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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出自皇宫,应该看多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事情吧!”无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即使尊贵如皇后娘娘也曾有过人前笑,人后哭的悲伤吧!无忧的母亲,为了爱情不顾身份门第之分而嫁给了我的父亲,可是新婚不到一年,父亲就纳妾进门,而母亲为了维护贤名,却不能妒,只能每日暗暗落泪,无忧见多了,也厌烦了,小时就曾经告诉自己,这辈子,无忧要等到那个一辈子只牵无忧一人手的男子。”
无忧抬眼看了七皇子一眼,“殿下知道,宫家求亲,为何无忧的母亲会应允吗?是因为宫家的男子大多痴情,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母亲以为宫傲天会是无忧的良人,显然我们都错了,宫傲天在下聘的当日和无忧的妹妹……所以无忧当日就离家了,快两年了,无忧不曾回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无忧听说贵妃娘娘下了懿旨,无忧不想抗旨,可是也不想就这样赔了自己的一生,无忧只好在外流浪。无忧是个恋家的人,却被逼这么久都不敢回家,或许殿下觉得无忧心胸狭窄,可是无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不希望将来和母亲一样,日日郁郁寡欢,所托非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你想要的?”七皇子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女子的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她是要专宠,是要独占,是要身心的奉献。
他原本该呵斥她,可是他想起皇后他的母后,那样一个被人称颂,被人评为心胸宽厚,贤良淑德的女子,却也不是因为皇帝的多情而暗暗心伤,郁郁寡欢吗?
他能怪这女子的坚持吗?
七皇子发现他开不了口,想到了他的母后,母后的眼泪,母后的悲伤,他开不了口。也愁肠百转,屡屡想到母后的病因,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这些年,母后暗地里不知吞下了多少苦水。
无忧长叹一声,轻轻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透着掩不住的心酸:“这话不知怎么就和殿下说了起来,无忧从不曾对人讲过。”
“从未对人讲过?”七皇子心中一动,神情动容几分,以至于这般精明的人物错过了无忧藏衣袖中紧握成拳的手。
“嗯。”无忧慎重点头,眼底的神采莫名:“无忧相信殿下能够理解无忧的执着。无忧知道殿下其实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当日殿下能同意无忧的三日之约,就说明殿下心中仁慈,而殿下想纳无忧为妾,却是为了皇后,说明殿下心中纯孝,像殿下这样仁孝双全的人,定然会明白无忧的这点坚持。”
无忧说完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夕阳下,几缕阳光站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显得模糊,透明,犹如轻薄的夕阳,有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这种光彩让无忧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时间,七皇子听见了自己心中什么被打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流进他的心房,柔软了他那颗僵硬的心。
无忧缓缓地站了起来,向七皇子走了两步,慢慢地,缓缓地跪了下去,眼中有泪,却倔强的仰着头看着七皇子,那种倔强中的忧伤,让七皇子的心中弥漫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殿下,您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何苦为难无忧,若是殿下信得过无忧,无忧将会竭尽全力为皇后尽心。但求殿下成全无忧的这点小坚持,人生百年,匆匆而过,无忧走到今天这步,已经筋疲力尽,若是殿下执意收了无忧,殿下以为无忧的性格,在那样的大宅院里,能活的下去吗?所以无忧请殿下莫要再提什么侧妃之事,可好?”哀哀请求,透露出一个女子卑微的愿望,不求大富大贵: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以情动人,无忧想了很久,这是最适合的方法,当权势压在头顶的时候,唯一的空隙就是情,原本她还不知道这情如何下手。
而在听到七皇子纳她为妾是为了皇后时,无忧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皇后的病定然与皇帝的多情有关,她不知以此为契机,为自己求取一条活路,所以她就用七皇子和皇后的这片母子亲情作为切入点,或许会心想事成。
“罢了,你起来吧!”良久,七皇子长叹一声,挥挥手:“你回去吧!这事就当本宫没说过。”
她抬着一张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含泪,却是那样的信任他,让他怎么能强迫她。
虽然七皇子知道,或许这是无忧的计谋,可是当那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乞求般的望着他时,他竟然拒绝不了,而他也生性自傲,强迫女子的事情还从未做过,本来苏无忧这个女子或许会让他打破惯例尝试一次,可是她这般,胆子大,长得美一点的女子,他就罢手一次吧!
当然,七皇子也是听了无忧那话,她的性子在那吃人的地方还真的生活不下去。
无忧听了七皇子的话,心头一喜,她知道七皇子是允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无忧谢谢殿下的成全。”
她乖乖的起身,不去看七皇子一眼,慢慢地后退,一步步接近门槛。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日你的相公必然只能有你一人,若是违背了今日所言,本宫会让你知道欺骗本宫是什么样的下场?”七皇子的声音从身后阴阴传来:“或许今日你做戏较多,可本宫还是被你的眼泪打动,被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打动,本宫不希望日后知道打动本宫的那双大眼睛里面全都是欺骗,本宫的怒火绝不是你能想象的。”他的声音依旧轻柔,甚至带着点甜腻的味道,但是无忧半点没敢轻视他话语里的寒意和冷酷,想起他在下令烧镇时的无情,无忧心头一颤。
她转身,看着七皇子:“若不能如愿以偿,无忧一辈子会孑然一身,若是宫家公子强求,殿下会听见江州城里哀乐响起,那是无忧在与殿下告别。”
这个人不管怎样,今日对她放手,无忧就对他生了一丝感激,所以这句孑然一身,绝对不是骗七皇子的,而她也表示了宁死也不会进宫家的门,那人已经失了资格,他与她注定成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他的世界太过拥挤,早已没有她的位置,若是他还用贵妃的懿旨强迫她,到了最后为了不牵累想法和苏夫人她们,无忧不介意以死抗旨。
“他也配!”七皇子冷哼,他得不到的女子,那人也配得到,“你这次鼠疫中立了大功,本宫定会在奏折上详细提及,到时父皇定有嘉奖,你应该知道你去求什么吧?”
七皇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凝望着远处的天空,声音幽幽,似漫不经心。
无忧眼睛一亮,心下惊喜,面上忍不住粲然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行了大礼:“那无忧就先谢谢殿下了。”
无忧的心情飞跃了起来,踏出门槛的步伐是从来未曾有过的轻松,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团恶气终于散去,她没有想到,七皇子会主动提起,原本她还踌躇着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提这事,今日先打消了七皇子要娶她的念头,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其实这人不坏,只是他的婚姻观她不敢苟同,为了替皇后找到一个可心的大夫,就要纳人家为侧妃,这什么呀?
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情感观从来都无法达到一致,女人要的不过是父慈子孝,而男人除了娇妻娇儿外,还要权势,金钱,美人,香车,他们的世界很大,而女人的世界太小。
无忧走出七皇子的院子,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抬目四看,路边的野菊开得正好,一朵朵,层层叠叠,在夕阳下似乎踱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分外美丽。
看着地上投下的自己的影子,无忧心里涌出一种忽悲忽喜的感觉,连她自己亦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怎么的一种心情,困扰她的噩梦终于要远离了吗?
她终于也可以摆脱了那前世的噩梦,宫家从此怕是再也不会与她有任何关系了:七皇子出手帮忙,再加上她在鼠疫中的功劳,若是七皇子将她今日所言,在皇帝面前透露一二,皇帝必不会为了贵妃的一个懿旨,而折损了一名神医,毕竟她刚刚在南苑镇的鼠疫里立下大功,若是皇帝因为宠爱贵妃,而置她的请求不顾,会伤了天下百姓的心这才是她最后一句话的原因:宁死不嫁!
她所谋的一切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无忧有喜悦,有悲伤,也不枉她辛苦一场。
当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要实现时,只觉自己恍然身在梦中,从前的那些风风雨雨,似乎都没有经历过一般: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白玉般的手,慢慢在脸上掐了一下。好痛,真实的痛,原来真的不是梦。
不过无忧很快平息了自己的心情,虽然七皇子肯出手相助,只怕宫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宫傲天演了这么久的戏,他不会甘心一无所获,而三皇子对她的才能怕也是窥视,不会容她再次逃出宫家的视线,她还需小心谨慎,不要给他们钻了空子。
无忧回到院子里,天已经渐黑了下来,却见迎面而来的人不是杜鹃,而是留在别院的云黛时,心头一沉,似有一块重石压了下来:难道苏府那里出事了?
“云黛,你怎么会来?”无忧的心揪了起来。
“小姐……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
无忧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呆立当场……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打进苏家
无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怎么会有事,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怎么会不行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如坠冰窖,自己来南苑镇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几天功夫,竟然成了这样。
但不管她信不信,还真的发生了。
云黛做事仔细,容不得她不信,看这丫头满脸疲惫,一路风尘,怕是连夜赶路,可知这是绝对假不了。
“可探得原因?”无忧知道母亲年岁还轻,不应该突然染疾,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幺蛾子。
“夫人是小产。”云黛泪流满面,抽抽噎噎。
“小产?”这个原因无忧还真的没有想到,随即一想,也有可能,母亲虽说是住在相府,不回苏家,但苏老爷完全可以去相府留宿,会怀上孩子倒也不稀奇。
只是无忧的心更沉了,母亲这年岁,能怀上孩子就已经是大为不易了,现在是小产,怕是难以撑过去了。
无忧瞧了一眼天色,黑沉沉地,还下起了毛毛细雨,她咬咬牙,顾不得许多,随手拢了拢自己的微带湿意的发梢,急急道:“我们现在就回江州。”
这时云黛提着灯笼,拿着把伞出来:“小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马车婢子也吩咐人准备着呢?”都是无忧人,怎么会不知道无忧心里惦记苏夫人,早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杜鹃,你差人给七殿下送个口信,就说小姐母亲病危,先回江州了。”无忧慌乱中也力持一份冷静,这苏夫人是重要的,但是南苑镇是官家的差事,她不跟七皇子大声招呼说不过去。
“婢子亲自去一趟吧!”杜鹃知道轻重,这事其他人办她还真的不放心呢?
“云黛,我先走一趟,你伺候小姐吃点东西。”无忧急急离去,回头又知会了云黛一声,虽然都知道无忧此时怕是什么都吃不下,可是当下就要赶路,怕是这两天都要马不停蹄,小姐不吃饭,怕是身体吃不消。
“我省得了,你去吧!”云黛也知道下面两天怕是不能好好休息了,小姐身子骨可吃不消。
无忧也不理会两个丫头的话,高一脚低一脚的朝着院子走去,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却在进门槛时,不小心,磕了一下,竟跌倒在地,而她竟然像不知道反应的木头人一般,就那样摔倒在地,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云黛反应过来的时候,无忧已经像一根木头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无忧身边,跺了一下脚,急急道:“小姐,你没事吧!”
云黛伸手扶起无忧,泣不成声:“都是婢子无能,小姐,你要打要骂,你就对着婢子来吧!莫要这样吓婢子。”这样的小姐,云黛看着心疼,无忧就像丢了魂,失了心,整个如就如同橱窗里没有生命的陶瓷娃娃,丝毫没有生命力。
无忧充耳不闻,推开云黛,一直向前走,只觉得农家小院这段湿漉漉的路程格外的漫长,似乎怎么也做不到尽头。
怎么会这样?重生之后,她千算万算,怎么就算漏了这个,她让苏夫人进了相府,让相爷为苏夫人求了恩典,让无虑拜了李世为义母,让无悔这个嫡子入了国子监,她以为她将每一步都算的好好的,谁知道怎么就算漏了苏启明的无耻,他竟然再度让苏夫人怀孕了。
该死的,怀了孕的女人心肠特柔软,母亲怕是被他三言两语又给哄的心软了吧!
难怪苏夫人会提前这么久回苏家,怕是苏启明的功劳吧!
小屋里昏黄的灯光,照在无忧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而她雪白的月华裙上一片刺目的红,云黛看了暗自心惊,心中酸酸的痛,忙扶着无忧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刚刚天色暗,又下雨,而她只急着等小姐,而忘了提灯笼,不太看清楚前面的情形,只以为无忧摔了一跤,哪里知道无忧伤的这么重,现在这灯光下一看手心的皮蹭破了一层,鲜血就那样一滴滴落在白色的裙上,合着雨色说不出的诡异,心中又是一紧,她忙将无忧的手掌举起,仔细的端详,只见左手的手掌已经蹭了一大片,右手掌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是猩红一片。
云黛心疼的泪珠儿似雨点一般,细细滑滑的无声落了下来,又见无忧根本就像个无事的人一般,似乎那手掌根本就不是她的。
“小姐,你等着,婢子给你请个大夫去。”云黛急急道,转身就准备请去,也不想想她一个女孩子,今日刚刚第一次来,哪里知道去何处请大夫?
“不必了。”无忧终于回过神,她出言轻声阻止,心中一片波澜,这丫头怎么就忘了她家小姐可是女神医,哪里需要请大夫,不过这丫头也只有事关她时,才会慌得不知所措。
“你去拿来我的药箱,我自己来。”越是心神不宁的时候,越要稳得住,无忧不停的告诫自己,苏夫人小产肯定不会如表面上这么简单,自己若是心慌神乱,只怕于事无补,反而对苏夫人无益,为今之计,还是快点回苏家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抓紧时间,为苏夫人争取一线生机。
云黛赶忙应了,取来无忧的药箱,无忧心中记挂苏府,胡乱的整理几下,就不再过问,自己上一世,也不是没跌跌碰碰过,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大事,母亲现在生死未卜,只希望能来得及为母亲诊治,她这一次,定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