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志聪转身之后,他自然没有看到马车停了一下,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小巧的身影,小巧的身影很快的走进路边一片茂密的树林,而马车却不曾回头,空空的马车继续前行,在夜色中孤单前行。
无忧进了树林,小心谨慎的前行,风吹大地,树梢哗哗,在夜色中生出一股胆颤之意,无忧抱紧自己的双臂,咬着牙前进:她很怕,很怕,双腿发软,可她还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前进,她不能后退,也不能停下,因为前方,等待她的新生的希望。
树林深处有一盏微弱的光芒,无忧瞧见那盏微弱的光芒之时,浑身软了下来,差点就一下子瘫在地上,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前行,一步步靠近那微弱之光。
“谁?”夜风中,响起稚嫩的轻声。
“云黛别怕,是我!”无忧微微心疼,这丫头怕是也吓坏了吧!
谁也没有想到,树林深处竟然亦有一辆马车,马车的一边站着的正是云黛丫头。
见到无忧行来,云黛的神情激动,迎了上来,却不说话,只是扶着无忧快速的上了马车,二人坐定,才发现彼此的手心皆是汗水,而无忧到了此刻才发现她的衣衫从里到外,全湿了一遍。
车夫赶着马车,只是她们没有前行,而是重新进了城:无忧不是信不过莫志聪,她只是担心莫志聪的回去,而让三皇子那个人精闻出味来,从而可以推断出她的去向:虽然她已经在四门都派了马车。
果然,在马车到了城门的时候,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正是三皇子和他身边的护卫队,他们正追着无忧先前的马车,一路策马狂奔,扬起一路灰尘。
无忧坐在马车里,右手捂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大气也不敢喘,自然更别提掀开窗帘去查看了,她们主仆二人将身子靠在一起,彼此都感受到马蹄声承载了她们的颤抖:汗不停的冒出来,无忧不觉得粘,因为很快就被寒冷的天气给吹干,衣衫冷冰冰的如铁,但是她们二人却不觉得冷,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焦急,紧张,期盼,恐慌。
进了边城,无忧主仆二人在城里下了马车,然后徒步去了南门,出了南门,二人相互扶持着,跌跌爬爬走了半里路,二人谨慎的停下来,屏住呼吸,听了听没有马蹄声才进了小树林,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微弱的灯光,同样有一辆马在等候她们,站在马车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鹃。
杜鹃听了脚步声走近,颤声:“是公子吗?”
“嗯!”无忧不敢开口,她担心一开口,她胃里的东西就给吐了出来:她紧张,很紧张,紧张到胃都抽痛起来,翻江倒海的难受。
主仆三人进了马车,依旧的静悄悄地,没有任何言语,即使她们已经半个月不见了,她们有别后的千言万语,只是现在不是述说离愁别绪的时候。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夫扬着马鞭,赶着马儿,一路上三人的目光不敢对视,只是手握着彼此的手,紧紧地,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手心里全是汗,静寂的马车里,她们似乎听到对方如雷的心跳:她们都知道,今夜决定着她们以后的生活,倘若,她们熬过了今夜,不被抓住,或许明天等着她们的就是海阔天空。
无忧很紧张,但是她的眼底却没有沮丧,有的反而是一种兴奋,等待的兴奋,期盼的兴奋:明天,她会是另一种生活状态,如果所一切如她所愿,当她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就有了自己的筹码。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撑过今晚,只要今天不被三皇子追到,她就离她的计划更近了一步。
无忧从心里感谢王大爷绊住了三皇子这么多时刻,否则,她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静寂的夜里,只要马蹄声,一声声踏在她们的心中:快一点,再快一点。天快亮,快亮啊。
马车快一点,她们就离边城远一点,天快亮一点,她们就离被抓的可能小一点。
在三人的忐忑中,东方渐渐地发白,无忧三人终于抬起头来互相看了一眼,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这个月她们谁过的都不轻松,担惊受怕的:无忧是自己担心,而云黛和杜鹃是为无忧担心,还好,都过去了,过去了。
车夫听到马车里传来细小的哭泣声,很轻很淡,若不是他仔细听了,或许他也不能听见,车夫清亮的眼里,有了一丝动容,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间,一切都消失了,车夫的眼神不再清亮逼人,他又是一个老实憨厚的车夫。
她们走了一天一夜,途中除了补充点干粮,解决下生理需要,谁也没有离开马车,可是一天一夜之后,她们不得不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因为无忧生病了,这半个多月过分的紧张,神经一直紧绷着,她已经到了极限,而那夜独自一人过那黑漆漆的小树林,她又受了风寒,所以她真的抗不住了,病倒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好在无忧很懂医术,在客栈里住了下来之后,就让小二拿来笔墨,写了方子,让云黛抓了药。
吃了药,无忧身子开始冒汗,她心里安心了不少:只要出汗,这病就去的快了。
“好了,你们两个这一天一夜也累了,去休息一下。”无忧脑袋昏昏沉沉,怜惜的看着两个丫头。
“小姐有事就叫我们!”杜鹃打着哈气,点头,却不曾离去。
“小姐喝点水再睡。”云黛端点水喂了无忧,二人都不发一言的趴在桌子上,准备补眠:她们是真的困了。
“杜鹃到隔壁的房间睡去,云黛上我的床。”无忧瞧着两个丫头似乎不乐意,脸色一沉:“我可不希望我身子好了,你们就病了,我可照顾不了两个丫头。”
这两个傻丫头,照她们这样,明天生病的人就换做她们了,天寒地冻,趴在桌子上补眠,不生病才怪呢。
云黛,杜鹃二人看了一眼,不再言语,云黛爬上无忧的床,小心的躺在外面,守着无忧,而杜鹃则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高兴有你们两个妹妹!”无忧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云黛,杜鹃眼眶一热。
“睡吧!两位妹妹,明天还要赶路呢!”无忧的鼻音很重,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想要落泪。
翌日,天明,无忧却是三人之中第一个起身之人:杜鹃夜里不放心无忧,又起来看了几遍,而云黛一直守着无忧,知道天发白,见无忧退了热,睡得挺沉,才睡去,所以二人折腾了一夜,到了天明才入睡,反而无忧这个病人睡得很沉,第一个起床。
无忧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动两个丫头,独自一人下楼,打算换来小儿,准备点热水,将身子擦擦:昨夜出了许多的汗,衣衫都能闻出悟出来的汗泽味了。
谁知无忧踏出来的的脚步,生生被一道熟悉的男声给阻断。
“大哥,你说爷为什么这么赶,难不成爷是真的看上了苏家大小姐了?”
无忧细想一下,这声音在前世她不陌生,是宫傲天贴身小斯中那个叫做小武的。
“爷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另一道男声显得沉稳:“你自管当好爷的差就好了,不该关心的就不要问了。”
无忧听了这个声音一怔,怎么和小武的声音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小武没有的沉稳。
无忧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来:双生子?她竟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武?
无忧身子一僵,脑子里飞快的做下决定,她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楼上:小武会出现,那么说明宫傲天也在这间客栈。
他怎么会在这里?听两个小武的对话,这人不会是找她来了吧!
无忧小心的后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楼下却又传来第一个小武的声音:“二夫人都进了门了,爷怎么还非要娶那大小姐为妻,再说二夫人肚子里可是宫家的嫡子,干脆求了贵妃娘娘舍了的懿旨,将二夫人扶正,不是更好?爷这样的人物,何必巴巴的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子?”小武显然不满无忧逃婚,对无忧颇有微词。
“小武,你闭嘴,有的事,不是你我关心的。”另个长得与小武一模一样的声音里带了怒气,而小武显然也被那人呵斥惯了,下面也就没再说什么?
无忧倒是心神一顿:无恨母凭子贵进了宫家的门,恭喜,恭喜,希望宫家的日子会如她所愿般的精彩,只是无忧不知道她能不能如愿的生下宫家的长子,就是生下了宫家长子,只是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前世一样,根本就不是宫傲天的种。
呵呵……,宫家的戏越来越好看,很遗憾,她竟然没机会大饱眼福了。
乐极生悲,这话从来不假,一时被这样好消息恍了心神的无忧,就这样撞到了一幅结实的身体。
“对不起!”无忧抢先道歉,是她的错,为了注意观察楼下小武两人的动静,她是慢慢地倒退,难怪会撞上人:都是心神恍惚惹的祸,否则以无忧的谨慎怎么会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无忧刚准备转身,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熟悉入骨的声音:“我没事,你没关系吧!”
无忧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脸上的神色也分不出悲喜来,只是脸色一下子白的吓人,指甲刺入掌心。
宫傲天,竟然是宫傲天,还真是乐极生悲,她竟然这么倒霉的撞到宫傲天,虽然她很想告诉自己,是她听错了,可是这个人的声音,是她绝不会意外也不会错认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自己这么霉,这般辛苦,费尽心机的从三皇子的眼皮子下面溜走,眼见着要心想事成了,怎么就遇见了宫傲天,还撞进了他的怀里?
“没事吧?”身后的人又带着疑问询问了一次:闻这小公子身上带着药味,看来身子羸弱,希望没撞到哪里?
宫傲天眉头微蹙,心中划过一丝不解,怎么觉得在这药味中飘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怎么办?
无忧眼角抽了抽,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希望她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让她改变的能让宫傲天认不出来,真不想转过身去,可是如果她不转身,总是这样站着也不说办法。
无忧猛咳了一阵子,为了避嫌,她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也捂住了自己一半的脸,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不过她一转身就低下了头,在咳嗽间隙中道:“没事。”然后又是一阵猛咳。
这倒让宫傲天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觉得无忧的动作很奇怪,不过生病之人一般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蹙眉看着无忧,心头总弥散着一层疑云:这人总觉得熟悉。
无忧强自镇定着,一边咳嗽,一边慢慢地离开,她的背弯的快要僵直,她的腿几乎无法分开步伐,僵硬的提不起来,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冒出来,额头,鼻尖,手心,后背,无处不在。
无忧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即使无忧没有转身,她也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直未曾离去: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无忧的脑中除了这个念头,就是一片空白,直到走到走廊的拐弯处,见到那人没有跟上,无忧才加快了步伐拐了进去,一下子就倚在墙上,大口的喘息,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痕迹,她不停的轻拍自己的胸腔位置:刚刚她还真怕自己的心跳出卖了她的紧张,让那宫傲天看出端详。
无忧现在对宫傲天是十二分的戒备,前世一颗心被所谓的爱情蒙蔽,只觉得他是温柔体贴的好相公,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他的千般柔情,万般体贴,实际上不就是不在乎吗?不管她做什么,他总是觉得很好,即使她犯了错,他也找借口为她掩饰,这般的好,实际上不就是根本不在乎吗?体贴和漠视,其实只是一步之差,因为他对她无情,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而她却傻乎乎地分不清什么是体贴,什么是漠视。、
而他的破绽哪里只是一点半点,就说他的贴身小厮之事,寻常的商家,谁家的小厮文武全能,谁家又会用双生子一明一暗的跟着主子:连她这个当了多年主母的人都不知道,可想而知,这人藏的多深?只怕这是为了方便行事,一人在明可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一人在暗,让对手防不胜防,宫傲天的确精于算计。
无忧微微平息了自己慌乱的心情,立刻小平跑着进了自己的房间,云黛,杜鹃也都醒来了,正在整理自己。
“小姐,我跟云黛正准备下楼找你!”杜鹃一边整理自己,一边道。
“小姐,奴婢为你打点热水,擦一下身子吧!”云黛说着就要开门。
“不要!”无忧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点,让云黛,杜鹃身子一怔,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又有什么情况发生了。
“云黛,你快去叫车夫驾着马车在后门,等我们。杜鹃,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我们现在就走。”无忧一口气说完,然后咬了咬唇:“宫傲天在这家客栈里。”
这么一说,两个丫头什么都不顾了,立马儿着手,无忧帮着收拾行李,不一会,云黛就回来帮着收拾,主仆三人,一路谨慎的走到客栈的后门,上了马车,就让车夫扬起马鞭,赶快的离开,那模样就像身后有什么恶鬼一般。
终于走出了镇子,无忧主仆三人才有心情注视对方,这一看,皆哈哈的笑了起来:无忧还好,除了惊慌之下,发有点微乱,没什么打错,云黛就没那么幸运了,扣子扭错了,而杜鹃更离谱,外套穿反了。
谁让宫傲天出现的太突然了,其实云黛,杜鹃表现的已经很镇定了,除了没将自己打理好,其他的每一件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有大家风范。
无忧忙伸手帮着两个丫头整理好自己,这时,却听到车夫说道:“莫公子,后面似乎有人追来了。”
三人的笑声一息,无忧打开帘子一看,远远骑马而来之人不正是宫傲天和他的两位小厮:他还真的看出不对来了。
“大叔,加快步伐,我们过河!”无忧瞧了一眼前头的木索桥,有了主意。
当初会想到从南门离开,就是因为南方多山,多林,还多桥,最危险也是最出人意料,不如其他三方一马平川,却未曾想到会偶遇宫傲天,
在选择南行的时候,她曾偷偷的问过周神医,木索桥的状况:木桥以铁链子串着,上面铺了木板,每条链子有锁扣,可随时解开,方便敌军来袭时,可以断了敌军的追赶,亦可以阻断敌军的粮草。
无忧曾问过周神医:“若是桥坏了,不是就断了路?”
周神医的回答,她还牢记在心:“就算整座桥毁了,两个时辰内便可重新建好,很方便的。万一有敌,却是成了天险。”
无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