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绝路上逼,但为了江氏,为了江氏身后渐渐崛起的江家,他居然想要这般轻描淡写的就此糊弄过去。
他回来不召集府上众人,只召集大房和二房,看着这架势是准备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他打的如意好算盘。
此事,只要是个人都明白,为何家中会无辜闹贼,为何偏偏被二房的人发现,为何无仇偏要苏夫人搜房,为何对无忧的院子异常感兴趣?
家中有些小争斗很正常,谁家都有,就是舌头和牙齿偶尔还打架呢?何况是吃五谷杂粮的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利益,这些都能理解,不过,这不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借口,他们不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用非要指对方与死地,因为他们在动手之前应该知道,那个被他们称为假想敌的人,是他们的亲人。
是一个曾经用心维护他们多年的亲人……
无忧的心阵阵刺痛起来,袖中的手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冒出。但是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如果这一次就这样放过这些人,不去追究他们,那么下一次再有事……
不行,想到上一世母亲就是这般被害,悄无声息,她不能接受。
但,父亲这般风轻云淡硬是打算息事宁人,硬是想要三言两句将事情掩下。
她不会如他所愿,昨日她和无虑在后花园,她就交代了无虑要防着无仇,却没想到,他这般歹毒,竟然假借丫头之手,将翡翠金堂玉佩藏在她的房里,若不是她昨夜早有防备,只怕今日父亲就不会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父亲,无忧的心底便闪过了厌恶:他真是不配为人父!也根本不配做她苏无忧的父亲,不配做母亲的丈夫。
可是眼下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还是她苏无忧的父亲,是王氏的丈夫,此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不会被改变的。
但,让她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他操纵,任他想捏圆就捏圆,想搓扁就搓扁,他做梦。
所以无忧的每一句话看起来句句是在为苏无恨说话,却句句字字藏针,刺得江氏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她就知道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要坏事,却没有想到他会把无恨给搭进去。苏无忧每句话听起来似乎在为无恨求情,实际上哪一句不是将她的退路堵得死死:不用自己争辩,人家都替你说了,品行高洁,翡翠金堂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里?误会?难不成玉佩自己跑到你房间里去?
“无忧也觉得是误会?”苏老爷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无忧真的这样想?听无仇说是无忧提醒你母亲去无恨院子里的?”
苏夫人听到这里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昨夜从苏无恨的院子里搜出翡翠金堂玉佩到现在她一言没发,但此刻她忍不住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些反应不过来,是非曲直,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她视为心肝宝贝的女儿昨夜是怎样危险的境地,二房的狼子野心谁不知道,就算那苏无恨房里的玉佩是无忧栽赃的又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二房想要害人,谁会去栽赃?可是她的丈夫对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却说什么?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责怪无忧的栽赃吗?
她的无忧做错了什么?若是今日被栽赃的人是无忧,这个男人还会这么说吗?
她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那种冷是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心口,再蔓延到四肢的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第三十六章 心凉
“老爷……无忧……与无恨感情一直很好……”她几乎用尽全力才讲出这么几个字:“会担心……无恨……在所难免……”
“担心?哼!”
苏老爷重重的哼了一声,昨夜在江氏的耳边风下,细细回味无忧与他的对话,发现自己好像中了这丫头的激将法,想他纵横商场这么些年,竟然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底下,越想心中越是恼怒,而听到无仇一番话后,越发的不待见无忧了。
“老爷……”苏夫人看着眼前的苏老爷,眼睛也不眨一下,似乎对眼前的丈夫觉得异常陌生,这人还是她的丈夫吗?还是那个她愿意舍弃一切也要跟着的丈夫吗?
苏夫人艰难的开口,觉得自己满心满口都是苦涩的味道,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的眼泪都快将心田溢满。
玉老爷来回走着声音越说越大,他越说就想起越多关于初见以往的调皮任性刁蛮来,他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女儿,要是像雪一般温柔乖巧多好。
“母亲,父亲教训的是,是无忧多嘴了。当时无忧担心贼人既敢来府中偷盗,定然是了解府中的情况,二妹妹的院子自然是最好的藏匿地点,没想到父亲要因此责怪女儿,女儿知错了。”说完,无忧对着苏老爷曲膝行了一礼。
无忧的眼睛眯了眯,看了苏夫人一眼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和苏老爷撕破脸的时候,无忧不是怕,而是有些事还没做好。
男人若是心偏了,你怎么做都是错的,不如自己先认错,堵住对方的嘴,也防着对方迁怒,重生回来,她对很多事看的透多了,自然不在乎嘴上认几句错,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就有了一切,这些人先让他们嚣张几天又有什么,笑道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我们苏家这些年从未被偷盗过,一时遇贼,妾身心里有些发慌,故而忽视了无恨的院子,还有无忧提点,妾身实在有愧。”苏夫人得了无忧的暗示,也跟着赔罪。
母女连心,她怎会不明白无忧的心思,只是一颗心从来没有过的冷,这男人再不是她的良人。
苏老爷没想到苏夫人和无忧什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一个劲的认错,对江氏所说的话产生了些许的怀疑:真的是大房故意栽赃无恨的吗?为何他在苏夫人和无忧的身上看不到栽赃成功后的喜悦?这事真的是她们做的吗?
无忧要的就是苏老爷的怀疑,只要心中有了怀疑自然好办。
“父亲,女儿知错了,若不是女儿昨夜多嘴,二妹妹由怎会被误会?父亲,你先别急着生女儿的气,还是先想个法子,还二妹妹的清誉才好。”无忧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语气越发的柔软,为无恨担忧的心情越发的明显,而最明显的就是自责,似乎在自责昨夜自己的多嘴。
苏家的人,可以是好人,可以是坏人,但绝对不会是笨人,别人既然已经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了,她再如此服软下去,与自杀何异?所以这戏,她要好好演,不能被人看出她的打算。
她要争,她要斗,不单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些她在乎的人。
“无恨的清誉?无忧胡说什么。这事跟无恨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贼人偷盗后进了无恨的院子,好在无恨去了别院。”江氏听到这里,知道再不说话这事就难办了,苏无忧,她一直小看了,这丫头将来必是她的心腹大患,这些年她看走了眼,不咬人的狗才是好狗。
苏无忧说的话,每一句都看似平淡,实在上却是暗藏杀机,她一再的强调误会了无恨,还无恨的清誉,这丫头一开口就将事情的实质奠定下来,他日即使别人知道无恨不在别院,也会认为无恨搀和了此事,不管怎样,对大户人家来说呢,偷盗不是小事,这样的女子是绝对不容进门的,尤其是大户人家的门,这不是绝了无恨的生路吗?
而最让江氏心惊的是:苏无忧似乎总能摸清苏老爷的心,牵着他的鼻子走。
看,苏老爷原本被她和无恨的一番哭泣加挑拨,心中认定是大房在栽赃二房,却被苏无忧三言两语挑起了怀疑之心,看来以后她重点要防的不是王氏,而是这苏无忧。
当然,她打算之事看来要加快步伐了,她要将这苏无忧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
她看了一眼无忧,心里有些埋怨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无忧,今天行事有些太过草率了,虽然知道无忧改变了些,但还是把无忧当成原来的那个样子来设想:不过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一下子接受不来无忧的转变。
那个总是被她玩弄在手心的苏无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了?
原本昨日去别院,她还以为是无忧的错打错来,无意为之,再加上一直以来无忧都很给她面子所致;现在看来倒像是无忧这么些年来一直在韬光隐晦。
“这事就到此了。以后莫在提起,夫人,吩咐各院的下人,谁若是将此事泄露半句——仗毙!”苏老爷听来江氏的话,眸光一闪,打算掩下此事。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一直以来都喜欢无恨的聪明伶俐,自然舍不得伤了无恨的面子,二房的里子。
好一个父亲!
若说无忧心里对苏启明还有什么期盼,那么在这句话后也消失无踪了,她究竟还指望什么,希望什么?
父亲心中其实也明白昨日之事定然和无仇脱不了关系,却不打算追究,反而怨恨自己将火烧岛无恨的身上,现在即使对二房的话生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帮着遮掩,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她这个女儿昨夜的恐惧,若她是那个真正的十四岁的苏无忧,只怕此刻也只能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吧!
贼人偷了府上的翡翠金堂玉佩藏到大小姐的房里?这可以延伸无限的版本,只怕最好她不但落得与贼同流合污,而且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她苏无忧就会变成一个作风不检点,不守妇道的荡(和谐)妇吧!
除了浸猪笼,她还有第二个下场吗?
可是这些,这个被她换做父亲的男人都视而不见!
无忧这次是真正的怒了!
第三十七章 孝心
无忧是真正的怒了,既然他如此不顾念父女之情,自己又何必手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柔柔笑着看向苏老爷:“父亲,昨日傍晚母亲下来帖子去丞相府,今日相府的人回帖子下午就来接了,我和无虑,无悔先去收拾一下,省的到时手忙脚乱,失了苏府的脸面。”
无忧故意称呼王家为丞相府,就是提醒苏老爷,他们大房身后站的是丞相,当今天子的宠臣,太子的恩师,明面上的事,做的最好漂亮点,这可是巴结相府的好时机。
苏夫人当年执意嫁给苏老爷,让相府沦为江州城的笑话,而苏老爷又非她心底的良人,此后觉得无脸见父兄,这些年与相府的交往淡淡的,每次都是相府的王丞相按捺不住派人来接,主动下贴子,这倒是头一回,所以王丞相昨日接到帖子,立刻回复,今早就会来接他们过府,估计若不是昨日苏夫人磨磨蹭蹭,贴子下的太迟,昨日王丞相就会接他们过府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夫人接到王丞相帖子的时候,眼泪可是流了一把,恨当时不停父亲所言,非要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后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你们先退下吧!”苏老爷的脸色果然慈祥了不少,看在无忧的眼底,自然又是一番不屑冷笑: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那个通透的母亲!
无忧和无虑,无悔三人退下,看也没有看二房的任何人一眼,苏夫人也借机回房。
“大姐!到我院子里去收拾一下新花样吧!”身后传来无虑的声音:“希望外公会喜欢!”
无忧点头,随着无虑向她的院子走去,而一直默不出声的无悔竟然也跟在她们的身后,倒叫无忧多看了几眼。
一路上,姐妹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听闻三人的呼吸声,进了院子,无虑才说了一句:“他居然问都不问,就将这事掩了过去。”
“有些事,不是能掩就掩的过去的。”无忧看着天空的白云,淡淡的说道,“五妹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又怎么会掩得下?”
“大姐……”无虑看了一眼无忧。
“不用怕,这事不用我们出手,自然会有人为我们做。”无忧胸有成竹,淡淡的拍了拍无虑的肩:“五妹,我们在离开前是不是该拜访一下三姨娘,四姨娘。”
前世的无忧一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家中的争斗从未留心过,对三夫人宁氏,四夫人胡氏未曾留心过,不过能在苏府中安然呆下来,还生儿育女,这两人又何尝是省油的灯,那江氏可不是能容人的人
无虑又看了一眼无忧:“那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不是问题……”无忧平静的说道,对苏夫人那边倒是不再担心。
她现在只是对苏老爷有着更深的齿寒,今天他处事根本就未曾顾念半分与母亲的结发之情,这男人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偏向了二房。
“那个人,我从来都没当过他是父亲。”一直未开口的无悔突然间语出惊人,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
小小的身影,走的那么急,那么快,快到无忧的眼睛发花,眼底发酸:该死的自己,怎么这般的粗心大意,怎么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无悔心底的委屈?
该是多大的委屈,才能让这么小的无悔说出这样成熟,令人心酸的话!
“大姐,那个人,也不是我的父亲。”无虑苦涩的笑了起来:“这几年,大姐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很多事都看不到,母亲的委屈看不到,六弟的委屈看不到,这苏府快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处了。”
无虑轻轻一叹:“若不是有外祖父在撑着,母亲或许早就……”
无忧身子一冷,感觉浑身透心的凉,仿佛掉进了寒冬的冰水里,刺痛的冷,她没有想到母亲已经落到这样的境地,难怪前一世,母亲被害后,丞相府怎么也查不出任何的痕迹,看来是有人有心为二房遮掩,这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母亲的委屈,六弟的委屈,无虑你的委屈,姐姐自会为你讨回来!”无忧凝视着无虑的双眼:“无虑你记住,人做事不能冲动,需要忍耐,凡是忍着点没错,但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也就无需再忍,人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也是会有用完耐心的时候的。姐姐我,不想再忍了。”前世被礼教束缚,总以为妻妾和睦,为夫是从,今生重活了一次,若是再那般窝囊,还不如死了算啦!
无忧心中有事,也就不再和无虑多言,只是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回来院子,一切琐事皆有杜鹃和云黛打理,不需要多言一句,两个丫头就将一切安排妥当。
果然,在片刻之后,云黛就进来轻声的对无忧说起了刚刚打听来的事情,主要是苏老爷回来之后,各房的动静。
三房,四房那里还好,听说二房那里,苏老爷对苏无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是江氏哭哭啼啼的摆平了。
这些事自然不是苏家公开的事,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