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幻墨责怪我,说我当时竟然为了那样的男子和她赌气。
或许也是那日赌气,我才知道慕容笛风真的不是陌路。他的声音、他的容貌,我竟然那样在意。甚至于不能让身边的人侮辱他半分。
几面之缘,可是,次次都是将我拉出火海。他不是我亲爹,眼睁睁地看着我跳入火坑,却还在一边笑着数金子;而是那样着急地将我拉出火坑,对我说,“水烟,好好歇息。”告诉我说,“是个小美人!”
幻墨告诉我说,他一定是在逢场做戏。
我想,我懂得他眼里的那些东西,叫做,真实。
香*着我苦练舞技,天不亮就把幻墨拉起来吊嗓子。琪画却被忘在了脑后。
“琪画,你应该庆幸,这鬼日子,姑奶奶真是过够了!”幻墨安慰琪画,还不忘抡我一巴掌,“水烟,今天媚秋有没有欺负你?”
媚秋?那个狐狸精怎么可能放过我?每次在舞房看见我,恨不得将我踩成糕点,还扭着腰肢说:“小美人,姐姐这是在帮你练腰功呢!”得了吧!本姑娘的腰都快被你踩断了!还练腰功!
要是告诉幻墨那个火性女子,定会找媚秋复仇,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挨几个耳光,倒不如省一事。所以我一直都是摇头,“没有,根本就见不着那个狐狸精!就算见着了,本姑娘也要把你的耳光给要回来!”
琪画叹气,托着小小的脑袋,“你们都是红人了,哪像我,依旧是个不闻不问的怡画。”
“胡说!玉香阁的人,哪个不是说三个姐妹花?什么时候说过两个姐妹花?”幻墨摸着琪画的肩膀,一只胳膊挥舞得天花乱坠。
琪画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你们会一只这样照顾我么?”
“废话!照顾定了!”我和幻墨异口同声。
琪画就笑了,笑得那么苦涩,“多好,多好。”只是我和幻墨,一只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苦。
、007
“水烟,快来!”幻墨将我拽出房间,拉到媚秋的门口。
“干什么?!本姑娘还不想这么英年早逝呢!”我觉得背后一阵凉,想到那个狐狸精媚秋如何欺负我,我就觉得后怕。
媚秋一巴掌打在我的脑袋上,“给我小声点!慕容笛风在里面!”
一听慕容笛风,我觉得浑身都变得端庄了许多。幻墨白了我一眼,用手指指着窗户上的*,“来这儿。”
我蹑手蹑脚,透过*,寻找那个仙人一样的男子。
因为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无论他在哪里,都能一眼认出。
慕容笛风*着上身,背对着窗户,媚秋一只手将深红色的绸裙裹在胸前,另一只手对着慕容笛风弯着手指,嘴角的笑意那么美艳,秋波流转,青丝慵懒地散落在腰间,声音更是娇弱,“笛风,来呀!”
慕容笛风侧过身,五官那样清秀,眼睛笑成了桃花,“这次,换你过来。”
媚秋抿嘴,就像踩了云朵,扑在了慕容笛风的身上,曼妙的身姿就像一朵妖艳的牡丹,紧紧缠绕在慕容笛风的身上。
俊俏如他,美艳如她。双唇相碰,活色生香。
忽然媚秋的眼神与我相碰。
什么?看到我了?
媚秋的眼中更是得意,双手紧紧地抱着慕容笛风,身上的绸裙就要滑落,慕容笛风一个横抱,带着媚秋倒在床榻上,深红色的绸裙就像挑衅一般,从我眼前飘落,伴随着媚秋的笑声。
不知道什么,裂开了我的十四岁。
幻墨忽然将我拽开,“水烟!”
我就愣在原地,看着幻墨的脸,看着她那样焦急的眼神,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幻墨,你真是国色天香!”
“水烟,你不会傻了吧?”幻墨轻摇我的肩膀,细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张着嘴巴,“慕容笛风是不是和媚秋……诶!这不是废话么!红倌人是干什么的!”
幻墨的声音很低,媚秋的笑声显得更是刺耳。
“幻墨,我是说真的,你好美!就像天边的夕颜花!”
幻墨一个巴掌抡在我的肩膀上,感觉都要哭出来了,“不要给姑奶奶矫情,是不是慕容笛风那个色鬼露出本性了?水烟,听我说,你是个好姑娘,他配不上你!”
“干吗?本姑娘夸夸你?你说他做什么?”我笑着看幻墨,连自己都觉得假。
原来心上的男子,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是这样的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撕扯。似乎自己的身上,除了伤口,便什么也没有。
幻墨第一次没有抡我巴掌,而是温柔地摸着我的脸,“水烟,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我和幻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琪画远远地走来。
“怎地坐在这里?”琪画蹲在我的面前,看看幻墨,好像在说,她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声音飘忽,“琪画,你就是蔷薇美人,蔷薇美人。”
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要重复。琪画眼睛微微颤动着,更是楚楚动人。是的,楚楚动人。如果我是琪画,楚楚动人;如果我是幻墨,国色天香;如果我是媚秋,妖艳魅惑。那么我想,慕容笛风会拜倒在我的裙下,而不是坐在这里胡言乱语。
可是我是水烟,所以,只能坐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笛风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白色的衣袍隐隐露出他的胸膛,那个有着媚秋味道的胸膛。
“滚,姑奶奶不想看见你!”幻墨拽起我,转身就要走。
琪画慌忙跟在身后,我回眸,慕容笛风笑着,那么眉眼轻柔,那么不可一世。
香妈妈满身的脂粉气更是浓重,也不管我是不是哭丧着脸,抓起我的手腕,媒婆痣都在笑,“我的好水烟,客人都等半天了,你这是去哪儿了?”
“还有客人啊?我这就去!”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开了门,也不管里面的男子是谁,关了门就躲在薄纱后,“公子,对不起,水烟不知还有客人。”
“罚酒吧!”那男子开口,声音都在笑。
咦?声音怎么这么熟?
我撩开薄纱,岳长骏的嘴角上扬,“水烟姑娘,忘记了故人吗?”
刚想发泄,你就不请自来,别怪本姑娘不给你面子。
我走出薄纱,也不给他跳舞,直接坐在他的面前,“我看见慕容笛风和媚秋在……所以本姑娘心情不好,你现在就只管听着,否则本姑娘决不轻饶你!不要以为你是二皇子,我就怕你,我告诉你,本姑娘什么都不怕!而且这里是本姑娘的地方,要是你不听话,本姑娘就偷了你的钱袋,把你扔出去!明白没有!”
我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尖,他缓缓饮了一口茶,忽然牵起我的手。
“啊!”我尖叫起来,“本姑娘辛辛苦苦保护了这么多年的纤纤玉手,你怎么敢第一个牵?”
“你不是要追慕容笛风吗?我帮你。”他说。
“岳公子,岳长骏,长骏!~人家错了啦,赶快放了人家!”我挣脱着,他就好像没有听见,将我拽出了门。
慕容笛风远远地看着我,身旁是媚秋一袭墨绿色的丝裙,眼角的妖艳一直绵延到我的身旁,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岳长骏的手又抓紧了一些,嘴角微微扬起,径直朝着慕容笛风走了去。
慕容笛风的胸膛还是若隐若现,让我不禁想起看到的那些画面。瞟向岳长骏,原来他竟然比慕容笛风黑这么多!
“岳长骏,你好黑!”我笑着打趣他,顺便试着将手解放出来。
他更是将我拽在他身旁,顺势搂着我的腰,站定在慕容笛风的面前。
本姑娘赴死去了,能烧纸的赶快烧纸。我瞟向躲在一旁看好戏的幻墨和琪画,幻墨一副“赶快嫁给岳长骏”的表情,让我恨不得捶她一拳。而琪画,眼神很复杂,却依旧笑得那么静婉。那些复杂,是什么呢?
“见过殿下。”慕容笛风忽然恭恭敬敬起来,媚秋也妖娆地行礼。
我一下被吓到了,这才想起来身旁的这个男子是当今皇上的二儿子。天哪!我刚准备行礼,岳长骏便将我拉起。
岳长骏笑得很有帝王气,“慕容笛风,好久不见。”
慕容笛风倒是自在,自行起了身,“殿下对这小美人,很有兴致?”
岳长骏看了一眼我,万般温柔流转秋波下,看得我毛骨悚然,岳长骏却很是得意,“这小娇娘,确实有意思,”又转向慕容笛风,“怎地?这么久了,对媚秋,还是——‘一往情深’啊!”
“殿下笑话了,不过是慕容公子不嫌弃民女罢了。”媚秋忽然没了狐媚劲儿,倒是得体的很。
狐狸精,狐狸精!我在心底里狠狠地骂着,这世间果然有这样善变的女子,一会儿一身*儿,一会儿又清雅得不食人间烟火。
我狠狠给了媚秋一个白眼,媚秋却装作没有看到。
慕容笛风走近我,拍着我的肩膀,“小美人,二皇子可是第一次如此看重一个女子,这可是你的好运啊!”
“好运又如何,我……”
“她心里,我永远只是个普通男子。是吧?水烟。”岳长骏将慕容笛风的手打在一边,抱着我的肩膀,向我使了个眼色,“先不打扰你的好事了,水烟的姐妹还在等她。就先告辞了!”
慕容笛风作揖。
不等走到幻墨和琪画的面前,幻墨就跳到了我们的面前,“岳公子,好样的!就是该给那些个没眼力劲儿的人点颜色瞧瞧,让他好好看看,咱们家水烟是个大宝贝!”
“见过殿下。”琪画这才是真正的清雅,比媚秋刚才那装模作样的行礼漂亮多了。
岳长骏抬手,“不必多礼,像水烟就好,从不拘礼。”
幻墨盯着岳长骏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岳公子,觉得水烟如何?”
我这才意识到岳长骏的手还在我的肩膀上,慌忙逃到幻墨背后,幻墨撇撇嘴,小声说,“手都牵了,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岳长骏直直身子,“水烟,泼辣性子,要不得。”
“什么?!”我一下从幻墨身后跳了出来,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个什么娇贵女子,但是也不能说要不得啊!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肝肠寸断,大喊起来:“我怎么就要不得了!你说!”
我逼近岳长骏,岳长骏向后退了一步,我更是逼近,“岳长骏,你说啊!”
岳长骏忽然将脸靠近,“难道你想要本皇子要你么?”
我红了脸,“本姑娘不想理你!”
幻墨扭着腰肢走来,细细的胳膊搭在岳长骏的肩膀上,一脸的谄笑,好像在说,要不得水烟的男子都得死,“岳公子,你是说水烟‘要不得’吗?”拳头攥得咯吱咯吱想。
岳长骏摇摇头,“是要,不得。”
“哦!~~~~”幻墨戳戳我的肩膀,声音骄傲的不得了,“好姑娘,岳公子这是对你上心了!还不谢谢岳公子。”
“谁稀罕?”我白了一眼岳长骏,再看向慕容笛风,已然不见。
岳长骏拍拍我的肩膀,“相信我,说了帮你,定会帮你。”
“帮你什么?帮你什么?帮你什么?”幻墨就像看到什么大秘密,就连平日里安静的琪画也在一旁撺掇。
我无奈地说,“他说要帮我追慕容笛风。”
“什么?!”幻墨和琪画异口同声。
幻墨一个巴掌抡在我的头上,“你傻了吗水烟!放着个柔情蜜意的郎君不要,非要去找那个缠绵悱恻的色鬼?”
“幻墨,水烟也是情不得已。”琪画看向我。
我感激地看着琪画,琪画真是这辈子最读懂我心的人了!我真想抱着她狠狠亲一口。
幻墨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重重呼吸了好久,才开口,“水烟,虽然姑奶奶着实看不惯那个慕容笛风。但是,既然你这么坚持,姑奶奶就跟你奉陪到底!不过——本姑奶奶要是发现那个男子伤害了你,到时候让他断子绝孙,你要是敢哭一下,我连你一块砍!”
幻墨的手在脖子前划了一下,我赶忙点头,抱着幻墨的肩膀,“我就知道,幻墨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
“不行,我也要!”琪画扑在我和幻墨的身上。
幻墨尖叫:“你们两个死姑娘,压死姑奶奶了!给我起来!”
“不嘛不嘛!”我撒娇。
琪画也跟着撒娇,“就是。”
幻墨更是杀猪般的尖叫,“啊!你们这些死姑娘,给我滚开,姑奶奶要发威啦!”
“不!”
“啊!看姑奶奶的挠痒功!”
、008
“算起来,水烟都十四岁了,姑奶奶都十五了,若不在玉香阁,怕是都嫁了人了。”幻墨一边上台,一边抱怨,“面对一个贴心的男子,总比被这群流口水的猛兽瞧着好!”
“行了,”琪画推着幻墨,“咱们三个能再一起登台就不错了!”
本来香妈妈是想将我们三个割裂开,要知道,我们三个的姐妹情深,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七大姑和八大姨。香妈妈在我们的感情攻势下,终于还是妥协了。
曲起。
从十二岁到十四岁,从一开始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和恐惧,变成了如今的妥协和习惯。
在这个桃红色绸布的戏台上,无数次被绊倒,被香妈妈从戏台上拖下来又踹上去,连屁股都满是淤青,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幻墨一边给我抹药膏,一边咒骂香妈妈,时不时地在我的小青屁股上拍两下。琪画总是笑着,说,“你俩别闹了。”
我们三个挤在小小的房间中,一起说着那些红倌人的事情,在被子里邪邪地笑。
幻墨说,岳长骏才应该是个仙人。他先是将我从普通的小丫头抬举成舞姬,第二次又抬举成怡舞,第三次直接让慕容笛风成为我的常客。
可是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们知道,那个满面油光、满身酒气的大肚子男子,叫做欧阳宇。是个富商。
而媚秋和春娆,两年的风光,终于也渐渐没落。
就像一首曲子。
曲毕。
下了戏台,幻墨兴奋得不得了,“水烟,水烟,一会儿……”
“水烟姑娘!”我听着声音看去,又是挺着肚子的欧阳宇。这次倒不是满面油光,却依旧一身的酒气。
幻墨挡在我的面前,“滚开!水烟姑娘不接客!”
“那,幻墨姑娘是接客的咯?”欧阳宇晃晃悠悠走到幻墨的面前,幻墨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本来嘈杂的声音,忽然静默。
欧阳宇捂着脸,手不停地颤抖,“你敢打我!我,我我……”
“姑奶奶就是打了,怎么着?”幻墨挺着身子,扬着下巴,一脸仗势欺人。我和琪画不禁偷笑起来。
欧阳宇忽然笑了起来,“我——喜欢!”
“滚开!喜欢姑奶奶?姑奶奶不喜欢你!”幻墨一脚踹在欧阳宇的胯下。
欧阳宇应声倒地。
我和琪画目瞪口呆,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幻墨拍拍手,挑着眉毛:“看,姑奶奶才用了三成功力,他就倒地了!”
“幻墨好身手!”我向她抱拳。
幻墨一把勾起我的脖