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起床散步,散步睡觉,仅此而已。取得蜜冰也有你一半的功劳,那样说也不为过。”
大阿折收好琉璃盒,问:“他毒清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阿梳仰面躺在榻上,像一下子失了力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余毒清了,也是我还他的一个恩情,此后无需往来。”
大阿折注视着她,盒子在手里紧了紧:“好。”
大阿折把蜜冰送到苍术手里时,苍术大吃一惊,继而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在慕卿没看错你!够爷们!”
大阿折温和谦笑:“有慕上仙的提拔,才有我今日。”然后对串门的玉锦说,“阿梳已经回来,不知是跑去哪里贪玩,说要睡个好几天。”
玉锦缓下面部的紧张:“上次你说她失踪,还以为她去苍海天境了,亏我在那上头呆了半天。今天还找苍术商量,看是不是能让我进苍海天境劝劝阿梳,看来是我多想了。”
大阿折:“让你担心了,我代阿梳向你赔个不是。”
苍术抱着琉璃盒撇撇嘴:“你和阿梳的关系好成这样?”说罢,赶紧将蜜冰取出来,把盒子还给他,生怕他后悔。
大阿折结果琉璃盒愣了一瞬,和颜笑道:“阿梳如今由我照顾,我代她谢也是应该的。”
苍术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埋头研究蜜冰去了。
玉锦送大阿折出院,目送他腾云远去。身后传来苍术的声音:“这小子莫不是看上阿梳了。”
玉锦回屋道:“我瞧着大阿折挺好,比慕上仙踏实!他今日取来蜜冰,说明他知恩图报、宽容大度。既还慕上仙提拔之情,又对阿梳和慕上仙曾经的桃色绯闻给予莫大包容。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找?”
正文 【060】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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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就玉锦“好男人哪里找”的问题生了两天闷气。
蜜冰送到苍术手中之后,阿梳让大阿折在东陵殿湖里放了不少鲤鱼。每天从院子出发,到湖边散步,在湖心亭坐上几个时辰,再沿路返回。一日,她别出心裁,将湖搁成两片,一片有鱼,一片没鱼,自己则握鱼竿在湖心亭,每上钩一条便放入没鱼的那片湖。等这片的鱼钓完了,再转过来钓另一边。
“钓了一天,你不累鱼都累了。”落阳之下,暖黄色的光线透出修长的身影。大阿折站在她身后。
阿梳提了提鱼竿,刚要上钩的鱼儿跑到荷叶下面,阿梳可惜:“啧啧!今天心情好,多钓几条鱼搬搬家。”
大阿折坐在她旁边:“你心情好,也不用折腾它们,多可怜。”
阿梳:“有什么可怜的,这一片它们玩腻了,就到另一片去。等另一片玩腻了,我再换到这一片。你看他们多活跃,哪有被折磨的样子。”
大阿折:“有时候折磨痛了,也不需表现出来。不是吗?”
阿梳眉头一拧,收起鱼竿:“你说不钓就不钓了吧。这是你的地方,我自然该听你的。今晚,我就把这片竹扁拆了。”
大阿折挡住她的去路,抱歉笑:“你不要生气,我带你去看天河怎么样?”
阿梳斜着脑袋,奇怪:“你师父这么快又倒炉渣子了?”
眼前的男人眉清目秀,暖色的阳光下更添几分柔和,今日换了一袭简单素色,正如在兜率宫初见他时那般。他笑着说:“师弟第一次添炉子,添多了火不旺,师父只好倒掉一半。据说这时候的天河星光璀璨,绚丽缤纷。值得欣赏。你从前可去瞧过?”
脑海里顿时浮现某时的一段光景,阿梳却摇摇头:“没有。”
大阿折牵起她的手:“那就是了,走吧!”
手里暖暖,阿梳心绪如浆,脚步却顺从大阿折跟上去。
云团之上,阿梳和他并肩,面前路过一对小仙侣,手牵手在取云丝。大阿折握了握空空的手心,对他们满眼羡慕:“看到他们手牵手,不由想起刚上天界的自己。当年的我。也是这么看着别的仙侣手牵手。”
阿梳脖子一梗,趔了趔。从大阿折的话里,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本不该知道的。或者是因为刚出大门的时候不经意挣脱他的手,此番他有了怨气?
平复自己突然被卡住的情绪,阿梳安慰:“以后你也会有的,不着急。”
大阿折向她深意一笑,眼看天色渐暗。于是加快速度前进。
两人落在凡尘一处,阿梳眼望四周,只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来过。冥思苦想一阵,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云天上偷看苍然天境,发现此处离苍然天境相接。阿梳不高兴问:“你故意的?”
大阿折望着一带星河:“有意无意。看你的心,我纯粹是觉得此处观星最好。”
阿梳坐下来,转了话锋:“太上老君会观星象。你是他徒弟多少也会一点吧。你看看,今日是什么星象?”
大阿折勾着唇,眸如星光:“大喜之象。幸运之光将降临在东面。”
东陵殿也在天之东,阿梳笑道:“近日有好事发生,不知是不是东陵殿。真是期待。”
星光璀璨,却不如那夜所观轻松。只是那夜的心情被桃花酿和冰塔所乱,关观星的心情也不如现在这般纯粹,可是纯碎到反而沉重。后来阿梳想了想,并不是因为今夜星光和那夜星光有什么不同,只是经历不同了,身边的人不同了。大阿折说只是纯粹来此处看星星,但阿梳更愿意相信大阿折是有意看看她的心,让她自己看看。
那几日闲来无事,拿鱼儿寻乐。阿梳从未钓过鱼,连拿鱼竿的手势也是回忆慕卿以前的动作。话总能说的最潇洒,生活总能过的最无赖,可却总在不经意中出卖强颜欢笑,在别人眼里苦中作乐。
阿梳长长叹了口气,呼吸夜晚干净清冷空气。从她来到天界开始,慕卿就告诉她要做上仙,可是回想起来,现在就像个无头苍蝇,从前是他一步步指引,而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要什么。这大概就是自己,现下最苦恼的事了。
她背过身,遥遥望着另一半天河。世间众生便如这星辰,有的永远在天河之内,风风火火;有的永远在天河之外,直至烟消云散。天河之内的,不能让人逐一欣赏,大多一扫而过;天河之外的,被注意了总能完完全全欣赏到它全部的美丽。随着时间,星光淡去,犹如生命泯灭。而闪耀的并不代表成为最后一颗星星,柔弱的并不代表第一课陨落。万尘哀乐皆断于司命一笔。
感叹万千中,朦胧的夜光下,一抹黄衣走过。绿树矮丛间,一个女子款款步过,似乎并未发现空地石上的俩人。阿梳再定睛,心口“砰”了一声。随即,她略带羞涩对大阿折说:“我去那边方便方便,你不要回头。”
大阿折的脸适时红了红,点头。
阿梳觉得更囧了,拔腿跑进草丛中。
阿梳对大阿折撒了谎。她寻着女子走过的方向,发现她一人站在一棵大榕树下。女子警觉,听到身后的脚步刹那回头,和阿梳撞了对眼。阿梳惊了下,果然是沈凄。可是慕卿对沈凄爱护至极,怎么放心沈凄一个人在此。随意扫了眼周围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
沈凄很快收好脸上的窘迫,抬起头称着从树枝间漏下星光盈盈笑:“今夜星光正好,我自己出来散散心,这有何不可,仙上对我很自由,从来不约束我做什么。”
视线落在她腰腹部钱的手,阿梳问:“你好点的吗?”
她伸出手臂,露出白布未拆的手掌道:“还记得当初我有意讨好你,你是如何害我的吗?这双手,我一定会讨回来!”
阿梳也道:“我也会帮你找到那个人,帮你讨回来。”
沈凄目光一凛:“呵呵!那便等你亲自奉上。”而后,她凝固嘴角的笑,露出鄙夷之色,莫名开了个话匣,“我知道天界传言些什么,我是他几万年来心尖上的人,你在他心里又算个什么。玩物?还是奴婢?”她说传言一事,便是指九锦。此话一出,她是承认自己便是九锦,不管天地时间怎么变,她就是九锦。尖锐的目光定在阿梳身上,她面如冰霜:“普通女仙借住在东陵殿,也该懂得分寸。就算……就算是慕卿有意与你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消遣罢了。就算全天界都认定在我之后你是他稀罕的人,但只要他心里没你,你就不再有这个可能。更何况,我回来了。我如果是你,要么走,要么死,何必还住在东陵殿,甚至来苍然天境附近触景伤情呢?”
尽管这些话来的有些突兀,而且最前说得够伤人心,可说到最后,阿梳倒感觉倒一些不对,如果一开始她就在意天界那些桃色绯闻,早该给了这种颜色。后转念一想,她废了双手,始终觉得这是阿梳的过错,所以恨得入骨也算正常。念及此,阿梳倒有些怜惜她了,快速扫了一眼她藏在袖子包着白布的双手,不气不恼:“我虽任性,但最讨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法,所以绝不会有类似的做法。他心里有你又如何,没我又如何,没了他,我还是要生活下去。我是为自己活,并不是为他活。别人怎么说,他怎么想,我都不在乎。事实和谣言的差别就在于,一个不解释也有人信,一个解释了也没人信。既然我对他无情,住东陵殿和来这里又怎么会触景伤情。”
“这样……”勾出意味深长的笑,沈凄说:“我会替你转达这些话。”
阿梳弯弯唇:“随意。”
但阿梳还是不信慕卿对沈凄竟松懈到如此地步。就算她从前是九锦,但沈凄现在身为凡女,还敢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独自行走,同当日在东陵殿柔柔弱弱的女子相比,真是大了胆让人吃惊。
阿梳借口告辞,飞了一小段路后折回,念了个隐决轻步躲在不远处。
不一会儿,一个矫健的身影林端飞落,从后抱住沈凄。沈凄轻吟一声,转过身锤在男子肩头。
没料到这一出,阿梳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好发生什么声音。沈凄不是承认自己是九锦,不是慕卿几万年的情侣,为何……为何背着慕卿偷汉子?莫非……莫非慕卿真如她从前猜想,有心无力!
月光和星光照出淡而绵长的浪漫感,沈凄绽开极为少见天真的笑容,少女般淘气:“眉哥哥,这些天好想你,你变个狐狸耳朵给我看看成吗?”
男子抱着她转了个圈,停下来正好脸对着阿梳。阿梳惊诧,此人不正是青丘二公子,夭眉!此时夭眉弯着眼睛,弯下腰在沈凄脸上亲了一口,甩甩脑袋变出一双火红的狐狸耳。
“真好玩。”沈凄用下巴蹭着毛茸茸的耳朵又说,“眉哥哥,你再变个狐狸尾巴。”
正文 【061】慕卿的绿帽子(收藏过百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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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眉抖抖屁股,一条红白相间的大尾巴从袍子底下伸出来。沈凄用腿蹭了蹭尾巴,夭眉神色一紧,捏住她的小腿:“你要知道,狐狸尾巴可看不能蹭。”
沈凄面色一顿,一块大石沉入心海。
凡间最常见的猫狗,最敏感和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尾巴。猫狗常态,触其尾,必躲避;猫狗发怒,触其尾,必反咬。所以尾巴在常言中也含了贬义,抓到一个人的尾巴,就是说抓到一个人的柔软、致命点。
狐狸也不例外,就算是只修炼成型的狐狸,除非是最为亲近信赖之人,否则是不会让你轻易碰尾巴。
很快,夭眉笑开脸,搂着沈凄亲昵,哄着她:“你明知碰不得,还三番五次挑战,真是淘气!”他持起她毫无知觉的手,面色心疼,却一言不发。
阿梳以为夭眉定然勃然大怒,可他异常平静,更像是在思索什么。沈凄依势靠在他胸口,传出轻微的抽泣。夭眉抚着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连连落下几个吻以表安慰,叹息几声将她搂得更紧。
他们相会时间不长,很快夭眉就离开了。沈凄依依不舍望着夭眉远去方向,脸上的泪珠吹干在风中。阿梳断定,她此行定是瞒着慕卿,慕卿因为有心无力带了绿帽子还浑然不觉。沈凄和夭眉的身上,有太多疑点,甚至无法梳理其中的联系。
阿梳现形,向沈凄叫了声。
沈凄身形一抖,诧异回头,美丽的双眸含着残泪,楚楚可怜。见到阿梳,她脸色一白,僵立在原地。
阿梳道:“我以为你对慕卿是真心。原来你不是,枉费他都你一片痴心。”
沈凄晃了晃神,遂嘴角冷笑:“真情如何,假意如何。我从未对他有真情,我也无需他的痴心,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阿梳说:“若非你给了希望,他又怎会执着。你若真心欢喜夭眉,又何必在这里跟他纠缠不休。”
说到此,沈凄咬牙,瞪恨道:“因为你!只要你真正死了。眉哥哥才能安心跟我在一起!眉哥哥说你是我的死劫,所以我们之中必须死一个,我想活。所以你必须死!”
阿梳嗤鼻道:“你们凭什么决定应该谁死,天命自有定数,你俩又不职司命。”
沈凄哼一声,嘲笑道:“天命已定又如何,我和眉哥哥从来不信天命。也无需天命施舍!我们的缘分都是逆天命夺来的,绝不会轻易交出去!”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微昂着下巴,阿梳扬开脸上的肆意,“好啊,我们就来试一试。假若天命是我活。看我能不能应天命,看你能不能不应天命。至于你和夭眉的感情……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劳烦青你自行离开仙上。”
沈凄缓缓摇着头。语气挑衅:“你既不在乎,何必管我是不是离开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一个外人插手。你也尽管将今天所看到的告诉他,只要我摇头……呵,真想知道他选择信谁。”
阿梳承认。沈凄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子有锥痛,但很快撇开这种痛。问沈凄:“难道你没有想过,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会把你安排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个男人还偏偏对你有几万年割舍不下的情。”
纯澈的双眼已经泪干,眼中披上一层似有若无的飘渺,波澜不惊的脸上皆是对夭眉的坚信:“我当然想过,这是我们说好的。眉哥哥都是为了我,如果他不爱我,对他而言,这些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他也无需蹚浑水,他可以继续逍遥天下,亦可以乖乖回青丘做他无忧无虑的公子。”
阿梳挑着眼角:“这么说,还是你害了他蹚浑水了?”
沈凄神色微顿,匆匆解释后话锋一转:“眉哥哥爱我,这就不是蹚浑水。我不与你多说,我得回苍然天境,否则仙上知道我碰见了你,铁定生气。他现在,连你半个消息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