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用朕来教你怎么做吧?”他话中的深意,只是换的无忧不言不语,他说的她又怎么会不懂:坐上皇位的人真的不简单,三位皇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已经有了过多的注目,这是皇帝不允许的,只怕她那日和七皇子的假山洞穴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传到了他的耳里,而二皇子自残之事,怕是他也了然于心,为了断了这二人的念想,他索性将她纳入后宫,只要她成了他的女人,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只怕都要放弃了。
皇帝果然是皇帝,他不杀她,却用了比杀她还残忍的方法折磨她,而且还不让这两位心生怨念,杀了她,定然会让这两人心生怨恨,但纳了她,却只会让这两人萌生退意,因为天下没有儿子和父亲争女人的道理。
或许,等两年两位皇子连她这个人都记不住了,而她也会彻底的消失在皇宫,消失在这世间。
真的是好计谋,果然不愧是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的皇帝,对付她这样手无寸铁的女子,还真的屈了他一国之君的才了。
无忧心念已定,眸光迎向皇帝毫无热气的冰眸,她暗暗冷哼,挺直的脊背,露出她不输于男儿的气势,天子又怎样,只要他有了顾虑,她就可以挣脱他的网。
沉默片刻后,嗫嚅:“民女愚昧,请皇上明示。”
他剑眉微挑,眼角一抽,利芒掠瞳而过,冰冷的神色越见冰寒,清冷寡情的眸子一直将无忧深锁:“乖乖接旨,或是自动消失。”
无忧此刻忘记了害怕,她竟然抬头微笑,娇媚的让见惯各色美人的皇帝都有了片刻的恍惚:“皇上,民女就怕二皇子不乐意。”
“你很大胆。”语气中是杀意渐起。
“民女胆子不大,是二皇子的胆子大。”无忧的声音渐渐的高昂起来,且有了几分强硬;:“二殿下亲口许我正妃之位,此等深情,民女岂能相负?”
儿子不能抢老子的女人,老子同样也不能抢儿子的女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无忧懂,相信身为明君的皇帝更清楚。
“你真是太大胆了!”杀意已经扑面而来,无忧藏于袖中的手一紧,假装没有听出皇帝的暗指轻轻叩头:“民女自幼胆小,实则是二皇子情深意重,民女不敢有负二皇子,请皇上成全!”
她顿了顿,努力做出最乖巧,最顺从,最温和,最卑躬屈膝的样子来:“民女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却极重承诺,当日答应二皇子所求,只要一息尚存,断不会违背了当日之言,皇上对民女的厚爱,民女终身不忘,只是民女无缘于圣恩,请皇上降罪!”
皇帝的意图无忧已经窥视一二,但是她却相信着应该不是皇帝所有的意图,她如今只好将二皇子这尊大佛往前面推,她不相信皇宫里的父子之情,但是她相信二皇子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孤身一人活了下来,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还活的那般肆意,让皇上都要看他三分脸色,这可不是寻常的皇子能够做到的。
无忧也相信,若不是二皇子对她看重,只怕现在不是纳她进宫,而是一杯鹤顶红了却了她。
二皇子对她的心意,皇宫里应该是人尽皆知,所以只要她咬着牙不放,小心的应对着,就是皇上也不能拿她怎样,除非皇帝愿意舍了他明君的称号:皇帝没有人不想名垂千古的,无忧再赌眼前的这个也是。
以无忧的心中所想,应该是一拳将这老不休的皇帝打倒在地,然后踩着他,告诉他回去照照镜子,最后在踢他几脚,扬长而去。
但让无忧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是:这里是皇宫,眼前的这人是皇帝,而她只是一只小蚂蚁,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她想要活下去,是要看这些贵人们的意思,即使她的身后有二皇子这副大佛,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皇帝现在就发作她,她还真的逃不掉。
刚刚的话,她说的很对,但却不会让皇帝心里舒服,所以他要弥补,要让皇帝深信,她就是一个遵守诺言的女子,她会这般坚定,只是因为她与二皇子的承诺。
“民女,民女商贾之女,商家最重视的就是信誉,民女断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无忧说这话继续叩头:“皇上圣明,断不会让民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皇帝听完无忧的话后笑了,笑声轻轻浅浅,冷且寒:“这么说是朕逼那你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他说完之后,冷冷地看着无忧:“看来朕真的需要好好赏你了。”
这话听在无忧的耳里,浑身如坠冰窟,透心的凉。
皇帝的赏赐从来就不一定是好事,金银珠宝是赏,但是三尺白绫同样是皇帝的赏赐,而且领赏的人都要好好的谢恩,这次自古不变的道理。
皇权的至高无上在这里可以得到体现。
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朕该赏你什么呢?”他的话里有几许不定,想必是在思考这份赏赐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无忧已经断定,皇帝现在对她已经起了杀心,皇帝现在只是犹豫,但一定会对她下杀手的,帝王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女子而祸起萧墙,到了此刻,无忧可以断定,在她昏睡的这两人必然发生了什么,否则皇帝不会这么的急的要处置她。
无忧一直跪在地上,因为害怕,因为恐慌,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因为身体的羸弱,她的身子这次是真的倒进了雪里,眼前一片朦胧,脑袋渐渐的迷迷糊糊起来。
是谁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呼吸,是谁将她扔进冰冷的水里,好冷,好冷,刺骨的寒意,惊涛拍浪般袭击她全身的每一处,胸腔的窒息,传到心肝肚肺,她憋的痛苦,想要张开嘴巴,好好的呼吸一下,却只感受到漫天的冰冷。
她似乎听到不远处的落水声:真笨,这么冷的天,谁跳进了水里?
温柔的笑语,有人轻轻地唤着:“无忧,无忧,母亲的乖女儿,母亲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母亲,母亲……
无忧的眼儿笑得弯弯,一下子就扑到母亲的怀中:“母亲,无忧好想你。”
母亲温柔的抚摸着无忧的发,轻声的道:“想母亲,就随母亲去吧!”
“去?”无忧抬起头迎向母亲温柔慈爱的目光,狐疑:“母亲带女儿去哪里?”
“傻丫头,母亲带你去一个没有苦痛,只有欢乐的地方好不好?”母亲的声音越加的温柔,如同春风拂过无忧的胸膛,柔和慈祥,半点没有寒意。
“好,无忧跟母亲去,这世间无忧活的好累。”无忧抱着母亲的脖子,浅浅的叹息:“只要能和母亲在一起,哪里无忧都愿意去。”
母亲慈爱的面容上浮现出温柔的无奈:“痴儿!”
无忧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她的唇边也饿泛起了笑意,依偎着记忆中最温暖的怀抱,感受着母亲温柔的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刻,她觉得的幸福。
无忧嘴边的笑意更盛,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就让母亲带走我吧!
无忧并不挣扎,只任自己继续不停的沉沦下去,只感觉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身子越来越无力,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忽然,她感觉到一直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托住她的身子,她想要挣扎,就这样让她找母亲去不是很好,她真的好累,自母亲去后,她每一天都生活在残酷现实当中,每一天都为了活下去,而用尽手段,想尽办法,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水中是无法看见她的泪的,她尽情的落泪,想要推开那只手,只是那只手那么的坚定,容不得她丝毫的力量,水中的视线很模糊,她无法看清,只是隐约的觉得这是一双她熟悉的手,完美纤细——原来是他!
他这是何苦?
但不知为何,无忧挂着微笑的脸庞,却有了一丝的松动,闭着双目,却不再挣扎,任由那双大手托着她往水面上而去。
二皇子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无忧,她的浑身发烫,温度高的惊人,膝身旁的水因为她高高的温度,并不显得寒冷,而她却居然在这样的时刻一脸笑意,幸福的偎依在他的怀里,他顾不得还在水中,轻拍着她滚烫的面颊,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直在笑;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却感觉到那笑像一把刀刺进他的心田,剜割般的疼。
他没有再试着叫醒她,他托着无忧的身子向湖面上冲去,他身受重伤,力气已经快要用尽,胸腔中有着被撕裂的感觉,他想张开嘴巴,好好的呼吸。
不行,他要忍耐,忍耐,再忍耐,如同每一次心痛如揪的那般,继续忍耐。
如果他放开无忧,他可以很快的就能出了水面,但是无忧就会如那人所愿的那般沉入湖底,如当年的母妃那般永远的沉入湖底。
他不能松手,决不能松手,二皇子的手握的更紧了,用力的划着,蹬着,向上,快点向上,他感觉到胸前的刺痛,血色染红了身边的湖水,姚言般的美丽,他的力气终究还是飞快的消失了。
难道他终是救不了她,一如当年救不了母妃那般?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眼前逝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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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淋雨感冒,所以更新迟了,今天会有二更,弥补犯下的错!
|抽风晒太阳手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之重,心初动(二更)
血色在水中袅袅的飘散,他的身子越来越沉,二皇子只能用尽全力,将无忧托出水面。
倏然,眼前一片黑色。
不,他不能这样放弃,他不能再一次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二皇子咬破自己的唇,刺痛神经让他神智清醒了起来,他猛地窜上水面。
当二皇子拖着无忧出了水面的时候,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宫人们的脸色一片苍白,皆低下头,微微的颤着,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瞪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罔顾圣命,救下苏无忧,他好大的胆子,若不是这人是他的骨血,他已经早就让他人头落地了。
“父皇,她是儿臣心头之爱。”二皇子即使此刻胸前的伤口已经因为负载着过多的重量,而裂开,面色因为失血,而惨白如雪,但是他的目光是空前的明亮,坚定。
“你……孽子!”皇帝气的咳嗽几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历史又要重演吗?
他看着一脸坚定的儿子,惨然一笑,却转身离开,那挺拔的身姿,看起来佝偻不少。
当天晚上,皇帝下令杖毙了数十人,理由:未能照顾好女神医,不能守则,以至于女神医差点失足落水而亡,幸得二皇子舍命相救,才无生命之忧。
无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时分,落水的后遗症,让她整个人虚弱的如同纸片,真的是风一吹就会倒下。
无忧靠在迎枕上,一个娇俏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很是美丽,身段窈窕,是二皇子身边的常见的那位宫女——初见。
无忧知道初见是二皇子的心腹之人,在二皇子张翼的面前算是很有分量,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又放在了她的身边,无忧心头不知道是很忙滋味,但绝对不再是麻木。
她不傻,醒来的第一件事,她就明白了是二皇子将她从皇帝的手中救了下来,皇帝要让她消失,却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失足落水就是最好的理由,那些被杖毙的宫女太监,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皇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想的那样因为熟知真相而丢了性命的宫人,已经充分的告诉了她这一点。
二皇子违背了圣命救了她!
无忧想到这,心头就一阵狂跳,这个时时刻刻让她觉得危险的男人竟然为了她违抗了圣命,她清楚的知道皇帝想要除去她的意思是多么强烈,他救她,怕是恼极了皇帝。
说不感动那是假话,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愿意这样为她。
“苏小姐,吃点汤水润润吧,您刚醒过来,正好补补胃,这鸡汤是殿下特别让御膳房给小姐炖的。”初见小心的觑一眼无忧的脸色,神色颇为恭敬。
无忧接过她的碗,喝了两口,“殿下怎样了?”
寒冬腊月的,他身上有伤,又下水救她,她是医者,自然清楚那寒若深潭的水,对他是怎样的影响。
“殿下的伤口裂开了,御医说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御医说,殿下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初见不敢欺瞒,她身为二皇子身边的心腹,自然清楚无忧对二皇子的意义。
她的主子,说好听点是脾气古怪,但说难听点就是薄情,对生命从来没有多少尊重,为达目的,就是对自己也是从不容情,可是唯一能让主子动心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心之坚定的女子,所以她在心中已经将无忧当成半个主子看了,这苏小姐入主泰和殿,绝不会有问题。
皇帝想阻挡也是阻挡不了的,只有他们这些旧部,知道他们的主子是怎样的人,皇帝想摆布她的主子,还差了点火候。
喝了鸡汤,无忧让初见为她简单的着装,去了泰和殿的正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二皇子为她做的,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夕阳低垂,泰和殿被幻若流霞的璀璨之光笼罩着,白色皑皑积雪堆积在树杈之中,点点滴滴融化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在寂静中多了几分玉碎的错觉。
寒风侵袭,几许早明的宫灯在风中摇曳,粘在灯笼上的流苏被风吹得飘扬而起。
无忧一路在初见的搀扶之下,来到正殿,二皇子张翼已经醒来,李庆见无忧来了,进去禀告了声,出来迎她:“殿下请苏小姐进去。”
无忧原本迫切的心情在此刻忽然变得慌乱,这一瞬间,她乱了方寸,她急急而来,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二皇子,见了面,她又该和他说什么?
像往日那般不理不睬,或是冷漠以对,她已经做不到了,当这个男人在水中将她托起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再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那高竖起城墙的心,已经裂了一个缝隙,有些东西在那刹那间,再也不一样了。
无忧想退却,但心中又是极度渴望想要见到他,至少能够看到他无恙才好。
她握了握手,深呼吸一下,给自己打气,跨进了二门,当见到二皇子第一眼的时候,她的眼眶猛的泛酸,望着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的张翼:此刻他的上身的衣衫至少简单的套着,那缠绕着他上身的雪白的纱布尤为显眼,脸色显得异常憔悴,但是看着无忧的目光却炯炯有神,和以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