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大姐,二人心底就升起无尽豪气,大姐姐孤身一人在外,竟然闯出那般境地,他们身为大姐的嫡亲弟妹,怎么能弱了姐姐的名头,今天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二人转头皆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的眼底都看到了势在必行的决心,无虑,无悔嫡亲姐弟,自然知道彼此的性子,看来彼此今天都是动了真怒。
也是,这样的家母亲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怕是真的要一命呜呼,他们越想越气,越气之下,竟然越冷静,越漫不经心,若不是看着他们握住茶盏的手已经微微泛白,谁也不会知道此刻二人有多生气。
“知音,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没有?”无悔看着身边的丫头知音问道。
“准备好了。”知音忙从袖子里掏出从宋嬷嬷房里搜出来的小纸包:“少爷,宋嬷嬷一定很高兴。”
无悔只是轻应了一声,而无虑自始自终都如同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脑子中一片空白,想到无忧说的话,只觉得钻心的痛,回想起以往三姐弟和和气气,开开心心陪在母亲身旁的场景,竟然如云烟般缥缈,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母亲躺在床上,了无生气,大姐一路风尘,而自己和无悔又受了多少窝囊之气。
无虑自嘲的笑笑,这天下还有比他们还窝囊的大房吗?
知音本来就想让无虑,无悔开心点,见着无虑情绪十分的低落,便又出言宽慰:“五小姐就不要再为宋嬷嬷这等狗奴才费神了,宋嬷嬷借着自己原比别人有几分体面,在大房里作威作福的惯了,这两年夫人不在府上,越发的不可收拾,这样的无法无天,大房里有几个人没吃过她的苦头,现在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算计到夫人头上来,打死她都不为过,小姐给以颜色看看也是应当的,下面的人谁也不会说什么的。若不然,底下的人见了,以后有样学样,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小姐且宽宽心。”
无虑笑了笑,并不接言,她哪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宋嬷嬷?
一个忘恩负义的刁奴罢了,她还没看在眼里,会留下宋嬷嬷一条狗命,只不过她们是想借着宋嬷嬷找到那背后的黑手,否则早就直接将这等卖主求荣的恶奴给打杀掉了。
说话间,知画合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押着宋嬷嬷来到柴房的小厅,见了无虑,无悔,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无虑无悔看也没看宋嬷嬷一眼,只是脸色越发是沉了下去。
捆着来的?
无虑,无悔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人是打算一条黑道走到底了,既然宋嬷嬷不珍惜她自己的这条命,他们也就不用顾念了。
二人只顾着喝茶,还让知音续了热茶,在烟雾弥漫间,将自己的神情掩饰,一个婆子算是有眼色,瞧着无虑,无悔的态度,就大胆的推了宋嬷嬷一把:“见了五小姐,六少爷,你怎么还不下跪?”
无虑,无悔径自喝茶,眉眼不抬,却也没有出言相阻止,想来两人都没有反对之意。
另外几个婆子见此情景,心中也跟明镜似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这宋嬷嬷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府的事,大家都是明眼人,虽然不说,但是谁心里没有一把尺,在大宅门里混口饭吃,最要紧的不是力气,而是眼色,苏府从今天晚上开始怕是要变天了。
往日莫说的处置一个管事嬷嬷,就是处置一个小丫头,也是热闹非凡,可是今天大小姐在前门打了半府的丫头婆子,也没听哪个主子出来说一句话,就是往日最嚣张的二夫人也一个屁都没放,反而到了大房内室陪尽笑脸,而四夫人只不过穿了一套素白的衣衫,说了半句不中听的话,就给大小姐整的半死,而二夫人身边的当红丫头紫薇更是被小姐的御赐宝刀差点砍了脑袋,下人心中都有惧意,怕是大房要翻身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数下来,几个婆子的神情越发的恭敬了,五小姐,六少爷是谁,他们可是大小姐嫡亲的弟妹,若是开罪了他们,不知道大小姐要怎么对付她们呢,她们不过是个下人,往日里也未曾轻视过大房,再怎么着也是当家的主母,现在更不可能让两位小主子心里不痛快了。几人在心里盘算着这些日子来的事情,夫人小产,五小姐,六少爷被关,然后大小姐打进门来,又将宋嬷嬷关进柴房,现在五小姐,六少爷又不待见宋嬷嬷,对她极其冷淡,想来宋嬷嬷必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也无甚翻身的机会了,再想到宋嬷嬷往日对她们的不屑和颐指气使,相互对看一眼,又偷偷的瞄了一眼神情冷淡的无虑,无悔,心中也就越发的明白了,也就都大着胆子,强行按着目眦欲裂的宋嬷嬷跪在地上,不让她动弹一分。
无悔这才有空瞟了几位婆子一眼,又迅速的挪开了眼光:“知音,赏,天寒地冻的,她们当差当得好呀!每人赏三百钱,买点热茶喝喝吧!”
无虑也不说话,这是无悔作为苏家嫡子站在众人面前的第一步,她不会干涉,这苏家以后还要无悔自己撑着,她和大姐姐有一天终会离开,所以能看到无悔一步步向前进步,她又怎么会出言阻止,何况无悔做的好,有赏有罚,自然更能笼络人心。
那几个婆子面上一喜,连忙谢谢六少爷的赏,却又听得无悔道:“用心给苏府当差的,少爷我自然看在眼里。”
那几个婆子心中一惊,想到这几日虽说未曾对大房落井下石,可是也未曾用心为大房当差,怕是六少爷是看在眼底了,她们连忙点头:“奴才日后一定尽心为少爷当差,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无悔却不曾表示任何意愿,垂着眉,低着头,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那几个婆子瞧着无悔的神情,心中越发慌了起来,额头渗出冷汗:“五小姐,六少爷明察,我们几人当差一向用心,从不敢躲懒,若是五小姐,六少爷日后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奴才断不敢敷衍了事。”
无悔这才抬头看了看她们,说道:“难为你们了,我这里还真的有一件粗使的活需要你们去做。”
无悔转头,对着知音吩咐:“知音,你说你前两日在后院看到宋嬷嬷鬼鬼祟祟的在埋什么,此事可是真的?”
无虑噙着冷笑,看着宋嬷嬷的脸色白了起来。
“千真万确!”知音声如捶,一锤定音。
“那好,你就带着她们去后院挖出来,少爷我倒要看看宋嬷嬷都藏看来什么好东西?”
知音领命而去,几个婆子虽然心里忐忑,却觉得挖个东西,实在是平常之事,步伐倒是轻松了不少。
无悔,无虑也不理会宋嬷嬷,只是将她晾在那里,她们是该干啥干啥,而知画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伺候在两人身旁,也只当宋嬷嬷是空气。
不多久,知音就领着婆子们回来了,将宋嬷嬷埋在地下的东西摊在无虑无悔的面前:“五小姐,六少爷,是药渣。”
“药渣?”无虑倒是开口了,神情狐疑:“宋嬷嬷埋药渣干什么?”
“是药渣。”知音再次肯定:“不过宋嬷嬷要埋药渣干什么,婢子也不知道了。”
“知音,将药渣送到大姐姐的面前,大姐姐现在可是神医,自然知道这药渣里面有没有古怪?”无悔神情冷峻,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宋嬷嬷的脸色更白了,不过想到那物可是稀罕物,想必根本无什么人认识,心里倒也是有点底气的。
“少爷,婢子倒是想起来一事,大小姐今日找五小姐,六少爷去搜宋嬷嬷的房,嫣红发现了些许古怪的物品,六少爷交给了婢子保管,是不是一起交给大小姐?”知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无悔。
无悔眉头微皱,并不接手,而是挥了挥手:“少爷我又不懂这些,你一并交给大姐就好了。”
无悔这时似乎才又想起几个婆子:“辛苦你们了。”命知音一人打上了三百钱,“你们也下去吧!”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几个婆子喜不自禁的接了,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五小姐,六少爷,奴才们退下了。”
无虑,无悔微微颔首,端了茶盏,那几个婆子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几个婆子刚刚准备离去,就听到知音道:“几位嬷嬷请留步。”
几个婆子也知道知音是六少爷身边的大丫头,闻言也皆停下了步伐,就听到知音道:“几位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药渣和这小纸包怕是关系重大,知音一人送去大小姐那里,知音心里还真的不甚担心,几位嬷嬷有力气,可否陪着知音送到大小姐的面前,这份情,知音日后定然会回报各位。”
知音虽然不曾明说,但几位婆子也都不是太愚笨之人,心中也清楚怕是这药渣和夫人的小产脱不了干系。
几人到有点踌躇了,虽说大小姐现在回来了,看起来雷厉风行,可是这风到底怎么吹,还真的说不准呢?这府里的几位姨娘可都不是省事的主,尤其是二夫人,那可是专宠的十几年了,现在,虽说五夫人进了府分去了老爷的宠爱,可是二夫人的娘家又上来了,只怕……
知音见着几人迟疑也不生气,只是小声道:“若是此次给宋嬷嬷翻身了,只怕我的日子不好过了,宋嬷嬷的心眼可只有针尖大,怕是我……”
知音长长一叹,听在几位婆婆的心里,脑袋突然明白了过来:定然不能给宋嬷嬷翻身,若是她翻了身,她们几个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是些许路程,我们就陪着知音走一趟,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一个机灵的婆子立马儿笑了起来,亲热的拉着知音开始迈开步伐,而其他的婆子亦跟了上去,一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倒是让暗中的人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
而柴房的小厅里,却没有知音这里好心情,自从知音领着婆子们出去,无虑,无悔的目光就冷冷地落在了宋嬷嬷的身上,见她不住挣扎,想要挣开绳索,奈何被绳索捆的太紧,缚住了双手双肩丝毫不能动弹,想要站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宋嬷嬷的口里又被塞着一块白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她只能不住瞪眼,满脸怒容,眼里射出十分怨毒的光芒。
无虑打个哈气,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知画,小姐我饿了,想吃点什么点心垫垫胃子了,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下。”
知画瞧了一眼无虑,又看了看地下跪着的宋嬷嬷,一时间有点无法适从,小姐这时候饿什么呀?
天大事也该先解决了宋嬷嬷再说吧!
无悔亦站了起来:“忙活了半天,我也饿了,知画你让厨房做点我和五姐爱吃的点心送过来吧!”
知画看了看无虑,又看了看无悔,再瞧一眼宋嬷嬷,似是明白了过来,会心一笑:“好。”
竟真的离开了,一步接着一步离去。
无虑似乎对着自己的手感了兴趣,静静的坐在木椅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十分有兴致的样子,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烛光下,无虑的手指细长得如同葱管,柔若无骨,看在宋嬷嬷的眼里,就如同索命的绳索,而无悔此时也没有刚刚的威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似乎几百年没见过夜空一般,神情说不出的专注。
就这样,两个人视宋嬷嬷如无物一般,姐弟二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谁都没有打算打理嬷嬷。
就是知画端着厨房现做的点心回来时,小厅里依旧静静地,没有任何声音,无虑,无悔不想开口,而宋嬷嬷想开口却无法开口,她的嘴里还塞着白布呢。
知画有条有理,细心的伺候着无悔,无虑,不时的添茶倒水,这过程中,主仆三人谁也没空看宋嬷嬷一眼。
宋嬷嬷的火气终于上来了,见了这三人如此这般的无视她,更是青筋直暴,怒目瞪着他们,眼里似能喷出火来:从来没有敢这般无视她,就是夫人也是对她礼遇有加,却在今天受到这样的侮辱。
宋嬷嬷强行想要从地上挣扎起身,奈何根本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任务,注定了她只是做白用功,屡次三番微微屈身,却又倒了下去,急得面红耳赤,却依旧无法可想,丰润的胳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却依旧不死心的折腾着。
无虑,无悔依旧视而不见,优雅的用着点心,而知画也专心的伺候着,让宋嬷嬷如跳梁小丑一般自个儿折腾去。
终于,无虑,无悔用完了点心,这时他们才有空瞧这地上瘫着的宋嬷嬷,他们的目光如蝴蝶般轻轻地落在宋嬷嬷的身上,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讥讽,似乎就在看一个小丑的拙劣的表演,压根儿就没有似乎的兴趣。
宋嬷嬷怒火更炽,双目圆瞪,恨不得扑上来撕烂他们的嘴角,嘴里含糊不清的支吾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无虑掩饰的打了一个哈气,似乎有点了无趣味,想睡了的意思,眼眸却趁着宋嬷嬷不备,暗自给知画使了个眼色。
知画立即明白了无虑的意思,走到宋嬷嬷面前,蹲下来,心平气和的对着宋嬷嬷道:“嬷嬷,你也是夫人面前的老人了,五小姐和六少爷也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好好的回答小姐的问题,我这就放了你。”
宋嬷嬷什么人,她自己不会答应的,狠狠地瞪了知画一眼,充满愤恨和不甘,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含糊声音,仔细听来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骂人的话。
知画也不恼,只是瞧了无虑一眼,见她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而无悔这时却又低下头,根本就表示对她们这边的情况不感兴趣,于是只好又继续说道:“嬷嬷,听知画一句劝,事到如今,你最好是好好回答五小姐,六少爷的问题,你现在挣扎不过是白费力气,根本管不得什么用?你害得夫人小产的事,大小姐已经一清二楚,她既然敢当着阖府上下的捆你过来,就说明有了十足的把握。你在夫人面前服侍了这么久了,大小姐的脾气,嬷嬷是最清楚的,做事滴水不漏,你若是不小心应付着,我看大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好在今日在这里的只是五小姐和六少爷,你若是有心悔悟,五小姐,六少爷或许会给你一条生路,若是嬷嬷你依然冥顽不灵,只怕也难得从这里出去了。莫说大小姐容不得你,就是五小姐,六少爷也容不得你了。”
知画的声音落下,宋嬷嬷的脸色复杂,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一时间各种颜色都有,最后却终于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知画瞧这样子,就抽出了她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