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一个起身,用吓他一跳的声音朝他吼道:“我要分家……”
☆、过渡章节
这晚前厅西厢吵得很是热闹,林桧依旧义正严辞的指责吕氏是泼妇行径,可这回吕氏宁愿坐实了泼妇的恶名也不示弱,抬脸与她丈夫两眼相对,直言你都年过三十还靠着别人吃饭,林桧被刺到厉害痛处了,两下便吵得不可开交。
直至天黑透,大房里也不见人过去劝个一两句,小满自然也只是充耳不闻。
吕氏抱了小女儿囔着要回娘家,十分讲究脸面的林桧见她认真的收包袱,便不免弱了下来,缓了脸色,闭了嘴,真心跟她讨论问题所在:“你今天倒底是怎么了?”
“我就是要分家。”吕氏其实不想回娘家的,一则大女儿还病着呢,二是娘家日子也不好可过,大过年的就这么回去也不好看,但今日第一次与林桧的交战占上风,便依旧撑着样子,见林桧扯着她的衣服,便只管用力牵着身子往外要出门。
“那等过完年,我就去跟二哥商量行不?”
“不行!”吕氏抱了文珠便起身。
“都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这几天。”
“明天。”
林桧面色犯难,吕氏又提起了包袱……
“好好好,明天我就去跟二哥说说看。”
第二天一大早林桧被吕氏踢醒了,磨蹭着去找林检时,林检却比他起得还早些,早出门去了,陈氏佯装着关切问:“三弟有什么事找你二哥呢,他回来我跟他说声?”
林桧嚅弱不清说了几句便走了,又不愿回去面对吕氏,便出门去瞎逛到近天黑才回。
一连几天如此,吕氏气得一看到他就浑身发抖,终于一天忍不住她自己跑到林崇勤家中与林崇勤妻子程氏关起门来细细哭诉了好半天。
于是这天林检快天黑了往回家赶时,便听得林崇勤门口的大黄狗跟要命般狂叫,林检被唬得往后一跳,抬眼便看了三叔公坐在屋中间望着他。
因着天黑了,看不清对面人的脸,林检只觉得那屋子里寒气阵阵,竟也跟着抖着嗓子向林崇勤问了声好。
林崇勤哼了声,不温不火的道:“咱家姓林的虽不是大姓,好歹在这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如今崇字辈的人就老头我一个,没办法,讨人厌的话我也得说。”
林检讪讪陪笑。
“当初你们家的事请了我去作主,想着你要操这一大家子的心,有些偏私也是难免,有些东西,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你也该学着些,别人的东西,睁只眼闭只眼便好了,天天盯着也没用,省得成天打打闹闹的,叫人看笑话。”
林检收手收脚低头听着,揣磨着他知道几分。
林崇勤却不再吱声,等林检抬头看时,屋里黑洞洞的,人早走了。
小满这几日天天坐在屋里做女工,静静地等着前面的动静,前屋确实是热闹了几天,因为陈氏在进年货了,家里老少男女叽叽喳喳个不停,却只是不见吕氏那边有什么动静。
直至近小年了,见了吕氏几套新衣换着穿,小满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个盟友靠不住哇,转眼又被收买回去了。
这天便见陈氏笑得眼眯成两条缝过来了。一进屋高着嗓子说道:“嫂子,嫂子,京里来信了。”
小满听了便有些忧心,她那迂腐的外公,不会跟她娘亲一样热心肠吧?
梁氏起身笑道:“麻烦婶子了,还亲自送过来。”
“不麻烦,不麻烦。”陈氏笑得热心而真挚。
梁氏微微笑着接过信,避开陈氏殷切的眼,递给小满:“我这眼前半年哭得厉害,如今看东西都有些费劲,你来念念,看你外公有什么交待。”
小满皱着眉头接过,略看了信封,这字写得不怎么样嘛,她外公才名满京城,也不过如此啊,静静拆开看了看,抬首笑道:“不是外公的信。是周管家给您提前来拜年呢。”
梁氏微笑着的脸仍是微笑:“都说些什么了,在那边过得可好?”
“说是开的小菜馆生意不景气,勉强够大家填肚子,有负母亲您的托付,今年便不过来过年了,烦母亲跟他的婆娘曾妈妈也说一声。”
“哪有容易做的生意啊,慢慢来。二婶子你说是不是?”梁氏笑脸看向陈氏。
陈氏黑着脸呆呆半天才回答:“这我哪懂啊,我又没做过生意,就是你二叔说要张罗着开铺子,不也八字还没一撇呢。”
梁氏便劝慰她:“慢慢来,这样的大事也急不得的。”
陈氏嘴里便开始说忙,哼哼不清便走了。
拥有了成人心态的小满对于过年没有太过激动,便觉得这年也便悄悄过去了。
一直不见她外祖的回信,梁氏很有些着急。小满倒觉得不用着急,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应该早就有消息送来才是,几次三番将这话讲与梁氏听,她才渐渐安下心了。
等过了大年初五,街上商铺都开了,路上往来也通了,梁氏便催着小满写信寄出,问候她外祖梁知远身体近况。
小满另写了一封捎给周福。
如今荣富街有个望晴楼以富贵著称,她那小店要门面没门面,要装璜没装璜,要背景也没背景,自然更不能跟人拼财力,便只能往别致清雅路线上走,希望争得到一些许讲究的小富人家也是好的。如今春闱将近,天下才子齐聚京城,便也是可博出名的机会不是。小满便在信里交待周福,暂先不计盈亏,打出名号再说。凡是店里的菜色,再平淡的菜,也要请个不差的文人取些曲意的名。另外贴出告示,求文人赐店名,赐菜名,凡是进给店里菜赐了雅名的,当桌菜金免了,日后可随时进店吃这一道菜不用付菜金,凡是给菜取了名的,又考中进士的,日后来住店的钱也都可免了。小满歪着头想了半天,又特意交待再交待,一定要客人们注意的是取雅名,而不是免菜金,将来才能撑店里的雅字来,一定要烘出取名时是文人相聚比试文才的气氛来……,凡是进店取上菜名,日后若是中了皇榜,记得给他取名的才华好好传颂一番……
等到了初八,街上铺子都开了,林检便坐不住了,又召开了家庭大会。
梁氏很是愧疚,自己便先开口说道:“一直也不见父亲那边的回信,不知是不是信给在路上弄丢了,还是因为过年被压下了,倒是耽误了二叔的大事。年前我将随身所有的首饰与衣物叫人当卖了,再加上先前手里的,一共有一百多两银子,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
林检倒是很和气:“嫂子说哪里话,本就不该跟大嫂开这个口的。 好在其中袁员外帮着周旋了一番,便跟人讲好年后再交租金。我这边算了下,公帐上的银子再加去年收成,今天再算上嫂子这份,差得也不远,再将东边那块地典给人家种三年,便差不多了,这生意也要从小了做起,大嫂和三弟,同意不?嗯,还有三弟妹。”
吕氏低着头说:“二哥都典出去了,还来跟我们商量什么?”
林检装着没听到,见林桧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便继续说道:“只是这段时间亏了了袁员外帮忙,正想着怎么谢他一谢,可巧上次他过来,看见了翠桐,说实在喜欢这孩子的机灵,想要买了过去,我便答应了,好在我与他这些日子交往知道,袁员外也是个厚道人,不会亏了翠桐那孩子的,嫂子你看呢?”
梁氏便又笑:“还是等我回去问问翠桐那孩子,她也是个倔性子。”
三房分开后各有各的心事。
吕氏眼皮子浅又时时心有不甘,得了陈氏割肉的送的东西与碎银两后,安分了些,也惦记得在林桧耳边唠叨:“平时上些心,跟你二哥学些持家的道理,早早分家大家才是正经。”
林桧只是默不作声。
陈氏一路跟着林检也是唠叨:“我就是被你糊住了,你说她性子好的,如今可好,没从她那得到一丝好处,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就养着这对母女到老吧。”
林检又开始对陈氏不理不睬,懒洋洋回道:“你就那点见识,那小满过两年不就出阁了,大嫂那身体,不说你也知道,再说她到时孤身一人,费得了什么,她剩下的不都是你的了,你就不能耐点性子想着长远些。再说了,你从她身上搜到的东西也不少了,今日人家还助了公帐上一百多两呢,你就闭嘴吧。”
这边梁氏回来将话带给翠桐,本以为那丫头要回绝,不想翠桐脆声道:“上次我也见识过圆老头了,痴肥痴肥的,夫人放心吧,我不会连他都对付不了的,翠桐吃不了亏了的!反正二太太也不会容易长久呆在这院子,早去早好,等我过去安顿好了再回来看望夫人。”
梁氏问:“你是说真的?”
翠桐笑着说:“夫人你就放心吧,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几时看见过我受欺负?”
梁氏便默默点头。
“我还有好些话要跟凌霜姐姐说呢,夫人,我先下去了。”
梁氏便又默默点了点头。
翠桐拉着凌霜的手到了两人小屋子,便皱了眉对凌霜说道:“我走后,姐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姐姐一定要小心些照顾夫人,平时也厉害些,不要怕那些婆子们欺负了去。”
凌霜那时只知点头,后来才知道婆子们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啊,离你出场的身影还有十万八千里啊
☆、祸起某人
这天小满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凌霜看她恨不得钻进屉子里去了,便笑着问:“姑娘找什么呢?”
“一个小纸片……”小满埋头找着。
“我知道在哪。”凌霜在旁笑嘻嘻地袖手道。
小满便从书堆里抬起头望着她。
凌霜半天不动,只是嘻嘻的笑。
“给我啊。”小满搞不明白她笑什么,却也知道她不怀好意。
凌霜轻轻移开一个花瓶,拿起压在瓶底下的叠了几叠的纸张问:“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小满接过打开看了笑说:“果然是姐姐细心,我还想着好好收着的,都不知后来丢哪了,亏得姐姐。”
凌霜笑着问:“我就想着啊,要是弄丢了,姑娘该恼了,是不是?”
小满嗯了声:“丢了也不怕,等周举人回来再向他打听便是,就是怕这期间娘亲的病发作了找不到人误了事。”
凌霜长长哦了声,小满用严厉的眼神看她一眼,她便捂了嘴轻笑着。
“我今天要出门,一会去跟母亲说声,你去叫孔妈妈备些年节礼品陪我,再帮我把这两件小袄给文珠姐妹送过去,这几天她们出门玩便可以穿了。”
“姑娘要出门去哪啊,我陪姑娘吧。”凌霜赶着笑道。
“这可不敢。我与孔妈妈一老一小出门不招眼,跟如花儿般的凌霜姐姐,嗯,还是不要了。”小满边说边摇头。
凌霜被她说红了脸,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姐还真是小性子,才笑话她一下,马上便还回来了。
那唐老头住的地方实在是偏,下了马车孔妈妈一路打听着,还要走段小道,她便开始唠叨起来。
“姑娘我说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就是要谢人家,叫大宝他们跑一趟不就得了。”
“不只是谢他治好了娘亲的病,我还想跟他学些本事。”
孔妈妈停住了脚,回头望着小满,那表情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终于还是笑着说道:“姑娘你别说笑了,您可是个小姐,学那干什么啊?学起来累,再说了,学了有什么用?没听说那个姑娘因为懂点医术便嫁得好的,将来过日子啊,还得讲究女工和持家。您也不能开个药铺或者出个诊什么的,学来干什么啊,回去吧,不要图这一时新鲜了。”
“孔妈你觉得我的女工如何?”
“还行。”
“读书识字呢?”
“小姐自小识字快,学问大着呢。”
小满便“扑哧”一声笑了:“学问大的人那是娘亲,我哪行?只是妈妈你不觉得平日里过日子,学问大也不顶用?”
孔婆子不好接这口,便是嘿嘿笑着。
“咱们以后的日子说不准的,以后不一定在这宜州城里一直住着,那唐老头上了年纪,也不定能活多久,我要是学会了本事,能自己治了娘的病,那不是最保险的,我刚才跟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她并不反对啊。”
还有一点她没说,要是她会一点点医术,上辈子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去,不过她那儿子到底是死于天灾还是人祸,谁知道呢?或许她当初要是手里有足够的钱,命运也会不一样,思及此,想要离开宜州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
唐老头与自已婆娘正在院子里趁着日头翻晒年前存下的草药,抬头见了两人,倒是愣了一愣,却也不见多余动静,只使了个眼神叫他的婆娘接待。
小满再次庆幸她带的是孔妈妈,两个女人热络的互相招呼,只三言两语便进了屋坐下。
“年前多亏唐大夫出面治好了我家夫人的病,这不,我家小姐一直惦记好好谢先生一回,正好今儿个有空,便带了老身来了,也给您二位拜个晚年。”孔妈妈是个快言快语利索人,坐下便说道。
唐家婆娘人好客得很,忙前忙后的给她俩倒茶,拿果品:“你家夫人小姐也太客气了。大过年的,街上可热闹,也不知道今年元宵会不会跟去年一样热闹。”
孔妈妈便与她扯起街上的见闻来。
说了大半日,孔妈妈看着也该是告辞的时光了,便起身来朝一直微微笑着的小满问道:“出来的久了,怕家里夫人惦记,也怕误了您手上的活计,咱们这便先回去,小姐?”
小满便起身问:“我还想亲自去跟唐大夫说声谢。另外,不知唐大夫这边收不收女学徒?”
那唐家婆娘便睁大眼问:“女学徒?小姐是指你自己?”
小满静静点头。
唐家婆娘摇头如拨浪鼓:“我家那口子不学不收女学徒,便是学徒也是绝不会收的。”
“怎么可能?周举人之前不也是跟唐大夫学过的?”小满忙问。
“哎,这事说来话长啊。” 唐家婆娘头摇得慢了些,但也是一副想都不要想的模样。
“怎么回事呀?”小满问。
那唐家婆娘却只摇头不说话,孔妈妈见她面色颇些沮丧样,便递眼神止住了小满。
两人辞了出来,却不见唐大夫在院中,两人也只好回去。
“妈妈你觉不觉得奇怪,入村口时,我们打听唐大夫,村里人都说不知道,报了全名人家才指这边,难道那老头平时也都不给村里人看病的?刚才听那妇人的说话,像是以卖草药为营生,倒不是以看病诊金为主,按说这老头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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