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以为你是慕容府的大公子,我就动不得你!”穆水的声音在咆哮,就像洪水一样。
岳长骏忽然拉着我站了起来,“到底是上官小姐抢了水烟的谨王妃头衔,还是本王抢了你上官女婿的位置?”
我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岳长骏的身上,岳长骏顺势揽着我的腰。
隔着厚重的衣裳,我竟然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
慕容笛风目瞪口呆,继而又恭恭敬敬行礼,“不知谨王殿下在此,失礼。”
“本王本不想让你发觉,却不想你如此打扰本王的闲情。快滚!本王不想看见你!”岳长骏左手一挥,慕容笛风咬咬牙齿,却还是走了。
岳长骏看了我一眼,“若知道是这等事,我早就应该站出来!”
我看向幻墨,穆水在一旁干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幻墨瞟了一眼穆水,“怎地?没见过失身的花魁?姑奶奶就没打算走出这玉香阁,你也不必在这里矫情做作!姑奶奶什么身份姑奶奶自己知道!”
“我就是想问你,你嫌弃不嫌弃我?要是不嫌弃,我就把你赎出去,省得在这里被糟蹋!”穆水闭着眼睛,语气第一次那么冲。
幻墨吓了一跳,一下红了脸,“下次再说,姑奶奶现在没心情。”
岳长骏在我耳边低语,“倒是成了美事。”
、037
“你打算怎地?”幻墨看向岳长骏,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
穆水着了急,两手摁着幻墨的肩膀,“幻墨姑娘,你先给个信儿,要不然我今儿晚上又睡不着了!”
幻墨甩甩手,虽然努力做出不情愿的样子,可是眉眼间是浓浓的笑意,“你总得让姑奶奶想两天吧!”
岳长骏轻轻拍拍我的腰,我看向他,“水烟,你信我么?”
“那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会嫌弃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读出他内心的一点犹豫。
他没有,那样坚定地看着我,“我爱的不是美色,是水烟。”
“那我信你。我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等到你不爱我为止!”
岳长骏还是走了,和穆水一起。
他说,虽然不爱上官亦清,但是毕竟是旧识,况且作为男子,也应该有所担当,给她一个解释。
“你真等他?”幻墨碰碰我的肩膀,似乎是想给我安慰一样,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着我。
“那你呢?要嫁给穆将军吗?”我问。
幻墨脸上荡起浓浓的幸福,眸子里却全是悲伤,“算了,姑奶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人蒙羞呢?他说过这话就好,姑奶奶这辈子就是饿死,也要为他守着,终身不嫁!”
我也笑笑,眼前好像又浮现岳长骏的笑脸,“我等他。”
幻墨抿着嘴,好像已经读懂我的心一般。这样的感觉,真好。
“呀,”幻墨拍着脑袋,“都傍晚了,怎地都没见琪画?”
我忽然想起慕容笛风的话,“你和琪画的身子,本公子要定了!”
难道……我拉起幻墨就往琪画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片狼藉。琪画一身凌乱,木木地坐在床边。
我和幻墨赶忙跑过去,却看到缠满纱布的欧阳凌。
“琪画,你没事吧?”我慌忙拽起琪画。
琪画摇摇头,“慕容笛风来了,说要毁了我。我挣扎、害怕、惶恐、躲闪……我拼命叫你们的名字,可是你们都不在……欧阳凌闯了进来,却被慕容笛风的长剑砍伤。水烟,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小孩子,只会说着玩,可是他现在躺在我的面前,连笑都不能笑……为什么身旁明明有这样一个男子,却一直要想着你的岳公子?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慕容笛风呢?”幻墨捋起袖子,“姑奶奶今天非废了他不可。”
“他逃了,毕竟欧阳凌也是欧阳宇的弟弟。”琪画目光呆滞,一只手轻抚欧阳凌的脸庞,好像喃喃自语,“你不是说要护着我么?你不是说这一生就跟着我了么?你起来啊?我让你护着,让你守着,我再也不记挂别人,只要你起来!”
我紧紧抱着琪画,她瘦小的身体是那么冰冷。幻墨也凑了过来,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曾经当我们摆脱媚秋的纠缠,我们也是这样抱在一起。如今,却只能怀揣悲伤。一个终于等到缘分,却不能嫁给他;一个终于熬到放手,却只能看着身边人沉睡;我呢,终于决定相守,却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
曾经,我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比沦落玉香阁悲哀的事情。原来,沦落玉香阁不是最悲哀的,而是染了风尘的女子,遇到愿意执手相手的人,却只能无语凝噎。
幻墨说,“如果姑奶奶身子干净,一定粉身碎骨也要嫁给他。可是已经将处子之身给了慕容笛风,姑奶奶怎么忍心让穆水活在那个杀千刀的阴影下呢?”
风尘。处子。悲伤。
欧阳宇将一大笔金子放在琪画那里,让琪画帮忙照料欧阳凌。
欧阳宇说,“身为兄长,却没有时间来照料他。倒不如让他躺在心爱之人身旁。”
欧阳宇瞪着血红的眼睛,说再也不会原谅慕容笛风。
慕容笛风,你知道你伤害了多少人吗?
媚秋、我、幻墨、琪画、欧阳凌还有欧阳宇。
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的人、视你为手足的人,你通通伤害了一遍。你俊美的皮囊下,究竟是怎样一颗不堪入目的心?
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的!
欧阳凌的身上全是伤痕,慕容笛风的刀砍得那样深,大夫在一旁不停地涂抹药膏。
琪画只是木木站在一旁,幻墨也不说话。
为什么,非要我们沦落风尘?而让慕容笛风那样险恶的人逍遥?
岳长骏再来时,已经换了身行头。紫红色的袍子,金色的发圈。
果真是成了亲的人,总要穿些喜庆的颜色。
我努力笑着,岳长骏将我拉在碧水间。“我已经做出了交待,亦清说不会再干涉你我的事情。”
亦清,多么亲切。她不干涉,她多么聪明,退一步,这个男子便对她放了心,对她有所愧疚,甚至会允诺她更美好的事情。
我装作毫不在意,努力地笑了起来,“她真好。”
“是啊,”岳长骏那么认真地肯定,我感觉心里一痛,他忽然又转向我,“父皇早就知道我出逃的事情,今日竟在谨王府等我。”
“皇上说什么了吗?”其实早就猜到皇上会这样,只是不曾想,抓住出逃的岳长骏,却还是愿意放他出来。
岳长骏正正颜色,压低声音,“父皇说,他也曾爱上一个风尘女子,并有了女儿。后来打进长安时,与她们走散。那女儿背上有颗红痣……父皇说……”
他忽然不语,我有些好奇,“说什么了?”
“说你与他相爱的女子有些相像……你背上,可有红痣?”岳长骏的眼神黯淡下来,“父皇说他也找人打听过,那女子早已死去,而小女儿却不知去向,算起年纪,应该与你相仿。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他就是我的兄长……
我扯开衣带,将背露给他,“有红痣吗?”
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却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不一会儿,岳长骏将我的衣裳拉了起来,紧紧抱着我的身子,一声不吭。
“到底有没有红痣?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有些着急,转头看向他。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低,“你知道刚才那一刻,我想到什么吗?”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难道我真的是他妹妹?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什么?”
“我想要你。”岳长骏邪邪笑了起来。
“所以……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未来的娘子!”
不待我反应,他的脸就压了下来,我闭上眼睛。
我好像闻到花蜜的味道。这是幸福的味道吗?
、038
幸福。
周围一切好像都不存在,此刻,只剩下我和他。
他的鼻息轻轻地拂过我的脸,轻轻吮吸我的舌尖,我仰着头,脖子也有些难过。他似乎也有所知觉,将我的身子转了过去,双手将我的手打在他的脖颈处。一只手抱紧我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敞开的衣领伸了进去。他的手有些冰凉,我不觉一抖。他又将我抱紧了些,手缓缓地顺着腹部向上游走。
这是……在干什么?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他是想要……
不知何时我的衣裳已经滑落,只剩红色的肚兜露在外面。
就算不能在一起,只要这处子之身给了你,也好。
好像梦中的舞步,他与我一圈一圈,绕到床边,缓缓躺下。
“真的是你吗?长骏。”
“是我。”
他的衣袍脱落,一只手将床架的帐子一扯,浅蓝色的帐子滑落,他小麦色的胸膛露在我的面前。
“水烟,”他在我的耳边轻唤我的名字,“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我闭着眼睛,好像躺在一片花海之中。
岳长骏,我心爱的男子,哪怕就这一天,也让我和你融为一体吧。没有皇位、没有他人,只有你和我,只有真心。
怎么办,岳长骏,我已经完完全全爱上你了!
“水烟!你去哪里……”幻墨的手撩开帐子,我慌忙抓起被子往身上揽。
幻墨愣了一下,放下帐子,“不好意思,打扰了!”
岳长骏红了脸,看着我,“起来吗?”
“起来吧。”我不好意思地将头撇向一边,忽然发觉衣裳掉在了地中央。不等我想,岳长骏就把身旁的袍子递来,裹在我的身上。
我掀开帐子,幻墨一脸严肃,“你俩完事了?”
我摇摇头。
幻墨大叫起来,“什么?还没完?你俩要几次啊?”
“你说什么呢?我俩就没成事!”我从床上跳下来,狠狠地掐幻墨的胳膊。幻墨嗷嗷直叫。
岳长骏捡起地上的衣裳披在身上,隐隐露着胸膛。
幻墨瞟了我一眼,低眉笑道,“你家岳长骏身子骨挺硬朗啊!”
我瞪了她一眼,赶紧将衣袍拉好。岳长骏的衣袍很大,幸亏屋里炭火好,不然料想这大袍子,定能装一身的西北风。
穆水恰巧进门,看了看我和岳长骏的衣裳,挠着脑袋,“殿下这是……”
岳长骏一脸浑然不知,“怎地了?”
穆水龇着牙笑了起来,“殿下和水烟姑娘,怎地换了衣裳了?”
“你问这个干吗?”幻墨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穆水的肩膀上,“看不出来他俩……嗯?”
“喔!我懂了!”穆水恍然大悟。
“要不把衣裳换回来?”我凑到岳长骏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转头命令穆水,“穆将军,去给本王拿件干净的衣裳。”继而又看向我,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你的衣裳给我做纪念,等你嫁给我,我再还给你。”
“那你的衣裳呢?”
“你先拿着,若我敢不娶你,你就拿着这衣裳向我讨要清白!”岳长骏的目光向下一瞥,笑了起来。
我慌忙捂着胸口,“登徒子!谁把清白给你?”
“你说没给,谁信呢?”岳长骏看向穆水和幻墨。
我也看着幻墨,幻墨和穆水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什么?!
“本姑娘明明是清白的!”我大叫。
穆水拿来衣裳,岳长骏双手一抬,衣裳刚要脱落,却又被他一把抓住,像对待宝贝一般轻轻折好。我出了神,原来这男子,这般爱惜我的东西。
幻墨忽然撞撞我,一只手遮着眼睛,“你还看?看不够啊?要不要去摸一下?”
我慌忙将头撇过去,穆水却忽然笑了起来,“水烟姑娘,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害羞做什么?”
我……哑口无言。
岳长骏好像轻描淡写一般,“内人就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样子。”
“谁是你内人?”我转头瞪他,却又正好看到他袒露在外的胸膛,又慌忙将眼睛用手挡了起来。
透过指缝,看到岳长骏笑眯眯地穿好衣裳,向我走来,拿开我的手,“透过指缝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哪有?”我狡辩,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岳长骏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原来你一直带着那坠子,倒是美得很。”
坠子……我猛然想起左肩上的伤疤,慌忙捂着肩膀,“你看到那伤疤了?”
岳长骏笑,“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花藤。”
岳长骏走后,我随着幻墨到了琪画的房间。
琪画换了干净的衣裳,拿着毛巾擦着欧阳凌的脸,“你们来了?”
“嗯。”我和幻墨答应着,关了门。
刚要转身,门又被打开来,香妈妈叉着腰站在门口,嘴角扬起媒婆痣,“我的三位宝贝姑娘们,你们何时打算接客啊?你们是想让我这玉香阁关了门不成?”
“妈妈,琪画真的不能接客。”我替琪画争辩。
香妈妈哼了一声,绕着我和幻墨走了一圈,“你们二位呢?首绝姑娘?花魁姑娘?你们是只拿钱,不办事的主儿么?我告诉你们,我香妈妈不是好惹的!若不是谨王殿下给你们担着,我早就把你们关进房里当了红倌人了!你们这等子清倌人,是个花瓶也就罢了,连瞧都不让人瞧一眼,你让我这玉香阁怎么赚钱?”
“花瓶?”幻墨的脸煞白,“姑奶奶当初是怎地被慕容笛风糟蹋了,妈妈你难道不清楚?”
香妈妈大红的手绢往眼前甩了一下,“糟蹋?慕容公子是看得起你!要不是穆将军这几日护着你,我香妈妈又怎么会让你这个假处子继续当这清倌人?”
“你!”幻墨扬起拳头就要打,我慌忙拦住。
岳长骏和穆水不在,又怎地斗得过她呢?
“妈妈,我们接客。”我挡在幻墨身前。
香妈妈瞅了一眼,“水烟,还是你识趣。要知道,你们这一个一个,十六十七的,美不了几年了!在我这玉香阁,只有我香妈妈是个主儿!你们就是摇钱树,你们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我香妈妈的钱可不是白花的!在你们身上花过多少钱,我就要几百倍的挣回来!等我换下你们这等子清倌人,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我随着香妈妈出去,让幻墨在琪画房里休息。
香妈妈扭着腰肢,小屁股一左一右,“水烟,谨王殿下要我好好伺候你。这阵势,难不成你要当他的侧妃不成?”
“殿下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呢?”
“料你也不知道,玩物而已,你们这等子花瓶千万别当了真。都是风尘女子,谁看得起?”香妈妈嗤鼻。
都是风尘女子,谁,看得起?
、039
我望向昔日练舞的舞房。
十二岁模样的小姑娘扭着腰肢,模样清丽冷艳。
其实十二与十六,也不过四年光景。只是女子,一过十四,便要嫁娶生子,这般想想,自己早已成了旧人。又怎能与拿娇滴滴的*相提并论?
“那是夏色,”香妈妈笑意浓浓地看着,就像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