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爷,你要为沈姑娘报仇啊!”
“爷,你要为沈姑娘报仇啊!”
……
谢焕等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报仇!为青珞报仇!”裘世祯死灰般的眸子燃起火焰。
“对,爷,你要为沈姑娘报仇。”谢焕举起拳头挥动。
“爷,要报仇要先养好身体,爷是不是吃点东西?”晏宁低声问道。
“这还用说?快,端清水来给爷洗漱。”
“快,把热着的红枣粥端上来……”
裘世祯醒转过来,秦明智高悬的一颗心却没有放下,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不安在加剧。
裘世祯吃喝正常,脸上一点悲意也没有,甚至还每天上钱庄管理帐务,又往衙门跑,不知在活动什么。
沈青珞的后事他不打算办了似的,也不买棺椁,还是安放在床上,每晚抱着入眠。
七天过去,沈青珞已死了十一天了,尸体微有腐臭,秦明智被谢焕等人逼着,决定找裘世祯提提,还是把沈青珞下葬。
☆、梦里前生
“爷,该把沈姑娘安葬了。”秦明智小声道。他觉得自己很残忍,这是要把裘世祯最后一丝的念想斩断。
“后日开始安排吧。”裘世祯却没有变色,点点头认可,又道:“青珞是我的妻,该称太太的。”
“是,爷。”
称太太便称太太,只要不整晚把个死人搂着一起睡同意下葬即可,秦明智放下一颗心,除了棺椁得等裘世祯定,其他的物品他开始安排购买布置。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谢焕问道,神色有些不安。
秦明智心底也自不安,裘世祯清醒过来后,若是悲伤痛嚎,反让人安心些,可他平平淡淡却如沈青珞没有死去一般,着实让人心里被猫爪抓挠般不能安宁。
裘家人心惶恐,萧家那边也不安稳。萧汝昌知道沈青珞死了的,不过他根本顾不上去想什么,裘世祯那天把萧家的嫁妆全抬出大门外,等于大声宣告了把他妹妹休了回家。对于自己妹妹被休,萧汝昌是悔恨不已,后悔不该托龚放请旨赐婚。
在他想来,萧月媚非得嫁入裘家,那嫁进门了,总得安已守份,争取裘世祯回心转意,岂知她竟不安于室,与魏隆搞上了,然后又去激怒裘世祯。
现在谁都知她的丑事了,她却还一直不停地咒骂,甚至在听说沈青珞已死后,还在府里大放鞭炮庆祝。
“爷!爷……”
“有什么事慢点说。”萧汝昌皱眉,不悦地看着跌跌撞撞脸色青白奔进来的楱儿
“爷,小姐……小姐自缢……死了……”
萧汝昌一阵晕眩,天地之间的一切瞬间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暗沉的灰色,朦胧之中听到萧月媚脆生生地喊着哥,声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睁开眼,却再听不到了。
他不信,怎么可能呢?月媚是张扬的,活泼,死不屈服的,怎么可能是自缢而死?
“爷,要不要报官?”萧义问道。
“报!”萧汝昌攥起拳头,这两天他在给魏母施压,要魏家迎娶自己的妹妹,魏母一直不肯答应,肯定是她派了人潜进府来害死月媚,吊死伪造成自缢身亡的,他要替萧月媚报仇。
“启禀大人,经验,死者是自缢而死无疑。”忤作验尸后禀道。
“怎么可能?大人,我妹妹性情刚烈,不是会自绝之人。”
“大人请看,死者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脖子上的勒痕齐整,这决不是人力可以造成。”忤作不满地道。
“大人……”萧汝昌想据理力争,杨锡铭摆了摆手,查察起房间来。
这是当谋杀查了,萧汝昌不再言语,杨锡铭踱了几句,忽然拿起房间中间圆桌上茶壶压着的一张纸。
“萧汝昌,这是你妹妹写的吗?”
“是草民妹妹写的。”萧汝昌有些木呆地道。那纸上的字是萧月媚的笔迹没错,可纸上写的是——哥,我恨你!
“大人。”验尸的忤作突然大叫:“大人请看。”
萧月媚的手握成拳头,隐约的有淡紫色露了出来。
忤作把拳头掰开,萧汝昌的脸色变了。
“大人,这分明是男子袍角。”
“再验,看是否他杀。”
再验的结果是,萧月媚舌骨骨折,死于他杀。
“大人,脖颈上的勒痕如此齐整,由此看来,死者虽是他杀,却也有赴死之心,杀死死者的,与死者极亲密之人。死者手中抓着这块袍角,袍角的主人,当便是杀人者。”
淡紫色外袍,房中现有一人,身上穿的便是淡紫外袍,而且,质地与那块袍角一样,那是萧家自产的烟霞锦。
杨锡铭把眼光投到萧汝昌身上:“萧汝昌,你还有何话说?”
萧汝昌呆呆地看着那块袍角,他明白了,杀死自己妹妹的,是裘世祯,这块袍角,自然是从他留在裘府中的众多外袍中的一件上撕下来的。
前些年,裘世祯经常住在他家,而他也经常住到裘家的,两人在对方府里都放有衣裳,后来翻脸,裘世祯嫌他留在裘家的物品太多不易整理,把他住的院子直接封了,想不到这许多年后,却被裘世祯派上这样的用场。
他怎么解释得清这块袍角的来历,就算解释得清,那张“哥我恨你”的纸条也说不明白,虽然看到那块袍角后,他便知道,那纸条是裘世祯仿照萧月媚的笔迹写的。他与裘世祯陪伴着萧月媚长大,萧月媚的字迹,裘世祯是很熟悉的。
证据确凿,动机也很好找,那就是萧汝昌嫌萧月媚伤风败俗被休回家,丢了萧家的脸。
杨锡铭一惯的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便结案让萧汝昌画押了。
萧汝昌这天晚上便等来了他盼着的人——裘世祯来了。
“世祯,你就那么恨我?”
裘世祯倚着牢房门,静静地,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萧汝昌,许久后开口,声音里含着疲惫与怠倦:“你认为我不该恨你?”
“我以为,咱们从小相伴成长。”萧汝昌低语,忽而声调拔高,恨恨道:“都说女人如衣裳,兄弟是手足,沈青珞怎么能盖过咱们的交情?”
“萧汝昌,你不是我的兄弟,青珞也不是我的衣裳,她是我的命。”裘世祯仰头大笑,笑得眼角渗出泪花。
许久后,裘世祯道:“萧汝昌,我来,是要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一死了了,知道外面会传谣什么吗?你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将在死后也背着个洗刷不掉的臭名。”
“你!不会的,魏隆会出来给我澄清的……”萧汝昌后悔刚进牢房时没有一头撞上墙壁,早一点死去不要听到这句话,他最重视的名声,竟落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魏隆出来给你澄清?你做梦吧!他有那个担当,就不会与你妹妹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也不会在你妹妹被休回娘家后,没有上门提亲。”裘世祯冷冷道,看着萧汝昌如被抽去筋骨般不会动了,淡笑着转身出了牢房。
沈青珞死去第十三天了,前一天,裘世祯说这一天开始办丧事呢,辰时,裘世祯还没打开房门出来,秦明智正打算去敲门时,守门的裘山奔了进来。
“秦管家……”
“什么事?”
“棺材铺……送了棺椁过来,说是爷订下让今天送来的。”
挺好的,可以准备发丧事宜了。“让抬进……”秦明智说了一半的话说不出去,双眼睁得滚圆,因为棺椁抬进来了——那是一个特别定做的棺椁,很大,大得可以躺两个人。
“爷……”秦明智的背后传出谢焕等人的惨切的嚎叫,人影闪动,几个人朝裘世祯房间疾冲。
房门推不开,从里面插着门闩,几只脚同时踢出,砰地一声巨响,两扇房门落地。
迟了!不用摸,也不用叫喊,他们知道,迟了。
地上那么大一片血,触目惊心。
“我们真糊涂,爷……”几个人冲上前,看着床上搂着沈青珞安祥地闭着眼的裘世祯,悔恨痛哭。
糊涂啊!萧月媚死了,萧汝昌昨天下大牢,他们应该猜到的。
“不要哭,给我做道场,让我能和青珞在一起就好。”裘世祯的魂魄在房间上空飘浮着,他着急地叫嚷,可是下面的人却听不到。
怎么办?他自绝就是想和青珞永远在一起,可是他转遍各处,却仍找不到沈青珞的魂魄。
像裘世祯这样自绝死去的人,叫冤死鬼,魂魄不肯归位时,鬼差也无可奈何。裘世祯日复一日游荡着,他看到秦明智等人把他和沈青珞合葬,在随后整理遗物中,也发现他留下来的把钱庄分给他们,并已盖上官府大印的文书。
他看到萧汝昌被问斩了,他的大仇得报。
那天去牢房见萧汝昌最后一面时,他其实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沈青珞在萧家的时候,萧汝昌到底有没有碰过她,可后来他不想问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是对沈青珞的侮辱,是在她死后还不相信她。
裘世祯终日游荡,鬼魂是不需要吃喝休息的,他飘过很多地方,寻找着每一个可能是沈青珞的鬼魂和有可能是沈青珞转世投胎的人。
也不知转了多少地方经过多久,有一天,裘世祯飘到一座正在办喜事的府第的上空,他觉得那座府第有些眼熟,大堂上的客人也有些眼熟,手执红绸准备拜堂的新郎更加眼熟。
裘世祯皱眉看着,傧赞高唱新郎新娘送入洞房时,他飘浮着,跟在新人后面进了洞房。
他听到新郎说“青珞,你终于是我娘子了。我盼了这些日子,终于盼来了今天,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裘世祯心头一震:新郎是他自己。新娘是——他苦苦追寻的沈青珞。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应沈青珞内心的想法——你盼了许多日子,我却盼了两世!经历过那么多波折,今日与你拜堂的,总算是我了,从今后,我有夫有子,不再是一个人在世上苦捱了。
两世!为何他遍寻不着,原来沈青珞重生回那一世了。看着另一个自己与沈青珞恩爱甜蜜,裘世祯释然了。
他飘回阎王殿,不过他没有接受投胎转世的安排,他选择魂飞魄散。
留了那一世的自己,呵护着沈青珞就足够了。
☆、欢乐包子
第八十六章——裘欢欢小盆友番外
裘欢欢小朋友大名裘乐洋,他爹和娘原来喊他乐乐的,欢欢这名,是他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争取来的。
事情得从裘乐洋小朋友第一次上他的远非叔叔梦瑶姑姑家说起。
“乐乐,梦瑶姑姑生了个妹妹,娘带你去看妹妹吧。”那一天,他娘亲兴致勃勃地对他道。
“好啊!好啊!”裘乐洋高兴地拍手。他有很多弟弟,谢焕伯伯家的,晏宁叔叔家的,陈规叔叔家的,就是没有妹妹,他们都很眼馋别人有妹妹,都很想要个妹妹。他曾经哭着闹着抗议了很长时间,要他娘给他生个妹妹玩儿,最后还是屈服在他爹的淫威之下死了想要妹妹的心。
他爹说他娘生孩子太辛苦了,不能再生了。其实,他的那些婶婶们都生了好几个儿子,还不一直好好的没有死,有次他问谢焕伯伯,谢伯伯笑道:“怀孩子到生孩子,时间太长了,你爹憋不住。”
什么叫憋不住,他想问,可觉得谢伯伯笑得好猥琐,似乎!他觉得在谢伯伯的笑容里,他爹……他爹很羞羞的。
到姑姑家了,他爹和远非叔叔在外间说话,娘亲带着他进了里间。
梦瑶姑姑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他娘亲坐在床沿握着梦瑶姑姑的手,低低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听说你怀了孩子,听说你生下孩子了,我真高兴。”
“嫂嫂别哭了,我都说了,那时嫁给应郎是我自愿的,不是为了帮你和哥哥解围,嫂嫂不要再自责了。”
“三年过去,你们一直没有喜讯,我怎能不急?”
大人们都说的什么呀?裘乐洋觉得要想清楚太费脑筋,不想了,他在房间中转了转,眼光停在床边的摇篮里不动了。
红红的软缎被包裹着一个小婴儿,婴儿粉粉嫩嫩的,小嘴微翘,在梦里咂叽了一下,声音娇娇的软软的。
这就是他的小妹妹!
“好漂亮的妹妹,我喜欢!”裘欢欢大声叫道。
“小点声,别把妹妹吵醒了。”沈青珞被他的高叫吓了一跳,走过来轻轻推了推摇篮。
“乐乐总想要妹妹,这下开心了吗?”薜梦瑶笑问道。裘乐洋想要小妹妹的心思,远近亲友没有不知道的。
“开心!喜欢!姑姑,我妹妹叫什么名字?”裘乐洋踮着脚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心里想着要送什么礼物给小妹妹,这些礼物都要写上裘乐洋送某妹妹的字样,他刚学会写字,对写字新奇得很。
“还没取名字,嫂嫂,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薜梦瑶笑道。
“她爹才高八斗,哪轮到我来取。”沈青珞连连摆手。
“嫂嫂,是我的私心,希望孩子像你一样幸运。”薜梦瑶低声道,眼里有些许惆怅。
“梦瑶……”沈青珞眼眶一热,伸手握住薜梦瑶的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应远非对自己的心,沈青珞后来有所察觉,薜梦瑶夫妻两个,各有所爱,日常相处当真是相敬如宾,静若止水。
婚后薜梦瑶一直没有身孕,长信侯府那边不停地逼应远非纳妾,她虽是外人,也猜到其中一些隐情。一年前忍无可忍,私下找了应远非一次,不久终于传出薜梦瑶的喜讯,她放下一颗心,可现在看来,薜梦瑶与应远非夫妻两个相处的情形,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沈青珞自伤了片刻,想着薜梦瑶在月子里,不要再带悲伤的情绪给她了,忙笑着道:“叫应欢颜吧。她有你跟远非那样好的爹娘,肯定能一辈子开开心心。”
“欢颜!欢颜!嫂嫂取的好名字,就叫欢颜吧。”薜梦瑶喃喃低语,念了好几声后,欣喜地道:“小名叫欢欢吧。欢欢乐乐!嫂嫂,听起来和乐乐倒像是一对。”
“嗯,可不是,真就是一对儿,梦瑶,乐乐也只比欢欢大了四岁,要不,给他们订下亲事?”
“好啊!”
“亲事?娘,姑姑,什么叫订下亲事?”裘乐洋眼睛看着小欢颜,耳朵听着大人的谈话呢。
“订下亲事啊,就是把妹妹给你做媳妇,你和妹妹长大后,能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就是说,妹妹是我一个人的?”裘乐洋的理解能力不错,马上延伸到所有权上面去了。
“这孩子!”沈青珞笑得捶床沿,薜梦瑶也笑得直不起腰。
“娘,姑姑,你们笑什么?到底是不是啊?”
“是,是。”沈青珞喘着气点头,想了想又道:“不只欢欢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欢欢一个人的,知道吗?”
裘乐洋刚才精,这时却又糊涂了,摸了摸后脑勺,问道:“娘,那我不是你和爹的孩子了?”
这是不一样的,沈青珞张嘴想解释,又觉得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