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流潺潺而来,阿梳坐在地上,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她拖起,裙角衣袖疯狂舞动,她死命抓着身边的岩石保持平衡,可瘦弱的身体已开始左右摇摆。
“慕卿,我……我好像要飞升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气流,总不是慕卿暗自崩了一个凉屁产生的神力吧!阿梳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马上去抓慕卿,身体和地面才漏出一个缝隙,气流如猛虎般冲穿而去,将人整个卷起。惊恐诧异间,一只大手伸来将她接住。阿梳盲手将其抓牢,寻到更坚实的一面,双臂套上去紧紧勒住。
“呃……别勒脖子。”
头顶传来慕卿变调的痛声。
阿梳怕的要紧,快速换了胳膊下抱着,闭上眼睛牙咬得死死。
紧接着,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清澈入骨的冰寒如巨浪般拍来,慕卿奋力凝神施法,最终措手不及,带着阿梳双双卷寒浪中。
寒浪中狂风大作,冰片如刀片般尖锐,顺着逆卷的寒风急速旋转,划过肉身之时又瞬然化成一滴冰水沁入风里。随着晕天黑地一阵翻腾,阿梳觉得全身都要被巨大的风流给贯穿了,耳边的风声变得狭窄,好像掉进另外一个世界,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阿梳心里害怕,失声尖叫。
有臂膀将她后背收紧圈住,一阵光炫乍然亮起。慕卿掌手向下,从掌心化出气波直击地面,两人坠落的速度稍微减慢,但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震得差点散架。
因为是侧面坠落,所以阿梳的右肩膀被震得发麻,半天没知觉。她趴在慕卿胸口,听见从她头顶传来的粗喘声,嗅到淡淡的腥味。感觉额头湿湿的,她抬起还能动的左手在额头上抹一把,那股腥味顿时散开,手指上沾满刺眼的红血。她大吃一惊,试着挪动自己的肩膀,移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抬起头。
他黑发全散,面色苍白如纸,眉心狠狠扭在一块儿,双眼紧闭长睫轻颤,红唇失色微启喘息,嘴瓣还有不断红血溺出,流向白皙的耳根后,没入发丝。
“仙……上?”阿梳心口子提着气,轻轻唤了声。慕卿依旧躺在那里不做声响,素色的袍子沾满灰尘,已不如来时那般崭新。
阿梳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如果慕卿死了,那……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慕卿不会死,他那么厉害,又那么厚脸皮,怎么舍得把命交给阎王爷!
“仙上,仙上你醒醒……醒醒!”阿梳趴在他身边不停哭喊,那双紧皱的眉头忽而一动,纠得更紧了。阿梳惊讶,擦擦眼泪睁大眼睛看清楚,果见那双漂亮的剑眉又动了动。
慕卿听得到她的声音,可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刚才从上面掉下来,他用尽力气将坠入的速度减缓,那震感十分强烈,而他在坠地后已来不及撤回法力护体,此时就犹如凡身,重力全在于他定死无疑。而阿梳为仙身,还有保障,只是若让自己压在她身上,估计她也没戏。要让两个人都有戏,他便选择了侧摔。他知道自己绝不能继续睡下去,模糊中张张口,吃力吐出一句话:“你……渡一点儿气给我。”
阿梳闻言,赶紧将人小心扶起,自己坐在他身后,从丹田回出一缕真气,从手掌传到他后背穴点。才刚传了一会儿,一缕真气从慕卿后背弹回她手掌,阿梳刚才在渡气的时候了解到,慕卿穴位都很正常,若非他自己阻挡,真气是不会弹回来的。
正文 【034】暗阶
。。。
“只要续气就好,其他的我自行恢复。 ”慕卿解释,同时微侧过脸,苍白憔悴。他长长一嘘,稍许宁神平息之后想要自己站起来,小腿打软,还是往后倒了下去。阿梳从后扶住,让慕卿靠在自己肩上,慕卿虚弱喘一口气:“我们被人算计了,那壶桃花酿有问题。”
阿梳不解也不信,并非是对慕卿,而是对给酒的人:“桃花酿是太上老君给我,他……他不会害我们吧?”
慕卿缓缓摇头,目光凝冷:“不会是太上老君。酒壶定是被人在后来动了手脚。他了解我们不会对酒产生防备,关键是我没料到这个,所以中计。”
如果有仇,算计偷袭的人直接趁机杀了他二人就好,为何要关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呢?环顾四周,阿梳看到他们被关的地方呈一个巨大圆形,地面和墙壁都是由一块块的大寒冰组成,空空荡荡,寒气飘渺,顶尖距离也有几百长之高。
“这……这是哪儿?”阿梳问。
“这里是……冰塔。”慕卿犹豫了一下。
阿梳愕然。原来这里就是慕卿和夭华所说的冰塔。
冰塔内寂静至极,几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忽然间,一阵怪声幽幽传来,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久久盘旋在空旷塔底。阿梳本来就觉得寒冷,现下越发毛骨悚然、战栗不止。慕卿拍拍她的手,握着:“别怕,咳咳……这是风的声音,风在吹。”
飓风的声音还没从阿梳脑海里刮走,她认真了听,果然是小风的声音。她惊喜道:“有风?那就是有出口了?!”
慕卿却摇摇头:“冰塔只有一个进出的口子,这个风是被关在冰塔内的。”
风被关在冰塔里?阿梳更不解了。这时候,她问道一股好闻的花香:“这风里有淡淡的……杏花香。对,是杏花香!”
慕卿吃力点头,从她怀里坐起,解释说:“这个风是不久前关进来的。所以里面有当时杏花开的香味。”
不久前的风还在关在冰塔之内,阿梳想起当日在聚仙会上,问慕卿:“之前听你和夭华说……说冰塔结界碎裂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这冰塔的威力还是很大啊,竟然能把你我都吸进来,现下还密不透风。”
他的目光一直向着冰塔一处,心不在焉解释:“冰塔破裂……当时我极力赶往此处,可还是没能……没能很好的阻止冰塔结界碎裂。为找出结界破碎的原因,我便将此处封锁,恰好也将当时窜进塔里的这股杏香风也一同封锁了。”
阿梳问:“那你查出原因了吗?”
慕卿摇头,脸上浮起一阵失望的苦笑:“来过两次,线索极少。冰塔内的东西应已去往凡间,并且有人偷偷更改生死命薄,这让我很为难。”
原来他频频去往凡间是为了找回冰塔里失窃的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慕卿亲自下凡找寻,却不请示天界让众仙神助他一臂之力。如果请太上老君或者是千里眼找一下不就能搜寻到掉落凡间位置,为什么慕卿都不请他们帮忙?难道……是因为那个篡改生死命薄的人?刚才在外面她主动要求代替他完成凡间的事情,但被他拒绝。也正如慕卿所说,如果有人能替他完成,他也不至于在天界愁眉不展。如此说来……这一整个天界包括天帝,都不想或者都不能插手此事!
“你说的偷盖生死命薄的人,会不会就是魔主惑昀?”阿梳寻思问。如果因为魔界的人提前行动而天界还无准备,天帝他们也不会因为行为吧。而这冰塔被盗是在聚仙会之前,聚仙会之后天界就开始频频商议要事,最后便爆出魔主惑昀要攻打天界一事。
可是这个推理马上被慕卿否定:“不会。惑昀还没有出魔界,至今我们也没有发现魔界的人。所以毁结界改命薄的人不会是魔界的人。”
“那就是有内奸!他毁结界改命薄,将宝贝寄放在凡间就是为了等惑昀从魔界出来后直接呈交给他!”阿梳很快提出另一个可能。许多小本本上,都有“内奸”一词,她对这个职业还是有点了解。
“宝贝?”慕卿喃喃重复了一遍,竟是苦笑,“那确实是件好宝贝。”
这又是否决了她的猜测吗?阿梳觉得慕卿顺她这话顺得莫名其妙,懒得理他,自己前前后后打量起周围的坏境来。寻着风声,她看到冰塔右前方有一处阴影。她站起来往前两步,惊叫道:“仙上快看,那里有个坑!”
顺着手指的方向,慕卿神色一凛:“别去。”
阿梳回头不明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走。方形坑原来那是个暗梯,每一阶也都是由冰块制成,袅袅的白色寒气抚在脚面上,抖得一阵一阵的凄寒。暗梯不过十阶,阶梯下的地面亦是巨大的冰块,里面的寒气如烧了火冒起的白烟,一团团翻腾游走。可是除了这些,并未有异样发生。
慕卿坐在远处,目光紧紧盯着娇小的人儿。因为底下的寒气太重,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一双大眼使劲往里面看,想要发现什么。慕卿喊了她一声,她跑过来道:“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慕卿抓住她一只手:“我去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阿梳仗着自己现在力气大,哼哼挣开:“我不信。如果没有什么,你刚才干嘛不让我去!如果是有什么危险的事,那你现在为什么改口说没有。你前言不搭后语,我才不信你!”
没想到这时候阿梳的小脑袋瓜子挺机灵,慕卿没了借口,只要由她了:“神神叨叨!你……你自己进去吧。”
既然慕卿松口,那里面估计就没什么问题。出于好奇,阿梳还是兴致勃勃地将暗阶底下走了一遍。慕卿盘腿打坐,心却燥得不行,一直注意听暗阶下面的动静,直到轻快的脚步从下面上来,他才舒畅一些,假装眯着眼。
正文 【035】万年冰棺
。。。
阿梳坐在地上抱成一团,冻得牙齿“咯咯”打颤:“下、下面有一副冰棺,可是、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会、会不会里面的人已经逃出来了!”
暗阶底下极寒,就算有仙身护体也会冻到。慕卿笑一笑,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捂着。在这冰塔之中慕卿的体温也暖不到哪里,甚至可以说有点凉,但相比之下阿梳还是觉得他有暖可取。慕卿帮她搓手一边岔开话题:“出去后煮点火姜茶喝。”
阿梳本以为他会幸灾乐祸泼一盆凉水,可是慕卿的反应实在太意外了。不过想想,这里是他低落的根本,触景伤情也属正常。自从掉到这儿后,慕卿神色依然并不紧张,阿梳说:“看来你对这不是一般的熟悉。”
熟悉?再熟悉不过了。他睁开眼,眼前的女子脸色因寒冻显得白冷,双眉沾着一点白霜,嘴唇还能微微透出一丝嫩红。慕卿喉咙一哽,道:“这座冰塔……是我建的。这里的每一块寒冰都是我当年一块一块从西北的千年雪山上运回来,整整用了两个月,彻日彻夜,只为了能快些将冰塔筑成。”
阿梳问:“那冰棺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为他建造这么大一座冰塔?”
他睁着一双似在遥望过往的眼,犹如幽深的湖水,将凄凉和悲伤倒映。“是我未婚的妻子。”他沉声,僵硬了搓手取暖的动作,所有的情绪在顷刻冻结,“当年她死之后,我觉得被丢下轮回台是件好事,这样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忘。可是……如果我死,那么就没人能记住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美好了。我选择苟且偷生,我舍不得忘记,更舍不得她独自沦落尘世。我一直在寻找重生之法,只为了……为了能让她回到我身边。”
重生之法……这世间真的有重生之法吗?如果那个女子已经转世或者飞灰湮灭,那又要如何重生。重生,不就是乱生死纲,这是逆天!
然而面对如此痴情的慕卿,阿梳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心口上憋了一口气,颤颤巍巍问:“那……你绝不会娶别人做东陵殿的女主人?”
此时慕卿的眼里透出无比坚定,满是决绝:“非她不娶!”
阿梳大骇,简直奔溃,悄悄往后退一边对着慕卿嘟喃:“上次因为殿子的事情,我以为你……和蓝莺有一腿,告诉天帝你要娶妻了,天帝当时高兴地不得了。”
慕卿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次见天帝,他总是莫名其妙要张罗些什么……”他瞪过来,一把将她抓回身边,因为身体原因,他有点气喘,“现在暂且放过你,这笔账,回去再算!”
好大的人情呢,那得多不好意思啊!
阿梳斗胆又问了句:“话说,那块地你交给天帝了吗?”
慕卿刮来一记眼刀。
阿梳仿佛又看到带着金冠玉珠的天帝气势轩昂地站在凌霄殿上对她语重心长且信誓旦旦保证:瑶莲你放心!死皮赖脸的钉子户朕一定尽快搞定!他简直可恶啊,愣是不肯妥协。但朕是天帝,朕手握大权,还没有朕不能摆平的事,何况一个小小钉子户!哼,就算他再死皮赖脸,朕也一定把他的小脸撕破了!哈,瑶莲你对朕就放心吧!
阿梳内心哭嚎:哎哟喂,行行好吧大军师!放过天帝叔,成全我们吧!老的小的都靠你了啊,你肿么这么铁石心肠啊!
用意念将慕卿千刀万剐炸油锅装盘子之后,阿梳无比羞涩地为他揉起肩。面对这四面封闭的冰层,要出去还是得靠慕卿。她又是按。捏又是敲垂,服侍了好一阵终见慕卿舒服地眯起眼睛。她在他耳边柔柔吹了口气,问:“仙上身体可觉好些了?”
慕卿对她狂翻白眼:“你用凡身从上面跳下来看看。哎哎,别光按肩膀,锤锤腿、捏捏手臂什么的,你带吃的了吗?”
他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嫌弃。
大仙,以为咱是来冰塔旅游吗???
阿梳暗暗咬牙,咬得斯斯笑:“仙上平日不是不吃东西吗。”
慕卿自个儿往她袖袋里掏了掏:“今天嘴馋。你平日不是总藏了什么吃的在兜里吗?”
阿梳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只带了桃花酿。”
手从她发髻上一勾,三粒娇小如珍珠的紫果子咕噜噜滚在手心。阿梳往自己头上一摸,还能摸下几片树叶。想是刚被卷入冰塔之时,在紫荆崖外沾进来的吧。
这果子和树叶性格都强硬绝不屈服呐!这么大的风都能在发髻上屹立不倒,实在佩服。感情……她阿梳一直顶着它们在这儿做淘气状或认真貌,慕卿就这样淡定自然正视插在发髻上的东西绝不轻易斜视!
阿梳拿着那几片树叶,嘴角抽搐。可见慕卿英雄耐力很好嘛!
“只有三颗果子两片树叶,我让给你吃吧。”阿梳谦虚说。
“真是谢谢你嗷,我好感动呢。”慕卿勾出柔柔的笑。
阿梳:“呃……”
慕卿将果子递给她:“去,在冰塔四角滴上它的汁液。”
阿梳看看他平坦的肚子觑他一眼:“你真浪费。”
慕卿面无表情回答:“我不吃这个,我食肉。”
食肉。这冰塔里好像只有他们是肉类……也只剩他们。意念慕卿将自己千刀万剐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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