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不错啊!”姚燕语心里细细的算了笔账,一年八千两银子的进账,好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吧?别的不说,自己的吃喝用度肯定是用不了的。如果能拿出去做点什么投资让银子再生银子的话……
想到这个,姚燕语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上辈子就不懂什么炒股投资,这辈子穿越到了大云朝,一样对行商之事一窍不通。
两世为人,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医术。治个病救个人什么的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可若说行商赚钱,想想脑袋就发胀。索性一年七八千两银子不算少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这点产业,将来勉强过个殷实小康的日子,一辈子到老也不错。
然而,冯嬷嬷立刻就把她这种幻想打破。
“姑娘,一年这些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的确是衣食无忧。但姑娘您可不比那些寻常人家。别的不说,您只看看咱们家大姑奶奶的日子吧。奴才已经打听过了,这定候府里给少奶奶的月例银子是每月二十两,年底定候府的庄子进上的东西自然三房的份儿,但据奴才所知,也是十分有限的。定候府架子大,开销极起繁杂,大长公主自己有封地不假,但侯爷每年都得孝敬。各王公贵族府中红白喜事礼尚往来,哪一件事情少得银子?”
冯嬷嬷掰着手指头给姚燕语细算:“而且,各房中总有自己的开支,三爷也要交际应酬,大姑奶奶更要左右打点,外边一桌上好的席面就要上千两银子,一件体面地衣裳只绣工的工钱也要十几二十两。如此算下来,公中分到各房中的粮米分红,加上大姑奶奶两口子一个月四十两银子的月例,怕是连三爷在外边半年的用度都不够。”
姚燕语渐渐地苦了一张脸,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有钱人呢,不想完全不是那样。
冯嬷嬷看着自家主子一张苦哈哈的脸,轻笑道:“所以剩下的那些,都得咱们大姑奶奶想办法填补出来。姑娘你现在是不用操心这些,但将来总要嫁人,嫁了人总要打点这些。就现在这每年八千两银子的进项,到时候怕也是入不敷出。”
姚燕语听了这番话,扁了扁嘴巴,反问:“那你还笑得出来?以后跟着我说不定要和西北风了。”
冯嬷嬷笑道:“之前姑娘在总督府,一切事情自有老太太和太太为姑娘做打算,所以老奴也不用为姑娘操心这些。如今姑娘已经离开了总督府,而现在又是这种处境,老奴就不得不提前跟姑娘说说这些烦心事。无非是让姑娘心里早些有数罢了。至于喝西北风,咱们倒还不至于呢。”
姚燕语也笑,喝西北风的话自然是笑话,但这事儿也让她不得不认真的思量一番了。
“我知道奶娘你跟冯叔都是能干的,而我又素来不耐烦在这些事情上操心。以后,这四间铺子的经营我就交给你了。我只要每隔三个月看一次账本就行,至于铺子怎么经营,怎么管,我一概不问。然后,铺子每年的盈利我都拿出一成来给你们,算是给你们积攒的养老钱。”
“哎呦,这可使不得。”冯嬷嬷忙道:“做奴才的为主子效命是理所当然的。主子给我们月钱,给我们饭吃,便是主子的恩典,我们再起贪心,要主子产业的红利,可不是要天打雷劈嘛!”
“这话说的糊涂。我给你们一成的红利,也是多劳多得的意思。这样,你们做事上进,我也放心。再说,什么算是天经地义?奴才待主子十分的好,主子也该拿出十分的好来给奴才。这才不枉主仆一场。难不成,天下好事都让主子占了,做奴才的白等着流血流汗,却捞不到一点好?”姚燕语笑道:“这样的刻薄主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报。”
冯嬷嬷又左右推辞,只说自己夫妇拿一成的分红太不合适。
姚燕语依然笑语晏晏:“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替我打点铺面。让我每年多赚点银子,把你们拿走的那份赚回来,不是两全其美么?”
冯嬷嬷笑着福身下去表了忠心:“姑娘宽厚仁德,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夫妇这辈子效忠姑娘,绝无二心。”
、第二十三章 三遇花丛
中秋节团圆宴定候一家人肯定要去大长公主府中去。姚燕语真心不想去,但这是姚凤歌病好之后第一次去大长公主跟前露面,她要去,姚延意也要去,姚燕语更没有不去的理由。
于是姚燕语打定主意低调到底,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迈一步路。只求大长公主能完全忽视她的存在,悄悄过去吃点东西就回来。
熟料,大长公主这日心情很好,原本她就挺喜欢姚凤歌的,如今见她大病初愈袅袅婷婷的来给自己磕头请安,一时高兴,就多看了姚燕语两眼,又道:“你这个妹妹长得也是好模样。”
姚凤歌忙笑道:“谢大长公主夸奖,她从小是个安静的性子,温和是有的,就是有时候闷了点。不怎么会说话,也听叫人生气的。”
大长公主笑道:“巧嘴巧舌有巧嘴巧舌的好,闷声不语也有闷声不语的好。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七窍玲珑不成?”
陆夫人也在一旁笑道:“这孩子的确省心,来了这些时日,每天就是闷在自己屋子里,极少出来逛。之前你姐姐病着你要照顾你姐姐,现如今好了,你也该各处走走。等明儿闲了,让你姐姐带你各处走走。”
姚凤歌和姚燕语忙一起答应,陆夫人又把话题岔开,牵到中秋和赏月的事情上去,问大长公主晚上赏月在哪一处,好早教人去收拾安排。
大长公主想了想,说:“年年赏月,不是登山就是临水,究竟都腻烦了,没什意思。”
陆夫人便道:“侯府后花园的那片桂树今年开花早,在望月阁上赏月,闻着桂花的香气,娘们儿一处说说话倒也不错。”
大长公主笑着看了一眼封氏,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叫老大媳妇去安排吧。”
于是中午众人在大长公主府用了饭之后,晚上又转到定候府来。
姚燕语是客人,自然不操心那些事情,只管跟苏玉蘅两个人躲到一边去说笑。
下午,天不黑大长公主就过定候府来,陆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妇迎接进门,奉茶毕,大长公主便说索性连晚饭一并去望月阁上用。
定候亲自搀扶着大长公主的手,苏玉平随行在另一侧。陆夫人带着儿子媳妇跟在后面,一行人趁着灿烂的晚霞旖旎蹬上望月阁。
姚燕语走在最末尾,抬头看着前面这子贤孙孝,和乐融融的景象,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叹息羡慕。再想自己孤魂一缕,又占这个庶女的身份进了定候府,可谓尴尬至极。
原本打算的离开烟柳繁华地自寻一片净土去过情景的日子,不想姚凤歌又不同意。
哎,还是有些心急了。当时不该只跟李嬷嬷商议的,该跟姚凤歌谈妥。但不心急又怎样呢,如果让姚凤歌知道自己能救她却不救,自己怕是连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姚姐姐。”苏玉蘅走着走着发现姚燕语落后了几步,便站下来等她跟上,一把拉住她,“你怎么这么慢。”
姚燕语忙笑道:“刚闻着这桂花香味一时出神,便慢了几步。倒是你,急急火火的做什么,仔细脚下的石子,绊倒了可要磕着牙。”
“哼,我又不是云儿。”苏玉蘅笑着拉着姚燕语紧走几步,“快点啦!今晚有桂花蒸蟹,还有桂花酒,桂花糕,桂花糖,一串的桂花,够你回味到明天的了!”
一整个晚上姚燕语都沉默寡言,事实上只要参加侯府的团聚活动她就是这样的状态。
陆夫人等都只当她性情如此,也不怎么理论。毕竟只是儿媳妇娘家的庶妹罢了,现在儿媳妇病好了,这预备继室将何去何从总要看姚家人的意思。
他们若是愿意把女儿给自己儿子做妾,定候府也没什么可说的,笑纳就是了。反正姚凤歌至今无子,儿子房里多个贵妾外人也没什么话说。
一家人欢声笑语,行酒令猜谜语讲笑话,笑声和桂花香搅在一起,醉了迷人的秋夜。
姚燕语勉强坐到三更时分,便悄悄地凑近姚凤歌的耳边:“姐姐,我困死了,坐都坐不住了。”
“那你就先回去睡吧。”其实姚凤歌也早就累了,但大长公主不说散,她自然只能陪着。
姚燕语便悄悄地从席间退了出来,带着冯嬷嬷和翠微翠萍等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几天来姚燕语一直在想如何离开定候府的事情,经过今日的家宴,自己完全是个外人的状况越发明显,所以她这会儿趁着月色在花园子里走,满脑子里更是如何全身而退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件事情。冷不防前面的一丛木芙蓉里闪出一个人来。
“姑娘!”翠微跟在姚燕语身后,看见有人忽然从一旁闪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上前去拉姚燕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啊!”姚燕语冷不防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脚下急刹车,身子往前倾倒,一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胸口上,精致的流云髻有点散乱,珠花玉簪什么的歪歪斜斜。
“咦?原来是姚二姑娘。”旁边另有一个声音从芙蓉之后走出来,看清姚燕语之后,因问,“怎么宴席还没散就要走?”
姚燕语还没反应过来,冯嬷嬷和两个丫头已经上前来福身请安:“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夜色溶溶,花影摇曳,月光虽然明亮,但到底有限。姚燕语站稳了脚步抬头看过去,果然见面前这个黛青色高大身影旁边是穿了一身玉白色长衫温文儒雅的苏玉平。
姚燕语后退一步,赶紧收拾心情给苏玉平行礼:“见过世子爷。”
“姚姑娘,你没事吧?刚是显钧走的急了些,没撞到你吧?”苏玉平果然是儒将风范,谦和有礼。
“多谢世子爷,燕语没事。”姚燕语一向不喜欢自称‘妾’,所以一般情况下会自称自己的名字。此时她完全没顾上多想,只稳了稳心神再次抬头看那个把自己吓得半死的家伙,然后登时愣住——咦?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少将军……卫章吗?
姚燕语忍不住抓狂,今儿不是家宴吗?怎么会有外人在?!
“显钧,这是我三弟妹的娘家妹子,两江总督姚大人的二女。”苏玉平给卫章介绍,“你这家伙刚刚吓着人家姑娘了。”
“燕语?”卫章借着溶溶月色打量着姚燕语,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一双弯月眼溶了月色,更加晶莹,宛如他心爱西洋匕首上镶嵌的那枚黑宝石。他是第三次见到这姑娘了,每次都会有点惊喜。
“少将军请自重。”冯嬷嬷立刻面对卫章躬下身去,口气却十分严肃,“我家姑娘的闺名将军还是不要挂在嘴边的好。”
、第二十四章 定要出府
冯嬷嬷话音一落,苏玉平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朋友被一个奴才这样说他着实没什么面子,但这也怪不得奴才,卫章的确不该把人家姑娘的闺名挂在嘴边。太过轻佻,无疑是对姚家的挑衅。
定远将军虽然厉害,但两江总督府也不是吃素的。
“哦,对不住。”卫章倒是没跟冯嬷嬷计较,只看着姚燕语平静的说道:“只是前两次见过,却不知道姑娘是哪家闺秀。今日才算明了,一时失了口,还请见谅。”
苏玉平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致,笑问:“怎么,显钧跟姚姑娘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姚燕语立刻出言打断了卫章到嘴边的话,她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这位,虽然她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跟一个常年驻外的将军认识?
卫章却完全不配和姚燕语的眼色,悠然一笑:“姚姑娘记性真是平常,前几天在王记铁铺咱们不还是见过一面呢吗?”
姚燕语无法忽略苏玉平玩味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日跟蘅儿妹妹去王记铁铺取东西的时候是见到了几位年轻的将军,不过里面有没有阁下,请恕我粗心大意,已经不记得了。”
卫章轻笑,这丫头在说谎。不过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一抹怒色,于是把再次逗她的心思给压了下去。逗逗玩儿可以,但真的逗过了就不好玩了:“原来是这样,在下卫章。”
姚燕语只得轻轻福了一福,又对苏玉平说道:“世子爷若无他事,我就不耽搁您和卫少将军赏月了。”
苏玉平点点头,临风负手站在那里微微的笑:“姚姑娘累了就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姚燕语答应一声又朝卫章点了一下头,带着奶娘和两个丫头转身离去。
卫章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只觉得一阵清淡的香气从鼻尖拂过,如兰似桂,却与兰桂并不相同,很特别的一种香味,好像是身体本身的味道,有点清凉,极淡,仿佛一丝轻烟,飘过就再也寻不到,但却令人回味悠长,再也难忘。
“显钧。”苏玉平微笑着看着卫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凑过去两步,问:“动心了?”
卫章淡笑,抬腿往前走:“世子爷说笑了。”
“她是两江总督姚大人的庶女,你知道我三弟妹是姚大人的嫡女,前些日子她病的很厉害,太医都说这病好不了了。姚大人才把这二姑娘送到我们府中来,原是准备给我三弟续弦的。”
卫章沉默着听完这话后微微皱眉,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只不过,自她来府中之后,我三弟妹的病一天一天的好了。”苏玉平淡然一笑中带着几分无奈,“有人说这位二姑娘是福星,给她嫡姐带来好运,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不过……她的福气给了她的嫡姐,她自己的身份却弄得不尴不尬的。”
“既然她嫡姐病愈,那续弦一事就无从说起了。三公子总不能停妻再娶吧?”卫章似是不经意的出口,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乃是定候府内宅之事,自己一个男人多什么嘴?
苏玉平跟卫章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他一是点名姚燕语的身份,虽然是两江总督姚远之之女,但是庶出,又是被她父亲送进来准备给苏玉祥续弦的,所以她的婚事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卫章如果想跟姚家结亲,恐怕比较麻烦。
二来,苏玉平已经跟父亲商议过,卫章乃军中后起之秀,祖上又有卫老将军的荫庇,卫家虽然现在没落,但说到底也是功勋世家,如今卫章又占着累累军功,前途不可限量。苏家对这样的人才应该多多笼络。
世族之间最稳固的关系便是姻亲关系,结亲是最惯用也最好用的办法。定候对儿子的提议深以为然,便透出可以将侄女苏玉蘅许配给卫章为妻。
姚燕语和苏玉蘅比起来,苏玉平自然更倾向于自家堂妹。纵然姚燕语是姚凤歌的妹妹,她嫁给卫章之后,苏家跟卫章也算是亲戚,但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