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先别上火。”敢在君辰安发怒时出言的就只有奉安了,他理了理思路道,沉声道:“魏大人一定要保,不仅因为他对王爷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魏大人是被构陷的,但因着人证物证都指向魏大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魏如海被状告谋杀小妾,状告者是那小妾的哥哥齐远,大理寺卿接下状纸后,立刻派人搜查了魏府,在魏府一口枯井中找到了小妾的尸体和行凶的花瓶,那小妾的贴身丫环还作证事发前夜,魏如海和小妾在房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还听到花瓶摔碎的声音,那之后她就没见到主子,直到大理寺的人从枯井中找出尸体,她才知主子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魏如海。
他挑起了话头,底下的人这才敢出声,最为擅长刑事案件的霍师爷道:“先生说得极是,这明显是一桩精心构陷的案件,若非有人暗中相助,那齐远一个寻常人,怎可能躲过重重守卫到承乾门?又怎会恰巧在朝臣退朝时状告喊冤?大理寺的人动作也太过迅速,这厢刚接下状纸,那厢就很快来报找到了人证物证,明显早就做好了准备。”
吏部侍郎徐子阳道:“师爷分析得极有道理,他们趁着王爷不在,一举将魏大人扣押,事情究竟真相如何,我等全都蒙在鼓里。”他顿了顿,叹道:“当时若是王爷在场,他们便不能轻易将魏大人扣押,我们也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这话一出口,君辰安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趁着他不在……
奉安心里也有疑问,“属下冒昧,敢问王爷为何今日一下朝就急匆匆离开了?”
君辰安僵着脸答不出来,事实是自从昨日听到洛桑跟随南潇去了南玥的消息后,他一直憋得慌,一种强烈被欺骗的感觉充斥着,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和怀疑,怀疑洛桑其实没有离开,而是易容换了身份,所以一下朝就急匆匆走了,去证实心中的怀疑,果然,怀疑被证实了,他却没想到,这期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王爷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奉安心中疑惑,看安王的样子似有难言之隐,他虽然以属下相称,但君辰安待他极为礼遇,坦诚相待,但此时终究不是追问的时机。
凝了凝神,奉安道:“事已至此,显然魏大人是落入了精心设计的局中,太子那帮子人是决计设计不出这样精密的局,设局的人一定澜王,六部之中,礼部和刑部在太子掌控之下,因着瑶华盛会办事不利,礼部官员全体都遭贬职,太子势力大减,他推举澜王入朝是为了对付王爷逼不得已,然于澜王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澜王重情,因着当年皇后之恩一直帮着太子,如今又被太子这般礼遇,必然是殚精竭虑为太子谋划,打击王爷,他这一次,目的是要把魏大人拉下马,让吏部脱离王爷的掌控。”
君辰安擅长领兵作战,对于朝廷上的权谋算计之争并不擅长,甚至可以说相当不耐烦,他跟太子对抗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实在看不惯太子无能失德,大曜数百年基业,且能交到太子那种人手中?说来说去没人提出解决办法,君辰安不无烦躁,正想发作,瞥见奉安正望着他眉心微皱,君辰安心下一凛,他虽然不精于算计人心,但也知场中之人并不全都是忠心耿耿支持他之人,魏如海出了事,若他表现不佳,想必有些人会心生迟疑。
压下心中的焦躁,缓了缓语气道:“虽然已经失了先机,但事在人为,此案未必没有转机,魏大人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一定要竭力保住他。”他看向霍师爷,“霍师爷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实情。”霍师爷面露难色道:“属下去探视魏大人,魏大人说自己没杀人,他说确实跟小妾发生了争吵,也摔了花瓶,但是那花瓶是砸在地上而不是那小妾身上,至于争吵的原因,魏大人死活不肯说。”
君辰安头痛揉了揉眉心道:“本王明日一早去探视魏大人弄清楚实情。”
又商议了一阵,众人告退后,奉安从袖中抽出一张状纸和一个小本子,道:“明日王爷不仅要弄清楚实情,更要好好的回击太子一派。”
君辰安接过,一阵翻看,不由惊喜交加,状纸状告的是秦三逼良为cang,强抢民女,滥杀无辜等十大罪状,更有价值的是那个小本子,那是一本秘密账本,上面详细记载了秦三秘密开办的快活坊接待过的人物,其中大部分是太子一派的官员,这些人是何时去的,招的是何妓,甚至连赏钱几何都写的清清楚楚,玩弄花招过激死的人了,还特别标注了出来。
秦三开办的快活坊安王这边很早就查到了,那快活坊是一处私cang所,里面的cang妓都是人间绝色,还查到有每个月总有人被玩死了抬出来,奉安一直怀疑那快活坊是替太子拉拢其手下官员开办的,但是因着那处守卫极其森严,难以靠近,一直没查到特别有用的东西,直到前几日奉安意外的救了一人,那人竟然是快活坊的管事,因为一点小事冲撞了太子被打得半死,那人一怒之下,携了他私下记录的秘密账本逃走,结果被追杀,被奉安悄然救下。
“先生厉害。”君辰安心头的阴霾散去,冷笑道:“这一次,就算咬不住太子,也一定要趁机咬住秦氏一门,削掉太子后盾。”
094 惊变(二)
更新时间:2013813 9:16:04 本章字数:6712
大理寺卿章源这两日焦头烂额,这厢刚刚被逼无奈接下一个吏部尚书魏如海杀人状纸,那厢又来了一个状告秦家三公子逼良为cang、强抢民女、杀害无辜等十大罪状的状纸。那状纸写得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字里行间让看的人油然而生一种激愤。然秦三公子何许人也?那是秦国公的幺儿,太子殿下的表弟,秦国公是当朝国舅爷,亦是凭借战功封国公的朝廷柱石,一句话,秦三公子的后台绝对够硬够强大。
若是往常,章源会在感叹一番写状纸之人的好文采递状纸之人的好胆识之后,找个理由把人打发走,但是今天偏巧安王殿下前来探监魏如海,偏巧那状纸被安王殿下看见了,安王当即勃然大怒,表示愿意竭力帮助章源查明此案真相,替死者伸冤,章源连推诿都不能,只能接下状纸。
随即,安王又热情洋溢胁迫,哦不,是协助大理寺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秦三公子的一处隐秘别院,并在院中挖出了一具名女尸,正是状告者王巍半年前被秦三当街抢走的女儿,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在那别院中还挖出了几具骸骨,事已至此,章源完全明白了别有深渊,乃安王一派的对太子一派的反击,只怕目的不仅仅是秦三一人,章源更知道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干脆借着安王的势,一口气去捉拿秦三,那秦三也真是嚣张无敌,不仅半点不慌,还就大理寺的人闯入他的私宅一事大发雷霆,大言不惭那女人是他杀的又怎样,对章源一阵狠话威胁,章源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将秦三收监下狱。
一时间,大曜帝都潮流暗涌,大理寺成为大曜最受关注的部门,太子还没来得及为安王心腹重臣被拿下大大开怀一番,自家表弟就锒铛下狱。
东宫里,议事厅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枳。
太子见得嚅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幕僚,啪地将茶盏扫翻在地,“都哑巴了,平时里一个个自诩聪明绝顶,这会子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一众幕僚缩了缩头,太子的心腹陈翊硬着头皮道:“这件事明显是安王对魏如海一案的回击,三公子那处别院极为隐秘,若是没有事先查明,且会直接就查封了那处,那王巍后来也被安王的人接走了。”顿了顿,肃色道:“只怕快活坊的事,安王也知情不少。”
太子眼皮一跳,那快活坊是个什么情形,他一清二楚,那个地下销金窝,敛的钱财他可是占了大半,更对他控制手下的官员发挥了重要作用,去过快活坊的官员,都把把柄留在了他的手上,其中的阴私绝对不能曝光职。
一个幕僚接口道:“万万不能牵扯出快活坊。”
“这还用你说?”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本宫是要解决的办法,要如何赶紧把人给捞出来?秦三可不是受得了刑的主儿,本宫施压之下,大理寺的人暂时不敢动刑,但是安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下无人敢应声了,尸体是在秦三的别院中挖出来的,更兼具当日秦三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姑娘抢走的,人证诸多,想要推个一干二净无罪释放,这难度委实太大了些。
默了默,陈翊道:“要把三公子捞出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但是太子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心,三公子一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安王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如今三公子下狱,若是安王再刁难,正好可以反咬一口构陷。”
众人附和,太子也深觉得有理,心下稍定,想到什么,太子眉心又皱了皱,“贾桓的尸体找到了没有?”
贾桓是快活坊的管事,触怒了太子被一顿打后竟敢私自出逃,太子派人追拿,追自一处山崖,贾桓掉下了山崖。
负责此事那人忙道:“找到了,脸上被乱石刮得面目全非,检视身上的衣饰,确实是贾桓。”
太子脸色这才稍缓,可是一想起秦三还在监狱里,心头终归不踏实,这一帮幕僚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法子,不由一阵烦乱,陈翊很会察言观色,连忙道:“殿下,卑职等才疏学浅,不能为殿下分忧,但是澜王殿下足智多谋,想必有法子。”
澜王一入朝出手非凡,将魏如海拉下马,太子一派的人都惊其手段,太子心中百味陈杂,一边欣喜大大打击了安王,一边嫉恨澜王的果敢缜密,更加防备,若是有其它办法,太子绝对不想要澜王搀和这件事,澜王虽然支持他,但他总觉得澜王从心底看不上他,是因为母后曾对他的有恩才支持,尤其魏如海一案,他本能的觉得澜王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狮子,非常危险。
然而如今,却只能寄希望于他。
派去请澜王的人很快回来,却没有请回澜王,原因是澜王带着侍从出门游玩去了。
落霞山。
落霞山上看落霞,人间仙境不虚传。
从山顶的观景亭往下看,万千霞光满天洒下来,天地间被染上了一层霞红,碧翠中,木槿花娇艳动人,山下落霞湖湖面凝结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在霞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七彩的微光,湖上清荷亭亭,好似传说中的天界瑶池。
山水相映,花木摇曳,山风轻暖,再加上身后温暖的怀抱,我只觉得舒服熨帖得快要睡过去了,不过因为昨晚睡得太饱,所以那睡意终于还是没有席卷下来。
拈起块梅花糕美美吃了口,唇齿留香,我又拈起一块递给君清澜,他却半天不接,我侧头一看,只见他双目合着,竟是睡着了。
我眨了眨眼,然后,咧嘴笑了,视线肆无忌惮落在他脸上。
睡着的君清澜周身那清俊卓绝的气质稍减,添了凡尘气息,尤其是眼底青黑的暗影,彰显着这些日子的辛苦。他背靠着柱子,将头埋在我肩膀上,呼吸均匀,眉宇间凝了深重的倦色,还有孩子般的茫然无助,紧紧的抱着我,好似我是他唯一的依靠,让我想起在襄山的那次,他也是如此靠着我的肩膀,茫然无助到了极点。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那一晚过后,君清澜在外人的面前一如往常,即使是在我的面前,也从未轻易露出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沉重,相反,他总是清润含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在我不安的时候温柔拥我入怀,我不知道一个人要精神强大到何境能做到这般境地,我只是觉得不安,他把所有的都压制在心底,我害怕他心中那根弦绷得太紧,有一天承受不住哒的一声断掉了。
尤其这几日,他表面上一如既往,但我能感觉到他精神明显紧绷,我知道是因为他开始布局了,权谋争斗我不灵光,他也无意让我了解,我只是想他能够稍微放松一些,不要逼自己太紧,所以我腿伤好了立刻撒娇耍横,哄得他陪我来游玩。
如今见他的睡颜,深感这一趟来得值得。
我指尖抚上他蹙着的眉心,很轻很柔,他蹙着的眉心终于被我一点点抚平,眉宇间的倦态也笑了笑,我放下手,看着他的睡颜,除去那眼底的青黑,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美,连眼睫毛都漂亮得让人嫉妒,一想到如今这个人是我的,心里由不得生出一种欢喜自豪。
思绪在发散,手指头却自作主张在他脸上游移,等我回过神来时,竟然停在了他柔软的唇瓣上。
我愣了一愣,赶紧缩手,然而已经迟了,手指下的唇畔忽然分开,顺势含住了我的手指头。
我呆了呆,落入了黑玉般的眸中。
君清澜咬了一口我的手指,控诉道:“小桑,你趁我睡着调戏我。”
他桃花眼带着刚醒来的丝丝迷茫,还未完全清醒,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近乎嘟哝,让我心里面忽然痒痒的,陡然生出一种化身为狼扑上去的感觉,手指上被他轻咬的地方酥酥的麻,十指连心,那感觉蔓延到了心里,更是一种心痒难耐,我遵从心里的渴望,趁着他还未完全清醒,很干脆的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一得口随即放开,一副女霸王的样子道:“你醒了我也调戏。”
话音刚落,腰上一紧,我心道不好,挣开他的手想要逃跑,却被轻易压制住,唇立刻就被封住了,这个吻跟之前的不一样,充满了霸道和占有,我被吻得几乎断过气去,瘫软在君清澜怀中爬不起来,君清澜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期盼道:“还调戏么?保证绝不反抗。”
我:“……”女霸王的气势早没了,小绵羊的气势只怕很足。
不过,看着某人眉宇间弥漫的笑意,我琢磨着调戏这件事有益于舒缓压力,促进身心健康,决定了,下次继续。
回府的路上,随处可见聚在一起的人群,正热火朝天谈论着什么,我好奇之下跑去打探,原来曾经想要调戏我的秦三被人告发蹲大牢了,我兴致勃勃说给君清澜听,他但笑不语。
回到府中,太子居然等候着,一副有事要商量的样子,君清澜将他请去了书房,作为贴身侍卫,我光明正大端着茶水跟了去。
太子一进书房就急道:“三弟,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君清澜亲自将茶端给太子,“皇兄但说无妨。”
太子将秦三一案简要说了一遍,最后道:“秦三是被安王陷害的,三弟你想想法子把他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