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胡同便是裘世祯买夏春的那处宅子,吴锦岚还在想着回去后,把放在小桐那里的首饰要回来,再把小桐这样那样折磨。
☆、春怀缱绻
正月二十六日了;裘世祯别时道至多半个月回转,距今却已二十天,沈青珞微有不安,这日正准备召来秦明智探问时;秦明智急匆匆来找她。
“沈管事;这是爷捎给你的信。”
裘世祯信中道下面有三处钱庄有问题;他暂时不能回凤都;让沈青珞保重身体;安心等她;又郑重其事叮嘱她不要出府;小心萧汝昌。
沈青珞一目十行看完;看秦明智脸色有些苍白;微感心惊,问道:“秦管家,凤都的钱庄不受影响吧?”
“下面钱庄出事的消息如果没传过来,还能稳住,如果传过来,发生挤兑情况,就……”秦明智声音有些发抖。
钱庄最怕的是挤兑,储户要提取银子,放贷的银子没到期的却无法收回,资金若是周转不过来……
沈青珞不敢想下去,掐着掌心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听秦明智又道:“爷此次命裘海送信回来,同时调走了都中钱庄近一半的备用金子。”
调走近一半的备用金子!沈青珞一阵晕眩,看来清远郡等地的钱庄发生的问题极大。
会不会是萧汝昌所为?若是萧汝昌所为,凤都很快便会传开庆丰发生危机的消息。沈青珞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秦管家,把裘家的房产拿到别的钱庄抵押借贷银子,府里值钱的古董悄悄地尽快卖掉,筹出现银备用。你自个辛苦些,别假他人之手,小心别走漏消息。”
这样的大事,本该等裘世祯作主的,然秦明智看出裘世祯什么都依着沈青珞的。听沈青珞的话,哪怕办错了,也不会挨骂,况且,眼前的危机让他有种极惶恐的感觉,他决定照沈青珞的吩咐办。
不过,那边还有一处房子等着买进呢。裘世祯离京前与夏春约好正月底他回来时交付银子上府衙印契的,也就在这几天了。
“……沈管事,那处房子,你看?”
“你去通知房主,就说爷暂时不能回来,他若是等不得,咱们赔他违约银子一百两的双倍两百两银了,买卖作废,他若是能等,便等爷回来再交银子。”
夏春表示愿意等,秦明智便把这事放到一边,急忙按沈青珞交待的,悄悄地变卖古董和抵押房产贷银子。
沈青珞忐忑不安地等着裘世祯的消息,秦明智变卖府里的古董,再隐蔽,也怕露了蛛丝马迹,为了防止府里萧汝昌的内应通报了消息给萧汝昌,沈青珞与李氏约好,这一晚李氏以正厅中少了一个珍贵的嵌珠碧玉花瓶为由,查抄了下人房,一番搜查不得后,以怕转移贼赃为由,勒令府里的下人在裘世祯回来前不得外出,不得与外面的人通传消息;后角门锁上,正门上闩,留了偏门,由李氏和秦明智挑了四个知根知底信过的人守着,又吩咐护院,每两人为一组,在府里昼夜不停巡视。
萧汝昌在等着清远郡等地的庆丰分号乱了便在凤都里面散发庆丰钱庄要倒闭的消息,然而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是各地很平静,庆丰没出现什么乱象。
他设下的局,裘世祯若果年前发现,还有可能补救,这过完年,无法可想,不可能不乱!
萧月媚一再提出要他搞垮裘家钱庄,逼得裘世祯穷困潦倒只能娶她,裘世祯提出退亲的这五年时间里,萧汝昌在有庆丰钱庄的郡县均设立了商号做各种买卖营生,他的目的不在于赚钱,只是事先设伏,必要时利用,他并没想搞垮裘家的钱庄,只是想在裘世祯走投无路时,再注入巨额资金帮助他,那样,裘世祯感念他的恩情,两家又有以前的情份,便会娶他妹妹了。
年前,他命清远、安阳、易川三地的商号向当地的庆丰钱庄办短期借贷,以商号里的布匹作抵,各借贷十万两银子。
这些商号在当地算得上老字号,与庆丰常有业务往来,每次都按时还贷信誉良好。
以往也有过急需资金用布匹抵押借贷,都平安无事,庆丰的管事心头先放松了警惕,这一次用布匹作抵押,没费什么周折通过了。
那些布匹都是动过手脚的,用药物熏过,交给庆丰时还是好好的,二十多天后便会全部褪色,微一撕扯即断裂。
各地钱庄管事只负责着自己的商号,裘世祯是东家,每一家的帐都查,若是他年前查帐,对有三家商号同时用布匹作抵押产生怀疑,那时布匹还没事,他若是有了怀疑马上作出冒险的应对措施,以信得过这三个商号为由,退还抵押品,另请当地官府出面让这三家商号作出诚信保证,则虽然冒险,却能在万一追不回贷银时请官府出面索要。
萧汝昌那时设这个局,是被萧月媚念叨得没办法,情急乱用招的,没想到裘世祯急急忙忙赶回凤都,帐也没查了,竟是使这个棋局万无一失。
怎么可能不乱? 二月三日未时,一辆坚实而又华丽的楠木马车驶出萧府,萧义驾车,车中坐着萧汝昌,他要亲自到清远等地察看。
马车刚出了萧府大门没十几步,萧义拉起缰绳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萧汝昌挑起车帘,看到马车边站着的女子时,他眼睛一亮。
“裘府里有什么事?”萧汝昌的声音很温柔。
“锦姨娘死在东里胡同宅子里,听说尸体腐烂发臭了,邻居报上府衙,现在秦管家被知府大人拘去问话了。”
“好!死得太好了,你禀报得及时,不错。”萧汝昌神采飞扬,从怀里摸了一张银票递过去,笑道:“听说裘府禁止外出,你能出来报信不易,难为你了。”
“谢谢萧爷。”那人接了银子转身快步离开。萧汝昌哈哈大笑,裘家搭上人命官司了,他可以借着这个大做文章。“萧义,无需去清远了,你马上安排人散布消息,道庆丰当家惹上人命官司,得宠姨娘莫名死在荒宅,清远等地的钱庄侵吞贷款人的抵押品,眼下也正在打官司,安排十几个人上庆丰钱庄提现银,另找一些人在钱庄门外嚷嚷。”
谣言猛于虎,兼且是几分谣传几分真,秦明智还在府衙公堂没下来,庆丰钱庄已经不平静起来。
“青珞,这?这怎么办?”秦明智被拘,李氏急得六神无主。
裘世祯不在,裘府里里外外的事都靠秦明智,他若出事,这裘府便瘫了,还有这官司带来的对钱庄那边的不良影响也难以消除,沈青珞也很焦急,默思了一会,沈青珞顾不得隐匿了,带了李氏前去讯问小桐。
“锦姨娘死了。”沈青珞盯着小桐,淡淡道。
“岚姐死了?”小桐放声大哭,沈青珞眉头一跳,刚才那么一瞬,她在小桐眼里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喜色。
“锦姨娘死于非命,你贴身服侍过她,杀人嫌疑最大,收拾两件衣裳,随李大娘去衙门走一趟吧。”沈青珞转身往门外走,小桐呆呆地不能动,沈青珞回头看她,叹了口气道:“走罢,收拾带去的衣裳不要太好,发髻弄乱些,听说,衙门牢里的女囚……”
沈青珞似无限同情,说了一半不说。小桐吓得发抖,抖了半天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哭道:“沈管事救我,我不要坐牢,我知道是谁害死岚姐的。”
沈青珞哦了一声,静等小桐说下去。
“岚姐是跟颜大夫走的,现在死了,肯定是颜大夫害死她的。”小桐为了自已脱身,胡乱攀咬起来。
沈青珞愣住,难道自己想错了,吴锦岚是跟颜子恺走,不是被萧汝昌掳走的?
真相如何,只能等凤都府审理了,能开脱了裘家诸人,使秦明智无虞,也不错。
沈青珞微笑着道:“若是颜子恺害死锦姨娘的,便与你无关了,你跟李大娘上公堂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次事后,若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我做主,不要赎身银子发还你的卖身契。”
“谢沈管事。”小桐不抖了,磕了一个响头,站起来雄纠纠气昂昂跟李氏走了。
晚霞隐去,暮色暗沉,极目远眺,天际乌云重重,沈青珞站在院子中桂花树下,默默地看着院门。裘世祯让她小心萧汝昌,她不能去正厅等消息,不能打发人去府衙候着消息,只能在自已的院子中静静地等着李氏回来。
风不急,却仍寒冻,沈青珞无知无觉,忧虑弥漫在她的眸中,清冷沉寂从她一动也不动的身体无言地表露出来。
很轻地哒哒的敲门声传来,沈青珞扑到门边一把拉开门。
“沈管事。”
“青珞,我们回来了。”
看神色,应是没事了,沈青珞松了口气,瞄了门外一眼,关上院门,把秦明智和李氏往屋里让。
“完结了?”沈青珞低声问道。
“嗯,结案了。”秦明智吁出一口气,也压低了声音,与李氏两人,把公堂上发生的事从始至终,详细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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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
因锦姨娘失踪之初;秦明智带着侍候她的人去过衙门报案,今日中午上公堂后,凤都知府杨锡铭的问话还算公允,没有将他当嫌犯讯问。
后来李氏带了小桐上堂;小桐直指颜子恺;称锦姨娘失踪是跟着颜子恺私奔;如今无端死了;定是颜子恺害死的。杨锡铭使差役拘来颜子恺;颜子恺百般不承认;小桐称颜子恺喜欢吴锦岚;天香楼的所有人均可作证;杨锡铭传来天香楼的鸨母还有几个姐儿;果然人人都证实颜子恺喜欢吴锦岚。
“仅仅这样,不足以证明颜子恺害死锦姨娘吧?”沈青珞听到此处,奇怪地问道。
秦明智点头,道:“仅如此,自是不足以结案,然则,那边邻居作证,锦姨娘失踪后,于正月二十七日,又由颜子恺陪同着回去了,其后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颜子恺供认不讳?”沈青珞问道,她心中有些不相信颜子恺会害死锦姨娘。
“他不认罪,他说锦姨娘沦落烟花,在杏子胡同杏花院快病死时求了他赎她出来的,杨大人召了杏花院的春妈来问话,春妈说没有这回事,他的罪名便坐实了。”
沈青珞沉默了,停了停问道:“锦姨娘是怎么死的?”
秦明智身体一颤,声音微有发抖,道:“周身都腐烂了,血水里爬满臭虫,我只瞥得一眼,几欲呕吐,杨大人也不愿看,命抬上来给我瞟一下,定下死的是锦姨娘后,便命差役抬出去烧了。”
沈青珞机凌凌打了个寒颤,半晌问道:“颜子恺认罪了?”
“至结案画押都不肯认,还说什么锦姨娘在杏花院时,下……□便长臭虫了,他因要避嫌,从杏花院赎了锦姨娘出来,送进门后便走了,后来再没去过。”
事情的关键在杏花院春妈的口供上,沈青珞暗叹,估摸着是春妈怕事情闹大,给杏花院带来麻烦,给杨知府送过银子,杨知府想尽快结案,便以春妈和小桐的一面之辞定颜子恺的罪了。
从这些情况看,吴锦岚应该是病死的,她从杏花院出来后,东里胡同那边没人侍候她,又没有延医诊脉吃药,就那样病重而死,身边又没个人,直至尸体腐烂发出恶臭,邻居才发现。
颜子恺若能念着几分旧情,给吴锦岚治病,亦没有今日的飞来横祸,看来因果报应,真真毫无错漏。
若论无情自私,小桐更甚,沈青珞沉默半晌问道:“小桐呢?”
“回房了。我们出府衙时,颜子恺的妻子骂她胡说害颜子恺,把她推倒地上,她擦伤了脸,我让找了大夫给她看看。”李氏道。
虽不知小桐昧下吴锦岚的首饰,沈青珞对小桐也没有好感。她抿了抿唇,道:“明日把她的卖身契给她,打发她走。”
李氏点头应下,秦明智在一边嘴唇蠕动,好一会道:“沈管事,谢焕和陈规还没回来,我使了人去钱庄问了。爷如今不在,没个拿大主意的人不行,他俩是信得过的,要不我跟他俩说,爷发过话你是裘家主母,让他们钱庄里的事也来问你?”
沈青珞半晌不语,怔怔地看着门外,明亮的灯光到了外面变得暗淡,渐渐无力,越来越朦胧。这无力的光晕,恰如她与裘世祯的关系,近处,緾绵坚贞,往前看,却什么都捉摸不住,只有无尽的虚无空幻,无尽的飘忽难定。
秦明智言下之意她明白,他和谢焕陈规三人,事务再是熟练,到底是下人,平常事能作主,遇到突发大事便不敢拿主意了,他们不敢承担由此产生的后果。
沈青珞轻叹,道:“暂时别说吧,有什么问题你转给我听吧。”
秦明智点头应下,见沈青珞神色倦怠,忙拉了李氏告辞。
谢焕和陈规回来了,两人在秦明智与李氏的院子前等着他们。
“钱庄那边怎么样?”
“今日下午问题不大,来的人不多,后来传来你从衙门出来了的消息,证实人命案与裘家无关,有些观望的人便离开了。”谢焕沉声道:“不过,我看着那架式,是有人从中挑拔闹事,明日只怕不会平静。”
陈规皱眉道:“偏爷又不在,这事儿真让人心悬,若是挤兑……”
几个人又计议了一番,谢焕和陈规离开后,李氏对秦明智道:“不知爷多早晚回来,钱庄若是出事,该怎么办?”
“凡事不要自专,听沈管事的便可。”秦明智定了定神道。从衙门出来后,听李氏说起沈青珞唬吓小桐一事,秦明智心头对沈青珞暗暗佩服。早先沈青珞让他筹现银,眼下虽不知会不会派上用场,然沈青珞那份决断,也使他再不会拿沈青珞当十七岁的姑娘家看。
李氏附和地点头,道:“青珞看着年轻,可处事……又好似对咱家钱庄很熟悉,难道爷什么都跟她说?”
“是啊。”秦明智也觉想不透。
裘世祯确实把钱庄的的事都同沈青珞说,不过不是这一辈子,是上一辈子。这辈子他与沈青珞不能光明正大聚在一起,两人相聚的时间不多,一碰面便干柴烈火忙着亲热。上辈子沈青珞公开住在他的内院,他每日除了忙正事,闲瑕时都在沈青珞的院子中度过,沈青珞对他没有好脸色,不和他说话,他只能无话找话,花花草草流行时尚他不懂,能讲的便只有钱庄和商圈里的事,沈青珞听了不少,故虽然没经验,心中还是有少许丘壑的。
这一晚各人都睡得不安稳,翌日一早,谢焕和陈规拉了秦明智到钱庄照看,李氏仍是如前般吩咐锁了后角门留了偏门,严阵以待防范着。
这日上午钱庄那边虽有稍许忙乱,却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用过午膳后,李氏让沈青珞回房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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