们家出了个娘娘呢。”我冷眼看着她,并未说话。
阿玛看着我,道:“都劳累了一天一宿了,总算没有白费,回去歇着吧。”众人在我身后跟着,议论着,赞许着,大有众星捧月之感。
夫人站在原地不动身,身旁的迟秋不解的问:“奴婢不解,她不是咱家二小姐,如今又飞了枝头,夫人不怕对咱家不利吗?”
夫人悠闲的说道:“那她可是欺君之罪,她自己也别想撇的干净,再说她有今天也是我给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她是没有那能力的,所以,她再风光,风光也是咱家。”
“夫人真是聪明,当真是女诸葛。”迟秋赞许的说道。夫人得意的笑了几声。
我忽然想起来那以前在府门前那条街上的算命先生了,他说过我会母仪天下,难道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
我起身去了额娘的房里,额娘在绣着一个手帕,我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额娘,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额娘放下手中的东西说:“孩子伴君如伴虎,那深宫里岂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尔虞我诈屡见不鲜,像你这么没有背景的人额娘真是为你担心。”
额娘又摸着我的脸说:“你的品貌又何愁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你又何苦要跟这么多人分享一个男人。”
“额娘,事已至此我也是认命了,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我淡淡的说道,我心意已决,不愿再更改。
额娘点头不语。我看了额娘一眼,这个真情真意带我之人,她是一个善良的额娘,女儿就是她的生命,可我却欺骗了她,我内心满是愧疚。
我思忖了一会,艰难的对额娘说道:“额娘,有件事我必须得坦白。其实,我不是你女儿玉玦,我叫阮棠如,我是个从宫里被扔出来的小宫女,是夫人收留了我。”我尽量说得慢一些,怕额娘心里难过。
额娘听见这话,没有像我想象中反应情绪激烈,她平静的说了句:“我知道。”
额娘看我一俩的不解,便说道:“玉玦的耳后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一点只有我知道,我帮你梳头发的时候就发现了。还有,玉玦不爱吃花生,那天我给你的蜂蜜花生你吃了,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我几乎哽咽的说道。
额娘苦笑:“傻孩子,如果玉玦还在世上她就跟你一样年纪,一样漂亮贴心,我只是想真把你当成玉玦,来安慰我这是去女儿的心。”
我泪流满面的搂着额娘,道:“额娘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女儿,你就是我的额娘,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孝敬你。”
额娘这一生过得太辛苦,丈夫不爱,女儿没了踪影,憔悴了自己的容颜。
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上走了神,想着昨天看到的那个美妙女子,她有一双世间独一无二的明亮眸子,可是眼神里却透露着与年纪相貌不相符的成熟,还有。。。眼中有一丝愤恨。
这无疑挑起了皇上心中的征服欲望,还有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惹人怜爱。
皇上嘴里念着:“玉玦,双玉为珏,名字有趣,鄂罗里,你觉得这玉玦怎么样?”皇上问身边的公公。
鄂公公点头哈腰的说:“奴才昨日瞧见了,那摸样出挑的是没话说,若要品性,皇上瞧上的自然也是没得说。”
皇上紧皱着眉头说道:“那你说给个什么位分好呢,再赐个封号。”
鄂公公呈上来一个册子,对皇上说:“这是内务府为新进宫的小主拟的封号,皇上从里面挑一个吧,不过这玉玦小主,看样子皇上要自己想一个了。”
这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从十岁时就跟在那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身边,跟了皇上几十年了,所以皇上的心思他最清楚。
“恩,不错,内务府的太俗,无非就是文,祥,吉,等喜气的字眼。”皇上想了一下,慢慢在纸上写了个瑾字。
“朕记得她父亲是顺天府尹是吧,官位不低,就赐贵人吧。”
鄂公公说:“奴才冒犯,这瑾小主不是长女,也不是嫡出,位分不宜过高,皇上大可侍寝之后再加封,也是一样的。”
皇上想了一下:“恩,也未必不可,去传旨吧。”
“慢着,”皇上忽然说道:“就赐居咸福宫迁翠苑。”
“是,奴才遵旨。”
这传旨的公公腿脚快,不一会就到了府上,我赶忙过了去,阿玛穿上了官服领着家人在会客堂了接旨,大大小小的人跪了一地。
安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承祖制,三年大选,顺天府尹伊尔根觉罗·泰勒之女伊尔根觉罗·玉玦,端庄得体,特选充裕后 庭,开枝散叶。赐位分常在,封号为瑾。于明日进宫,赐居咸福宫。钦此。”
众人谢恩,阿玛上前领旨谢恩。又打了赏钱。
阿玛说道:“虽是个常在,位份不高,进了宫就看自己的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力的将手攥紧。
次日,我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只带了个绿萼作为陪嫁侍女,就是给我其他的我也不愿意,对于这个家我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临走时,阿玛特地命人点燃了爆竹,突然我有了一种出嫁了的感觉。我什么都不想带的,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只带了我那只翡翠玉箫。
年幼时,我常常幻想我成亲的时候有大红的轿子,美丽的凤冠霞帔,年轻俊朗的新郎骑在马上。没想到做个皇帝的女人,却连个猩红的盖头的没有,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是模糊的。
我撩开了帘子看见了额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红肿着眼睛看着我乘坐的马车,我不敢再去看额娘的眼睛轻轻放下了帘子。
这天说变就变了刚才还晴空万里,如今就乌云密布。原不过是暴风雨前面的宁静,看样子是该好好的下场雨了。
马车走在平坦的路上,不快不慢。
“起风了,主子,手这么凉披件衣裳吧。”绿萼轻轻的说道,自从我被选中她就改了口了,将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外面果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马车后面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玉玦,玉玦,等一下。”
“是谁这么大胆敢直呼主子的名字。”绿萼从马车里往外一看说道:“主子,是陆大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心知不妙,这被别人看见了传到了宫里是百口莫辩。我淡然对绿萼说:“没事,你看错了,叫车夫快点,只怕待会雨大了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