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张仁和抬眉看她,眼光闪了闪,有些意外,却也不觉得惊讶:这人就是七窍玲珑心呀!
“朝廷钦犯。”无忧面色虽然没什么起伏,就是声音也没啥波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颗心跳的有多快。
“苏小姐好大的手笔。”张仁和的声音也能很沉静,“可是仁和很怀疑苏小姐是否真的能付得起这样的酬金。”
他看了无忧一眼:“虽说相府的财产不少,可是仁和还真的怀疑,那三份之一的财产就能值五万两黄金,说句实在话,怕是相府所有的产业也值不了这个价。苏小姐,你连酬金都不能让我确信,我怎么和你谈生意?”
无忧听了,知道这事有门了,心里一喜,面上浅笑:“先生,那玉锦楼是我大舅母的产业,您说那值不值五万两黄金?”
当日拉李氏入股,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关键时刻,弃楼保人,钱,失了再赚,人没了,就啥也没了。
这半年积极扩张玉锦楼,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相爷他们也猜到一二分,只是以为无忧会依靠强大的财力护卫相府的周全,却不知根本不是护卫,而是买王大爷的一条命。
“五万两黄金让仁和送王大将军出城,王夫人真是好大的魄力。”张仁和眼底浮上一丝讥讽。
无忧自然听出这人的话外音,以这人的心思谋略,定然猜到那玉锦楼是她的产业,也定然知道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李氏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无忧思索着,这满城日后能将王大爷送出城的不出一只手,三皇子断不会帮忙,七皇子她是不敢去求,那人对她的心思,求了去,不知道会要她付出什么代价,而二皇子那边,只怕已经被皇帝盯上,若是要送王大爷出城,只怕要多费周折,自然不好,何况,二皇子那边日后用到的地方可多了,还是不动为好,若是什么差池,日后就难动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张仁和这边可行,他有能力,能私自炼铁三年之久,未被人发现蛛丝马迹,这份势力,足可以送一个人出城。
而且,这人既然有心成大事,成大事可是要钱的,想必他很缺钱,相信她所求之事,定然能成。
“大舅母只是情深不能自制罢了。”无忧淡淡地开口,然后笑道:“大舅母再有钱,自然不会这般大方,在送人离开之前,还需要先生带着无忧走一趟天牢罢了,相信这对先生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张仁和听了这话,双唇一抿,然后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是想去天牢见识,见识。还请先生明示,这生意可否谈成了?”无忧盯着张仁和的眼睛,丝毫不放过其中任何一点波动。她在赌,赌她的直觉,女人的直觉一直都是很微妙的,她所图之事,那是要灭九族的,但是她却对张仁和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她就是信了这人,不会将她卖了。
即使相信,她还是小心翼翼,不想错过他丝毫的变化,她是袖中藏了匕首,只要这人有任何的异动,她都会毫不扰豫的出手,在来时,她已经布置好一切,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她的戒备,张仁和自然看在了眼里,心里震惊,恼怒,到最后都化为深深的欣赏和满心的遗憾。
“好,生意谈成了。”他竟然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类似温和的笑意:“苏小姐袖子里的东西可以收好了。”
无忧一惊,整个人一晃,一张脸涨得通红,口口声声说不忘承诺的人是她,却又暗暗打算害他的人,还是她,她的话还真的没啥可信度。
无忧咬了咬唇,藏好自己的匕首,站直身子,走到张仁和的面前,猛的跪了下去。
“你 ……”张仁和倒是没料到无忧会有此动作。“先生莫要气恼无忧的背信弃义。无忧此生只有母,没有父,大舅舅就是我的父,如见眼看着大舅舅朝不保夕,无忧用尽心力,但盼大舅舅能躲过这一劫,至于世人怎么看无忧并不重要。”无忧抬头,双眸坦坦荡荡:“先生或许会责怪无忧忘恩负义,但无忧实话实说,若是再来一次,无忧还是会这样做的,因为无忧输不起。”
张仁和动容,亲自起身拉着无忧起来:“苏小姐至情至圣,仁和今日算是亲眼见识了。”
“苏小姐生意之事,仁和定当尽心,只是苏小姐日后行事需要倍加留心,切莫过于莽撞。”
终于找到一个与娘亲一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了,原来这世上为了家人忘恩负义也不悔的,不只是娘一个人。
“先生教训的是。”无忧美眸流转,慵懒之意毫不掩饰:“因为是先生,无忧才想赌这么一把。”
这话丝毫不假,她对张仁和还是有这么点信心的,毕竟怎么着也相处了几日,还有着那么点师生之情。
“这么说,仁和还要感激苏小姐的信任了?”张仁和听了那话,心里泛起阵阵喜悦,好似春天里的竹笋猛的冒出来,油吱吱的,嫩呼呼的,很柔软,很美好,嘴角就那样忍不住的勾了勾: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是这么好。
无忧也轻笑了起来,一室的光华倾泻,低沉浑厚的笑声,夹带着南池子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流淌。
红衣瞧着三楼一眼,心里叹息:有多久没有听到主子的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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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瞒天过海
一个月后
夏日的燥意,已经去了那么几分,但江州城的热闹却丝毫未减。
这一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而最令人惋惜的就是相府的王小将军在练兵时摔下马来,至今昏迷未醒。
唉,相府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呀!
相爷才去了,现在王小将军也就这样了,看来这相府的荣耀真的过去了。
金銮殿
王大爷恭敬的跪在地上,上来:“皇上,微臣恳请皇上容臣弟归乡,微臣的父亲曾经希望能够百年之后归入故土,所以微臣想,让家仆护送微臣的父亲灵柩和臣弟归乡静养,还请皇上成全了父亲一番心意。”
王小爷现在的状态,实在需要静养,众臣也觉得王大爷的打算十分的合情合理,纷纷帮着王大爷进言。
皇帝的眼光沉了沉,眉头微缩,思索了片刻之后,低声道:“也罢,既然是老相爷的心愿,朕和老相爷师生一场,这点心愿,还是应该帮他完成,准奏!”
王大爷高呼万岁,俯首叩头,谁也没有看清他紧贴地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老二终于是摘出来了。
退潮之后,王大爷就急急归家,无忧早在相府守护。
“大舅舅,怎么样了?”无忧见王大爷回来,急急的跟着去了书房,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开口了。
“皇帝准了。”王大爷一直故作难过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到时候,咱们就让那人看场好戏。”无忧的眼神蓦地冷冽如霜:“他当天下人是傻子,这次这些傻子还就是愚弄他这个猴子。”
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猴子,还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了。
“都准备的万无一失?”王大爷听了无忧的大逆不道之言,也只当是春风过驴耳,“这戏可要好好的唱唱,唱的热闹点,莫要让那人失望去了。”
“大舅舅放心,绝不会让那人失望,无忧一定会唱的精彩,热烈。”无忧冷笑:“那人定然不会放过这般的好的机会,半路之上一定会劫杀小舅舅他们,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无忧拿出一张地图:“大舅舅,你看这是回乡的路线图。”伸手在路线图上指了指几个地方,对着王大爷分析:“大舅舅,我想这几个地方应该是最有可能那人埋下伏兵动手之处,所以我想,在这华阳山先抢先一步动手。”
无忧抬头看向王大爷,眼底一丝不确定:“大舅舅,你看呢?”
无忧打探的清楚,那华阳山乃是华阳境内,而华阳县的现任县令曾受过相爷活命大恩,对相爷的情谊非同一般,若是哪里动手,自然可以帮衬一二。
“无忧……”王大爷抓住无忧的手,眼睛明亮的如同中秋之夜的明月:“你能想到这些,王家真的是后续有人了。”
王大爷从来没有小觑无忧的能力和智慧,只是能如此洞察秋毫,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大舅舅,无忧所做只是因为比别人用心。”无忧见王大爷如此激动,眼中亦是一热。
她的聪慧都是因为前一世的悲惨,前世因为她遇事不想,不思,到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所以这一世,她想的多,很多,太多,她要把前世没有来得及想的,思的,在这一世想好,想透,思好,思全。
她看的清楚,想的明白,以前她总是想着远离是非,过着自己清静平淡的日子,却不知道她早就是是非圈中的人,不是她想要离开就可以的。
她是相府的娇客,是大王将军最疼爱的外甥女,是相爷最宠爱的外孙女,她的命运,早已和相府紧密相连,相府受害,她自然会被波及,这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从她出生的那一日,她就在享受着相府带给她的尊贵地位,若不是相府的娇客,以苏启明的为人怎么可能让她霸占嫡女的位置,只怕早就给了无恨,既然如此,今时今日相府危在旦夕,她就得担负起相府兴亡和生存的责任。
相爷为了相府的生存,到最后明知道是毒药,也不敢不用,费尽心思筹谋,煞费苦心,不惜到最后赔上自己的命。
而大舅舅为了转移皇帝的视线已经想好了要牺牲自己,面对这样的亲人,她有什么资格抱怨,唯有迎难而上,才是她最重要的选择。
无忧因为清楚的明白这些,所以时时刻刻注意朝廷和相府的些微变化,利用人心,也从相爷的身上,她学到那种不纠结于眼前的得失,而要站得高看得远的路上,以对自己最有利,最省事的方式,彻底的消灭敌人。
相爷利用自己的生命,换的相府喘息的时间,他的毒除了皇帝原本就无人能解,而皇帝断不会为他解读,相爷对这一点很明白。
所以他明知道皇帝已经买通他身边的小厮,可是他不动神色,只是在暗中将皇帝的药倒掉,但也不是都倒掉,还是会留下十分之一,皇帝只是诧异他身体的抵抗强度,却从不知当相爷第一天大量中毒的时候,心里就疑惑了,只是为了不激怒皇帝,他故作不知,一边秘密的安排后路,只是这后路需要无忧这个主角。
皇帝不知道,他的无情已经为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王相爷从来都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他是一只聪明到让人害怕的老狐狸精。
王相爷不在了,可是他埋在天朝的钉子还在,那些钉子身受相爷大恩,这笔账总是会找回来的。
这一点上,无忧和王相爷真的很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无忧……”王大爷眨了眨眼睛,咽下眼中的泪:“大舅舅无能,护不住你,还要你为相府操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舅舅再说,就是嫌弃无忧了。”无忧轻轻的上前一步,拉着王大爷的手:“大舅舅,是你该宣布好消息的时候了,相信二舅母定然会表演一出。”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为何有些人总是想不通。
“她这样也好!”王大爷轻道:“至少让戏更真实了。”
王大爷并不恼,他认为只要留得住人,万事再从头也就是了,相府以后有无忧撑着,他放心。
王大爷召集了相府的主子,在大厅议事,等到王大爷说出他的决定的时候,邱氏是实实在在的傻了,这大房到底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将所有的财产转到无忧的名下。
那可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那可相府三分之一的财产。
邱氏猛的站起来:“大哥,无忧姐弟那份,相爷已经留了下来,你这份就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该死的!
大房这是脑子发了什么疯,竟然要将他们的一切都给了无忧,那日后她的孩子们怎么再能得到好处。
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夫君已经这样了,她实在舍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氏听了王大爷话后,却丝毫不觉得不好,她只是觉得对不住无忧听了邱氏这般说了之后,她慢慢地站起身子,满面的笑容:“弟妹ide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无忧自小得我的眼缘,这些东西就留给无忧吧!从小这孩子就吃了不少苦,这算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王大爷一直在看着无忧,此时不急不慢的加了一句:“这些财产,也有许多是我从战场上拼杀回来的,我就给无忧吧!相信我这点自主能力还是有的,就是皇上问了,我也可以交代!”
王大爷语义虽然说得含蓄,但是话里的意思人人都能明白。
邱氏涨红了脸,却也只好捏捏鼻子,什么话都不能说,因为人家说的对呀,那是王大爷的钱,王大爷用命拼回来的钱,她没有资格呀!
而且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这相府的财产三分,她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如此了。
邱氏很恼,却无法可想,谁让这些事情都是事实呢!可是王大爷的下一句话,让她跳了起来。
“大伯,你谁说什么,让我和夫君回故里?”若不是邱氏出身够高贵,她此刻就不是这般惊叫,而是用手指掏掏耳朵了:她没有听错吧!叫他们回故里,那个十里八乡,穷的叮当响,交通极其不发达的小山村。
大伯,他不是脑子糊涂了,回去了那里,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邱氏自然不乐意了,但是王大爷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不回。
“父亲,心心念念不忘故里,我们弟兄曾经商议,一同送父亲归故里,只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就让你嫂子和你们一起先回,我……等等……再回!”
王大爷看向李氏的目光柔情而带有愧疚,李氏只是含笑应允,什么话都没有说。
邱氏就是再崩腾,也没有法子,若是王大爷只是让他们夫妻回去,她可以闹,可以吵,可是现在李氏现在和他们一起回去,她还真的不好闹。
这个主意是无忧出的,李氏原本没打算走,无忧只是告诉王大爷,李氏不走,邱氏定然不不会走。
无忧此番的用意可不是邱氏走不走,而是她没打算让王大爷和李氏做一对亡命鸳鸯。
因着孝道,邱氏再不甘,再不愿和李氏在第三日早晨,起身回了故里。
无忧那一天一直送到城外,寻了个无人注意的时刻,送了李氏一个香囊:“大舅母,此去千里,无忧也没有好为大舅母准备,无忧用心寻了,才道这香囊香气宜人,可解除旅途疲乏,大舅母身子弱,或许可助大舅母解解心头的繁琐。”
无忧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