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秦三一案,经刑部复查后,秦三又添了两条罪状,被火速判刑问斩,秦国公没有像皇帝皇后求情,也没有利用手中职权施压,只在问斩当日亲自为儿子送行,叮嘱儿子好好上路,下一世做个好人,帝都百姓一方面畅快秦三这小恶霸上黄泉了,一方面感叹刑部的公正严明、秦国公的大义灭亲。
就在帝都百姓还没忘记秦国公将秦三送上断头台时的悲痛和果决交加的身影时,安王的侍卫战风截住了一辆出城的马车,那辆马车平凡不起眼,而马车上的人,却让全帝都的人眼睛掉出了眼眶,竟是已经被斩了头的秦三,显然,一场故事里才有的掉包计在大曜上演,断头台上被砍头的人,是被掉包的‘秦三’。
安王立刻将此事禀告皇帝,龙颜震怒,皇帝当庭怒斥秦国公年老昏聩,不宜再参与朝政,收其兵权,剥其官位,刑部官员除了没有参与此事的许为,全被一锅端,一时间,太子一派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在朝堂上夹着尾巴做人,安王的声望水涨船高。之、梦。囵^坛
是日,安王府议事厅里,除了若有所思的奉安,人人面有喜色,踊跃发表高见,大都认为应该趁胜追击,将刑部收归囊中,引导言官用奏章淹没太子,更有个别大胆的,认为趁机提出废太子,安王任由众人畅所欲言,但笑不语,只在结束后将奉安留下。
奉安方才一直没发言,这会子才道:“还不是时候。”
君辰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废太子还不是时候,“当然,我们手中还有一壶好要请太子喝。”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太子那帮人害怕快活坊的事情暴露,又想要保全秦三,就整了自以为两全其美的这么一出,自取灭亡,贾桓再加上秦三的招供,快活坊这一壶够得太子好好喝。”
奉安道:“太子刚愎自用,他手下的人大都是善于阿谀奉承之人,能真正顶事的没几个。”他顿了顿,又凝了凝眉道,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没说。
君辰安道:“先生但说无妨。”
奉安道:“大约是我生性过于谨慎,我出游一次就恰巧救下贾桓知晓了快活坊内情,华火接到比武贴,赴约比武却撞见乔装出城的秦三,这一切太过巧合,太顺利了,反倒觉得很是不安,更何况太子一派有澜王,不会被我们打得连毫无还手之力。”
“是很巧合,但除了天意,我想不出谁会暗中帮忙。”君辰安略一思索,半是嘲讽半是冷淡道:“至于澜王,这要归功于太子对澜王的戒备,秦三掉包一事太子根本没有知会澜王半分,因他不知情,太子一派被父皇骂的狗血领头,他却不曾受责,父皇还采纳了他的意见,提升许为为刑部尚书。”
奉安眉头皱了皱,“上次的吏部尚书人员也是他推举的吧,吏部尚书加刑部尚书,澜王想做什么?”
“他只是顺水推舟,父皇会采纳他的建议,主要是因着那两人是中立一派,资质能力不俗,我手底下也找不出比他们还适合的人。”君辰安没甚在意道:“就算他推举有恩,那两人也不会因着这点小恩就罔顾坚持多年的立场,偏向太子一派。”
奉安心里隐忧却更甚,但一会子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只决定暗中多收集关于澜王的情报。
另一边的东宫书房,太子暴怒到了极点,将屋中可以砸的东西摔了个干净,满地狼藉,茶盏花瓶碎片满地,书卷宣旨乱陈,一众幕僚全都心惊胆战躲在门外,试图劝太子息怒的陈翊还被茶盅砸破了头。
发泄了一通,太子脱离跌坐在椅上,心中一片茫然,怎么也想不通,掉包一事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安王知晓呢,又想到秦三如今在安王手上,快活坊一事被抖出来是一定的,更是如坐针毡,站起来焦灼走来走去,不行,得想想办法,他不能坐以待毙。
抬眼见得门口缩头缩脑的众幕僚,太子一阵怒火中烧,都是这伙人想出来的所谓两全其美的主意,害得他落得此景,找他们想法子,根本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太子怒吼:“滚!都给本宫滚。”
一众幕僚早就想跑了,听得此话立刻麻溜儿告退,转瞬开跑,有个跑得太快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树上,跌了个狗啃泥,正是提出掉包计的幕僚霍新。
太子更是怒不可揭,一把抽了墙上的佩刀走过去,“都是你出了馊主意,本宫杀了你。”
刀光落下,却被一道剑影拦住,“皇兄这是嫌父皇对你印象还不够坏,安王手中的把柄还不够多,想再添上一记。”
是君清澜。
太子但凡犯错,想到的绝对是别人出问题,一见到君清澜就想起正是此人提议将秦三案件移交刑部,冷笑:“本宫落得如此下场,还不都是因为你那高明的建议。”
君清澜脸色一沉,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就走。
太子急道:“你站住,你什么意思?”
君清澜转头,眸光冷得像千年寒冰,“臣弟才想要问皇兄是什么意思?皇兄不信任臣弟,掉包计一事不让臣弟知晓半分,如今败露,却将过错推诿到臣弟的身上,皇兄真是够意思。”
太子一噎,他也知道此事是迁怒,思及现在的处境,他不能得罪了澜王,连忙堆笑道:“是我情急之下口没遮拦,还请三弟不要介意。”余光见得瑟缩想要溜走的霍新,气得过去连踹了几脚,“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奴才。”
君清澜扫了一眼霍新:“奴才该死,也犯不着皇兄亲自动手,皇兄如今的处境,更是应当谨言慎行才是。”
太子连忙收了脚,讪讪道:“三弟说得是。”又恨恨瞪了霍新一眼,“还不赶紧滚。”
霍新连滚带爬赶紧离开,太子笑道:“三弟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三弟商议。”一面将澜王引往书房,走了两步想起书房里的情景,转身道:“天气太热,我们去湖边的凉厅谈。”
澜王淡淡扫了一眼书房门口的碎掉的茶盏,眼底闪过幽深冷意,口中应了一声好。
自有宫人上茶,太子却磨磨蹭蹭不知如何开口,快活坊的事情委实见不得光,他对澜王不信任,根本不想澜王知晓,然秦三落在安王手中,如果没有应对之法,他这个太子之位马上就要让与别人了,终究对安王的忌惮超过对澜王的嫉恨,太子起身敛襟朝澜王拜了拜,“三弟救我。”
君清澜忙提升扶起太子,“皇兄这是何故?虽然掉包一事父皇震怒,但那是秦国公与刑部背地相勾结,与皇兄何干?”
为了保全太子,秦国公一举抗下调包一事,一口咬定是他和刑部背着太子商议的,与太子无关,此事的结果,刑部被端,秦国公兵权官位被夺,皇帝没有训斥太子半句,像是信了秦国公的说辞,太子却更加不安。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事到如今,他想要澜王帮忙,隐瞒无益,一发狠,把快活坊一事原原本本半说了出来,说完了急问:“三弟,如今该怎么办?”
君清澜像是被此时震住了,过了良久,不答反问:“易地而处,若将皇兄换在此刻安王的位置,皇兄会怎么做?”
太子端茶杯的手有些发抖,说不出话来,如今朝中已有人提出废他的言论,若是那件事情败露,堂堂一国太子竟然用那等手段敛财和笼络人心,想必那些个自诩清高的中立派言官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君清澜道:“秦三是秦家人,为今之计,唯有弃车保帅。”
太子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推给舅舅?”
君清澜默然,只端着茶盏喝茶。
太子心头却松动起来,舅舅秦国公如今兵权被夺,官位被剥,还是父皇看在秦国公当年随同灭亡黄泉门有功,才保留了秦国公的爵位,这样的舅舅对他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再则秦国公已经认下掉包计主谋一罪,将快活坊的事情推到他身上,也是顺理成章,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父皇不会杀了舅舅,而这次舅舅保全了他,他登上九五之日,必然会大力补偿。
太子坐不住了,他要赶在安王动作之前去劝服舅舅,当下草草打发了君清澜,立刻前往秦国公府。
君清澜慢然走出东宫,路上遇到霍新,霍新连忙见礼,君清澜好似没看见,只是错身的时候,他唇角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然霍新却听到了,那句话是:“做得好。”
两天后,朝堂风云再起,言官齐敬上奏太子失德,竟伙同秦三私开快活坊,敛不义之财,笼络人心霍乱朝纲,此章一出,满朝哗然,太子被推倒风口浪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失望了,皇帝没有当场发作,只责令安王和澜王协同全力查明此事。
同一天,秦国公自首认罪,是他仗着国舅爷的身份借太子名义揽权,甘愿接受任何惩罚,安王还想再查,皇帝驳回,下令处斩秦三,秦氏一门所有爵位降一等,此事不得再议,有言官异议,被皇帝当庭怒斥,当天下朝后,皇帝留澜王养心殿用膳。
一时间,安王一派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回府商议之后,奉安认为安王势头太盛引起了皇帝的忌惮,皇帝虽然圣宠安王,但也不想朝堂平衡被一下子打破,建议徐徐图之,倒也没有轻举妄动提废太子。
而太子一派元气大伤,一改往日与安王一派针锋相对的模样,太子更是做足了恭顺悔改之意,甚至对安王笑脸相迎,朝堂上出现少有的和平之态。
然而,这和平很快被打破了,打破此番的,不是太子和安王又斗上了,而是新任刑部尚书许为的一封奏折,里间提到了十六年前的羽贵妃和五皇子惨案,质疑当时作案凶手另有其人,许为声音平平,但一字一句口齿清晰,他陈述告一段落,朝堂上有很长一段时间静默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有知道当年那场惨案的,心中直感叹许为一根筋,当年他正是因此异议遭到弃用,十六年尽忠职守结果官只升了半级,蜗居区区五品郎中,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又旧识重提,别说当年黄泉门作案乃证据确凿,就算是有疑惑,这么多年过去了,重提又有何益,简直是痴人一个。
更多的是不知道当年许为因异议失去圣心的年轻官员,只觉得这新任刑部尚书行事委实脑子有病,虽然不知当年情况如何,但是那桩惨案是是皇帝亲自盖棺定论的,是皇帝心中的痛,这许为竟然突兀提起,简直是自找死路。
不理会四面八法各种视线,新任的刑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由开口的心有忐忑到慢慢的完全坦然下来,背脊挺得笔直,他脑中浮现出当年五皇子惨死的模样,再开口时,声音多了激愤:“臣入刑部以来,但求尽忠职守,查明真相,还清者清白,替死者伸冤,羽贵妃五皇子惨案疑云多年来盘踞微臣心头,微臣寝食难安。”许为顿了顿,声音微扬,响彻整个大殿,“臣恳请皇上派能人重查当年惨案。”
满朝寂静。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伸手,近侍杨成夜忙奉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杨成夜伺候皇帝二十多年,最是懂得皇帝的心思,然而此刻却半点也不敢揣摩圣心,只见得皇帝端着茶盏往唇边送去,那茶盏微微的颤动着,杨成夜心中大惊,皇帝喝完后他结果茶盏,敛气屏神退后,手心满是虚汗。
下方的众臣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安王飞快看了一眼澜王,脑中闪过些什么,那念头一闪而过,没抓住,澜王一如既往淡然而立,好似许为所奏与他无关。
像是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皇帝将手扶着龙椅,开口道:“还有谁与许卿一样质疑当年朕的定论的?”
众臣心想哪里还有不要命的敢附议许为,敢质疑皇帝?就在大家猜想皇帝会如何处置许为的胆大包天之事,文臣中有一人出列,“臣恳请皇上派能人重查当年惨案。”
是新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贺梓辰。
众臣都呆了,君清澜意外看了贺梓辰一眼,整了整衣襟,压下心中翻腾不休的情绪,缓缓跪倒:“儿臣恳请父皇为母妃和五弟伸冤。”
澜王的声音清浅好听,一个字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然而不知为何,站着的众臣全都心里一颤,直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来,澜王说的不是复查惨案,而是伸冤,意思是,他已经确定,当年的惨案真凶不是黄泉门?
就在殿上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朕准奏,着澜王主查,许卿协查,各部全力配合。”说完这一句,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皇帝瘫在龙椅上,手中紧紧的攥紧一块丝帕,那丝帕上红梅晕染,像是血迹。
左下的太子脚下一软,差点没当场跌在金銮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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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惊变(五)
更新时间:2013816 12:34:37 本章字数:6355
前朝波诡云谲的时候,后宫里皇后正领着众妃在御花园赏花,司花局执事宫女在旁随侍,为众主子们讲解各种花草的习性,皇后贤德宽容,众妃相互打趣着,一派和乐,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好似被高大的宫墙全都挡在了外面。
当然,这只是假象,正如皇后雍容含笑的面皮底下,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眸中的狠辣和冷意,而众妃小心赔笑的背后,是畅快和舒心。
女人看女人的阳光最是毒辣,尤其是后宫的女人,众妃谁不知道,这位皇后最是擅长在皇帝面前装贤德大度,然而私底下,手段毒辣阴狠,得罪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曾经有个新进的嫔妃仗着皇帝连续翻了七天的牌子,早上去向皇后请安的时候迟到,还拿腔拿调炫耀一番,结果半个月之后,这个嫔妃暴毙身亡。
大曜太后早逝,皇帝信任皇后全面放权,皇后在后宫是绝对的权威,秦氏一门权势滔天,皇后想要弄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众妃这些年过得战战兢兢,每天都好像踩在刀尖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后一命呜呼,如今秦氏一门倒台,太子一而再再而三遭皇帝怒斥,虽然在皇后的积威之下,大部分嫔妃没胆子翻出什么浪花,只在心头暗爽,但是么,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不怕皇后的权威,比如玉藻宫的瑛贵妃。
瑛贵妃华瑛将门之女,娘家势力不容小觑,儿子乃四皇子君辰安,很得皇帝宠爱,她有跟皇后对峙的资本,安王跟太子水火不容的状况,也决定了她不可能跟皇后和平共处,当然,先前安王处于下风时,撕破脸是不明智的,是以华瑛一直做足妃子的本分,让皇后半点挑不出错来,现今局势扭转,华瑛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